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漢卿一個人躺在牀上,迷迷糊糊想了半日,什麼頭緒也沒想出來,倒漸漸得有些睡意了。
只是如今這心裡有事,就算是睡過去了,倒底也睡得不沉,人總是似睡似醒得不太安寧,隱隱約約就覺得身上彷彿壓着千斤重擔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伸手推了一推,卻又推之不動,便又恍恍惚惚得睜開眼,發覺有什麼白白的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他愣愣地晃晃腦袋,定睛看了看,然後閉上眼,啊啊啊,肯定是還沒睡醒呢,否則怎麼會有好大一個光屁股在眼前晃悠呢?
他閉了眼,定了神,等了半天,再睜眼一看,咦,怎麼夢裡的幻象還在?
他伸手擦了擦眼,發現眼前的一切還沒有煙消雲散,這才勉強回神,啊,原來不是做夢啊。
傅漢卿的身上,壓着一個活生生一絲不掛的人。
只不過是以臀部對着傅漢卿的臉,象狗一樣頭衝着傅漢卿的腳,趴在牀上的。
因爲看不清面目,傅漢卿目前只能確定這是個男人。而且看起來肌肉緊崩有力,應該是個極年青的男人。
他全身上下連塊布片也沒有,只腰上繫了一個珠圍,一串串的珍珠映着燭光,閃爍起異樣眩目的光芒。隨着他的臀部輕輕地晃動,明珠異彩,清音不絕,襯得那男子身上最隱密的幾處部位,於珠光之下,若隱若現,別有一種味道。
這樣的銷魂之姿,這樣的曖昧之態,是人都該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傅漢卿更加比誰都清楚。
因爲這種挑逗勾引的姿態,他第一世當小倌時就學過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小倌館裡,沒有這麼值錢的明珠,用的都是假貨罷了。
傅漢卿直着眼,躺着牀上,看着這個對着他扭了半天屁股也不知道是誰的男人,想了又想,終於還是說:“這個,我不是批評你做得不好,不過,你的姿式真的是很僵硬呢,動作也遠遠不夠自然,如果想在這一行好好發展,還是認真研究一下技術爲好。”
他絕對是一番好意,他自己幹過這個,相關技巧的該學的絕對學得一絲不差,他又在小倌館呆過,知道男人年紀大了,生意就會蕭條許多。這專吃青春飯的行當竟爭也是很激烈。他雖沒看清這人的臉,不過看身材也知道不是十三四歲的僮兒,估計論年紀這人好日子已是不多了,引誘人的技術還這麼爛,這行飯可怎麼吃得長久啊。
這話還沒說完,那衝着他晃個不停的美臀就生生僵住了,再然後,那人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得顫抖起來,就只聽到一串串珍珠相互碰撞,響個不停。
傅漢卿不由內疚起來,唉,自己說話太直,傷人家自尊了。
他從牀上欠身坐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其實,我是說,學不好也沒什麼,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改行了……”
話還沒說完,那人卻陡得翻身過來,大喝道:“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傅漢卿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面前的男子,出奇的年少,出奇的漂亮,容貌之俊美,竟似能照亮整個房間,只是那樣俊朗的面容卻幾乎扭曲變形,那樣明亮的眼睛,竟是目眥欲裂。
他的雙手徒勞地握拳,赤裸的胸膛因爲過於激憤而劇烈地起伏着,嘴上全都是血,仔細一看,原來嘴脣都被生生咬爛了。
傅漢卿直着眼望着他,半晌才道:“你剛纔對着我晃……那個……的時候,就一直在這樣咬嘴脣嗎?”
這少年發出一陣幾乎不似人聲的慘笑,只是這聲音聽着更似陷阱裡的野獸絕望地嘶吼。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用我的爹孃來威脅我屈服,如果我不肯不知羞恥地求你這禽獸糟蹋我,就要換我可憐的妹妹被欺辱……”
傅漢卿低低啊一聲,臉上還是習慣性地有點凡事慢一拍的呆滯,腦子裡卻飛快轉起來了,奇怪,這事怎麼這麼耳熟,連他說的話,都象是非常熟……
對了,以前被張敏欣硬逼着看的一堆耽美故事裡,有百分之九十有這樣的情節,有好幾篇連臺詞都和這少年一模一樣呢。
這心裡一明瞭,再仔細一打量這少年的容貌,啊,沒錯了。年少,漂亮,符合所有小受的要求。因爲家人被捉,受到要脅,不得不被人調教傷害,符合所有SM文的要求。
他摸着下巴開始發愣,不對啊,如果這人是主角小受,那小攻肯定不會是我?怎麼看怎麼想怎麼算,唯一符合所有故事裡,陰沉,冷酷,殘忍,且武藝高強,又勢力大的小攻設定的,只有狄九啊。
他望着少年,就有點兒愣神了,難道,難道……這又和第一世一樣,他們纔是主角,而我,不過是偶爾參予他們的故事,成爲他們感情調劑之一,推動故事發展的配角!
他的腦子再次打結,唉,怪不得狄九不肯做我的情人呢,怪不得我一跟他說起情愛之事,他就不痛快呢?
原來我不是他想要的對象,他覺得我勉強他了?強迫他了?讓他覺得沒面子了?
