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壺,大約是二三兩吧。(.)
大帥道:“爸爸,您老年紀大了,經常喝點酒,對身體有好處,以後,您就天天喝點吧,不過每次別超過二兩。”
“嗯,大帥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多喝的,有你媽管着呢!”
第二天,陰曆二十九,大帥帶着兩輛車,到附近大集上買了滿滿兩車鞭炮、禮花、二踢腳回來,除了留下自家放的鞭炮之外,統統發放給村裡的孩子們。
大帥對鞭炮情有獨鍾。兒時,過年放上幾掛鞭炮,看着自己點燃的二踢腳竄上高高的天空,在天空爆響,留下一團灰色的硝煙,是他莫大的樂事。但是,那時候家裡窮啊,過年也買不到幾掛鞭炮,爲了有買鞭炮的錢,大帥夏天打草曬乾賣,冬天揀牛羊拉在路上的糞便賣,用這些小錢買來的鞭炮,捨不得成掛地放,拆成一個個的,單個放,有一個“燈花炮”,當年沒有捨得放,用塑料袋包了,放到來年,來年還捨不得放,又放到來年,直到大帥上大學那一年,纔拿出來放掉。
大帥知道自己的家鄉目前還在貧困線上,村裡的孩子們買不起太多的鞭炮,所以買了兩車鞭炮回來,發給孩子們。
不知不覺又過一天,大年三十的白天裡,大帥和父母一起做“香”。就是從村西墳地上的老松樹底下揀來松子,放到鍋裡炒得焙乾,再用藥碾壓成粉末,用細籮濾掉碴,只要細粉,在細粉裡添加榆樹皮加工的粘粉,這種粘粉是很粘的,攪勻,放些許水進去,和成一團團的,把團團放到形狀類似鍘刀的“壓香器”木槽裡,壓香器的上面有槓桿,兩手握住槓桿向下壓,槓桿上有個方形木棰,大小和下面一個方形木槽吻合,木槽的底部有個圓孔,兩手握住槓桿用力一壓,壓力作用,香條便從方槽下面的圓孔裡吐出來了,等到香條擠出來尺多長,用手掐斷,將香條放到鍋蓋上,不長時間,鍋蓋上便鋪了香條,將鍋蓋端到太陽下,香條很快晾乾,便可以使用了。
這樣描寫,不知大家能看明白不?
大帥家鄉小村莊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壓香器,反正這玩藝是自己用木頭做的,不花錢。家家戶戶過年時壓的香,往往能用一年,不光過年時用,平時婚喪嫁娶時也用,可以用來給神仙供香,也可用來驅蚊,孩子們則用來燃放鞭炮。
其實在大帥回家之前,大帥的父母就已經做了好幾捆香了,大帥自己要做,完全是回味兒時和父母一起做香的那份感覺。
大年三十晚上,大帥和父母、哥姐、弟弟一起吃團圓飯。兩位司機一起在大帥家過年,大帥覺得司機爲了自己不能回自己的家和親人團圓,對兩位司機好生照顧。
大年初一,按這裡的風俗習慣,是晚輩到長輩的家裡拜年的日子。大帥在村裡輩大,叫他叔叔的孩子們一大片。大帥知道這一點,在燕京時就準備了壓歲錢,一打打的,每打千元,大帥知道給這些孩子們一千元,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大年初一中午和晚上,大帥少年時代的玩伴,如今混得不錯的幾個人,紛紛請他去吃飯,大帥知道在家鄉呆不了幾天,每家都去吃請根本來不及,於是和玩伴們商量,合併同類項,三五個人一起吃,中午吃一次,晚上吃一次,大帥當然不是白吃,去時提着茅臺和洋酒各兩瓶。
感覺過了個醉年。
初二早上,大帥還在夢中,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王湘雲打來的。
“大帥,你不說到我家來看看嗎,今天來吧,明天起我就沒有時間了,我要到石家莊看親戚去。”湘雲道。
