“那個裝置很簡單的。“
”只要跟你說清楚做法，哪怕換成你也會做。“
我望向他，語氣淡淡地道，”怎麼掌櫃的沒讓人去走一趟呢？“
”去哪裡？“小夥計看着我疑惑地問。
我朝井臺邊看了一眼笑道：”當然是去看看那家在井邊安了裝置的客棧到底是怎麼個弄法的啊！”
“我只是看着您這副身板，拎水太費力氣了。“
小夥計看着我笑道：”至於我們......我們的力氣足夠啊！”
我瞪了他一眼，話說，他真是以貌取人。
不過他說的委其實也沒錯，比頭腦跟比力氣活肯定是不一樣的。
小夥計說完忽然轉開了腦袋，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不自然。
我猜要不是有深濃的夜色作爲掩護，可能他的臉都紅了。
我沒有多想，對着他道：”現在去廚房弄吃的，爐膛裡火是現成的。“
我用餘光打量了他一眼，繼而語氣淡定地道：”我剛纔看過還沒熄滅，你只要幫着我煮茶就行。“
小夥計想不明白，露出訝異的神情問我：”難道是您做的吃食味道不好？“
他面上閃過狐疑的神色，盯着我問：”否則何必要靠着丁師傅做的點心充飢呢？“
聞言，我沒忍住笑道：”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不想弄太多，“我跟他解釋道。”因爲也是耗費力氣的活計。“
“就像是你說的一樣，我的身板看着力氣就不夠啊。”
說話間，我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再次露出笑容道。
”放心......少不得你吃的份，客人那邊我一定會給夠的。“
這幾句話應該能打消他的疑問了吧，我心中暗道。
可是小夥計聽完之後抓抓腦袋，看着我剎那間眼神有些茫然。
他似乎沒有弄懂我的意思，心中仍然有疑慮。
我先走一步回了大廚房，話說太多沒用，也許他看到就懂了。
少頃。站在院中的小夥計也拎着水桶尾隨進來。
我在竈邊開始忙碌，一動手小夥計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說不想做太多呢，原來力氣是費在這裡的。“
力氣都是花在麪糰上了！
”可是您要早點說。我完全可以幫您的啊。“
小夥計好心好意望着我道：”別的不在行，唯獨這個，咱們南華鎮的人都擅長啊。“
我回眸望了他一眼，搖搖頭笑道：”不能再使喚你了。否則人情欠太多。我覺得不妥當，等離開南華鎮的時候會不安心。“
南華鎮上的人都會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因爲我雖然到了這裡，沒仔細打聽過此地的風土人情。
加上我停留的時間畢竟短暫，還不足以對這個地方有充分的瞭解。
北地的人的確應該是擅長做麪食的。
氣氛短暫沉默中，小夥計在邊上，安靜觀摩我的做法。
他沒出聲問，然而面上的表情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既然想幫忙。也好，那就別閒着。“
我察覺到他的心情。轉頭看着他道。
”行啊，要我幫什麼忙，您說吧！“
小夥計從善如流很熱情地對着我道。
”你去把我歸置在屋角桌上的東西切一下。“
我跟他指了指。
小夥計循着我指的方向望過去，他進門的時候比我晚一步，我已經將目光要用的食材放在桌上了。
火腿、豆腐、泡發的菌菇、蘿蔔......各佔了一個碟子，排開放着。
”這些......您要我怎麼切？“小夥計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問。
”都切成小丁。“我頓了頓，補充一句，”你再洗點蔥姜，切成絲。“
“今兒天氣冷，吃這個簡直太適合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燴麻食！
......客棧後院廚房內散開濃郁的香氣，小夥計一開鍋忍不住嚷嚷道：“看着真不錯。”
“你去看看，丁師傅若是走了，咱們就可以過去了。”
“好，我馬上過去看看去。”小夥計應答了我一聲。
......客棧大堂內，一時間歡聲笑語。
除開那些出門覓食的客人，留下來的幾個拼攏桌子跟那幾位做生意的坐到了一塊兒。
