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中原人與胡人不同的生存環境,鑄成對婚姻感情的不同看法。
許是春秋已盛和朗朗青少歷經歲月多少的差距,對女人的着眼點就不同。
許是讀書許是家世許是稟賦等等各種迥異,善喜說娶妻當娶鍾離春,而蘇摩說要愛就愛浣紗女。
善喜道:“無鹽有大才。”
蘇摩笑:“沒有西施,勾踐怎破吳國。”
善喜又道:“無鹽有大量。”
蘇摩又笑:“以身侍敵,西施氣量更大。”
善喜重道:“無鹽輔助齊宣王強大齊國,非比尋常。”
蘇摩重笑:“西施能滅吳國,震天動地。”
善喜最後無話可說了,沉下臉:“紅顏禍水,西施於越國有恩,於吳國有仇,有人曾把小女比作西施,說她於皇上是福,於太皇太后是禍,是以,老朽才說娶妻當娶無鹽。”
一句話道破真相,他忌諱別人以西施比擬女兒,不想女兒離了虎穴又入狼窩。
蘇摩拾袍而起,鄭重道:“本王待善寶,確是真心,方纔一席話都是笑談,縱然善寶貌如無鹽,本王亦娶之。”
善喜不信:“小女貌如無鹽,王爺喜歡她何處呢?”
蘇摩仰頭而思,憶及當初與善寶一靴之緣的相識,面含微笑道:“本王身邊,不乏環肥燕瘦,只是少了個敢用靴子打本王的。”
蘇摩早已娶妻,更有諸多姬妾,去年正妻薨,中饋空,縱觀王府,沒有一人勝任未來之閼氏者,初見善寶,貌美就天下無雙,性情就嬌憨可愛,而他更發現善寶貌美和嬌憨之外,有着男子般的氣度和胸襟,這纔是未來的閼氏,是整個胡族的女主。
更因爲,他對祖公略有所瞭解,覺得他喜歡的女子,定然非一般的庸脂俗粉,是以,聽聞祖公略將善寶貶爲庶民,他一刻不停的前來求娶,覺着祖公略廢除善寶後位和貶爲庶民都是緩兵之計,早晚,祖公略還會將善寶接回宮去,所以他不敢怠慢,怕出手晚了,善寶重又投入祖公略的懷抱。
善喜是無法明白蘇摩的心思的,但見蘇摩拳拳之情,善喜不好再拒絕,只道:“此事還需小女自己拿主意。”
蘇摩也不過度爲難善喜,於是道:“我會讓她心甘情願跟我走的。”
說完後蘇摩就離開了善家,此後的一段時間也沒出現。
善寶因爲接管了木幫,忙得天昏地暗,也就淡忘了這件事。
木幫自從落在善寶手裡,讓人驚歎的一幕出現,木把們幹活賣力,老客們磨破門檻,一時間木幫空前的興盛,遠遠超過文重和文婉儀時期,善寶也就遠近聞名,直至天下聞名。
其中的奧秘善寶清楚,她的能力是一個方面,還有另外一個方面,她雖然是棄婦,那也曾經是皇后娘娘,且現在還是小皇子的生母,無論何時,她與皇室脫不了關係,堂堂的皇后娘娘做了總把頭,木幫的幫夥覺着這不是羞恥而是榮耀,那些老客也好奇的想一睹皇后娘娘的風采,所以木材的訂單如雪片飛來。
木幫的興起讓參幫坐不住了,也就是祖公卿坐不住了,參幫像病入膏肓,再不想辦法,參幫瓦解,自己便成了千古罪人,於是找到善寶,聽說青萍當初請善寶接管木幫是那樣那樣那樣的說辭,他也學着青萍的話,請善寶暫時代爲管理參幫,等他歷練得老道成熟,再把參幫接過來。
善寶也不想參幫覆滅,畢竟她與參幫更有感情,於是點頭答應。
就這樣,她成了參幫、木幫兩大幫的大當家。
可喜可賀的是,她本就管過參幫,此時歷經時光的沉澱,歷經宮廷生活的磨鍊,更是爲人母親後性情的改變,她已經足夠成熟,細心研究,小心勾畫,在長青山腳下大片的林子裡,撿了些土地肥沃處,準備來年開始種植人蔘,發展人蔘的其他產業。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時,就在她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時,雷公鎮突然有了這樣的傳言,說祖公略同太上皇爭奪皇位,打的不可開交,太上皇想重坐龍椅的因由就是她,說祖公略早晚還會接她回宮,而她也必然成爲禍水,再次弄得宮廷不寧。
善寶聽聞一怒摔碎茶杯,太上皇對她是恨入骨髓了,反之,自己亦是厭極了太上皇,可惜了白素心,當年怎麼竟然喜歡上這樣的男人,轉念想,祖公略不念舊情,亦不念小皇子尚在襁褓,將她逐出宮來,不也是可惡至極,當年自己怎麼就喜歡上這樣的男人,於是,咔嚓摔碎第二個茶杯。
李青昭忙給小丫鬟使個眼色,把整套茶具端了下去,又對善寶道:“容我去打聽清楚,然後你再發脾氣,別中了小人的奸計。”
李青昭安慰完善寶,動身去了行在,找到錦瑟,一問,知道那些傳言是真的,太上皇趁着祖公略回來行在,竟然於京城的宮中發號施令,一會子是有關邊境的,一會子是有關農田的,一會子任免罷黜官員,一會子擴建掖庭六院,總之,祖公略實實在在已經給他架空了權力。
李青昭急匆匆離開行在回了善家,將打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善寶。
善寶攥緊了拳頭,她想,或許祖公略是不屑於皇位的,可是以祖公略的脾氣,定不能這樣把皇位交出去,這實在有點屈辱。
“而我,該怎麼才能幫到他呢?”她喃喃自問。
“你對他還有情。”李青昭悶悶的道。
善寶一愣,沒來由的心口有點疼,那是舊傷復發的感覺。
正此時外頭的丫鬟進來稟報:“小姐,十九王來了。”
十九王,不就是蘇摩。
善寶皺皺眉,後又展顏含笑道:“快請去堂屋。”
不多時蘇摩由小丫頭引着去了堂屋,吃了半杯茶時,善寶款款來到。
一段日子不見,蘇摩形容清減了不少,似乎在爲什麼事纏磨,善寶禮節性的問候一番,彼此落座,不等蘇摩說明來意,善寶先問:“王爺能否幫我一次?”
蘇摩豪爽道:“十次都可以。”
善寶道:“謝王爺盛情,那麼請王爺即刻回國,然後舉十萬大軍壓在邊境。”
蘇摩瞿然一驚:“你這是何意?”
善寶眼中是透骨的冷:“很簡單,取皇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