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赫的怒火!
可是走了一個時辰後,我便有些冒汗了,帷帽下的臉發燙,出了汗被風一吹又是涼颼颼的,頭便有些暈。
只能緊緊的咬住牙儘量堅持着。
幾道的目光不時掃向我,還好有帷帽擋着,不至於露陷。
唉,真是命苦啊。
若不是因爲輕柳和炎赫那般……
倒也想訴訴苦,撒撒嬌啥的,賺點憐惜。
可現在——說出來只怕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唉,忍吧,百忍便成鋼了!就是不知道大腿會不會留疤……
這個位置留疤,影響情趣啊——想想還真是有點噁心。
叫歸離配“雪蟲”來去疤的話,好像又有點浪費。
突然有些發笑,這個時候我這思想還能跑馬,想這些有的沒的,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前面一個彎道,大家都略略的減緩了速度,輕柳回身看來——
忽的將繮繩一拉,綠馬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大家“剎車”不及,跑出十幾米後也紛紛停下。
我和歸離並排停住。
心道不妙,剛纔那陣風把帷帽捲了起來……
他下馬走到我跟前,“漓紫,下來——”
我不動,聲若蚊然,“我沒事,我可以——”
被他一把抱了下來,掀開帷帽,“歸離。”看到我的臉色後,他眸光一緊,喚道。
歸離早已下馬,此刻將繮繩往馬背上一搭,走了過來,一探脈,“高熱,有血毒。”然後看向了我的大腿。
其他人這時也騎馬圍了上來,那目光……
縱是銅牆鐵壁,但此刻被這麼多目光看着大腿,即便全是帥哥——那也是很窘的一件事!
臉更燙了,乾脆豁出去,“看什麼看,不就是磨破了麼?非禮勿視,不懂麼?”
幾道視線迅速離開,我擡頭看向面前的兩人,“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們千萬別大驚小怪。”
身後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還有一個半時辰便是華文城,今夜就休息吧。”
“不行!”我偏頭看他,“只有一天了,我到了烈城便可休息。”
他盯着我,似有薄怒,“這裡我身份最高,我說了算!”
我一噎,隨即不服氣道,“就算你是金國的皇帝,也管不到我頭上!”
他眼中怒火迸發,一字一頓道,“你別忘了!你可是跟我拜過喜堂的!”
“那叫進喜堂,不叫拜!”我頂了回去。
見他氣結,我又道,“還有,不要來什麼以夫爲天的那一套,莫說我沒有跟你拜堂!就算拜了,我是水國人,也不會吃你那套!我今天還就走定了!”
說着,也不看他的臉色,就要翻身上馬。
他一把伸手過來扯過我的繮繩,雙目如電,語聲冷厲,“爲了一個藍非月,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怒目而視,“是!不僅僅是藍非月,在我心裡,很多人的命都比我自己的重要!那又怎麼樣?”
“你!”他道了一個字,便說不出話來,只緊緊瞪着我。
我無懼的回瞪他,“還有,請你不要誇大事實——我只是帶點小傷趕路而已,什麼就叫不要命了?請不要隨便給我扣大帽子!”
其餘人都在我身後的位置,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面前只有炎赫這張憤怒無比的面容,他在馬上俯視,我在馬下仰視,我們就像兩隻鬥雞似的互瞪,誰也不退縮!
漸漸了,他的神情變了。
怒火淡去,一抹悲涼慢慢浮上,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有些蕭瑟。
鎏金般的金髮和額前的金月好像都失去的光彩,和他的神情一樣黯淡。
我咬了咬脣,卻也沒說什麼,只低頭不語。
聽見他下馬,又感覺他騎上了面前的六六,不知道對誰說了一句,“我去華文城。”
馬蹄聲傳來,面前六六已不見。
軒夜勒馬過來,遲疑道,“要不我先走吧。”
輕柳搖頭,“你若是一個人去,萬一遇上暗族,怎能穩妥?”
只見他咬咬牙,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我把山洞的位置傳信給水皇的人吧?”
輕柳若有深意看他一眼,“那個山洞不僅僅是你們閉關練功之處吧?”
