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後對着桌子上方,按下了紅色的按鈕——幾乎立刻,桌子上方便出現了一個十寸大小的畫面。
清晰而立體,畫面中除了小恆,沒有其他人。
只見依次出現了小恆在一個房間裡吃東西、睡覺、練功、玩耍的影像。
房間的風格是從來未見過的感覺,只有白色和金色兩種色彩——裡面很多東西都不認識,只覺有一種奢華的精緻。
沒有絲毫俗氣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小恆生活的地方——定定看着,我不覺微笑。
最後是小恆的特寫,大大圓圓的眼睛亮閃閃的看着我們,笑容純真可愛,“小恆會乖的,會聽長老爺爺和紫祁爸爸的話,小恆會努力練法術。娘你就在那裡陪着爹吧,等小恆練好了法術就可以來找你們了。”
小恆說完後,畫面便定格了。
畫面中的小恆笑容無比的甜美,神情也可愛的緊。
忍住心中的酸澀,我微笑。
雖然知道最後這段話多半是紫祁教給小恆的,但是還是很感動。
清觴已經激動得伸出手去觸摸,我拉住他,“爹,這只是記錄的影像,摸不到的。”
雖是不瞭解這東西的原理,不過想來終究是某種能量的轉化,所以便有些擔心“耗電”,再看了幾秒鐘,我便把影像給關了。
看着清觴面上的不捨,我笑道,“爹爹好好保重身體,總有一日能見到小恆的。”
只見他呵呵笑着不住點頭,“一定,一定。”
魯逸此刻好似才慢慢回過神,看着我沒有說話,眼裡卻現出一抹感動和欣慰。
我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
彼此的心意大家明白就是了,不必多言。
他自然是感動我沒有把他當外人——畢竟這樣的秘密實在是太驚人了。
可我自然也是相信他的。
雖然相處並不久,但已經足以瞭解了。
白髮如新,傾蓋如故。
從我看見魯逸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品行高潔,值得信賴和相交的人。
清觴看見我,又看見小恆的影像,精神也確實好了不少。
不過畢竟之前病了那麼久,身體還是有些虛弱,此刻驟然大喜之後,面上也微微透出些許倦色。
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爹,你先到牀上歇會吧。”
他笑着搖了搖頭,看着我卻問,“輕柳他們可知道你回來的消息?”
呆了呆後,我搖搖頭。
“你這孩子!”他皺眉看着我,眼裡帶了些不贊同,“就算是心疼爹,也不能不顧你的夫君吧。他們受的也不會比爹少啊!”
咬咬脣,我扯開一個笑,拉住他的手,“爹,我這次回來也不能呆太久——”
他面色頓時一僵,我低聲道,“我還要回天波星的——小恆在那邊也需要照顧,而且我的傷也沒完全好,還需要在那邊醫治。”
“傷?”他眼裡立刻顯出擔憂,“什麼樣的傷?嚴重麼?”
我笑了笑,搖頭,“嚴重倒不嚴重,不過還需要醫治——我只是想你們了,所以便回來看看。”
聽我這麼一說,他面色才鬆了下來。
而一旁的魯逸卻看着我和紫祁,眸光中有一抹疑惑和探究,“天波星連死去的五鶴和白仞也能復活,怎的漓紫的傷治了這麼久還未治好?”
我一噎,便有些吶吶,還好紫祁打了圓場,“先前我們一直先救治小恆,加之漓紫的傷也有些特別——”看我一眼,“偏生她又怕你們擔心,便先回來看你們了。”
清觴緊緊蹙眉,“紫兒不會是打算一直瞞着他們吧?”
我嘆口氣,低聲道,“爹,我的傷有些麻煩,這次回去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治好——若是不能徹底斷根,便一直需要靈氣滋養,或許我會長期呆在那邊也未可——”見他神色頓時一變,我趕緊笑道,“不過我會盡量想法子抽空回來看爹的——爹你可要保重身子,小恆還未見過外公呢。”
說到小恆,他面上神情緩了緩,可轉眼又攏起眉頭,猶疑道,“那紫兒的意思?”
輕輕笑了笑,“爹,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反正我的消息你先瞞住就好。”頓了頓,低聲道,“我也不想拖累他們——萬一我必須長期在那邊……他們幾人的脾性,若是知道我的消息,說不定會耽誤他們。”
我沒有說下去,他們卻已明瞭,清觴滿臉心疼的看着我,“紫兒真真是受苦了——”說着又嘆氣搖頭,“那幾個孩子——我看着都好,真真是可惜了,可憐歸離,還不知道自己當爹了。你出事後,他們還一直冒了你的筆跡寫信給我……”
心裡剎那間只覺又酸又疼,垂眸咬脣,強忍住不落淚。
只見清觴又有些期許和試探的道,“其實按爹看,不論紫兒說與不說——其他人不論,只怕輕柳同歸離心意是不會變的了。”看着我,“要不——紫兒先知會一聲他們如何?”