“啊,湘雲,你是不是在家裡呆不住啊,哦,是真的去看親戚?那好吧,我今天就到你家裡去看看,哦,不光是看看,算是拜年吧,呵呵。”
大帥讓家裡人照顧好客貨兩用車司機,然後叫上自己轎子車的司機,拉上兩箱好酒,還有兩箱桃源裡產的水果,就上路了。
車子在土路上顛顛簸簸地穿過三個村子,便駛上了通往縣城的水泥路,鄉村道路,通暢得很,二幾里路,很快就到了縣城。
上中學時,大帥去過王湘雲家,可謂熟門熟路。
進入位於縣城北街的王湘雲家大院,大帥便感受到了一種土皇帝的氣派,在這個小小縣城裡,真算得上豪宅了,闊氣的門樓兩旁,懸掛着兩個直徑一米多的大紅燈籠,黑黑的大門上貼着斗大的福字,兩旁門框上貼着紅紙鑲金對聯。
上聯是:出門喜看萬里江山處處無限好下聯是:進院笑望數代子孫歲歲有新容橫批是:王道之家單看這副對聯,便知這不是一般的人家了。
院中,栽着“金玉滿堂”。金,爲金銀木,玉,爲玉蘭花,滿,爲滿天星,堂,爲西府海棠。雖然現在是冬天,無葉無花,但這些樹木的精心雕琢,以及樹下用白玉砌成的蓄水圈,就可見其用心所在。
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大四合院,正屋大門旁,一條黑毛大狗,渾身油亮,用鐵鏈拴着,警惕百倍地盯着大帥。狗眼盯了大帥半天,或許見大帥不像是個要飯花子或小偷,它倒是沒有叫喚。
聽到動靜,王湘雲從西廂房裡出來相迎,笑道:“大帥,我家你過去也來過,你不要嫌我家窮啊。”
大帥笑道:“呵呵,我怎麼覺着,像是進了豪門大院了。”
湘雲笑望大帥一眼,不再說什麼,只顧領大帥進入正房客廳。
大帥一進入客廳,吃了一驚。
怎麼像是過去舊時代縣太爺升堂一般,屋子裡這麼多人等着?
大帥目光一掃,這王家有頭有臉的人,可真是不少。竟然擠擠壓壓地坐了一屋子。
這陣勢,是擺給我看的嗎?有這個必要嗎?大帥暗道。
看看年齡,可能是三代或者四代人,算得上濟濟一堂了。一位非凡老者,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周圍晚輩可謂是衆星捧月,老者鬚髮皆白,面色紅潤,見到大帥點頭微笑,表情很是威嚴。
大帥認得他,這是王湘雲的爺爺,建國後本縣第一任縣長,滄州老一輩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此刻老者正表情嚴肅地掃視着大帥,似乎看出了什麼道道,眉頭微微動了下。嘴裡也似乎輕輕地“哦”了一聲。
“老爺子好!您老還記得我吧,我叫劉大帥!”劉大帥恭敬地說道。他心裡在說,這是王湘雲的長輩,該有的禮節是必須有的吧。
“呵呵,記得,怎麼不記得呢,你是湘雲中學時代的同學,現在又和湘雲一起在燕京工作,聽說你在燕京做生意做得不錯?”王老爺子臉上有了些許微笑,不過威嚴之勢並未掩去。
中學時,劉大帥每次來王湘雲的家,是很緊張的,那時候是一個農村小土娃,而如今他是何等的底氣,不再有那麼緊張,也不再有太多的仰視心理,他見老爺子如此發問,顯然有他用意,便道:“哪裡做得不錯啊,是不是湘雲在背後誇我了,其實說白了,我到底還是一個賣菜的,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本事,不過在燕京掙點吃喝還是沒有問題的。”
“撲哧!”人羣中,有兩個年輕人一下子笑了起來。顯然,少不更事的年輕人,一聽說劉大帥是個賣菜的,與王湘雲講的情形太不相符,於是就笑了起來。
但隨即,這兩個女孩子看到老爺子威嚴的目光,馬上閉上嘴,而她們的目光和表情裡,仍然對劉大帥有些嘲諷――一個賣菜的,居然也敢進王家的門?
