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樓琴瑟起 回家 蘇穆世家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X市的左岸咖啡廳似乎總是有一種氣質，彷彿它永遠擁有一種與時光不曾同步的優雅與安閒。此刻正值午後時分，客人相對平時較少，幾個沒班的女服務生正聚在樓梯拐角處紅着臉偷偷地議論頂樓的露臺上那個俊雅沉默的男子。
“我發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有氣質的人！你們覺不覺得，他的側臉好帥！”
“正面也是好不好？剛纔我問他要不要蓄水，他回頭對我笑了一下，真的感覺好溫暖好溫柔的樣子耶！“
“真的嗎？那我要再上去一次！“
“哎！！該我了……“
…………
午後的陽光慵懶而溫柔，禮貌而疏離的謝絕了幾個女服務生明顯太過熱情的服務，秦淺淡然地看着遠處朦朧的景色。從早上到現在，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因什麼而坐。印象裡好像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嘗試着完全放空自己，不再考慮任何事，也不存在任何的目的。只是找一個地方，安靜的閒坐。秦淺突然發現，他似乎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將近一點了，心裡計算了下時間，他們應該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吧。秦淺靜靜地眺望着遠處，眼前又浮現出昨晚偶然看到陳緣望向曉樓的眼神。他是男人，很多被曉樓無意忽略的細節和意味，他一目便可瞭然。秦淺相信，時光可以帶走過去的一切。況且有曉樓這樣的女孩子在身邊，陳緣心裡的陰霾總有一天會被陽光驅散。
煞費苦心地替他們安排，秦淺自然不會感覺不到自己心裡的巨大空洞，可是今早臨走前去臥室替顧樓蓋被子的時候，看到她睡夢裡安恬的笑容，他立刻覺得釋然。她會很快樂，這樣就很好。而隨着那件事情的臨近，也許，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心裡不是不矛盾的，明明是他愛得更深，卻最終不能成爲她心裡的那個人，明明那麼想留在她身邊，可卻清醒地明白，只有他走，她才能毫無負擔的跟他在一起。秦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才發現方纔還溫溫的水，此時卻早已冰涼。
手機此時突然響起，秦淺的思緒被生生打斷，屏幕上清清楚楚的顯示着“曉樓“兩個字。秦淺默默地看着它，並沒有立刻接通，心裡默算下時間，這是決定了在一起，要向他報喜嗎？
電話不屈不撓的響着，秦淺沒有辦法做到不理她，最終還是接起，他清了清嗓子，讓聲音顯得儘量的平靜，
“喂？“
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甜蜜感覺，隔着這麼遠，秦淺分明聽見顧曉樓帶着哭腔的低泣，那哭泣聲只用了一瞬間，便攫住了他的心。
“曉樓？你怎麼了？！“
女孩子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無望和脆弱，她似乎是在努力地壓抑着，卻反而讓淚水更加肆虐，“學長，你趕快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秦淺從聽到她聲音的第一秒心裡就像墜了什麼般的焦急煩亂，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他柔聲安慰她：
“我立刻回去，你別胡思亂想，心裡煩的話就談彈彈琴。我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你想吃什麼？”
掛斷電話，秦淺抽出一張錢放在桌子上，拿起外套迅速地離開了咖啡館。他都不敢稍停，她剛纔的聲音太過沮喪無望，他無暇想陳緣和她怎麼了，這種時刻他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住的公寓樓，秦淺下了出租車一步都沒有緩，直接往樓上趕。在最後一個轉彎之後，便是他公寓的門。秦淺一直極速不曾稍停的腳步，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一個人影倚在他的門前，一直落寞的氣質在此時看來卻有千萬種疲憊，聽到有人來，那人緩緩擡起頭，看向秦淺的目光波瀾不驚。
秦淺默默看着他，鎮靜裡卻隱隱透出憤怒的氣息，他冷冷開口：“怎麼回事？“陳緣似乎沒有看到他的冰冷與怒意，動了動早已僵硬的身子，他擡步平靜的走過秦淺的身邊，神色淡然。
“看好她，別讓她受傷。“
秦淺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他沒有用什麼過激的動作去發泄此時心裡排山倒海般的不滿，曉樓此刻還在房間裡，他從來都分得清什麼是最重要的。
只有當一個人離開一個城市的那一刻,纔會知道這個城市真正令她留戀的地方在哪裡。經過一番擁擠，顧曉樓和許瑤瑤終於坐上回家的火車。秦淺和張蒙幫她倆細細打理好行李，又交代了路上要注意的好些事。臨走時秦淺深深看了顧曉樓很久，低頭柔聲囑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回家給我報個平安。”
顧曉樓猶疑了一下叫住秦淺，把前幾天心中成行的一個決定告訴他：“我回去想好好休息一陣子，不想跟任何人聯絡。手機什麼的……應該就不開了。你……”
