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赫的悲傷......
今夜於木國,是沸騰的一夜。
此刻木都上空正飛出上數十隻飛鷹,飛往各個州郡,通報“綠藤種”重歸木國的消息。
那些相對於高官皇族而言,更爲淳樸善良的百姓一定也會開心喜悅吧。
今日又是新的一日,不對——不僅僅是新的一日,也是新的一年。
五行歷三一二三年的一月一日。
擡起頭,滿天都是繁星。
這樣好的日子,連天空都是這樣美!
五國人沒有新年的概念,只拜自己國家所信念的神。神的誕辰才相當於他們的新年。
可對於我,今天卻是個與衆不同的日子。
數月之前,我還在自怨自艾。
數日之前,我還在患得患失。
想得到,卻更害怕失去。
我其實是個最最膽小的人。總是用逃避來躲避問題。
可是卻忘了讀書時,老師常說的那句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靜靜的站在園中,仰望星空。
這片世界是美麗的,因爲這裡有我所深愛的人,也有很多深愛我的人1
每個毛孔好似都擴張開來,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奼女功”的經絡運行圖突然映入腦中——
第四層,第五層……原來第四層和第五層應該要一起練!
它們組合起來纔是一個完整的運行循環!
難怪,我一直覺得找不到第四層突破的希望!竟是如此!
心中搖頭嘆息,原來世上真有所謂的頓悟!
可憐的我,爲何這具身體就不能集聚內力呢?若是我有了武功,至少在畫舫的時候就沒那麼容易被人暗算了。
這身體的靈力,如今幻顏訣用不上,化身不能用!這血還是暗族所覬覦的!就算只有一個白仞知道,可萬一哪天泄露,我可就變成唐僧肉了!
不過,那白仞應該是信的過的吧。他說只有他能感覺到,他也是個聰明人——一個人知道的寶藏纔是安全的吧。
真是喜事連連啊!
和輕柳的親事定了,長公主好像也沒之前那麼討厭我了。
木皇還下旨封了我和輕柳還有歸離的孩子……承襲三世,清觴說這是極大的榮寵——
不要說我和歸離的孩子,就算我和輕柳的孩子按律無論在水國還是木國,若無大功,都不能封郡王郡主的。
我若不是救了水皇,也都不一定能封到這個莫離郡主。
就連清水瀾那個郡主也是攝政王舍了老臉去討的,還是沒有封號,只是光禿禿一個郡主稱謂。
而至於那“諸葛連珠弩”,清觴也讓我不用擔心。
就算看着“綠藤種”份上,木皇也不會讓我們難做的。何況木國和水國原本就比其他三國親厚一些。
說着,清觴還若有深意看着我道,“紫兒畢竟是水國人。木皇也是知道這點的。你今日能送個木國這般多好處,他日未必就沒有其他的新鮮玩意兒和好運氣。他自然會思量這其中的處置的。紫兒,這些事就不用你多想了。有你爹我和輕柳,難道紫兒還能吃了虧去?”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清觴早就把其中關竅看通透了!
有爹的孩子是個寶啊!我再次深深的感慨。
見我一臉的孺慕,清觴還笑着拍拍我道,“從今後,爹的紫兒就只管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其他的事,有爹在,還有你的夫君在。”
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清觴居然很是欣慰的道,“紫兒的眼光不錯!輕柳和歸離都是好孩子,那軒夜也是個不錯的,還有……”
我趕緊打斷他,“爹,這木皇纔剛剛賜婚,醫族那邊你還沒去——您就先歇歇吧!”
清觴卻只是笑。
這樣的夜多美好啊!我站在星空下回味着。
幸福來得這麼多,這樣快,竟然讓我有些在夢中的感覺!