軒夜低頭不語。
輕柳拍了拍我的肩膀,“去華文城吧。”
我轉回頭剛想開口,只聽他語氣不容置疑道,“今日不休息,到了烈城也是夜間,一樣也要休息一晚的。”
軒夜也道,“漓紫,今夜就歇在華文城吧。不會耽誤的,我們後日早上到了便可出發。”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
將我抱上炎赫的馬,輕柳飛身上來,一夾馬腹,綠馬便飛馳向前。
遠遠的便看見,城門口一道金色的身影筆直如箭的坐在神駿的綠馬之上。
隔得遠,看不清神情。
我把頭埋在輕柳懷裡假寐。
“三皇子,去雲來客吧。”只聽輕柳對他道。
叫的雖還是客氣,但語氣中的疏離卻淡了些許。
這倒好,我們吵了一架,倒把他們吵親近了。
怪哉。
到了雲來客,自然是貴賓待遇。
一等上房,精緻華麗。偌大的浴桶,冒着蒸汽的熱水,嶄新的毛巾,甚至還有幾盒不同香味的乾花瓣可供選擇。再就是軟軟的大牀。
給七七餵過水和食物後,放到牀頭內側。
脫光衣物好好的泡了一陣,也顧不得腿上破了幾層皮的傷口。滿身都是塵土味,實在也是難受。
既來之,則安之吧。
換過一套衣服,把自己扔在牀上。發現七七竟然已經睡着了。
不禁微笑。這小傢伙,這幾日跟着我在馬上也顛得夠嗆。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誰啊?”懶懶的問。
“漓紫。”是歸離的聲音。
下牀,把門打開,只見他還未換衣,手中握着一個白玉小瓶。
應該是去給我配藥去了。
“你們別老是隻顧着我。”柔聲埋怨着,他只淺笑。
拉着他到水架旁,用銅盆打了一點熱水,取過毛巾給他細細的擦臉。
他溫潤的看着我,“我自己來,你先把藥上了。”
“你是我夫君,不過是淨面罷了。每次都是你圍着我轉,我也伺候你一次不行麼?”我擋住他的手,用左手有些笨拙的在他臉上輕輕抹着。
他有些顧忌我右手的傷,只好不動,“漓紫,你還發着熱呢。把藥上了,等下藥好了,喝過了用飯,然後早些休息。”
仔細的把他臉抹乾淨之後,我又重新擰了把毛巾給他擦手,每根手指,每根手指細細擦抹。
“歸離,你的手真好看。”擦完了,我輕輕讚美着。
歸離的手不大,皮膚白皙,指甲剪的很乾淨,手指並不算太纖長,但是每每碰觸都讓人覺得貼心的暖。
“不開心麼?漓紫。”輕輕攬住我,“莫要想太多。非月他,定然會吉人天相的。”
把臉貼在他胸口,“我知道。”
“漓紫,”他似有些躊躇,“其實,三皇子他也是好意。”
“不說這個。”我擡起頭笑道,“歸離幫我上藥,好麼?我怕疼。”
他一愣,耳根微微有些紅,還是點了點頭。
坐到牀上,我將夾褲和中褲脫下,裡面只剩一條我自己設計的三角褲。
白色絲質,在小腹下方還繡了兩朵紫藍色的二月蘭。因爲沒有皮筋和鬆緊帶,便在一側開口,穿上之後繫帶。
別莊的繡娘送貨給我的時候,還紅着臉問她能不能做一些來賣……
歸離在我脫的時候,耳根的紅已經蔓延到臉上,但脫下之後,他卻突的面色一變,快步走來,凝聲道,“怎這般嚴重?”
我低頭一看,額,好像是有點慘。之前因爲心裡有事,洗澡後也沒特別留意。
光潔如玉的皮膚本來很賞心悅目,可是大腿內側幾乎所有的皮膚都破了,一片血紅。破掉的皮皺皺的粘在腿上,有的地方是破了又破,看起來確實有些猙獰。
可是看他滿眼的心疼,抿得緊緊的脣,心裡卻暖的要死,“不疼,真的不疼。”忽的想到什麼,有些緊張的,“應該不會留疤吧?”
他皺着眉頭,打開那個白色玉瓶,俯身給我塗抹,手指柔的幾乎感覺不到,“應是不會的。你不是吃過黎茄長老的那顆藥麼?”
我哀怨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般神。萬一不管用,這個地方要是留疤可就醜死了。”
淡綠色的藥膏是透明狀,有種清涼的感覺,一抹上去,那火辣辣的疼便去了七八分。
“無事的,就算留疤也是能去掉的。”他輕輕道,“只是明日你不能在騎馬了。”
我還未說話,門口又傳來敲門聲。
我拉過被子蓋住腿,歸離一開門,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輕柳望了我這邊一眼,問歸離,“上過藥了?”
風輕雲淡的樣子,可臉上卻半絲笑容都無。
我心道不好。
歸離點點頭,我苦着臉望着他,“輕柳,傷口好疼。”
他蹙眉走了過來,歸離在後面抿嘴淺笑。
“軒夜,我們去拿藥。”歸離朝軒夜使了個眼色,軒夜“哦”了一聲,兩人出去把門輕輕帶上。
輕柳走到牀邊坐下,我一臉可憐相的看着他。
輕輕揭開,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緊擰起,臉色陰暗。
糟了,戲過頭了。
“撲哧”一笑,伸手摸上他眉間,“騙你的,現在一點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