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暗族也在開始爲最後的一擊做準備。
五個陣地基本每日都有慘烈的戰役發生。
我知道他們是不想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等到我們的兵士都累了,他們便會猛攻西邊,讓我們不得不把最後的兵力用來支援西邊。
這個時候他們便會把最後未曾動用的兵力調動出來,然後和戰場上的大部分主力一起殺上東邊。
讓我們支援不及
只要突破了東面的陣地,便是廣袤而富饒的內陸地區。
那是所有暗族都渴望的
據柳明所言,暗族此刻調動的總兵力只有一百萬。
而根據白仞給我們的信息來算,那麼至少還有五十萬暗族在蟄伏未出的。
隱藏這麼一大股兵力,暗族的用心已經不需要驗證了。
這是一個死局,我們唯一的勝算便是先發制人。
在白仞離開後,我向柳明提過努西有可能未死的消息,他有些驚異。
看到我的神情後,他明白過來,“是他對你說的麼?”
我點點頭,“他認爲努西有可能回漂移大陸養傷去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沉默片刻,“無論努西是否活着,如今也只能這般計劃了。”頓一頓,看我一眼,別有深意道,“他可是暗族。”
我一愣,垂眸咬脣道,“我知道。”
他眸光一閃,“你該不是——”
垂了垂眸,我低聲道,“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大戰結束後,能給他一個家。”稍頓,低聲道,“生爲暗族,不是他的錯。”
感覺他的目光灼灼射在我的面上,“你可知男人想要的一個家是什麼樣的麼?”
我沉默了。
他也看着我,沉默不語。
半晌後,他擺了擺手,有些無奈的,“你總是這般,對誰都心軟。到最後,得了你——”
他頓住,沒有說下去,靜靜的望着我,眸光卻深幽無比。
垂下眸,我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事不能不做,而有些事無法去做。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看我一眼,也垂下眸,“我自然知道——所以沒有人怪你。”停了片刻,“可是白仞的事,你還需多加考慮。他對你,恐怕——”
我咬咬脣,“無論怎樣,我不會拋下他的。”
他看着我皺了皺眉,張口欲言。
我欠了欠身,不讓他說下去,“我先告辭了。”
他一滯,嘆了口氣,擺手讓我下去了。
走出中軍大帳不遠,便看見歸離淺笑着朝我走來。
心裡此刻百感交集,看見歸離只覺分外親切,提着裙裾便飛奔入懷。
他微微一怔,伸手摟住我,含笑道,“怎麼了?”
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輕輕搖了搖,悶聲道,“心裡有些煩。”
他微微一愣,看了中軍大帳一眼,“可是柳明那裡的戰事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麼?還是計劃出了什麼岔子?”
搖頭,“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計劃也很順利。”
他微微沉默片刻,四周看了看,低聲笑道,“回帳篷吧,這裡人多。”
我擡頭一看,果然四周來往的醫師醫護,還有兵士都在衝我們笑。
頓時有些羞窘,歸離輕輕一笑,拉着我朝帳篷走去。
回了帳篷,我倒沒話了。
白仞的事不知道該怎麼說,努西的事說了只能徒增擔心,最後,只呆呆的望着歸離,嘴張了幾張,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可歸離心思何等細膩,靜靜的看我片刻,便垂眸道,“可是擔心白仞?”
我一愣,他笑了笑,“如今也無其他的事好讓你這般憂心的。”
我默然了,的確不能否認。
他輕嘆一口氣,拉我x近,“莫想太多,他總能護住自己的。”
我看了他一眼,張口欲問卻又頓住,嘆了口氣,摟住他的腰,沒有言語了。
此時問了也沒有用,一切等以後再說吧。
若是他同柳明一般想法,我恐怕更難受了。
還是先當鴕鳥吧。
他們的思想,畢竟與我有不同。
何況,昨夜白仞的話,對我也實在有些衝擊。
如此般,又過了五日。
白仞還沒回來。
輕柳他們也未回來過。
進入了第九個月了,戰事一日緊過一日,醫師的工作也開始驟然忙碌起來。
傷員基本是日夜不歇,醫師也開始三班輪換。
還好經過兩次增援後,醫師的人數已經大大增加。
縱然忙,也不至於像大戰最初那般沒有休息。
在桑長老的明令下,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按班去當值。
對這個編外“公公”我實在是抵不住。
第一次偷偷去幫忙便被他揪住了,把我揪出醫帳,當着我醫護的面,就朝我吹鬍子瞪眼,“現在人手已夠,你湊什麼熱鬧”
我剛想說話,他便打斷我,“還有三月戰事便了了,你就別瞎操心了。之前虧損的厲害,如今還不好好的養一養——別忘了你可是答應了我和歸長老的”
我眨了眨眼,他湊近盯着我,“丫頭該不是忘了吧?”
