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外頭風大雨急，我跟少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位衰大叔的身上。
提到路況他無動於衷，嗯......說實話，大叔的表現讓我覺得很奇怪。
我皺了皺眉頭，冷眼觀察他的反應。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想了想繼續往下說道：“山路有一段是過山溪水的。”
“我經過的時候，那邊的橋壞了......”
“大叔，我跟你說啊，我來的時候在半道碰上一幫走鏢的人，去南華鎮接鏢的。”
我說完後頓了頓，隨後朝着傲嬌少年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的表情跟我預想中的那樣，還是我熟悉的笑容。
我白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接續道：”那一片山溪水暴漲，加上連着下大雨，大水把原來的橋給沖垮了。“
我一邊說一邊盯着大叔，繼續觀察着他的反應。
讓我覺得遺憾的是，他的反應就是心不在焉的聽着！
從他的眼神裡都能看得出來，他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如果從這裡出去，到達了官道，他的目的地是直接前往肅州去坐船的話，怎麼可能對自己要走的路，那段路的路況絲毫不敢興趣呢？
“我到南華鎮來的時候，半道下了大雨，那會兒我在山神廟裡避雨。”
我嘴角輕輕扯了扯道：“我聽到鏢局的人商量好了要在林中找出枯木修橋。”
“當時我還出了力的，幫着一起修。”
面前的人一次都沒有將頭擡起來過，他繼續整理着包袱裡的東西。
我嘆了口氣，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我終於可以得出結論了：他要去的，也許根本不是西蘭南！
那些是幌子！
少年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個動作他在路上做過不止一次，但是這回有了不同的意味。
我知道，他是帶了幾分安慰我的意思。
看來，觀察人的本領，我依然得跟歷練比我多得多的宇文家少爺學習啊！
先前我還吐槽他過度緊張，這會兒看來，是我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看着一旁跟我對視的少年，有一瞬間的猶豫，然而下一個問題冒了出來，既然大叔的目的地不是像他說的那樣，他究竟要去哪裡呢？
異族營地的人跟西蘭軍中有交易，但是他一個流動的散客，爲什麼會被一起抓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中打了個問號。
......護衛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說話的大娘跟天放。
聽他問起，還是前者接話比較快。
大娘對着天放還有一旁的護衛道：“你們中午在我家吃飯，等會兒我去做點吃的。”
沒等天放答話，大娘就想要站起身往廚房去了。
天放連忙伸手攔住了大娘笑道：“我得幫您看看腿疾，您就安心在這裡等着。”
“不過，剛纔有話您說對了，我們的確想在您這裡停留。”
天放語氣舒緩地道：“如果方便的話，叨擾了。”
他說話間露出帶着歉意的表情。
看向大娘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
“哪裡，哪裡，”大娘嘆了口氣道，“就是家裡沒什麼好吃的，可能怠慢了客人。”
天放做了個手勢，護衛靠近一步，他轉頭看着大娘道：“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讓他們去做飯。”
大娘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
