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解開內衣,想看看自己兒時留在身上的小刀口,哪知小刀口不見了,不過平滑的肌膚倒還是麥子粒『色』的,那是這個年齡時候天天到地裡割草挖菜抓螞蚱抓青蛙被太陽曬的。
小河上有座小橋,說是小橋,其實就是兩根彎彎的10米左右長的榆樹木頭,並靠着橫搭在兩岸之間,兩頭用磚頭固定着。好在大帥現在身子靈巧得很,再說這種小橋當年早過慣了,雙腳一蹦上了橋,顫顫悠悠地過去了。
遠遠看着的那個楊柳依依炊煙裊裊的美麗小村莊,到了近處,才發現貧窮得厲害。無秩序散蓋地幾十棟房子,全是黃土的,有的是“乾打壘”,有的是土坯砌,屋頂上鋪的是三層東西,下面一層是高粱秸,上面一層是麥秸,再上面是黃土泥,幾棟新蓋的土房子,房檐探出部分還算整齊好看,大部分房子有了年頭了,房檐探出部分被雨蝕得參差不齊,一些房子的後牆,支撐着彎木,使牆體不致於倒下來。被雨水衝得坑窪不平的牆體上,歪歪斜斜地貼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抓革命捉生產”標語,這時候已是21世紀了,歲月流逝,標語在土牆上大多掉了,只有星星點點的痕跡。
對這種房子,大帥不感到好奇,倒感到親切,因爲小時候常*着與年齡不成比例的大鐵杴跟着父親給自己那搖搖欲墜的三間土坯房子剷土補房基,用菜刀砍來彎榆樹木頭給房子後牆支柱子,一鐵杴一鐵杴地把和好的麥秸黃土泥吃力地扔到房頂上,由父親給房頂補抹防水泥,即使這樣,到了夏天,遇到連陰雨,屋子裡也要盆盆碗碗的接雨水。
“哦……大帥回來了啊,大帥啊,你這麼快就到了,這才幾個小時啊。”一句熟悉親切的北方土話,警醒了看着房子發呆的大帥。?? 小農民的快樂生活511
大帥轉身一看,這不是三姐嗎?
一米七的個頭,挺拔的腰身,黑紅的圓臉蛋,嘴角微微上翹,黑亮亮的眼睛,潔白的牙齒,烏黑的頭髮,紮成兩個小辮,垂到耳際,辮梢處扎着紅頭繩。
三姐大大帥8歲。這時候的她,是30歲。
“哦,我……們的車子跑得快啊!”大帥說着,指指不遠處馬唱正在慢慢開着的車子。
這輛在京都牛氣得很的悍馬,並沒有引起大帥三姐的多少驚訝,因爲在大帥三姐的眼裡,看車的樣子,和村裡的拖拉機也差不多吧。
村裡也在變樣子,房子多了,路也改了,然而大帥一進村子,就覺得眼熟,用腳也認得路,自然地就進入了自己的家門。
三姐快走幾步,走到大帥跟前,伸出健壯的手,小胡羅卜似的手指,扯扯大帥的衣服,驚奇至極:“你這是從燕京買的衣服嗎?這衣服真好,咱家鄉哪有這樣的料子啊!”
大帥這纔想到,應該在燕京給姐姐弟弟們買些衣服什麼的來,不過大帥腕上乾坤裡有其他東西,等會兒搞出來送給他們就是了。
大帥把目光投到村後的運河,打岔道:“三姐,河崖上的楊樹更多了啊。”
“是啊,今年春天大興植樹造林,又種了330多棵,對了,你小時候不是也參加了植樹造林嗎,怎麼你忘了啊。”
“哦,是是是,我還種了3棵楊樹苗。”
“不對,是5棵!你這孩子,別賺錢賺傻了啊,別忘了你的根本是個農民啊。”
經三姐這麼一說,大帥總算漸漸進入了當年的角『色』了。
當然他也知道,再怎麼回憶,要想一點破綻沒有,是不可能的,畢竟,與當初那個農村娃大帥相比,他現在是多了人生闖『蕩』甚至是仙界經歷的人了。
“快進屋吧,八九點鐘了,咱娘該起來了吧。“咱娘?大帥立刻心中涌起波瀾。
大帥的老母親善良厚道勤勞節儉一輩子,除了年輕時去過一回天津,再沒出過這個小村子。一棵老棗樹結的棗,用最廉價的散裝白酒醉在幾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罐頭瓶裡,全省給兒女吃,把最好的一瓶留給大帥,等着出門工作的兒子回來吃,結果大帥回不來,繼續留着,一直留到五一,那棗快長『毛』了,還捨不得丟掉。
大帥到燕京工作以後,早就想把老父親和老母親接到燕京生活了,然而老母親堅決不去,說是丟不下家裡養的雞、豬、羊。其實大帥明白,老人家大半是不想給兒子添麻煩,要是自己態度堅決,一輩子在農村生活的老母親又何嘗不想去燕京看看。
大帥家的房子是“一明兩暗”結構,就是一棟房子分作三間,當中的“明”,相當於客廳,其實基本用來做飯和全家人夏天吃飯用。