汗哪裡敢忘?
只能點點頭,“沒忘,沒忘”
然後摸着鼻子老老實實的回帳篷去。
明知道桑長老給我安排的當班時間是所有醫師中最短的,我卻無處申述。
這後門開的真是鬱悶啊
我明明不想要的,卻被強逼着接受。
哀怨的對歸離抱怨兩次,他卻只是抿脣一笑。
這日傍晚和歸離清九七七用過晚膳後,歸離去當值,清九帶着七七照舊的去兵營裡混了。
剩下我一個人,卻不知做什麼的好。
一個人呆着便莫名的有些心慌,對着燭臺發了半天呆,便起身朝外走。
可走到帳篷外,卻不知該朝哪個方向走。
每個人都有事做,只我卻無所事事。
想了想,便朝醫帳方向行去。
我去看看,桑長老總不至於說我什麼吧。
走到一號醫帳門口,卻見桑長老皺着眉頭跟一個醫護在說什麼,神情中有些惱怒的模樣。
走近一看,那個醫護卻是認得的,是吳醫師的醫護。
此刻,他有些囁囁的不敢說話的樣子。
看到我來,他眉毛一豎瞪着我,便要發作。
嘻嘻一笑,“桑師傅,我不過是來看看的。現在時間還早麼,總不成讓我吃了晚膳就睡覺吧,那可是不消食的呢。”
他面色緩了緩,“反正你如今得好好給我顧好自個兒。我那裡給你抓了幾服藥,已經同小離說好了,你可得好好給我喝了。”
又要喝藥?
我頭疼——趕緊打斷他,“桑師傅,你們在說什麼?”
他惱怒的看了那個醫護一眼,“叫他通知吳醫師和程醫師晚上當值,他竟給忘了——一點小事也辦不好這可是戰場上,一刻鐘都是人命豈容耽擱”
那醫護極年輕,此刻臉已經紅到了脖子,臉也埋得低低的,半句話也不敢辯駁。
我知道桑長老於這些正事上是極爲認真的,此刻看着醫護的樣子也有些不忍,“桑師傅,如今傷員多,醫護們也是辛苦。一時忙起來忘了也是有的。你就莫生氣了。”
他面色仍舊不好,語氣卻稍微緩了緩,瞪着那醫護道,“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你就打好包裹,自己回去吧。”
那醫護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連連稱是。
桑長老瞟他一眼,“還不快去叫吳醫師他們來當值杵在這裡做什麼”
那醫護趕緊轉身,我叫住他,轉身對桑長老道,“還是我去吧。”
此刻醫帳裡定然也忙,要不桑長老也不會發這麼大的火了。
反正我是閒人,正當沒事做,就跑跑腿吧。
桑長老看了醫護一眼,朝我點了點頭,“你去叫了吳醫師她們後,便到藥房來找我,把藥拿回去煎了,每日睡前服一劑。”
我一噎,“桑師傅,我身體好着呢,不用服藥吧。”
他一瞪,“老夫這藥拿到外面去一百金銖一服,都有人搶着要,你這丫頭還嫌棄?”
我眨眨眼,囁囁道,“桑師傅,是什麼藥啊?”
他斜睨我一眼,“助孕之藥”
我頓時無語,只見他得意道,“只要連服三月——便是鐵樹也能開花”
這,這,把我當鐵樹???
我徹底呆傻,只覺眼前烏鴉成羣飛過。
他翻了個白眼,“高興傻了麼?不是說要去叫人麼?還不快去——醫帳裡可還等着呢”
高興傻了?
我是欲哭無淚啊。
無語的轉身,朝吳醫師的醫帳走去。
哭笑不得的走到吳醫師的醫帳前,“吳姐姐,程姐姐——”
醫帳中寂靜一片,也沒有燭光。
有些納悶,她們不會這麼早就歇下了吧。
走到帳門口,“吳姐——”
這一聲還未出口,裡面便傳出了聲音,“進來吧。”
微微有些沙啞,像是吳姐姐的聲音。
掀開帳門一笑,“吳姐姐可是累着了——”忽覺不對,心裡一驚,身子頓時一僵,“你是誰?”
帳篷裡沒有燭光,我視力又不好,剛一掀開只見一個人影蹲在吳姐姐的榻前,可榻上分明有一個人影,而地上還倒着一個人影。
這多出的一個人是誰?
不好的預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