我笑着拒絕,“爹,咱們不說這個好麼?若是等我治好了,回來找他們也一樣啊。”
清觴的這個提議,我如何能答應?
我能騙過清觴,卻未必能騙過那幾人。
何況,即便是他們信了,萬一要一直等下去的話,那也是違背了我的初衷。
我相信他們對我的感情,可是,他們的人生還很長,歲月悠悠——總能撫平吧。
無論如何,我實在無法下定決心去告訴他們真相——這個賭注,我真的不敢去賭!
沒有勇氣去賭啊!
聽見我的回答,紫祁看着我皺了皺眉,而我卻只能討好的看着他。
他乾脆轉開頭不看我了。
清觴嘆了口氣,還沉浸在感傷中,魯逸卻看了我和紫祁一眼,垂下了眸。
又聊了好一會兒,清觴在我的幾番催促下,曲叔又送了藥過來讓他喝過了,纔到牀上去休息。
我們三人也退了出來。
我和紫祁用幻顏訣變了容貌後,我們便走了出來。
走到梅林邊的石桌邊坐下後,魯逸定定看着我,“漓紫,你是不是有事瞞着?”
我乾笑道,“大哥,你說什麼呢?漓紫哪兒有什麼事瞞着啊。”看了紫祁一眼,“你看舅舅也在這裡啊,我怎麼會瞞着什麼。”
面上雖然竭力自若,可心裡卻是一顫。
清觴這麼容易被我說服,很大的功勞在於紫祁。
對於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小舅子,他定然是相信的。
何況他又沉浸在女兒失而復得和得知有了外孫的巨大驚喜中,難免會心神有失。
而魯逸則不同,他本來就是心思細膩,眼光銳利之人,想必是察覺了什麼,才這樣發問。
靜靜的看了我片刻,他垂眸道,“方纔——你看小恆的眼神,不像是要回去的摸樣。你若要回去,那定然是能見到小恆的。可方纔,你眼裡是不捨卻有十分——若是短暫分開,不應該是這般眼神的——”頓住,擡眸看向我,輕聲道,“你方纔的眼神卻好似訣別一般!”
他幾句話猶如重錘般敲得我無力還擊。
所有的僞裝都無法再僞裝下去了。
紫祁瞟我一眼,沒有再說話,卻起身走到了梅林中,欣賞梅花。
沉默了片刻,我低聲道,“我的傷如今並無辦法醫治。”
他神色頓時一震,眸光中現出一抹黯然,沉默良久後,苦笑低聲,“我倒真得情願自己猜錯了。”
我低低一笑,“大哥,生死有命——我此番也算是死而復生多活了一次——已經是賺的了。”
“沒有辦法醫治會怎樣?”他輕聲問。
無奈一笑,“我如今靠靈氣維持身體,眼下的靈氣大概還能用六七年——可還有別的毛病,所以我也說不準能活多久。”
他抿緊了脣,輕輕的閉了閉眼,“所以你纔不打算告訴他們幾人。”
只能苦笑,輕聲道,“若是大哥——你會怎麼做?”
他眸光閃了閃,看着我卻不語。
我輕輕一笑,“大哥不說我也知道。大哥定然也是同漓紫一樣——所以大哥不要勸我,也不要替我難過。”頓住,伸手拉住他,“再說也未必沒有轉機——如果運氣好,或許也會有好的一天。我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
凝視着我,他輕輕搖頭,“大哥只是覺得老天對漓紫未免太不公了。”
看着他,我寬慰的朝他一笑,“比起那些在沙場戰死的將士,漓紫已經很幸運了。”
他輕嘆搖頭,沒有再說話。
又笑了笑,我站起朝梅林中的紫祁走去。
明知道我走近,他卻沒有轉頭,只專注的看着枝頭的梅花。
我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湊近他,“紫祁,你去幫我取一下白仞的頭髮好麼?”
他斜睨我一眼,“不去!”
涎笑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這件事你知道對我很重要的——雖然我覺着他們暫時不會動我的那個房間,可也怕萬一啊。萬一……那我不是虧大了!”
見他沒有再拒絕,我趕緊繼續說服,“若是讓你帶着我去一來是增加負擔,耽誤時間,二來我也想多陪一下爹爹——你就當幫我最後一次好麼?”
他忽的臉色一黑,瞪我一眼,咬牙冷聲,“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