拉開早就對不上縫的農村木匠打的木框玻璃門,大帥一進屋,就聞到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這氣息讓他腦子裡快速浮現兒時生活的一幕幕,心中感慨多多,可是又不能把這些感慨流『露』出來,儘量作出熟門熟屋習以爲常的樣子。?? 小農民的快樂生活511
屋子裡的一切,大帥不用眼看,用心感受也知道是些什麼。一進入被炊煙薰得墨黑屋頂上垂着炊煙穗的屋門,右邊是個紅磚砌成的竈堂,竈堂的進柴口被多年的煙火薰得烏黑烏黑,直徑一米左右的大鐵鍋,上面蓋着高粱秸杆串成的鍋蓋,有幾處破了,用粗紗布打着補丁。
鍋臺的右邊,是個盛泔水的瓦盆,這瓦盆原本是過年吃餃子用的,因爲它上沿殘缺不全了,才用來盛泔水。泔水盆的上方,牆上掛着老父親自己用木板釘的筷子籠,十幾根*的木質筷子,已經使用得禿了頭。筷子籠旁邊的牆上,有幾個灰黑『色』的餅子,這是用竈灰保存甜瓜種子的,這種土辦法,可使種子多年不變質。
鍋臺的右邊,是個破舊的手拉風箱。這種風箱,用得內塞老化後,大帥的母親就給內塞粘上雞『毛』,每粘一次,可用一年左右。
與鍋臺正對着的屋子左邊,是一個粗磁大水缸。大帥瞄了一眼掛在缸沿上的黃銅舀子,這個舀子留給大帥的記憶太多了。它是老父親當年在供銷社當營業員時,收廢品時得到的,因爲覺得這個舀子太不一般,從不吃私的父親便吃了私。這個鋥亮的黃銅舀子,是戰爭年代的遺留物,不知是日軍的還是國軍的,總之不是八路軍的。在現實中,這個水舀子已經珍存在燕京大帥新家裡,還沒來得及找人作個鑑定。
當中這間房子的正中,有一張舊式八仙桌,原本桌上擺放着一個綠『色』古老的香爐,正中牆上供着財神爺。後來文化大革命一起,破四舊立四新,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香爐被幾個農村紅衛兵砸了,財神爺像被紅衛兵燒了,現在是張貼的是財神爺的畫像。而放香爐的地方,早就不是一片紅了,大帥記得,當年有紅寶書,還有裝紅寶書的紅包,還有大帥參加少年先鋒隊用的一柄紅櫻槍。
看着自己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大帥聯想到自己的仙界長生島上的碧水灣,同樣是鄉村,自己這個平原上的家,自然和碧水灣有着諸多的不同。
大帥現在擁有三個生活空間,一個是現實中的燕京,一個是自己的家鄉平原上的家,再一個便是仙界長生島上的碧水灣。
相比來說,長生島上的碧水灣,總有些虛幻的感覺,然而當大帥進入那個最大的時空之後,就沒有虛幻,完全是真實的。
說話間,進入東面裡屋,大帥一眼望見老母親,正站在屋地上,對着正面那個破舊的清代紅木小櫥上的水銀脫落了一大半的鏡子在梳頭,那把木梳子,顯然有了年頭了,磨得油光光了。
重見老母親,大帥心中澎湃。他捏了捏發酸的鼻子,使大力氣不讓眼淚流出來。
“娘,我回來了。”
聲音難免失常。
老母親聞聲,緩緩轉頭,看了一眼兒子:“你凍着了?鼻子都堵了啊,咦,你怎麼穿着緞子被回來了?”
農村話,“凍着”,就是感冒的意思。
三姐在旁邊道:“娘,人家身上穿的這不叫緞子被,叫風衣,是大帥在燕京買的啊。”
老母親幾下結束梳頭,伸手捻捻大帥風衣的布料,道:“真好咧,這得多少錢一尺啊。”
“我也不知道。”大帥搪塞着母親。
大帥坐在土炕的炕沿上,這炕沿是劈成一半的直徑十釐米的竹子,不知用了幾輩子了,已經磨得紅亮紅亮。大帥的手則放在了那個清代紅木破舊的小櫥上,手感好極了。具有收藏常識的大帥,給這個典型的清代黃花梨古董估價了一下,要是弄到燕京,至少值100萬。
“這個小櫥,我得弄出家鄉,到琉璃廠估估價……”大帥心中打了下這個清代紅木傢俱的主意。
這個小櫃,具體來歷他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是打土豪分田地時,因爲父親是雙刀王,打日本貢獻大,當時的冀中軍區司令呂正*將軍特意加賞給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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