出門在外，要是談話投緣，很容易就會拉近距離。
再說這幫做生意的人，平時都是在各地跑習慣了的，也懂得怎麼跟人對話。
簡而言之，做生意能賺到錢的人，除了運氣，大多情商還不低。
南華鎮的夜，外頭冷風掛着，但是客棧內的氣氛極爲熱鬧。
壓軸的就是我讓小夥計送去的那道燴麻食。
我預估的量略有餘，不過因爲人還不少，每個人分到手中的也僅僅是一小碗。
就是這熱氣騰騰的一小碗，冬夜品嚐着格外美味，一口下去，腸胃都覺熨貼的舒服！
還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的？少吃多滋味吧！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小夥計替我瞅準了機會，跟那幫做買賣的人開口，順利買到了要買的東西。
心情一好，倚靠在樓梯口遠遠觀望的我決定再去大廚房替他們加做一道菜。
轉身離開的剎那，隱約聽到客棧院外相鄰的街道上，行人的聲音。
我只是頓了頓，沒有停留便往後院的廚房去了。
......小夥計還跟一幫喝酒的人閒話。
氣氛正好的時候，突然間從外頭進來一個人。
那人是突然間走進來的，裹着一身的寒氣。兼之一襲黑衣。
整個人走進來的時候，連屋內的氣氛都冷了幾分，簡直快要結冰了！
氣氛怪異。喝得正高興的一幫人，聽到動靜齊齊望過去。
那人的動作極快，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形貌，更別提仔細看對方的長相了。
大概知道是個身材高挑的人，似乎還戴着一頂......帷帽。
等人走過去了，酒桌上有人嘀咕了一聲：“黑燈瞎火的，還戴着那種勞什子。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住口，這話是不能亂說的。”
隨同一起喝酒的商人立刻制止：“兄弟，咱們出門在外。說話得謹慎些。”
......少年穿過客棧底樓大堂的時候，眉間皺了皺。
遠在院外的街上就聞到這裡有股子特別的香味，好像是某種吃食。
他印象中今日在南華鎮走動都沒聞到過的香氣。
聞着十分催人食慾，難得客棧居然有廚藝這麼好的師傅。
這個念頭在少年心中轉過。但也只是略微想了想。
他去鎮東南走了一趟。辦完要辦的事情，心情也好了些。
徑直沿着木樓梯上得二樓，瞧見好像後院還亮着燈，大廚房的位置。
他心中暗道在大堂內聞到的香氣大約就是客棧的廚子在後院裡忙活的成果。
少年抿了抿脣，在長廊上來回走了一圈，停在某間屋子跟前好一會兒。
少年的心中轉過好幾個念頭，片刻後他覺察到室內無人，瞬間表情帶了些無奈。方纔加快腳步離開了。
......吃飽喝足的人陸續散去，一個一個的上樓去休息了。
我走到客棧大堂內。香氣尚未散去，小夥計正在大堂內忙碌着收拾桌子。
他的動作利索，整理碗筷，抹乾淨桌子。
不一會兒他就將桌子收拾得乾乾淨淨，要清洗的碗筷也分批拿到了後院大廚房外的井臺邊。
我跟在他身邊，隨手想幫忙，他竭力制止了，全程一個人忙碌。
“您是客人，哪有插手來幫我做事的道理呢！”
等他忙完，我走到井臺邊看着他笑道：“大廚房還有吃的，是我剛做好的時候就單獨盛開的，你要不要嚐嚐？”
他一愣，隨後露出笑容看着我帶了點感激的語氣道：“難爲您有心了！”
......”說起來，我得謝謝你，幫了這麼多忙，要不是你，我做事可沒這麼順利。“
我對着小夥計誠心誠意地道。
一聽我說完，小夥計立刻問：“皮毛是買到了，針線活來得及找鎮上的繡娘做麼？”
我搖搖頭笑道：“肯定來不及，我就自個兒動手好了。“
”雖說手藝差點，勉強湊活着試試唄，“我心中對自己有個大概的估量。
“大約也行的。”
小夥計露出驚訝的神情，嘴都快合不攏了：“您還會這個！”
糟了，我跟他聊得高興，不知不覺就放鬆了，忘記最重要的事情。
我露出窘迫的神色道：“我家在國都城，家裡都是姐妹，從小一塊兒長大，看着看着就會了一些。”
“怪不得，您看着也......”小夥計頓了頓，同樣語氣帶了些尷尬地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啊，一樣米養百樣人，不奇怪。”
