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西北四里左右,兩條小嶺腳形成一處四五里方圓的盆地,其中繁生及腰茅草,這種草正是蓋茅屋最好的材料絲茅,繁生處通常不生長其他雜草或樹木。
這種地方視野廣闊,不宜作爲設伏區,人藏在草中必須.臥伏,臥伏曬太陽實在受不了。只有猛虎喜歡這種地方,易於獵食奔馳。
人行走的痕跡,自西北向東南伸展,貫穿草地,一看便知人是往鎮上走的。
草叢中,埋伏着十餘名青衣男女,即使接近至十步內,也難發現草中潛伏的人。
十餘名男女布成陣勢,眼巴巴等候循蹤覓跡從西北角跟來的兩個男女。
東南角的出口,林緣的大樹上,掩藏着一個青衣人,居高臨下監視,視界可以直達草坪的西北角,只要發現敵蹤,就可用信號通知在草叢中埋伏的人。這種警戒方法最大的好處,是不怕被強敵早期消滅。如果派到前面,萬一被強敵發現,埋伏便失去作用。
強敵不是從前面來的,薛勇的留跡誘敵方法,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因爲姚文仲是個老江湖,能識破留蹤誘敵的陰謀。
青衣人的劍插在腰間,坐在大樹的橫枝上,透過枝葉的空隙,全神貫注監視着草坪的西北角林緣。只要有人出現。就發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信號,通知埋伏的人,卻沒留意後面有人悄然接近。
坐處高約兩丈,應該是安全的,任何人從樹下經過,也無法發現上面的人,也不可能毫無聲息地登樹攻擊。
姚文仲與雨露觀音是往回搜的,他倆繞道草坪的南端,小心翼翼往回搜,先一步發現了樹上的人,悄然接近毫無困難。
“我用扁針射他下來。”雨露觀音低聲說:“登樹須防驚動其他的人。”
“還沒弄清身份敵我,怎能打了再說?”姚文仲不表同意:“中了扁針掉下來,非死不可。”
“你有朋友嗎?”
“只有餘豪兄一個人。”
“不要婦人之仁,爺。”雨露觀音鄭重地說:“據我所知,來的人都是居心不良的傢伙,都是你的敵人。你一露面,甚麼事都辦不成了。我不會射他的要害,就怕他跌死。”
“我準備接住他。”
片刻,青衣人突然象被箭射的鳥,手舞足蹈向下飛墮,叫不出聲音。姚文仲出現在樹下,舒虎臂神功默運,接個正着。
“你閣下躲在樹上看什麼風景?”他將人按住頭臉抵在樹幹下,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面貌:“不會是爬在樹上涼快吧?說!”
青衣人的後腦被扁針的針尾擊中玉枕,雨露觀音的飛針妙技妙到頭毫,穴道被制在頭骨僅略爲受損,姚文仲用手一捏一推便恢復神智。
“在……在下……你……你是誰?”青衣人居然兇狠地反問。
“你還兇得很呢!”他制臂按頭的手加了一分勁。
“哎……放手……”青衣人硬不起來了:“在下是滌塵莊的人,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在下膽子不大,但這一帶山林是在下的,你躲在此地鬼鬼祟祟,非賊即盜,我要埋掉你。滌塵莊是什麼地方?能吃人嗎?哼!你在這裡……”
“在下的同伴在……在前面等……等人,你這山林有什麼好……好盜好偷的?”
“還有同伴?在何處?”
“在前面裡外的草中。”
“等什麼人?”
“不知道,是一男一女……”
姚文仲一掌把青衣人劈昏,挺身而起。
“果然是等候我們的。”姚文仲沒收了對方的劍,棄劍取鞘盛靈犀劍:“奇怪,滌塵莊的人應該認識我,爲何這傢伙又說不知道?”
“收拾埋伏的人,留一個活口再盤問。”雨露觀音擡劍自用:“銀衣劍客一定不在草中埋伏,這傢伙驕傲得很,不屑做一這種事。如果你想追上銀衣劍客,最好不要理會這裡的埋伏。”
“有道理,追!”
