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的傍晚,我們走出了七萬大山。
看着外面濛濛的天色,我好似有再世爲人的感覺。
這短短的一個星期,我卻經歷了太多意料之外的悲喜,此刻心中真是五味繁雜。
本來五鶴要堅持送我回去的,但小白鳥又帶了第二封信來。
“是糧草的事,讓我去見金國四皇子。”五鶴道。
金國四皇子不就是炎炙。土國負責暗族大戰糧草的事我是知道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樣看來還真是要事。
“你先去辦你的事吧。我讓蔡大哥送我回去好了。”我道。反正前面山腳就是蔡大叔他們的住所了。
“也好,他就在這不遠,我辦完事就回來。”五鶴考慮之後同意了我的提議。
此刻的我們都沒想到,這個小小決定帶來的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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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叔去借了一輛板車讓蔡大哥推着我回去。
坐在上面樣子不太好看,很像地球上拉貨的那種兩輪板車。
我問蔡大哥這車是幹什麼用的?
他有些尷尬,“這車是陳大家的,平時大家都借了來……運山貨去鎮上賣。”
山貨?獵物的屍體?我汗。
可是看着暗沉下來的天色,我還咬牙坐了上去——反正也沒人看見,就算有人看見也不認識我,那就不管了。
顛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看到那熟悉的庭院。
“好了,蔡大哥,就到這裡吧。我走過去就好了。”趕緊叫住蔡大哥,跳下板車。
萬一被香郎知道我坐這樣的車,那還不笑死我。
謝過蔡大哥,滿心雀躍的我抱着七七朝大門奔去。
跑到門前,我身形一頓。
虎叔怎麼沒關大門?
邁進大門就看見倒在地上的虎叔,身上並無血跡,伸手一探,還好,只是被點了穴道而已。
整個宅子靜悄悄的,我提足朝內奔去。
一進、二進,除了四個被點穴的下人,其他人一個都不見。
一口氣跑進三進的院門,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
朝門廊下那個躺着的黑色身影跑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如雪,這是怎麼回事?香郎和妙夫人呢?”
她眼睛緊閉。
一把長劍穿過了她的胸口幾乎把她紮在了地上,什麼人武功這麼高?
周圍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如雪好像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一劍透胸
血在她身下淌了一片,可她的身子還是溫熱的,伸手一探,還有微微的脈搏。
取出銀針來在她人中一紮,她倏地睜開眼,手鐵指般捉住我衣襟,“快,快,黃夫人她,她是莊子陽的妹妹....玉兒,送,送來的….”
擡手指了指花園裡的石桌,然後身子一沉,眼珠一凸,手軟軟的垂了下去。
我把她瞪的大大的眼睛合攏,將她身子放平。
走到石桌邊,取過碟子上一塊糕點一嗅——是化功散
對平常人無害,但有武功的人吃了便不能提聚內力。
莊子陽木國神木殿副統領黃夫人是莊子陽的妹妹
想起那日我回頭看到黃夫人那冷的像冰的臉——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用如雪的血在石桌上寫下“黃夫人——莊子陽”幾個字,我把七七放回我房間它原本的小窩中,“七七,媽媽有很重要的事,你千萬不要亂跑。知道麼?”
叮嚀一番後,我想了想,又把七七的小窩藏到了牀下。
從藥房把我的銀刀翻了出來帶在身上,把背上包裹裡的兩株“畏露”取下來放好。
想了一想,我又摘下一枚果實,藏在懷中。
感覺沒有什麼遺漏之後,我朝黃府飛奔而去。
到了跟前,裡面黑漆漆靜悄悄,一點人聲燈光都無,好像一個空宅。
心裡一緊,難道她抓到人之後轉移了?
無暇多想,我在門上一推,門在裡面扣着——那說明裡面有人,心裡又是一喜。
繞到旁邊,爬樹翻牆而入。
庭院深深,寂靜無聲,一個下人都沒有,每間屋子都是漆黑一片。
我咬咬牙,一間一間的摸索過去,直到摸到玉兒的房間,才聽見微微的呼吸聲。
推門進到裡面,藉着隱隱的星光,牀上現出一個少女的身形,正是玉兒。
走近一看,也是被點了穴。
掏出銀針刺了一針後,她悠悠的醒轉過來,“葉姐姐——”
“你母親呢?”我急道。
她剛剛醒轉好似還沒想起怎麼回事,聽我一提,她猛的坐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葉姐姐,我娘她,她變的好可怕快去——”
忽然,她語聲凝住,瞪大眼睛望向我身後。
覺得不對的我,剛想轉頭,肩上就感覺兩股力透過,我被定住了。
“葉姑娘,想找我麼?”黃夫人陰陰的聲音響起。
“娘——”玉兒剛剛張口,又被點中穴,昏睡了過去。
“玉兒,娘辦完了事,就帶你離開這裡。”一邊說着,黃夫人上前將玉兒的身子放平在牀上。
轉回頭,黃夫人詭異一笑,“葉姑娘,你是來找你姑母的麼?”
