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可望呆呆的看着劉如意,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劉如意和他的彩石軍,根本就未曾將他和他引以爲傲的義軍當做對手,他的心,早已經高高躍在天空之上!
滿清韃子?
作爲當世之戰將,孫可望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們,只是,這些年,獻賊諸部,一直徘徊在安徽、湖廣、四川、河南一帶,根本就沒有與他們接觸的機會!
不過,韃子悍勇,騎兵鋒銳,孫可望對這些是瞭解的。
想着,孫可望忽然看向了劉如意的眼睛。
彩石軍平谷、鬆錦兩次大戰,他也是聽說過的,此刻,他真的很想問一問劉如意,韃子兵,究竟有沒有傳說的那麼兇猛?
只是,雖爲敗軍之將,但男人心底裡那股子傲氣,孫可望又怎能輕易所言?
他挺直了胸膛,一把扯開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了精悍的胸肌,“劉如意,我承認,我不如你!能死在你的手裡,我孫某也值了!來吧!你動手吧!”
劉如意搖了搖頭,“可望兄,我不會殺你!來人,將可望兄帶回大營,好酒好肉伺候!切不得怠慢了!”
“是!”幾個親兵趕忙將孫可望高大的身軀扶起,轉身便欲朝着城西大營奔去。
孫可望卻拼命掙扎,“劉如意,你何必羞辱我?我孫某隻求一死,難道,這~~你都不能滿足我麼?”
劉如意看着孫可望的眼睛,“可望兄,你想多了!時間會證明一切!去好好休養吧!這場仗,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孫可望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得任由劉如意的親兵扶着,朝着南面而去。
看着他高大的身軀遠去,李煊稍稍有些不解,忙道:“國公爺,這些年來,流賊反覆之事太多!既然抓了,爲何不殺掉!若是他東山再起,豈不是白白又平添了咱們的麻煩?”
劉如意看了李煊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同~~!他是個真正的漢子!不過,其餘人等,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走,咱們跟上前面,我倒要看看,獻賊還能往哪裡逃!!”
此時,張獻忠和李定國已經繞過內城,直奔襄陽北門殺來。
劉文秀和艾能奇已經得到了彩石軍殺來的消息,他們會分別朝着東西兩側突圍。
這一來,衝向北面,將會大大平添他們逃出的機會!
而留李定國,讓孫可望斷後,張獻忠也是存着很大的私心的!
畢竟,孫可望手筋腳筋被挑斷,雖然恢復了一些,但早已遠非當年之勇,戰力令人擔憂。
可李定國,正值壯年,身強體壯,武藝高強,頭腦極爲沉穩,對自己又是忠心耿耿,有他在,突圍成功的機會又會增加不少。
此時,兩人身邊還有兩千多精銳,千餘匹戰馬,實力仍不容小覷。
他們一路狂奔,並未遭到太激烈的抵抗,衝殺到北門之前。
此時,襄陽城的混亂,早已經波及到北門這邊。
原本北門城門還是牢牢緊閉,可隨着監軍僉事張克儉率先帶着小妾出逃,引發了恐慌,大量的襄陽居民也朝着北門匯聚,希望可以由此逃出城門,北門此時的情景,早已經是一片混亂。
“父帥,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哈!”李定國見狀不由大喜,忙指揮身邊親兵道:“快,衝上去!清出一條道路!儘量不要殺人,把他們嚇開就好!”
“是!”數百精騎趕忙衝向前方,驅散正在逃難的人羣,又是一陣哭爹喊孃的叫喊。
張獻忠心中也是大喜,他也顧不得其他,趕忙對李定國道:“一純,不要管這些了!死些人沒關係!咱們先出城再說!”
“是!父帥!”李定國一點頭,長槍在手,率先策動戰馬,掩護着張獻忠朝着城門外狂奔而去。
此時,北門外官軍不過半個把總的兵力,他們哪裡敢同張獻忠、李定國這幾千人力敵?紛紛躲在城樓上,看都不敢看一眼,任由賊軍從城門內蜂擁而出。
再一次呼吸道新鮮的空氣,張獻忠不由心情大好,轉頭對李定國道:“一純,這次真是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的冷靜,咱們怕是就真要被困死在這襄陽城裡了!”
李定國卻沒有太多欣喜,嘆息道:“父帥,只是可惜了!咱們此次大好的良機啊!”
張獻忠心中也可惜,只是,他畢竟老謀深算,久經戰陣,笑道:“一純,不必在意!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劉如意太兇,咱們暫時還惹不起他!”
