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慕初夏再一次體會到了,無恥這兩個字,被他演繹的多麼地出神入化,她的噁心感一陣陣泛了上來,即使護士喂着她,她還是吃一點吐一點,最後,勉強地吃了幾口,就睡去了。
她本來就不該這樣醒過來的,她是被那個男人騙醒的,騙醒以後,然後那個無恥的男人食言了,他硬拖着她,不肯和她離婚,不肯放她走……
真是夠了……陸景喬……你真的夠了……
此刻,慕初夏心裡期盼着,歐皓辰能夠快點好起來,因爲除了他,真的不知道有誰,可以帶着她離開這兒……離開那個讓她無比噁心的男人身邊……
陸景喬,爲什麼當我愛你愛到深入骨髓的時候,你一次次地騙我,傷我的心,可是等到我想要放棄你的時候,你卻拖着我不放……
慕初夏覺得,這是人的劣根性在發作了嗎?
這天晚上,慕初夏睡得格外地不安慰,睜眼閉眼之間,皆是他,還有池早早的那模樣,他們相擁着,冷笑着看着她,就彷彿是在嘲笑她,她纔是那個最悲慘的,被他狠狠拋下的女人……
這件事,猶如夢魘,一直緊緊地纏着她……她輾轉反側,一直到夜裡兩點,才睡着……
她一睡着不過五分鐘,房門被輕輕地推開,然後那抹高大的身影嘆息着進來來到牀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輕輕地摩挲,就彷彿,她是他的珍寶……
男人細心地幫她掖了掖被子,然後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最後轉身,來到一旁的沙發,高大的身影,極其悲催的縮在了沙發上……
接下去的幾天,一直是以這樣尷尬的情況度過,陸景喬猶如老媽子一般,在她的牀前忙前忙後,而慕初夏徹底無視他到底,時不時地還冷嘲熱諷他一下,還偶爾動動手。
陸景喬真是覺得,自己這輩子挨的巴掌,都沒有這幾天挨的多,曾經他那迷糊的小妻子,此刻徹底變身成了女王,不但精明,而且無比的暴力。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除了默默地忍受,他別無她法,她張口閉口一個離婚,他又愛她愛的要死,除了忍着她,順着她,讓她氣消了,他還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讓陸景喬欣喜的是,她的身子,在每天這樣的動怒中,一點點恢復過來,手術後的傷口,也在慢慢地癒合,但讓他心裡煩躁的是,他的爺爺奶奶,因爲他們一個星期都沒有回去,又起了疑心……
不時地打電話來,陸景喬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解釋,只能敷衍着他們,但是精明的陸爺爺好像起了疑心,讓他後天帶孫媳婦回去!還有他們的曾孫!
曾孫……哪裡還有什麼曾孫……到了此刻,陸景喬才發覺,這已經不單單是他和她之間的事了,還有他的爺爺和奶奶,甚至還有岳父岳母……
口口聲聲要離婚的她,不知道他們之間變故的兩家家長,他就算挽回了她的心,等着他們的,又是無盡的壓力……
陸景喬想起了之前,他們之間的懷孕計劃,整個就是頭痛的又要炸掉……不……不能再這樣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瘋了……
站在走廊上的陸景喬揉着自己的眉心,掛了電話,然後準備進病房,手還沒有碰上把手,病房的門倏地在他的眼前打開。
映入他佈滿血絲的眸底的,是她那張憔悴的慘白小臉,還有她那破碎的飄飄欲墜的嬌弱身子……那雪白的病人服,此刻看起來是那樣地刺眼。
陸景喬猛地瞪大眼,一下怒吼出聲:“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你身子還沒有痊癒,現在不能下牀嗎?”
慕初夏看着他,慘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的波瀾,或者說,此刻他的話,對她來說已經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了……心裡冷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她冷淡地說:“護士說,歐皓辰醒了……我要去看他……”
陸景喬緊抿着脣瓣,因爲她臉上明顯的疏遠而感到心裡一疼,又因爲她口中提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而感到憤怒,雖然那個男人救了她的命……
他深邃的眸子轉過,凌厲的目光望向一旁扶着她的護士,那個新來的護士似乎還不懂這裡的規矩,被他看着心裡驚嚇不已,戰戰兢兢地縮了縮身子。
冷風在這時一陣陣吹過,吹起了她滿身的雞皮疙瘩,慕初夏倏地覺得好冷,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她的心,早就在前幾天,就被冰封住了……這幾天變冷的天氣,有她冷下去的心冷嗎……有嗎……
慕初夏堅定地抓住了護士的手,大膽地迎面對上了他那責備般如劍的凌厲目光,輕笑:“陸景喬,不關她的事,你瞪她也沒用,是我想去,就算沒有她,我自己也會去,從現在開始,我要你明白,我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包括你!”