秦淺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知道她昨夜又沒有睡好。這樣也好。轉而望向旁邊的許瑤瑤，秦淺笑容溫和：“這下一個月不見了，你們一路順風。”
許瑤瑤笑着揶揄他：“想讓我替她報平安就直接說嘛！還用這樣繞彎子！安啦！到了我會給你說的。”張蒙在旁邊敲她一下，笑容爽朗：“別忘了給你男朋友也說一聲哦！”
秦淺這才點點頭，又深深地看向顧曉樓蒼白沉默的樣子，張口似是還有叮囑的話都沒有說完。可最終還是無言，轉身和張蒙轉身下了車。
火車開動的時候，許瑤瑤見車窗外秦淺和張蒙還站在月臺上注視着她們這邊的方向。張蒙傻傻地揮着手，還故意做出些誇張的表情。許瑤瑤笑着看他，笑着笑着眼中卻泛起淚意。旁邊秦淺神色淡淡的，隔得遠也看不到他眼鏡後隱藏的目光，許瑤瑤回身問已經臥在牀上的女孩子：“喂！他們在看呢！你要不要最後打個招呼呢？”顧曉樓閉着眼睛搖頭，“我好睏，讓他們走吧。”
知道她狀態不好，許瑤瑤也不逼她，想了想還是張大嘴，對秦淺無聲地說出幾個字：“我會照顧好她的。”秦淺看見對她點點頭，許瑤瑤看見他的口型是“謝謝”兩個字。許瑤瑤突然有些感傷，這個男人，纔是真正愛曉樓的吧。
火車的鳴笛響起，車身輕輕地開始移動。顧曉樓突然響起一件事，立刻直起身子趴到車窗前，對月臺上始終凝視着她的那個俊逸的男子比出一個“一”的手勢，又用嘴型表達了她想要說的話。沒有來得及看他的迴應，車就已經加速，不過顧曉樓有一種感覺，秦淺一定看得清，一定懂得。
這是通往家的旅途，每學期這個時候她心裡總是很雀躍，因爲一下車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見到自小熟悉的一切。可是這時她發現自己的心卻不同以往，變得平靜的異常。這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她過去的二十年都未曾經歷過如此劇烈的心情波動。她有些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防空一切，好好的休息。可是，心卻沒有一刻願意放她自由。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天的場景就在眼前浮現。
……
怪異的靜寂裡，他靜靜地凝視着她淚眼婆娑的容顏。她看得清他眼睛裡的不忍，歉疚和不安。他終於走上來，輕輕替她拭去淚水。他的動作那麼溫柔，彷彿她是他所珍愛的洋娃娃。
陳緣扶她在沙發上坐好，隔了很久很久，似是萬般艱難的說出那些讓她心如刀割的話。
“其實，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雖然我沒有說，但是……我都明白。可是……曉樓，你知道，我忘不了她。即使她已經離開我了，我還是很愛她。我不能……”
“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所以一直想對你更好些來彌補。可是沒想到，最終卻令你這麼痛苦。”
“曉樓，你很好。可是有些事情跟好不好沒有關係，如果見到一個好的，就放下自己曾經認爲好的，那以後遇到更好的還會離開。你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我，不是嗎？“
此刻的顧曉樓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聽到他說他一直知道，他聽到他說對不起她，顧曉樓記得自己當時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全部都知道，在她輾轉反側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在旁冷眼看着她彌足深陷，看着她情根深種，看着她患得患失，看着她黯然傷神……他一直看着她，卻從來沒有哪怕是一點點要救救她的企圖。
顧曉樓覺得恨，覺得痛心，覺得不能承受，自己苦苦掙扎了這麼久卻最終成爲了一個笑話。她很想哭，可心裡極端的疼痛卻讓她奇異地冷靜了下來。她擡手緩緩抹掉眼裡的淚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爲什麼還要對我好？爲什麼明知會讓我越越陷深，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她此刻的眼神讓陳緣無端地覺得心驚，他明顯有些慌亂，“我不知道，我從來都是跟着自己的心。我不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發覺自己的語無倫次，陳緣明顯也有些無措。他最終還是停下，此刻什麼語言都顯得蒼白。
顧曉樓突然想笑，笑容中卻有淚，她注視着眼前她深愛的男子，“你知道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你不想給我任何承諾，卻也不想讓我離開，所以你對我若即若離，讓我離不開，走不掉，卻始終到不了。對嗎？”
陳緣震驚地睜大眼，不是這樣的！他想開口解釋，顧曉樓飛快的站起來，她冷冷看着他，語出若冰：“你走吧。”說完轉過身，不想再看他一眼。
許久之後，她聽到他起身離開的聲音，在關門離開之前，她聽見他說：“對不起。”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顧曉樓再也壓抑不住眼中的淚水，只得任它氾濫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