姚文仲是個老江湖,雨露觀音更是江湖前輩,兩人配合交換意見,思路更爲明晰成熟。
遠出裡外,這一帶已經沒有故意留下的蹤跡,但仍可分辨有人走過的遺痕。
一陣好趕,前面看到六個男女的背影。
其中沒有銀衣劍客,六男女有說有笑越野而行,不象是辦事的人。
兩人不知這些人是何來路,反正八成與滌塵莊有關,便從側方繞道。
六男女泰然趕路,走在前面竟然是兩位女的,可知兩女的身份地位,比後面的四位青衣大漢高。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姿色不差,只是那雙陰森森冷電四射的眼睛令人害怕。
“什麼人?出來說話!”中年女人突然叱喝,伸手示意要後面的人止步。
“厲害!”前面三丈有餘一株大樹下,閃出笑吟吟的姚文仲:“一枝春匡六姑,耳目之銳敏令人無限佩服。呵呵!在下沒擋住諸位的道路吧?”
一枝春匡六姑眼都紅了,上次被姚文仲從身後出其不意擒住,認爲是平生最大的恥辱,曾經發誓要姚文仲的命,不是冤家不聚頭,碰上啦!
“該死的小輩,是你!”匡六站咬牙切齒地咒罵,首先拔劍出鞘:“我要砍你一千劍,我要……”
“慢來慢來,生氣會在臉蛋上添老紋的。”姚文仲的怪腔怪調相當刺耳:“你派冥河妖巫和地獄九幽魂計算我,彼此的仇怨已經扯平。你如果再向在下挑釁,一切後果和責任該由你負。”
說話間,六個人已將他圍住了。
一名中年人發出兩聲長嘯,可能是呼援。
匡六姑是滌塵莊的內莊管事,武功造詣必定出類拔萃,但她也知道姚文仲武功深不可測,連銀衣劍客也無可奈何,她當然不敢獨自向姚文仲挑戰。
“你只有一條路可走。”匡六姑不敢立即發動攻擊:“投效本莊。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
“呵呵!剛纔你不是要砍我一千劍嗎?你以爲我是大傻瓜,向你們投效任你宰割?你沒睡着吧?”
“你投效之後,本管事氣頭上的話當然不算數。”
“你連自己說的話都不算數,還有什麼可信的?你算了吧!薛少莊主陰謀計算我的仇恨,我並沒記恨在心,我不想與你們滌塵莊結更深的怨,你們走吧!”
一名中年人舉劍逼進,劍上發出隱隱的虎嘯龍吟,內力御劍勁道十足,看劍勢便知是劍術名家,劍一亮便氣勢磅礴,無形的殺氣令人心虛膽寒。
“你不要逞英雄。”姚文仲冷冷地說:“貴少莊主的伏魔慧劍也奈何不了我姚文仲,你充什麼好漢?不要白白送死好不好?”