“聽您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小夥計垂下腦袋眼睛不看我。
我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大哥，你到底是明白神馬啊！
我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好不好！
不過，即使他誤會了，我也不能怪人家，誰讓我眼下是弄成這副樣子的呢！
“正是你說的道理，一樣米養百樣人，”我低頭喃喃自語道。
稍後，我想了想後跟他說：“夜裡我還有正事，先前跟你說過的事。”
“嗯，”小夥計回神道，“熬藥的事情嘛，您放心。“
”爐子我幫您生火，您可以先去預備一下的。”
小夥計語氣誠懇，望着我認真地道。
”有要熬製前清洗的藥材可以拿到大廚房這裡來洗。“
“好，那你等一會兒，”我轉頭要走，走出幾步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怎麼晚飯的時候都沒瞧見你們家掌櫃的。”
“我去客棧大堂那邊看了看，都沒發現他人影，掌櫃的他去哪裡了？”
我記得昨兒這個時辰，掌櫃的可是在鎮守賬臺的呀！
還有事情要跟客棧掌櫃的打聽，我比較關注他的動向。
“可能是有事出門了！”小夥計不以爲然地道，“咱們這裡的掌櫃一直都很忙。”
“看來，他還挺上心的，要不是記掛着，白天那麼忙夜裡還來替客人看着那個賊偷。”
我關注的重點跟他不一樣，一聽到就聯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你說......他要是回來，我跟他打聽的話......他會不會也跟你一樣吞吞吐吐的呢？”
“不會，掌櫃的要是不願意說，昨晚就不會跟您多說一句話的。”
小夥計抓了抓頭，對着我語氣極其肯定地道。
敢情昨晚跟我說話，還是掌櫃的另眼相看的緣故，看來客棧掌櫃同樣是個怪人啊！
我心念一轉，想起掌櫃的相交的好友。
那人執着到爲了茶葉的事情反覆找尋合適的地方，甚至高興一輩子守在荒山。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客棧掌櫃的肯定也是個性特別的人。
......谷中，墨言遠遠等在溪水邊，低頭折了一枝花。
他自然預料不到馬車內兩個人談話的內容，儘管他非常非常想知道。
那個來去詭譎的隱衛究竟去南華鎮上辦了什麼事？
那人趕在入夜前找到公子，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是南華鎮發生了什麼呢？
不知怎麼地，墨言心中始終有些忐忑。
他停在馬車邊等待了片刻，不見隱衛有下一步的動作，隨後墨言走到旁邊一處僻靜的林子裡。
墨言聽着鳥叫聲混雜林間的風聲，別無他法只能安靜地等着。
沒隔多久，隱衛的身影悄然閃現。
“南華鎮一帶，公子有什麼新的安排？”
這個問題墨言想了很久，明知道不該問的，卻還是沒忍住問了一聲。
眼下的局勢有些微妙，一般人看不透公子的心思，同樣猜不着女帝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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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這處山谷內，谷外的大軍不動，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明白更是沒法掌控。
隱衛頗有些意外地看了墨言一眼語氣淡淡的道：“我曉得你是在擔心，但恕我沒法回答你。”
隱衛已經是難得溫和的語氣，甚至還多說了幾個字。
聞言，墨言頹然看着他，少頃，那人便離開了。
墨言站在溪水旁愣怔了片刻，轉頭向着公子的馬車走過去。
山谷內夜霧開始彌散開，放眼望去，谷中蒸騰的霧氣遮擋住了視線。
如此情形下，馬車內的亮光是這谷中最暖的景緻。
（今兒是大年三十，祝看文的親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