傅漢卿最近一直在苦苦思考狄九爲什麼生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於是遇上什麼事,都會本能地和那件事放在一起做一番聯想。
這一次他自以爲找到了理由,卻又隱隱覺得不對,不免越發迷惘起來。
正發着呆呢,那少年忽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傅漢卿呆頭呆腦地被撲倒在牀上,少年紅着眼開始撕他的衣服。
“我不管你們玩什麼把戲,你們不過是要我象狗一樣來向你們求歡,要我和你們一樣變成沒有羞恥的禽獸,我怎麼敢不讓你們如願,我怎麼不敢不照你們的意思,象畜牲一樣求你來毀掉我,我有爹,有娘,有妹妹,他們全都……”
話音一哽,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只聽得衣裳被扯裂的嘶嘶聲響個不停。
傅漢卿腦袋還沒轉過彎來,身體就象剛剝了皮的桔子一樣,乾乾淨淨,毫無遮掩了。
少年瘋了一般,笨手笨腳地從他的脖子開始往下親。
儘管少年的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竟管少年的眼中充滿了瘋狂而不見一絲清明,但他還是極力地把最近在可怕調教中所學到的生硬技巧使了出來,雙手上下撫摸不止,而嘴脣一路往下親去。
傅漢卿這個時候終於回過神來了,想起一事,就算象他這麼遲鈍,也不免緊張起來,急忙掙扎着想要推開他:“不是這樣的,這裡有點誤會,你……那個……不是……我,不會是我……的,你要和……我……肯定會……”
跟據他以往看故事的經驗,以及前幾世接觸殘暴之人的所見所聞,他確定這個少年正在犯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所引發的災難,必然是毀滅性的。
所有故事裡的正牌小受,如果不是在被虐的時候,而是在別的情況下,跟配角脫光了在牀上翻來滾去,那百分之百都會被正牌小攻撞破,而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然而,傅漢卿的醒悟來得太遲,他的解釋又結結巴巴,言不及義。少年惟恐他掙扎反對,讓此次的交歡失敗,給至親帶來最可怖的災難,趕忙雙手死死按着他,不讓他推拒,自己加快速度向下親過去。
傅漢卿害怕弄傷他,當然不敢出全力去推開他,眼看着都要親到關鍵部位了,正慌亂之時,就聽到砰得一聲巨響。
傅漢卿連頭也不用擡一下也能知道,自家的房門,第一百零一次被暴力破壞掉了。
完了!
傅漢卿鬆開推拒的手,絕望地擡頭看房頂。
小容他們雖然總說那些小說不能信,可是,原來也不能全不信的,起碼這次的情節完全和小說一模一樣,戲劇性得過份。
心裡一口氣還沒嘆完呢,就聽得一聲慘叫,壓在他身上怎麼也推不開的少年,憑空飛了起來,人在半空中,就吐出大蓬的鮮血,整個人生生撞到牆上,堅實的牆壁硬是被撞出了一個人形的洞,那個一絲不掛的少年,就這麼跌出房間,跌到外頭空曠寒冷的夜色裡去了。
傅漢卿營救不及,只來得及啊得驚叫一聲,從牀上跳起來,卻見狄九已是面寒如冰,目光直直望着前方那處破洞,眼角也不瞧他一下,就這樣向前方行去。
而在門外正縮着卓雲鵬等好幾個人,每個人都面無人色,全身顫抖。
傅漢卿見狄九明擺着是意猶未盡地想要追出去繼續教訓人,嚇得從牀上直跳到他面前,一伸手,就把狄九死死抱住了。
這還了得,所有正牌小攻看到正牌小受脫光了在人家牀上跟人家翻來覆去,後續的反應肯定是痛打之,凌虐之,SM之,然後XX了OO,OO之後再XX。
雖說小說裡的小受通通都是不死身,不管怎麼SM,最後還能活蹦亂跳,沒有一點後遺症地和小攻演繹由恨生愛的癡情故事,但傅漢卿根據實際情況和同學的勸導,真正明白了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
根據他幾世爲人的經驗,現世人類的肉體是非常脆弱的,絕對禁不起過份的傷害。前幾世所遇的大人物,帝王,霸主,身邊也偶爾會有小妾或美侍與人有私情,而這些人在受盡凌虐的處罰之後,沒有一個還能活下來。
傅漢卿不能眼看着有人要被生生折磨死而見死不救,所以他拼盡全力抱緊狄九,不讓他再挪動一步,同時大聲喊:“不關他的事,是我逼他的。”
雖然一直到現在,傅漢卿還沒完全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只他知道狄九很生氣,自己就算沒辦法讓他消氣,也該轉移他生氣的對象,何況小說故事裡,所有的倒黴蛋配角,想要保護可憐的主角小受時,大多會說這種話。
狄九武功再高,被傅漢卿出盡全力抱着,竟是半步也動不得。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更是讓本來就已火冒三丈的他心情不痛快了。聞言臉色更是詭異至極,死死盯着傅漢卿,挑高了眉問“你說什麼?”
傅漢卿看他表情這麼恐怖,也有點嚇着,不敢硬頂他,只得說:“你別誤會,你想幹什麼,我都不反對的,只要你別找他就行。”他挺挺胸,很平常地說“你衝我來好了。”
話音未落,就算是以傅漢卿的遲鈍,也生出了極異樣的感覺,他愣愣地望望房外卓雲鵬等人古怪的臉色,擡頭看看狄九詭異的眼神,忽然頭皮有點發麻……
這個,到底哪裡又不對了?
爲什麼感覺這麼奇怪啊?
我應該沒說錯話啊,於其讓他出手SM那個人,把人弄死了再後悔,不如讓他先找我出氣好了。反正我又不怕痛,而且經驗技巧我都比那個很生硬的人好很多的吧?
在這一刻,傅漢卿猶自迷迷糊糊地想着,卻沒有意識到,對他來說,這樣理所當然的事,卻無由地讓他自己也悄悄地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