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映柔跑出龍天麟寢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府裡沒什麼人在外走動,她才得以一路通暢地跑回了沁雪園,恰好綠兒不在她的臥室,她便毫不猶豫地衝進去,把門給鎖了起來。
綠兒聽到響動,知道是主子回來了,自然而然地前去詢問,“小姐,是您回來了麼?”
“是我!綠兒,我這邊不用你伺候,你去睡吧!”佟映柔儘可以穩住自己的聲音,不讓綠兒聽出什麼端倪,語間的疲憊就算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綠兒也沒多懷疑,準備去爲主子打盆熱水來洗臉。
“小姐,您說什麼呢!就算要睡,您也得先洗把臉吧!我去幫您打水……”
“綠兒,不用了,我今天玩得太累了,直的想睡了,就讓我偷一次懶吧!”綠兒的聲音就像是一味催淚劑,溫暖的音調讓她抑制不住淚水的涌出,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饒是她再如何淡然,再如何堅強也無法承受。
她從不曾期待自己能夠活得轟轟烈烈,卻爲何什麼事情都要與她過不去呢?
“小姐,您……怎麼了?”怎麼這話聽起來,帶着哭泣的哽咽呢?綠兒心頭一緊,擔心地輕敲着門,不想吵醒裡頭已經睡熟的雪兒,更不敢現在離開。
主子分明就不對勁,她根本就是故意在躲着自己!
“沒事,真的沒事,綠兒,你回去睡吧!我……我也要睡了……”天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如何才能睡得着?
此時此刻,她是多想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收容她,可以讓她放縱地大哭一場。可是……除了綠兒,誰都不在!
“小姐,綠色求求您,把門打開,有什麼事情您別一個人擔着,讓綠兒幫你好不好?開開門呀……”綠兒的哀求聲自門外響起,不論她怎麼說,綠兒都不肯離去,堅持要看到她的人。
眼淚流得越來越兇,胸口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她難受得幾乎站不穩腳步,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她以爲她已經可以承受一切災難,可是……
錯了!她錯了!她還是沒能抵抗得了心裡的脆弱,她無法承受那個男人帶給她的衝擊!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無意識地伸手打開了門,她淚眼朦朧地出現在綠兒面前,“綠兒,我好難受……好難受……”可是,卻連個躲藏的地方都快要找不到。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凌亂的衣服甚至還有幾個破裂的地方,狼狽的小臉上淚水縱橫,眼睛早已哭得泛紅,兩手想要伸出卻又不敢伸出的樣子,可憐得讓人心痛。
“綠兒,我好難受……”
“小姐!不難受,不難受……綠兒陪着你……我陪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綠兒都不想見到如此脆弱的佟映柔,心疼地展臂將她拉進懷裡,任由她的眼淚浸溼她的肩頭。
爲了不吵醒雪兒,綠兒將佟映柔帶回自己的屋子,兩人緊緊相擁靠坐在牀上,任由她
斷斷續續地哭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時,纔不安地睡去。
“小姐……”看着面色憔悴的主子,綠兒心頭一痛,篤定地以爲昨晚一定是發生過什麼,可是,若主子不說,她便什麼都不能問。
昨天晚上,三個男人都在,究竟是誰……讓小姐這麼傷心?又是誰,把小姐弄得這麼狼狽?綠兒心頭涌起難言的憤怒,氣得身子直抖,恨不能揪出兇手就地正法,最後卻只能無奈嘆氣。
因爲,她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只是陪在小姐身邊而已!
“小姐,您放心,綠兒永遠都陪在您身邊,永遠……”就算要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她也絕不離開小姐!
誰也沒有發現,天色將明時,一道暗影從沁雪園疾射而出,速度快得讓人誤以爲是風。
佟映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循着身體的本能,不願意睜開眼睛,直到腹中飢餓逼得她不得不醒來。
眼睛才睜開一條小縫,她便感覺一陣刺痛襲來,本能在又閉了回去,陽光和眼睛本身的疼痛雙重侵擾,讓她許久之後纔再度睜開眼睛,慢慢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不在自己的寢室裡。
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件件浮現在腦海,讓她額際一陣陣抽痛起來,痛苦疲憊的神色染滿整張小臉,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這時,門被打開來,綠兒端着水盆走了進來,“小姐,您醒了,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麼?”綠兒小心翼翼地詢問着,刻意迴避着與昨夜相關的事情,不需要詢問,她就是能肯定,主子不願意重提前一天夜裡發生的事情。
“還好,就是頭有些疼……”感激於綠兒的體貼,佟映柔的情緒一點點放鬆下來,“綠兒,謝謝你!”謝謝你陪在我的身邊,謝謝你……什麼都不問。
說她逃避也好,說她膽小也罷,現在,她真的不願意提起前一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就當……是一場惡夢好了!