包括……我要和你離婚,帶着孩子離開你……
她在心裡輕輕地對着自己說,然後瞥了一眼臉色變得煞白的他,勾了勾脣角,轉而轉身,朝着另一邊的看護病房走去……
走廊上這時候有不少人,看着她那抹嬌小但是決絕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人羣裡,陸景喬咬了咬牙,惡狠狠地捶上了一邊的牆壁,邁開大步跟了上去……
加護病房,是搶救過來的病人觀察的地方,這裡的環境相對較好,設施也比較十足,一有什麼情況,醫生可以立馬在這裡施救……
慕初夏在護士的攙扶下來到門口,透過門口的那道玻璃門,她終於見到那他。
那個不顧一切,就爲了就她逃出生天的男子……
那個奮勇地闖進火海,爲她擋刀的男子……
那個臨死之際,還苦笑着讓她快逃的男子……
明明是這麼一個明媚的早上,慕初夏竟覺得,自己的眼裡又變得溼潤……胸口一陣陣縮着,她的眼前又重現那滔天的火光,她的心裡輕嘆,沒想到不知不覺,她竟然已經欠了歐皓辰這麼多……這麼多……
此刻,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是睡
着了,他的臉上還露着那些猙獰的傷口,渾身還纏着白色的繃帶,看樣子,真的是傷的不淺……
慕初夏忍着自己發疼的心,推開門,一步步地朝着牀邊走去,越走近,他臉上的那些傷口,還有身上的纏着的白色繃帶,變得越來越明顯……
她閉了閉眼,倏地覺得一陣頭昏眼花……這樣的他,讓她重溫了惡夢,這輩子經歷過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那場大火,然後她只覺得一陣眩暈,雙腿一軟,就要倒下的時候,身後,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頭,是陸景喬……
然後她冷淡地別過眼,輕輕地推開他,淡淡地開口,就彷彿是對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說話:“你先出去……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話……”
這樣的要求,對陸景喬來說,無非是致命的,但他不是在意她要和他單獨共處一室,也許以前,他還會吃個醋什麼的,但是現在,他卻是連吃醋的資本都沒有了……
他最在意的,是她面上的冷淡,還有那言語的無關緊要,什麼時候,他已經被她遠遠地排除在了心門之外,在外徘徊着,卻是再也進不來了呢……
陸景喬同樣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裡,是同樣的冰冷,就彷彿此刻早上的冷風一般,讓人忍不住發抖打顫,他苦笑地勾起了脣角,點頭,做出了他這輩子最大方的決定……
“好……我在外邊等你……”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鬆開了她的胳膊,輕輕地放開了她,轉身,退出了門外,他還,好心地替他們帶上了門。
加護病房外,並不是完全封閉的,充當牆壁的,是一扇巨大的透明玻璃,外邊的人可以看到裡邊,裡邊的人也可以看到外邊,但就是聽不到聲音。
陸景喬趴在窗戶上,目齜俱裂地看着他的小妻子一步步地往牀邊走去,往那個捨身救了她一命的男人走去……
那一刻,不知是因爲感到冷了,還是怎麼樣,他全身顫抖着不行,此刻,就這樣站在外邊靜靜地看着她,有一種最真實的錯覺,他看着她走向另一個男人,就好像她真的要離開他,轉而投入歐皓辰的懷抱……
不……不!
陸景喬作勢又要破門而入,但一想起剛纔她那冷漠的臉,他剛邁出的步伐,又猛地停止,然後,他抿緊慘白的脣瓣,繼續趴在玻璃上,盯着裡邊的一舉一動……
慕初夏費了好大的勁,纔來到牀邊,盯着病牀上的傷痕累累的他,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要不是因爲她,他本來還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他還是B市赫赫有名歐少,現在,也不會躺在這裡,受盡折磨……
一定很痛吧……當池婉婉的那把刀插進他的胸膛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慕初夏忍着眼裡的淚,在牀邊坐了下來,然後輕輕地撫上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歐皓辰……我來了……你醒過來……”
那個時候,一滴淚,從她眼裡落下,啪嗒一聲,掉在了他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