“小輩死到臨頭,還想在嘴皮子上佔便宜。”中年人激怒地加快逼進:“你死吧!”聲落人到,劍光一閃即至。
中年人出招並非主攻,主攻是另一位從姚文仲身後悄然撲上夾攻的人。
眼一花,姚文仲背已撞人後面撲來出劍那位仁兄的懷內,右脅挾住了對方的劍,左肘重重地撞在那人的左耳門上,噗一聲肘力及體,右手一緊扭身將人扔出。
正面發劍的中年人更是眼前發昏,只看到人影迎面壓到,想收劍變招已來不及了,嗤一聲劍尖人肉,刺人同伴的右胸。
一照面便自相殘殺,誰也沒看清是如何發生的。
一聲長笑,與匡六姑同時撲上的另一位女人,身上發出裂帛的怪響,手中的劍也脫手飛出丈外撞中樹幹,外裳被姚文仲從背領撕開,驚叫着跳到一旁打冷戰。
人影似電火流光,長劍急劇閃動揮舞,但無法接觸快速移動的人影,片刻間圍解人決。
匡六姑共揮出八招十二劍,皆無法截住姚文仲的閃動身形,最後一劍走空,這才發現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而赤手空拳的姚文仲,正將最後一名青衣大漢一掌劈昏,將人拋出兩丈外。
“你……你會妖……妖術。”她心膽俱寒,語聲完全走了樣,握劍的手抖得很厲害:
“難……難怪冥……冥河妖巫也……也望……望影而逃,你……”
“是否妖術,見仁見智各有見解,你有權認爲是妖術,不怪你。”姚文仲輕鬆地拍拍手:“我這一雙手很快,將人打昏只是大材小用,用手摺斷人的手腳,或者扭斷人的脖子,不費吹灰之力。匡六姑,丟下劍,我要和你談談,手中有劍是談不出什麼結果的。”
“休想,你……”
人影迎面衝來,快極。
匡六姑的劍術十分霸道狂野,驚怒中揮出威力倍增,但見光花連閃,風雷乍起。
人影乍隱乍現,忽左忽右,一連三招勞而無功,眼見一劍中的,卻又空無一物。
“你的劍術非常非常了得。”姚文仲出現在她的左後方:“大概薛老莊主教了你幾招零碎的伏魔慧劍,但要想擊中我,無此可能。認栽吧!匡管事。”
她怒叱一聲,揮劍直上。
姚文仲扭頭便跑,速度慢了許多,大概真力將竭啦!
她大喜欲狂,近了,劍發流星趕且。劍尖閃電似的光臨姚文仲的後心。
劍過人影忽沓,右臂和脖子分別搭上了一隻大手。
“手到擒來。”她聽到姚文仲的語音發自耳畔。
“呃……”她只叫了半聲,喉間一緊,想掙扎已力不從心,全身一軟,舌頭外伸,劍失手墮地。
唯一未昏在旁用雙手掩住破衣遮羞的女人,這才知道大勢去矣,正想轉身逃命,脖子側方已擱上一把冷氣森森的長劍。
“你想走?跪下!”身後傳來雨露觀音的叱喝聲。
女人心膽俱寒,顫抖着跪下了。
雨露觀音一劍靶將女人撞昏,再加上一腳將人踢倒。
“爺!你這是什麼身法手法?”雨露觀音搖頭苦笑:“你象個鬼,快得不可思議,我栽得一點也不冤。哎,天下大可去得。”
“是無主團頭司馬揚的絕技探囊手,六年前他就想收我爲弟子。”姚文仲將匡六姑拖至樹下:“人交給你問口供,我不便問。”
“你找對人啦!爺。”雨露觀音欣然說:“請回避,女人向女人問口供,男士們不要聽不要看。”
不久,他倆出現在鎮中的小街上。
長河鎮氣氛一緊,象是遭了瘟疫襲擊。
自從不久前銀衣劍客的大批爪牙入鎮,投宿在鎮南的長河客棧之後,鎮上便陸續來了不少陌生人。
鎮民們不知從何處得到警告,紛紛關門閉戶,坐在家中等大禍臨頭,敢怒不敢言,叫苦連天。
長河客棧的夥計們,更是提心吊膽。
這是滌塵莊的人初次公然露面,人數約在四十名上下,有男有女,清一色佩帶長劍,神氣萬分。
店門口,豎起了滌塵莊的莊旗。那是一面幡形的懸旗,長五尺寬三尺六,裝飾華麗.流蘇是硃紅色,光閃閃的銀底,硃紅色的莊門樓圖案,中間繡了一個大薛字,上端是雙劍交叉的圖形。
這些人中,沒有銀衣劍客在內。
隨後人鎮的一批人,落腳在鎮西街的江左老店,人數也有四十名。
這羣人的穿着打扮形形色色,有些穿了奇裝異服,所佩的兵刃也種類複雜,比起滌塵莊的整齊劃一,氣勢上就差了一大截。
這些人沒亮出身份旗幟或標誌。但據其他客店寄住的江湖好漢中,有人認出主事人是大力鬼王余天霸,便知道他們是風雲會的英雄好漢。
滌塵莊的人入鎮,那是南門靈鳳被擒約一個時辰後的事。
風雲會的人入鎮,顯然是亂了章法而出此下策。他們並不知道南門靈鳳失蹤的原因。落店不久之後,四侍女便由三名高手帶回店安頓。
姚文仲與雨露觀音一出現在小街上,便感事氣氛不對,怎麼街上竟然鬼影俱無?