“小姐,您說什麼呢!不都說好了我是您的妹妹麼?姐妹之間,何需言謝?”綠兒故意俏皮地說着,一邊故作輕鬆地轉身擰了溼熱的布巾過來,“小姐,快洗把臉,衣服我給您拿過來了,一會兒換上,雪兒可是吵着要孃親呢!”
“現在什麼時候了?”看外面天大亮的樣子,時辰應該不早了,也許都快中午了吧!隱隱能聽到孩子們在屋外嬉鬧的聲音,那樣的純淨自然,讓她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放鬆開來。
“小姐,您可真能睡,現在晌午都過去許久了,再睡下去,晚飯都要錯過了!不過,綠兒幫您在小竈上溫着飯菜呢!您起身就能吃……”綠兒東收收,西撿撿,一眼就能看出是故意要轉移注意力,佟映柔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呢?
這樣的體貼,她除了默默接受,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
“綠兒,我想……洗個澡……”身上仍舊殘留着被龍天麟碰觸的驚恐感覺,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她便
忍不住渾身輕顫,只想快快洗去那樣的痕跡。
“好,小姐……綠兒這就去準備……”綠兒的身子明顯一僵,繼而又語氣輕快地應下聲來,迅速跑出了屋子。
她早就發現主子脖頸和鎖骨附近的青紫吻痕,手腕上也有掙扎過的痕跡,主子前夜遭遇過什麼不必細想也能猜得出來,心疼着主子的遭遇,更痛恨做下如此惡行的人。
良久之後,她才平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往小廚房走去,熱水她早就燒好了,只等着主子開口,她只希望,主子能儘快忘掉這個陰影,重新開心起來。
可是……很難吧!這樣的陰影,搞不好會跟着主子一輩子!
沐浴過後又吃了點東西,佟映柔看起來精神了許多,兩個小傢伙就在院子裡追逐打鬧,他們歡快的笑聲,也讓佟映柔的心情舒暢了不少,剛剛便已經決定,要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也許會很難,可她必須試一試。
她不能讓那樣脆弱的自己持續下去,否則,她根本無法與公主的報復相對抗!
偏偏天不從人願,她才走出房間,尚沒來得及與孩子們打招呼,便被院門口出現的身影嚇得渾身僵住。
龍天麟!她甚至都忘了要上前見禮,只是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眸子裡染上點點驚慌。
爲什麼要現在出現在她面前?
“映柔……”
“王……王爺萬安!”聲音裡的顫抖並不明顯,可是,就站在她身邊的綠兒卻聽得清晰,不由得秀眉輕鎖,所有的懷疑都圍繞到龍天麟身上。
難道……昨夜傷害主子的人是王爺?
“映柔……”龍天麟輕喚了一聲,卻是欲言又止,許久不曾再說出一句話來,兩人就這樣沉默以對,這樣尷尬的情形讓綠兒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昨夜主子的異常,必然與龍天麟有關!
佟映柔心裡極度緊張,她真的很怕龍天麟再繼續待下去,甚至要留下來與孩子游戲,可是,沉默之後,他卻選擇了離開。
“我只是……來看看,還有事,先走了!”龍天麟微垂着眸子,沒再敢與佟映柔的視線對上,說完便匆匆轉身離開,看在綠兒眼裡,卻更像是落荒而逃。
“小姐,王爺他……”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要重提昨夜的事情,可是,綠兒還是忍不住出了聲,卻被主子倉惶地阻止了。
“綠兒,我……我想喝茶,可以去幫我泡壺香茶來麼?”佟映柔閃躲着綠兒探問的眼神,語間卻是類似於哀求,那樣明顯的逃避,綠兒卻只能視而不見。
“是!小姐,綠兒這就去,順便也拿些茶點來,小傢伙也該餓了呢!您先陪着兩個孩子,綠兒去去就回!”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綠兒再次放鬆了語調,微笑着離開了沁雪園,去爲主子準備香茶。
老天爺,請不要再讓小姐受到傷害了!
什麼也做不到的她,也只能如此祈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