天放咳嗽了一聲，隨後解釋道：“如今所見，我剛纔提到過的，他們弟兄倆都在醫館做事。”
天放語氣淡定地道：“其中一個平常得空是在醫館的廚間幫忙的。”
他看着大娘說：“您放心，他倆知道該怎麼做的。”
聽言，大娘恍然點頭，視線掠過門邊站着的傢伙道：“那就得兩位小兄弟出力辛苦了。”
“大娘，您太客氣，做頓飯哪裡就辛苦了！”
天放轉頭看了一眼護衛，他立刻閉嘴退出屋外。
......護衛一路走近竈間，看見同伴已經在駕輕就熟的生着火呢！
他晃了晃腦袋看着同伴道：“這回跟着主上出來，還得做廚子，你沒想到吧！”
同伴迎上他的目光笑道：“不瞞你說，我還真是沒想到。”
“出發前，我也想過，以爲咱們到了野外找食物，撿柴生火是有的，”同伴語氣一轉道，“但是在山民家做事，我真沒想到。”
兩個人站在竈邊說了幾句話。
護衛問同伴：“主上是真的要幫大娘看腿疾？”
“主上不是都那麼說了麼？”
同伴語氣肯定地道：“憑咱們主上的個性，話都說出口了，肯定要做的，你難道不清楚？”
“我想，大概是小師妹也替這家的大娘看過腿疾的。”
同伴壓低了聲音說着，目光朝着天放跟大娘待着的那間屋子看了看，眼中意思瞭然。
“這時辰，村裡人不多吧！”
護衛順着他的視線越過院子，看向半山上村口的道路。
同伴說得對，這會兒，村裡的山民都出去了。
他們或者上山打獵，或者跟這家的大爺一樣去鎮上趕集了。
留在家裡的，多半也在劈柴洗菜之類的準備午飯。
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們倒是沒想過會在山民家生火忙碌做飯的事情，同伴想起來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聲。
護衛看向他，接着道：“咱們就算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目前看來，主上的小師妹是往深山裡去了啊，這一點你能肯定麼？”
同伴馬上接話道：“沒錯，看着的確是去了山中。”
“不過從這裡下山，再沿着前路尋找，那片地方......似乎都是山林。”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護衛的共鳴，後者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要是能一眼望到邊的平原還好，可惜都是深山。”
“不光是這樣，我知道那些人家在山裡分得也散，特別是山中的獵戶，有的都是單獨居住的。”
“咱們不是第一回去山裡搜索啊！”
護衛想了想，繼續往下說。
“那麼大的範圍，咱們去找小師妹，你說是不是像大海撈針一樣啊！”
“咱們的人出去兩天了，都沒有找到確切的蹤跡。”
“眼下就是知道小師妹在那片山裡，你說主上真打算到了那裡四處找麼？”
話說出來，給人的感覺真是難度很大，這番找尋是很困難的事情。
“我跟你要互相提醒，主上想好了的事，沒有我們質疑的份兒。”
“好吧，”護衛有點無奈的道，話當然沒錯。
......“大娘，這個村子大概加起來有多少戶人家？”
“我們在官道上遠遠看着的時候瞧見山上的人家挺多，”天放想了想問坐在對面的大娘道，“既然是靠近官道的，你們這裡陌生人來得多麼？”
“來的人都喜歡打聽這個，”大娘沉吟了下點頭回應道，“上回的小兄弟也是。”
“經過的人不少，我們這兒離山下不遠，加上那條又是去北地的路。“
地形天放很清楚，他看過很多遍地圖，知道這一帶的路線跟區域位置。
“那些人到咱們這附近的時候有不少會上山投宿一晚的。”
大娘語氣從容地道：“所以來來去去的，幾乎人都沒斷過。”
“近來一陣子，倒是不算多，就因爲聽說北地又要開戰了！。”
大娘看着天放停頓了一下，隨後道：“前一段時間路過的人特別多，有不少是拖家帶口趕車來的。”
”有從北地回來的商人，他們常年在北地做生意，幾乎都把家安在那裡了。“
“一聽到打仗的消息，不得已帶着家人遷移回來。“
大娘的舉動正是從側面說明了她哪怕看見天放一行三人來到家裡也沒有覺得太突兀的原因。
他們常年瞧見過往的陌生人，已經習慣了。
“前兩天來的那弟兄兩人，我還問他們呢，兵荒馬亂的，去北地做什麼？”
話音剛落，天放立刻將視線移到了大娘的身上。
