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雪一直在等,等即將成爲她師傅的任其來接她,可是,直到十歲生辰的前一天,他還是沒來。
她有些不明白,甚至開始擔心起來,他是不是已經忘了與孃親之間的“十年之約”了呢?或是……他終究還是覺得,收了十歲的徒弟,太過麻煩?
帶着許許多多的疑惑,雪兒在迷濛中沉入夢鄉,夢裡,那個朦朧的背影仍舊近在眼前,卻怎樣也觸摸不到。
第二日清晨,雪兒天未亮便起身了,洗漱完畢之後,還鄭重地換上了自己親手縫製的新衣,因爲要獨自出門拜師學醫,沒人照顧,一切便要自己動手,孃親早早讓綠姨教她女紅,而她也不負孃親期待,不過十歲便習得一手好女紅,廚藝也不錯,常被綠姨笑語,幸好她這方便不像孃親呢!
確實,孃親的女紅……實在是糟糕得可以,別說做衣服了,就算是縫個破口,也能把整件衣服給毀了,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孃親遠離女紅。
穿戴妥當,雪兒站在鏡前左看右看,一身淡紫的雅裙,襯着她精緻的小臉,嚴然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眉宇尚有幾分孩子的稚嫩,雪兒對自己的成果還算滿意,又理了理頭髮,這才走出了屋子。
原本是要直接去映雪苑給孃親請安,畢竟,孩子的生辰便是母親的受難日,若沒有孃親的辛苦,便沒有她今日的成長,這份恩情,她四歲時便謹記在心,而且永遠也不會忘懷。
只是,剛走到院中,又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自己的書房,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她緩緩走到了書房門口,推門進入,滿室書香,讓她不由得神清氣爽起來。
這些書,都是爹爹幫她收集的,大部分她都已經讀過了,最愛的幾本她收進了要帶走的包袱裡,離開的時候也要帶在身上。
只是……不知道師傅今日會不會來接她,若沒來,過了今日……他是不是還會記得這個承諾。
雪兒怔怔地站在書架前,手無意識地撫着上面的書,一時之間,腦子裡什麼也沒辦法想,就那樣呆立着。
佟映柔在門口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不由得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雪兒,在做什麼呢?”女兒的期待和擔心,她早就看出來了,只是藏而未語,小姑娘家的心思若全都讓人說了個通透,那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讓她自己去品味,待得到的那一刻,她便會更懂得珍惜。
“
孃親,您怎麼來了?”雪兒有些驚訝,轉身握住孃親伸來的雙手,兩人一起走到了院中,天剛矇矇亮,初春時節的早晨仍是十分寒涼,雪兒眉心微微一緊,就要拉着母親進屋裡去坐。
“不妨!孃親可沒那麼嬌貴,告訴孃親,怎麼一個人待在書房裡發呆呢?還在煩惱同樣的事情麼?”佟映柔並沒有點破,心思聰慧的雪兒自然也不會言明,思維稍稍一轉便明白了母親的安慰。
“謝謝孃親關心,雪兒明白了,不會再煩惱了!”再煩惱又能如何?該來的終究會來,若沒來,也只是命運使然罷了!
“不愧是孃親的雪兒,一點就通,走吧,你爹和弟弟都在映雪苑等着你哪!”大家都記着“十年之約”,就怕任其一來便要帶雪兒離開,早商量好了,一大早便要幫雪兒慶祝,此時,已經在映雪苑擺好了酒菜,只待小壽星駕臨了。
“嗯!”雪兒嫣然一笑,牽着孃親的手便往外走去,心裡早已恢復了以往的輕鬆。
孃親曾說過,任其是個怪才,行他人之不爲,言他人之不語,所以,他做出怎樣的事情都不足爲奇,既然他當年將自己以血餵養的小白贈予了她,自然不會言而不信地不來履行約定。
當真是她多心了,這樣的不淡定,該讓孃親看笑話了吧!
來到映雪苑,爹爹、弟弟、綠姨、葉叔叔、冷叔叔、管家爺爺都在,月影叔叔應該也在附近吧!
一直以來都有他們的陪伴,她真的很幸福呢!
雪兒站在離他們有五步遠的地方,微微笑着,不言不語,亦不往前走,那淡淡的微笑彷彿雪頂的蓮花般瑩白可愛,光是看着,便覺得心曠神怡。
“這是怎麼了?人都到了,卻在那兒傻站着?小壽星,趕緊過來吧!”綠兒最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卻是喚不動雪兒。
佟映柔也是但笑不語地走到了冷昊軒身邊坐下,與女兒對視一笑之後,她終於有了動作。
“孃親,爹爹,綠姨,葉叔叔,冷叔叔,管家爺爺,弟弟,錦兒……還有看不到人的月影叔叔,謝謝你們一直陪在雪兒的身邊,雪兒真的感覺好幸福!”雪兒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達心中的感激。
她今天的離開,並不意味着以後的孤獨,而是帶着幸福遠行。
“真是個傻孩子,都說什麼呢!趕緊過來……”綠兒眼眶一陣泛紅,微微哽咽地拉着雪兒落坐,
一旁的錦兒和寒兒早就扁着嘴哭出聲來,這會兒全撲進她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兩個小傢伙都愛玩愛鬧,卻都偏偏只服雪兒的管教,心裡自然是更加看視,如今她要離開了,最最捨不得她的人就是兩個小傢伙了。
“姐姐……寒兒不要你走嘛……”寒兒傷心地哭着,心裡卻也明白,他哭也沒用,姐姐仍是會要離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哭呀!
“小姐……”錦兒亦是哭花了一張小臉,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唉……你們呀,以後姐姐不在家,都要乖乖聽話知道麼?”雪兒無奈長嘆,心中滿是憐惜,對於能擁有這樣的弟弟妹妹,她一直都覺得好幸運,也一直作好了一個姐姐的角色。
如今……自己該學習飛翔了,弟弟妹妹也該學會長大了。
許久之後,他們的宴席纔開始,倒是沒了以往的熱鬧,大家都安靜地吃着,不時傳出兩個小傢伙委屈的吸鼻聲。
突然,門口出現一個身影,雪兒的座位正對着門口,隨意擡頭,便可以看到那人微冷的俊容,那個身影她已經極爲熟悉,正是她心心念念等待了許久的人哪!
“……”纔要開口喚他,卻被他搶了個先。
“雪兒,爲師爲接你了!”來人正是任其,他仍是一身素淨的白衣,微冷的面容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佟映柔對她微微頷算是打過招呼,便示意雪兒上前拜師。
雪兒會意,略微緊張地起身走到任其跟前,跪地叩拜,“雪兒見過師傅!”
“起來吧,以後,不必過多拘禮!”他要的,是一個能夠傳承他醫術的徒弟,而不是一個唯諾聽話的丫頭。
“是,師傅!”雪兒的音量稍稍大了些,起身大膽地與任其對視,脣角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走吧!”任其沒與其他人說上一句話,轉身便要離開,綠兒正待上前阻止,卻被一旁的主子攔下。
“雪兒,去吧!”佟映柔已經命丫頭取來了雪兒事先收拾好的包袱,溫柔地凝視了女兒一番之後,才堅定地開口。
“雪兒拜別孃親,爹爹和各位長輩,請珍重!”雪兒環視了一個屋裡的各人,看着兩個小傢伙臉上又是淚水漣漣,心中心疼之餘,也只好狠心無視,轉身跟上任其的腳步,很快便離開了映雪山莊。
她的師傅,來接她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