我身子動不了,可眼裡還透出了戒備,“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你想怎麼樣?”
“想知道麼?呵呵,你們是一家人,自然該團聚。我這就帶你去。”她道。
把我一挾,她出門左轉,沿着花徑朝她自己的院子行去。
她走的很慢,很悠閒,好似一種貓捉到耗子後,卻不急於下嘴的姿態。
看到她的院子越來越近,難道她把香郎和妙夫人關在她自己的院子麼?
心下着急,要是五鶴還在就好了。
現在只盼五鶴辦了事能早些回來看到我留些的字。可自己也知道,這希望有多麼渺茫。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對自己說着。
一定有轉機的以前遇到那麼多事,不是最後都能化險爲夷麼?這次,也一定有辦法的給自己打氣。
進了她的臥房,裡面擺設精緻裝飾華麗——一個人都沒有。
黃夫人提着我走到牀邊,伸手在雕花牀柱上一按,牀頭那副木雕的百花仙女圖慢慢向上升起,露出一條向下的臺階來。
我楞了。原來她居然修了一個密道,密道口還在她的牀頭。看來香郎他們就在下面了。
提着我,她朝密道走去。
我個子比她高,她挾了我半天好像也有些累了,此刻下臺階她便提着我的腰反手拖着我走。
我的腳在臺階上下一步磕一下,撞的生疼。
心裡很想罵人,可惜知道罵了估計待遇更差,只有忍下。
好不容易臺階下完了,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你倒忍得,不愧是那賤人的侄女。”她低頭看我,似笑非笑道。
說完,又拖着我朝甬道行去。
聽着她不知是表揚還是嘲諷的話,我苦笑。
還真把我當成青妙的侄女了。可惜現在我就算分辯估計她也不會信,只好隨她想。
很長的甬道,我數着她的步子走了一千零九十三步,兩步算一米的話,也就是說這裡離她的房間起碼有五百米了。
感覺眼前一亮,面前出現了一個地下大廳。
半個籃球場那麼大的空間被牆上數顆拳頭大的明珠照的亮如白晝。
進到裡面朝內一看。
最內側三分之一的位置被嬰兒臂粗的鐵柵隔開,裡面現在空無一物,他們並不在裡面。
視線繼續掃過去,心裡一緊——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倒在這一側的廳中。
穿着寶藍長衫是香郎,好像也被制住了穴道,看到我被抓進來,他目光倏地一凝,緊閉了脣卻未言語。
他身旁兩米遠正躺着一身紅衣的青妙,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攤在地上。
待黃夫人把我朝他們跟前一丟,正好落到青妙身邊,我才發現青妙手腕腳腕全是斑斑血跡。
剛纔隔得遠,她又穿的紅衣,我沒發現異樣之處,現在定神一看,離我最近的那隻手腕上血肉翻開,一道窄而深的刀口,刀法精準——她的手筋腳筋竟然全被挑斷了
此刻,青妙緩緩的睜開眼,看到我,目中先是透出一分喜悅來,緊接着很快的暗了下去。
我心中默默了嘆了口氣。
知她想到了五鶴。我現在心中的後悔已經到達了頂點,如果早知這樣,我就是哭着喊着也要讓五鶴跟我一起回來。
這黃夫人的功夫想必不如青妙和如雪,否則她也不用讓玉兒去送下了藥的糕點了。
事到如今——
我看着青妙的慘狀,眼裡流出淚來。
相處了那麼久,總是有感情的。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最多不過給她一個痛快而已可這黃夫人這般,卻不知後面還有什麼樣的手段。
“黃夫人,你究竟想幹什麼?”我倒在地上恨聲道。
一雙墨黑繡着墨綠石楠的繡鞋在裙裾的掩映下走到了我身前,“我想幹什麼?你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伸手解開我上身的穴道,又在我腿上點了幾點,封住我腿上的穴位。
待她離開後,我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目光一掃這才發現,這個地下室竟然還是一個靈堂
鐵柵對面牆邊有一個大大的供桌,上面密密的供着十幾個牌位
我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