劉大帥眼角掃了一下那兩個忍不住發笑的年輕姑娘,這兩個女孩子長相都和王湘雲相似,應該是王湘雲的叔伯姐妹吧?其中有一個女孩估計十**歲,和王湘雲有一樣的美貌,只是氣質上和王湘雲有天壤之差,一雙大眼正好奇的看着他大帥,掩嘴偷樂,目光世俗。
王湘雲的父母坐在王老太爺旁邊,兩人都已經是縣級以上的官了,兩人都在悄悄地觀察着劉大帥。
湘雲的父親那種無比挑剔的目光,大帥自然感覺得出來,不過大帥視若不見。
湘雲的母親,倒是一臉的慈祥。這位富態的官太太,自然想給自己的女兒找個好女婿。在王家,她性格溫宛,又很聰慧。不過,她對女兒珍愛有加,對劉大帥家在一個窮鄉村有很大的看法。剛纔一聽,劉大帥居然是個賣菜的,頓時眉頭一蹙,女兒怎麼會看上一個賣菜的?
湘雲的母親正在心中思量,這時湘雲的爺爺拖着河北腔慢吞吞地說話了:“小夥子,你是哪個村的咧?”
“我是劉家坎的。”大帥道。
“哦,你是劉家坎的?呵呵,那是個全縣有名的窮村子啊,不能怪那片鹽鹼地,要怪你們村的人,不爭氣啊!”老爺子聽大帥說是劉家坎的,一臉的不屑。
劉家坎是窮,可與我劉大帥有什麼直接關係!大帥心中有些不平。
大帥本來想今天就是到湘雲家來看看,也算是拜個年,沒想到,王家好像把自己的到來,變成了相女婿了,還擺出這麼一個架勢,百般挑剔,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嗎?
這時候,劉大帥注意到了一道很特別的目光。
那是坐在角落裡的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強烈的蔑視、嘲諷、敵意。從他坐的位置來看,他不是王家的直系親人,顯然是一種特殊的關係。
劉大帥暗道,他和王家是什麼關係?他的面貌和王家差異很大,說明他是外姓人。長得也算是帥氣,卻是一臉的高傲,對自己那麼敵視,自己又沒有得罪他,他怎麼如此看我!
這時候,大帥看到,那男人不斷拿眼在湘雲身上看來看去,於是明白了,這人可能和湘雲有關係。
看來這小子把我視作情敵了。劉大帥心中暗道。
打從劉大帥進屋來,整個氣氛,就不是友好的,這使大帥有些惱火,自己登門拜年,卻落入一個龍門陣!
讓他最不能容忍的是,王家在審視他的時候,還把另一個年輕男人叫來了,擺明了要讓自己和這小子競爭。
大帥看了王湘雲一眼,心說你這是搞什麼啊,有話不會直接對我說嗎。
而王湘雲避開大帥的目光。大帥哪裡知道,爲自己的婚事,她和父母正在鬧彆扭呢。那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是父母相中的,王湘雲卻不看不上他。
那居中端坐的王老爺子暗中觀察了一陣子,臉上有些微笑了。他對劉大帥的氣質有了幾分欣賞,劉大帥自進家門之後沒慌張過,顯得很淡定,很沉靜。
不過,經歷了滄桑歲月老人,爲孫女湘雲着想,不急着下結論。
“小夥子,你將來有什麼打算?”王老爺子笑望着劉大帥,問道。
將來?
目前,劉大帥只是思考如何把集團做好做大,對將來,他還真沒仔細想過。不過,自從有了一個世外桃源,心中便有了一些打算和想法,當然,那些想法不能說出來。
劉大帥認真想了下,道:“老爺子,我的打算很簡單,就是將來讓我和我的親人們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哼哼,想得倒是挺不錯嘛!”老爺子還沒發話,角落裡那個青年男子卻冷哼了一聲,接着毫不客氣地道,“你剛纔說了,你就是一個賣菜的,怎麼能夠讓湘雲幸福呢,難道就憑你賺的那點小菜錢?哈哈!”
大帥本來不想睬他,沒想到這人主動進攻了,便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個賣菜的,只能賺點小錢呢?”
那年輕男人臉上火氣一閃,眉頭一皺。顯然,劉大帥這一反問,讓他覺得面子上不擱。於是道:“賣菜的就是賣菜的!咱們縣城裡就有個所謂的賣菜大王,壟斷了整個市場,可一年撐死賺個百十來萬吧,夠幹什麼的啊?”
大帥一聽,這年輕人有來頭。百十來萬,在一個小縣城裡,按說已經不是小數了,可他不把百十來萬放在眼裡,說明這小子能掙大錢。
這個新的男人出場了,他是本書一個重要角色。順便推薦一下好友的力作:《絕影天下》,喜歡黑道小說的朋友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