姚文仲與餘豪早上在鎮口,便發現鎮口附近家家閉戶,但鎮街上依然有人往來。現在,小街也冷清死寂。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站在街心茫然四顧。
“我和小老鬼暗算你時,鎮口的民家接到水賊的警告。”雨露觀音說:“現在,不知是什麼人又重施故伎了,很可能是姥山五湖水龍神畢至剛,派人前來做的好事,你可要小心了。”
“要求一個小小村鎮罷市,在地方豪霸來說容易得很,希望他不是衝我而來。”姚文仲有點冒火:“這傢伙未免太過份了。”
一條小巷口,踱出一位褐衣大漢,佩了一把腰刀,粗壯結實流裡流氣。
“我認識你。”大漢翻着大牛眼說。
“有許多人認識我。”他說:“我不認識你。”
“我,水虎殷宏。”
“少見。”
“你見過了。”
“有何見教?”
“速離江左。”水虎沉聲說:“你象個瘟神,惹來了太多的麻煩,江左不歡迎你,速離疆界。”
“假使在下不離開呢?”
“江左的豪傑會埋葬你。”
“你呢?”
“殷某是第一個揮刀的人。”
“好,你要答覆嗎?”
“殷某正立候答覆。”
“姚某邀遊天下,走遍了大半壁江山,除了不闖私人別業內堂後院之外,愛到哪裡就到哪裡,愛走就走,愛留即留,現在,你已經得到答覆了。”
“哼!你……”
“我等你揮刀,等你埋葬我。”
水虎舉步接近,殺氣騰騰。
姚文仲向雨露觀音揮手,要她退到一旁。
“他是水賊,號稱力大無窮,最神勇的力士。”雨露觀音低聲叮嚀:“他很少用刀,用雙手將人撕裂。千萬別讓他抓住你身上任何部位,他的手指比鷹爪功還要厲害。鷹爪功必須運功,他的手似乎是天生的堅硬如鐵。”
“謝謝你的消息,退!”他向前迎去。
練武人注重風度與英雄氣概,對方如不動兵刃,通常自己也不使用兵刃攻擊。水虎雖然說要第一個揮刀,其實逼近到八尺仍然無意拔刀進擊,雙掌一分,拉開馬步移位找空門。
姚文仲當然不能示怯拔劍,他不能被人看成膽小的鼠輩。
知己知彼最爲重要,雨露觀音的消息使他不至於上當,對方既然天生異秉雙手堅硬如鐵,就可以預先提防避免貼身搏擊。
一聲虎吼,水虎雙手箕張招發猛虎撲羊.挾雷霆萬鈞之威,毫無顧忌地撲上了。
雙手一伸,姚文仲作勢硬接對方抓來的雙爪。
水虎的怪眼中,涌現得意的獰笑。只要雙手一接觸,自信必可抓碎姚文仲的一雙手。
雙爪雙掌即將接觸的剎那間,姚文仲仰面便倒。
水虎一抓落空,收不住勢人向前衝。
“喀嚓!”骨折聲傳出。
“嗯……”水虎悶聲叫,身前一栽。
姚文仲側滾,一躍而起。
砰一聲大震,水虎重重地摔倒在地,雙膝碎裂,一雙腿成了廢物,是被姚文仲踹斷的。
這位神力天生的水賊上盤刀槍不入,下盤卻脆弱,怎禁得起姚文仲全力一踹?膝骨全碎,皮肉撕裂,一照面就完了。
剛躍起,雨露觀音的叫聲入耳:“小心!”