低低一笑。
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夜宴也應該快結束了吧。
我轉過身打算朝回走,卻——頓住了腳步。
那金髮銀衣披着一身的星光,靜靜的站在離我不過五步遠的位置——就算這般遠的距離,以我如今的視線竟然也看清那如黑夜暗海一般幽遠深邃眸光,還有那屹立如鬆的身形。
如玉般的皮膚襯得額前金月光華更盛。
此刻的他,仍然像天神般俊美無匹,可是卻有着天神所沒有的悲傷。
那麼深,那麼重的悲傷,讓我心口一陣陣發緊。
傲氣的炎赫,霸氣的炎赫,從來意氣風發的炎赫,此刻——卻沒有掩飾他的悲傷。
如黑夜暗海一般深不見底的悲傷。
我靜靜的回望他。
就隔着這五步遠的距離。
我沒有進,他也沒有退。我沒有躲,而他,也沒有閃爍他的目光。
就那樣深刻而遙遠的看着我。
不過兩年零四個月,我們之間卻好似隔了幾個人生。
其實那段過去,對於他的影響要遠遠比我重。
離開他之後,我有太多的事需要去想,去做,也認識了更多的人。
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悔恨和悼念。
有的,只是反省。
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因爲,我同樣也有錯。
只因當時年少,不明白缺乏溝通的愛。
不管燃燒的多麼熾烈,也是根基不牢的。
人可以愛一輩子,卻不能只憑愛過一輩子。
我們相遇在一個對的時間,卻有了一個錯的開始。
“你是清漓紫,還是草草?”他的聲音是壓抑的平靜。
這個問題很簡單,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這個問題很複雜,因爲代表着一個答案。
我走近了四步,離他只有一步遠了。
只要我們誰伸出手,便可以觸摸到對方。
我擡頭,望向他,“炎赫,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看着他的眼睛,我輕輕道,“在離五行大陸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叫做地球。有一個叫葉草的女子……”
高鼻薄脣,線條還是那般流暢,可如今的脣角卻抿的很緊,很緊……
有些悵然,人家說薄脣的男人很薄情。
可是,兩年了,炎赫你爲何還沒放下。這樣的你,何其累!
如今,就讓我來結束吧!
“……所以,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給了你開始的機會,卻沒有給你選擇的權利。如今,我欠你兩條命。以後只要我能做到的事,只要你開口,我都會還你這份人情的。”我嘆息,“其實,怎麼還也是還不了的,不過,我會盡力。”
“若我要你解除婚約呢?”他看向我。
我微微一顫,果然是炎赫的性格啊。
垂眸不看他,只輕輕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方纔不是說要還我麼?這便做不到了?”感覺他在直直的盯着我,只是聽那聲音卻有些冷。
低低一嘆,擡起頭,正對上他眸光,“輕柳不知道,歸離也不知道,紫夢曾告訴我,若是我死了,我的魂魄便會回到地球。你們生生世世都會在這片土地上,而我,只有這一世!所以,除非我死,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與輕柳、歸離,只有死別,不會生離!”
他眸光一凝,看了我良久才問,“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麼?”
笑着搖了搖頭,“不,他們知道。”說着,輕輕一笑,“不過也是不久。歸離是在迷霧森林的時候知道的,那個時候我以爲我要死了……沒想到,又沒死成。後來才發現,原來說出來是這麼輕鬆的。後來,也告訴了輕柳。不過,別的人是不知道的。對我愛的人,我不願意再隱瞞!”
他眸光一閃,我看着他道,“而對你,我始終欠你一個答案!”
他定定的看着我,眸中神光變幻,辯不清他的情緒。
我也沉默。
最後,我擡頭微笑,“我要回去了。要不爹爹該着急了。”
他沒有回答,我笑了笑,提步便走。
不是沒有想過要回師公的吉他,只是——開不了口。
炎炙說過,那把吉他是……
嘆口氣,過段時間再說過。總有淡的時候吧。
他有他宏圖大業,又怎麼會在兒女私情上糾結呢。
走到內殿門口,輕柳的白衣綠髮正在風中飛舞。
撲過去,捉住他的手臂,“這裡是風口呢,怎麼在這兒等我?”
不用問,輕柳定然是回去發現我不在,在這裡等我的。
就不知道有沒有到那邊去找我。
他柔聲道,“在別處萬一又錯過了,在這裡總是不會錯的。”
望着他笑,心甜如蜜。
“走吧,夜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你爹該急了。”他笑着道。
我們一起回到大殿,卻引來了不少戲謔的調笑聲,連木皇和皇后也是一臉調侃的笑。
我忍不住看向長公主,她臉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心情頓時舒暢,趕緊回到清觴身邊坐下,剩下的讓輕柳去從容面對。
回到別莊已經子時了。
這一場夜宴居然舉行了近三個時辰。
歸離,清九自然是沒有睡的,連魯逸和克兒也沒有睡。
四個人加上軒夜,都聚在竹園裡等我們的消息。
軒夜看樣子也恢復的七八分了。
幾個人圍成一桌。
背對着門口的清九正在那裡大放厥詞,“……她騙我去睡覺,自己偷偷跑去玉郎臺,害的我被公子罰跪了足足兩個時辰呢……”
汗~我一臉的黑線。
清九說得正高興,也沒察覺我們到了門口。
而察覺的那幾人卻是隻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