李定國點了點頭,“父帥,此時可望大哥,劉文秀、艾能奇他們還暫時沒有消息,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張獻忠看了一眼遠去巍峨的襄陽城牆,眉頭微微一皺,“劉如意勢大,此地不可久留!咱們先退一步,緩一緩,再等他們的消息吧!”
李定國雖有不甘,卻也明白父帥的決定,是此時最穩妥的,也再不說什麼,一拉馬繮,緊緊靠在了張獻忠的身邊。
大隊人馬急速向北面奔逃。
他們很快便衝到了長江邊,但在這個時刻,根本就沒有渡船,滾滾的長江之水,就如同一條天塹,牢牢的卡在了他們前方。
李定國有些急了,“父帥,今夜看樣子咱們怕是過不去了!不若咱們向鄖陽方向突圍,等到了那裡的深山裡,劉如意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絕無法耐咱們如何!”
張獻忠點了點頭,“我也正是此意!來人啊!傳我軍令,一路向西!”
“是!”
很快,李定國充當先鋒,大隊人馬加快了速度,沿着長江邊,急速向西面奔逃。
但狂奔出三裡地,李定國猛然發現,在他們的正前方,居然出現了一片黑乎乎整齊的人影!
賈大壯騎在高大的駿馬上,手中持着一柄三尺長的鬼頭刀,大喝一聲,“獻賊,你的末日到了!今日,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張獻忠此時也發現了前面狀況,腦子不由‘嗡’的一響,心中大驚啊!
“一純~!”張獻忠有些絕望的大叫。
“父帥,劉如意蛇蠍心腸,今日,咱們怕是難以逃脫了!不若就此拼殺過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啊!”李定國也慌了,用力握緊了手中鋼刀,大聲對張獻忠道。
張獻忠深深吸了一口氣,早年的武勇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孃的,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兒郎們!想活命,就跟着老子衝啊!”
“嗷~~~!”
伴隨着一陣如狼般的呼吼,這些流賊別無選擇,發了瘋一般衝着賈大壯玄武營的方向狂衝而來。
賈大壯不由冷笑!
他的玄武營,衝鋒陷陣不在行,可若論起固守來,整個彩石軍,又能有誰比他更強?
“兒郎們,鳥銃準備!火炮手,給老子狠狠轟他孃的!”
“是!”
片刻,“轟轟轟……”伴隨着猶如烈焰般的火光,身後不遠處的土坡上,幾十門各式火炮同時發力,天空中仿若下起了流星雨一般,絢麗動人!
只是,獻賊部的流民軍卻沒有觀看風景的心情啊!
一顆顆黑黝黝的炮彈,徑直砸落在他們衝鋒的道路上!
“轟轟轟……”
炮彈產生的劇烈震動,仿似要將整個天地都炸裂開來,伴隨着一旁長江中怒滾的波濤,仿似世界末日一般!
無數的流民軍甚至來不及做出多餘的反應,便已經倒在了冰涼的血泊之中。
“砰砰砰……”
但這還不算完,就算有人僥倖衝過了彩石軍的火炮陣,但在前方,等待他們的,卻是更爲精準、殺傷力並不遜色與火炮的鳥銃兵!
“啊~~~~!蒼天啊!難道你真的要絕我張某人麼!”雖有李定國拼死護衛,但張獻忠也被濺的滿身鮮血,仰天長嘯!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這麼多年的基業,就這樣,一點點,被劉如意的彩石軍生生毀滅……
“父帥!小心啊!”
這時,一顆如足球般大小的炮彈,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徑直砸向了張獻忠的方向。
李定國大驚失色,飛身而起,用力將張獻忠撲倒在馬上,兩人滾做一團。
“轟……”
一聲巨響,張獻忠的戰馬已經化作了一團肉泥,身體仍在抽搐不止!
“父帥,父帥,你沒事吧!”李定國趕忙爬起,用力搖晃着自己懷中的張獻忠。
張獻忠被震得七葷八素,好在有着李定國的拼死保護,並未有生命危險。
他用力的撐起身子,‘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一純,劉如意太過歹毒啊!今日,咱們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父帥……”李定國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這時,前方賈大壯玄武營麾下的長槍兵已經衝上前來,與還僥倖存活的流賊們混戰在一起,而身後,春娃和小六兒的援軍也已經追至,將獻賊兩部,包圍在江邊一片狹小的空間內。
“衝上去!活捉獻賊者,賞銀十萬兩,官升三級!衝啊!兒郎們!”春娃高升呼喝,大聲喝令着身邊軍漢上前。
這些軍漢們早就忍的不耐煩了,好不容易打一仗,獻賊卻跑的比兔子還快!
此時抓住了機會,他們怎肯放過?紛紛高呼着,拼命衝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