他不穩的身形化不可能爲可能,中途扭轉斜出,手一抄,奇準地抓住了飛旋而來的腰刀,生死間不容髮。
是水虎的腰刀,這悍賊在地上扭轉身向上,翻身、拔刀、擲出,迅速絕他,反噬的一擊可怕極了。
腰刀立即反飛,翻騰兩匝,嚓一聲貫入水虎的右肩窩,鋒尖貫透背部的胛骨。
“噢……”水虎狂叫,重規躺倒掙扎。
姚文仲四顧一週,臉色陰冷。
街上雖然不見人蹤,但他知道,房屋的門窗內,有不少人向外偷窺。
“要想趕走姚某的人,”他一字一吐聲如沉雷:“你死我活,決不容情。”
兩人折入西街,腳下從容不迫,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隨時準備接受出頭的人挑戰。
江左老店的店門是唯一開着的,門外站着四個看熱鬧的人。其實,街上除了緩步經過的姚文仲兩人外,鬼影俱無,沒有熱鬧可看。
姚文仲不認識這四個人,反正從四人的所佩兵刃上,猜想可能是前來赴姥山英雄會的江湖人。
爲首那位人才一表的佩劍中年人,眼中出現驚訝,困惑、悚然的複雜眼神。
姚文仲通過店門,走向街尾。他希望餘豪在鎮上,也許會出來相見。
佩劍人的左首,那位倚壁而立的黑衣大漢陰陰一笑,站正身軀到了佩劍人身旁。
“閣下是風雲會的子弟吧?”黑衣大漢陰笑着問。
“不錯。”佩劍人語氣陰森:“風雲會堂堂天下第一會,不是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混混組織,子弟會友遍天下,用不着瞞人。羅老兄,你不必說話帶刺。”
“看清姓姚的了?”
“不錯。”
“看到他的佩劍了?”
“不錯。”
“雲頭的劍飾,閣下不陌生吧?”
“不錯”。
“好象是南門靈鳳姑娘的靈犀劍。”
“不錯。”佩劍人似乎懶得多說半個字。
“閣下似乎無動於衷,不想有所行動。”
“不錯。”
“不會是膽怯吧?店中貴會的人怎麼說?”
“你說呢?”
“向姓姚的討公道,不敢?”
“靈犀劍固然落在姓姚的手中,他是如何得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靈鳳姑娘是落在誰人手中的。對不對?”佩劍人總算多說了幾句話,一雙鷹目冷森地狠盯着黑衣大漢,眼神令人發抖。
“找他問不就明白了?”黑衣大漢不在乎佩劍人凌厲的目光:“還來得及趕上。”
“不必趕,與他無關。靈鳳姑娘固然是追逐他而失蹤的,但擄走靈鳳的另有其人。”
“什麼人敢如此大膽?”
“滌塵莊的人,所以他們敢明目張膽入鎮落店,他們知道靈鳳姑娘在他們手中,本會的人就不能妄動。”
“滌塵莊的人?怎麼可能?他們……”
“他們的舉動,瞞不了人的。”
“奇怪,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
“來源是……”
“羅頭領,你問得太多了。”佩劍人不悅地說:“你可以走了,請上覆畢老兄,本會的船發航時,務清湖上的朋友不加干預,容後面謝。”
“好的,在下告辭。”
“不送。”
出了鎮西口,田野一帶也不見人蹤。
“繞鎮南轉回去,一定要找人打聽餘兄的下落。”姚文仲說:“還有南門靈鳳。”
“鎮南鎮東一帶郊野,是水賊們的地盤。”雨露觀音有點不安:“水賊中除了少數一些自以爲驍勇無敵的人外,大多數是倚多爲勝的草寇,如果……”
“你不反對大開殺戒吧?”
