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雨,木幫大典沒能如期舉行,但文婉儀,是不可爭論的木幫大當家了。
雨停,天過午,祖公略決定找文婉儀談談,善寶決定找白金祿談談,於是兵分兩路,一個去了泰德樓,一個去了匯仙樓。
善寶小時候看江湖故事,上面說假如你沒有蘇秦的捭闔之術,那你一定要有武松的酒量,說不服他就喝服他,喝到他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稀裡糊塗賣身契都能籤,一切麻煩都迎刃而解。
鑑於自己酒量有限,善寶事先偷藏了一粒神丹,解酒用的,這也是她研製的獨家秘方,曾經在李青昭身上臨牀過,當時那肥妞喝光了善家廚房裡所有的酒,最後把料理用的酒都喝了,若不是善寶攔着,她能把那罈子醬油也喝了。
所以善寶覺着萬無一失,偷着服下神丹,然後在與白金祿開口之前先吃了一杯酒,想拋磚引玉,以爲白金祿見她如此豪爽必然會連幹三杯以示自己很爺們,孰料,白金祿沒吃酒只是笑眯眯道:“酒壯英雄膽也,難不成酒也能壯巾幗英雄之膽,你究竟要與我談什麼呢?需要酒來壯膽。”
善寶瞥他一眼:“你懂什麼,我吃酒不是爲了壯膽,而是爲了罵你時好意思開口。”
白金祿:“……”
一杯下肚,善寶微醺,按着額角心裡奇怪,這神丹爲何不好用呢,搖頭晃腦道:“今個就不講故事了,今個我給你念首詩。”
白金祿笑:“是不是那一首,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調戲我,善寶擺擺手:“不是那一首,是這一首,你這個混蛋新婚才幾日就在外面拈花惹草。”
白金祿:“……”
善寶感覺有些倦怠,眼皮挑不上去,神丹確實失效了,不知是放置久了的緣故,還是個人身體不同之因由,匆匆說了幾句,便打道回府。
只是這酒後勁特大,回家後躺了足有一個時辰還是頭昏腦漲,實在搞不清神丹爲何失效,讓錦瑟找來李青昭詢問,畢竟她曾經服用過。
“那個,這神丹是假的。”李青昭諂媚的笑着。
“假的?怎麼可能!”神丹可是自己親自研製,善寶無法相信。
李青昭一壁笑一壁往炕邊蹭,最後哧溜下了炕,做好逃跑的準備之後方道:“你的那些神丹被我偷服了,我怕你生氣,就用麪粉活黑泥搓了兩個球放在你的藥罐子裡。”
善寶抓起靠枕打過去,胃裡一陣翻騰,噁心,氣道:“那些神丹你沒事服用幹什麼?”
李青昭抱着靠枕,訕訕笑着:“這幾天阮琅不停的找我拼酒,我輸了兩次,後來纔想到神丹的。”
阮琅找表姐拼酒?善寶暗自嘀咕,在濟南時,阮琅雖爲家奴,因樣貌好嘴巴甜,很受李青昭喜歡,有事沒事在阮琅面前晃晃,但阮琅都漠然待之,爲何他性情大變,肯主動接近李青昭?
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善寶清醒了些許,招手讓李青昭上了炕,拉在身邊問:“你是不是把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
李青昭奸笑連聲,抓起扇子呼呼搖着:“恰恰相反。”
善寶用心聽着。
李青昭得意道:“我是將計就計,他套我的話,我就胡說八道,然後從他嘴裡套出一些話來。”
這,正是善寶迫切希望的,撐着昏沉沉頭看着表姐。
李青昭附耳過去:“原來阮琅曾經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後家道中落,迫不得已賣身到咱們家裡做了下人,好像他恨極了那個使得他的家衰敗之人。”
沒來由的,善寶突然想到了父親。
李青昭接着道:“他說他要報仇,可是……”
她做了停頓。
善寶急急的問:“可是什麼?”
李青昭搖頭:“他說到可是即不肯再說下去,大概是發現我有意套他的話。”
善寶揉着脹痛的腦袋想這個可是之後究竟是什麼,當然猜度不出,但敢肯定的是,阮琅當初來自己家賣身爲奴,絕對另有其他目的,會不會是爲了報仇呢,假如這個大膽的猜測成立,那麼他想報復的人應該是父親。
所以,此事還要問問父親。
於是善寶喊錦瑟準備筆墨紙硯,她要修書給父親。
錦瑟擰了條溼乎乎的手巾過來給她擦臉,勸着:“不急於一時,明個罷,明個再給老爺寫信,小姐你現在應該歇着。”
善寶懶懶的:“很困,又睡不着,祖公略那混蛋不知與文婉儀談的怎麼樣,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正說着,那混蛋便在門口讓阿鈿進來稟報。
沒等善寶說話呢,李青昭道:“快請啊。”
不多時,珠簾嘩啦打起,有杜若的氣息拂拂而來,善寶曉得是祖公略,支撐着坐起,也還是斜斜的倚靠在玉枕上。
祖公略虎步生風,淺紫的羅衫蕩起,露出裡面雪白的中衣,如常的問善寶:“可好。”
善寶含糊道:“當然。”
李青昭更關心另外一件事,出溜下了炕湊近祖公略道:“皇上要給你賜婚,是什麼胡族的公主,叫什麼勾戈,你瞧瞧這名字多難聽,一定長的人模狗樣,你別同意。”
祖公略一甩羅衫下襬,漂亮的坐在椅子上,道:“請問,人模狗樣是什麼樣?”
李青昭愣住。
善寶忍俊不禁,這混蛋居然也會說笑。
李青昭找不出合適的解釋,索性強硬道:“總之你別同意就是。”
善寶手裡扯着一條帕子,心煩意亂的樣子,偷偷覷了眼祖公略,忽而垂下眼皮,情思闌珊道:“聽說那勾戈可是個美人,人家是胡族人,名字當然稀罕些,像我,叫什麼善寶,乍然一聽,連大家閨秀都不像,倒像個跑江湖賣藝的。”
祖公略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將身子仰靠在鑲着翠玉的椅背上,故意凝神思量,稍後道:“你不是很喜歡江湖故事麼,恰好。”
善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混蛋難道聽不出自己妄自菲薄是因爲吃醋。
剛好這時,祖公略道:“我已經上奏疏給皇上,一,不接受賜婚。二,還你自由身。”
第一不接受賜婚善寶聽明白了,第二還她自由身,很是有些雲裡霧裡,隨着撥開雲霧,她突然狂喜,難不成是與祖百壽的這樁婚事,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