他的眼神帶着探究的意思。
“他們跟我說家裡有人在那邊做事，也是因爲北地戰事的關係，想去找人，然後一同回來的。”
大娘看着天放道：“這事兒你知道麼？”
天放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他遲疑了幾秒鐘，語氣略帶生硬的道：“知道的。”
大娘點了點頭。
......護衛跟同伴對視，後者對着他詢問道：“既然你是在醫館做飯的，能不能決定一下，中午做點什麼？”
他們的對話聽上去有幾分玩笑的意思，是背地裡調侃同伴之前天放說他的話。
護衛搖頭道：“你跟我都不是廚子，會做的也不過是幾個家常菜而已。”
“你放心，這一點主上比誰都清楚，也不會要咱們做出山珍海味來的。”
“咱們沒那個能耐啊！”
護衛思量後道：“這樣吧，我去菜園子摘菜，你看看這家廚房裡有的東西。”
護衛說完，出門去了後院的菜園子。
同伴在廚房裡走了一圈看看有的食材。
他在廚房的角落裡看到一堆黑乎乎的東西。
走近細看，他發現那堆東西是類似土豆一樣的根莖類食物，想必是這一帶山中特有的東西了。
同伴應對這個很有經驗。
以往他們找到的時候都扔在火堆裡烤着。
這會兒既然瞧見了，他少不得取一些搬到爐膛邊埋進柴灰裡去。
山民家的廚房都是一些簡單的調料，同伴走近的時候看到除了鹽罐子，還有承裝自家熬製的近乎油脂的小罐子。
他低頭慢慢看着竈邊的東西。
......外頭的天色漸漸變暗了，耳邊傳來打雷的聲音。
大娘從窗口往外看，瞧見天色改變，對着天放道：“這天靠不住，像是要下雨了。”
“要真的下大雨，你們就留在我家住一晚再走好了。”
大娘語氣爽快地道。
天放視線轉向窗外，看着那一方天空有些出神。
他情緒不在狀態，一時間沒在意大娘的話。
門外的護衛之一又來了。
那傢伙是上來徵求意見的，將在竈間看見的食材說了說，詢問大娘的意見。
護衛一打岔，天放的精神又集中了，他思量後道：“就做幾個簡單的菜。”
大娘在旁附和：“哪有那麼講究啊，你倆看着辦好了，小兄弟。”
護衛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偷笑，明明是到了山民的家裡，這纔多大會兒功夫，怎麼主上反而感覺成了這裡的主人一樣！
倒是那位大娘，好像是客人來這裡似的。
他走近竈間的時候，後院摘菜那位護衛也跑了回來。
手上拿着幾顆長得看着很不起眼的菜。
“大冬天的，菜一凍都這樣，別小瞧了。”
同伴看着他道：“這菜其實挺新鮮，味道過得去。”
“得做了吃才曉得，你看看火，我來洗菜。”
他倆在大娘家的竈間忙碌起來，忙裡偷閒還煮了茶水送過去。
連大娘都忍不住對着天放誇讚道：“醫館做事的就是利落啊，手腳快得很。”
天放抿脣一笑，轉開了視線。
窗外的天空，黑雲越壓越低，看起來這場大雨在所難免。
......天放喝過茶，看着大娘問：“您覺得要不要現在就開始？”
護衛在竈間做事，天放跟大娘在屋內。
大娘看着他從隨身帶着的包袱裡取出一個盒子，頓時眼睛一亮。
她在鎮上大夫那邊看過病，自然知道里頭是什麼，看起來天放的確是有真功夫的，要不怎麼會隨身帶着這個呢？
對上大娘的視線，天放看着她問道：“上回我弟弟來的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這就是問問前情的意思了。
大娘聽了天放的話，忽然間伸手拍了一下桌子道：”險些忘記了，上回的確還有點事先前我沒顧得上說。“
大娘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櫃子邊，伸手在上層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張紙來。
天放看着大娘拿着那張紙折返回桌邊，隨後遞了過來。
“你弟弟仔細問過我的病情，還問了鎮上大夫那邊開的藥。”
大娘頓了頓道：“您看看，這是他畫下的山裡的藥材大概的樣子，那會兒問我有沒有這個？”
天放接過，看清楚紙上畫的藥材圖案，嘴角立刻上揚起道：“沒錯，是我家小弟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