“我恨不得宰光他們。”
“好,你等着瞧。”他眼中有兇光:“進鎮走小巷。”
兩人身左一折,繞鎮外小徑奔向鎮南口。
同一期間,黑衣大漢躲躲閃閃鑽入一條小巷,在大街小巷左盤右折。街巷中空闃無人,但他十分謹慎,全神留意是否有人跟蹤。
不久,他躍牆跳入一家栽了花木的後院。
後院有一棟堆雜物的小屋,推開木門,便看到一張長凳上坐着三個村夫打扮的壯漢,其中之一隻穿了一條犢鼻褲。
“如何?”一名壯漢問。
黑衣人開始脫衣褲,丟給穿犢鼻褲的壯漢。
“大力鬼工精得很,架子很大,難以接近。”脫了黑衣換了村夫裝的人一面穿衣褲一面說:“但總算有了收穫,而且是極有價值的消息。”
“什麼消息?”
“姚小輩進鎮了。”
“算不了消息。”
“陰豹李均浪得虛名,一點也不精明,他居然毫不起疑地把我看成虎鯊羅力,三套兩問便被我套出口風。”
“什麼口風?”
“他們知道南門靈鳳落在我們手中了,認爲靈犀劍在姚小輩手中,與南門靈鳳的被擄無關。”
“什麼?”爲首的村夫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咱們都是內莊的人,莊主的最忠誠親信,南門靈鳳被咱們擄獲的事,還是落店之後,二莊主暗中告訴我們的,風雲會的人怎麼可能知道?”
“這是陰豹李均親口說的,絕對錯不了。”
“這……誰泄漏的機密?”
“回去稟明二莊主,不難查出來的。”
“對,得趕快把消息傳回。據我所知,擒獲小丫頭時,小丫頭並無伴當,只有少莊主知道這件事。將人帶走時,用衣衫裹住了小丫頭,連本莊的人也不知所捉的人是誰,消息怎麼可能泄漏出去的?準備撤。”
“在下事了,該告辭了。”換穿了黑衣的水賊頭領虎鯊羅力說:“今後傳遞消息,恐怕要交由畢大爺的親信擔任了,由咱們水寨的弟兄擔任,畢竟不便,以後諸位可向畢大爺直接連絡。”
“羅兄就要走?”爲首的村夫信口問。
“是的,須及早返報。”
“你不必走了。”
“張兄的意思……哎……”
扮虎鯊的壯漢,出其不意一掌把虎鯊劈翻,按住反扭雙手擒住了。
“你聽到了不應該聽的消息。”爲首的村夫獰笑着說:“南門姑娘的事,咱們憑的是沒有證人,風雲會不放前來討野火。你老兄這一回去,你們水上好漢一傳十十傳百,這件事豈不鬧翻了?”
“你……你們……”虎鯊掙扎着叫:“比咱們水上好漢還要陰狠,不要不講道義。這件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永遠,反正你們早晚要公諸於世的……”
“不錯,早晚要公諸於世的。”爲首的村夫陰笑:“但那得等敝少莊主請到幾位有頭有臉武林前輩,爲敝少莊主證婚之後的事。”
“在下……”
“你死吧!畢大爺將認爲你失了蹤,會另外派人前來與二莊主連絡的。送他上路!”
按住虎鯊的壯漢,舉掌疾劈虎鯊的腦門。
淡芒一閃即沒,接着傳出輕微的嘯風聲。
噗一聲掌落腦門,但勁道小得可憐。人的腦袋雖是要害,但虧骨堅而韌,力道不足,不可能將腦漿震腐,不會致命。
“哎唷!”壯漢自己卻痛得狂叫起來。
脈門上,貫着一枚扁針。
屋中多了兩個人,不住冷笑。
“姚小輩……”爲首的村夫跳起來狂叫。
“還有我,雨露觀音湯春姑。”扮醜村婦的雨露觀音發出一陣陰笑:“原來你也化裝,但並沒易容,老孃一看就知道你是滌塵莊的內莊十大管事之一,大名鼎鼎的搜魂使者辛冷星,你扮村夫扮得並不象。”
搜魂使者抓起了擱在凳腳、外裹衣衫的劍,拔劍發出一聲怪叫,揮劍撲上。
“我怕你。”雨露觀音笑笑,退至姚文仲身後。
劍氣迸發中,冷電改襲背手而立的姚文仲。
叭一聲脆響,劍向外蕩,被姚文仲一掌拍偏了,中宮大開。
太急太快,誰也沒看清經過,反正只看到聲出劍偏,然然姚文仲的雙手切入,扣住了搜魂使者的一雙手腕,有骨碎聲傳出。
“去你的!”姚文仲冷叱,一腳踢中搜魂使者的右膝,膝骨也碎了。
雙手單腳骨碎,搜魂使者算是完了,一聲慘叫,被姚文仲摔落在屋角掙命。
劍到了姚文仲手中,信手擲出,劍不可思議地直射,貫入剛飛身而起,想撞窗逃的另一名壯漢右大腿。
砰然大震,塵埃飛揚,壯漢跌出窗外去了。
扮虎鯊羅力的村夫剛竄近內間的走道,手腕上的扁針還來不及拔出來,忍痛逃命。
“你是我的!”身後響起雨露觀音的冷叱,身柱穴一震,渾身發僵,摔倒在地向前滑。
姚文仲則出窗,把右腿貫着劍的人拖入。
“老規矩,我來問口供。”雨露觀音將人拖出:“我是問口供的專家中的專家。”
廖巧巧身邊,侍女小菊不見了,換了兩位長輩:魏總管魏靖,她老爹的長隨陶振聲。她稱魏總管魏二叔,稱陶振聲爲陶叔,並沒擺出女公子的面孔,其實兩人按理都是她廖家僱用的人。
姚文仲與餘豪拒絕她同行,而且悄然溜之大吉,她感到十分失望。她知道,她不但無法控制姚文仲,也影響不了對她頗具好感的餘豪。
近午時分,她踏入江左老店的店門。
沒有店夥上前招呼,櫃內站了兩名勁裝大漢,店堂也有另兩名,四雙怪眼精光四射,冷然目迎三人入店。
“氣氛不對,魏二叔。”廖巧巧微笑着說,她的微笑極爲動人:“鎮像是死鎮,客店成了避難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愚叔已向店夥打聽,也許長河鎮真有什麼禍事呢!”魏靖的神態相當冷漠,向最近的一名大漢走去。
“長河鎮確是有禍事。”大漢的態度當然也不夠友好:“前來姥山參與江左英雄會的英雄好漢,禍事又算得了什麼?諸位總不會害怕災禍走避吧?”
“不會。”魏靖冷冷一笑:“尊駕佩了潑風刀,自然不是店夥了。喂!咱們是住店的,這間客店的夥計不會是死光了吧?”
“店夥計目下僅張羅旅客飲食,接待旅客由咱們四位弟兄負責。”
“很好,有上房嗎?”
“三位沒帶行囊,不像是住店的。”
“行囊爾後自然有人送來。”
“那一定是廖家十劍客了。”
“可能,也許不止十劍客。呵呵!是不是貴會已經包下了這家店,所以用這種態度來嚇走旅客?”
“閣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大漢的態度其實並不怎麼粗野:“南昌廖家與滌塵莊,聲譽名望相當,擊衣劍廖前輩與伏魔一劍薛莊主,多少有些交情。目下敝會與滌塵莊的人勢同水火,即將有一場慘烈的搏殺,諸位卻要求住店,誰知道諸位的胳膊往哪一面彎?”
“少廢話了,老兄。”魏靖淡淡一笑:“貴會的主事人如果拒絕咱們住店,將後悔莫及。”
“強住?”
“不,家小姐有重要消息奉告。”
“這……”
“有關南門靈鳳姑娘的消息。”
後堂出來一位風華絕代的美婦,滿堂幽香撲鼻。
“孫世堂,不可無禮。”美婦嫣然一笑:“如果我所料不差,尊駕定然是廖家的總管魏二爺。”
“好說好說,正是區區在下。”魏靖的態度有了好的改變:“姑娘一身紅,想必是紅花堂十大高手之一的靈狐解三姑了,久仰久仰。”
“謝謝二爺誇獎,諸位請進,敝上在二進院,請移步。廖姑娘,請隨我來。”
雙方客客氣氣,主腦人物保持風度的修養相當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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