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承包
回石門的長途汽車上，張二孩開着車，看了看倒車鏡裡嘻嘻哈哈的一車人，對坐在一邊的樂仁說到：“你還真把東柏村的小輩兒們都帶出去？這麼多人，一下子安置得了嗎？”
樂仁拍了拍座位旁邊的麻袋：“怕啥？咱這山裡的栗子，核桃，花生，山藥，大棗，石榴……拉到市裡都能賣錢。好歹也能掙出吃飯的錢來吧？”
“吃飯花不了多少錢，秀梅她們幾個女孩子，連玉米麪都帶了幾口袋，還能餓着人？”樂山在一邊接口道。
“要不然，帶上我一塊兒幹吧？”張二孩有些躍躍欲試。
“早就算着你的帳呢！你就負責來回給捎東西，交通員的幹活，你滴明白？”
“哈哈哈哈”一羣人都被樂仁逗樂了。
進了市區，樂仁就讓張二孩把車停在路邊，三十多個年輕人七手八腳把車上的貨物都卸下來。張二孩開車走了，樂仁讓樂山領着大家坐公交車去找個旅館住下。
樂山指着堆了一地的麻袋和包裹說：“這麼多貨，你一個人咋弄？”
“你甭管了，一會兒我叫幾輛車拉到火車站存上。”樂仁用手拍着路邊的公用電話亭說。
“佔，那我們走了。”
“哎，等一下。”樂仁喊住樂山，從書包裡掏出兩個信封：“這個信封裡是你那一千多的本金，加上賣手錶賺的錢，湊整我給你裝了四千整，你收好了。另外一個信封裡是一萬塊錢，是柏鄉商貿的全部資金，你負責管錢，讓秀梅負責記賬。待會兒住旅館什麼的，你從這裡面出，算公司的，不要讓大家自己掏錢了。安頓好大傢伙，你到石門服裝廠找我去。”
樂山習慣性的點點頭，領着東柏村的年輕人走了。
樂仁看看四下無人，先把貨物裡面那十五包文化衫收進空間，剩下的山貨攔了兩輛三輪車拉上，直接奔石門服裝廠而去。
石門服裝廠裡，劉倉柱正在召集幹部們開會。
“咱們廠的問題，二輕局已經明確表態了。保證國有資產不流失的前提下，完全自主經營。如果有人願意承包咱們廠，也行。”
“二叔，啊不，廠長，承包的話，你咋辦？”
“我？我已經打報告申請退休了。只要有人站出來承包咱們廠，我交接完就可以退了。”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大家互相看看，沒有人開口。劉倉柱瞪着眼睛問道：“有人乾沒有？李師傅，你歲數最大，你說句話。”
“廠長啊！我不行，我比歲數你還大呢！你都幹不了了，我還能幹啥？這廠子自打公私合營開始，我就在廠裡幹，幹了一輩子了，只會打版做衣服，承包廠子，還是讓年輕人去幹吧！”
“那小王，***，你是副廠長，年輕，有文化，你來試試？”劉廠長又點了一個人。
“廠長，我這算啥有文化？高中畢業，跟着老師傅們從車間幹起來的，還是您提拔我當的副廠長。您都不行，我更幹不了。要說年輕，這屋裡得數劉旭，劉旭，你幹吧。”
“我？我才二十八，能幹的了廠長？”
這時，門推開了，樂仁出現在門口：“誰規定的二十八就幹不了廠長？”
樂仁迎着大家的目光走進會議室：“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樂仁，今年十八，是新成立的柏鄉商貿公司的董事長。今天本來是想在石門服裝廠定製一批服裝，不知道石門服裝廠這塊牌子還有沒有？如果在座的沒人敢承包的話，我這十八歲的敢。”
“有，誰說沒有？石門服裝廠這塊牌子倒不了。”李師傅突然站起來，扯着嗓子吼起來：“誰說沒人承包了？劉旭，你來，你來接你二叔的班，我們這羣老傢伙給你撐腰。生產上交給***，技術我們幾個老傢伙給你頂着，只要你拉來了訂單，保質保量給你完成任務。劉倉柱，你也別想躲清閒，辦了退休手續給我滾回來當顧問，誰敢不聽調動你給我收拾誰。劉旭，不怕，這副擔子大家和你一起挑。這廠子不能倒啊！”老爺子說到最後眼裡已經有淚光閃爍。
“對，這廠子不能倒。師傅，我們聽你的。”李師傅的大徒弟，成衣車間的主任方海榮蹭的站起來，支持自己的師傅。
“劉旭，幹吧！我支持你。”***也站起來了。
“對，再不豁出去幹一把，咱們廠就完了。劉旭，你不幹，難道讓外面的人接手嗎？”一干中層幹部們紛紛表態。
樂仁笑眯眯的看着劉旭：“怎麼樣？你組織生產，我提供訂單。敢不敢？”
“我敢！”突然被架到火上的劉旭，漲紅着臉吼出了一句。
十六歲進廠，從後勤到車間，最後提到廠辦室，劉旭也是工齡十二年的老員工了。現在的中層幹部們都是看着他長大的，所以平時總覺得劉旭還是個小輩兒，跟在廠長後面跑腿兒打雜兒，上傳下達的。沒想到今天劉旭爆發了一把，頓時覺得眼前的劉旭，真的有點廠長接班人的感覺。
“嘩嘩譁……”會議室裡響起密集的掌聲。
劉倉柱畢竟當了多年的廠長，率先回過味來：“既然是劉旭承包的事情大家都同意了，咱們趁熱打鐵，商量一下下一步怎麼辦。大家都坐下，來來來，咱們請柏鄉商貿的樂仁同志也列席會議，幫咱們出出點子好不好？”
會議室裡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大家都知道這次劉旭承包服裝廠，關鍵是能不能有訂單讓廠子重新開工。而眼前這位年輕的過分的董事長，就是帶着訂單來的，留住他，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大半。所以毫無爭議的讓樂仁和劉旭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劉倉柱也主動讓開位置，和***擠在一把椅子上。
“既然大家讓我出出點子，我就先說說自己的想法，拋磚引玉。”樂仁當仁不讓的開了口。
“服裝廠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就不多嘴了，我說說訂單的事情。我們柏鄉商貿公司，是柏鄉的鄉鎮企業，剛成立不久。也是和大家一樣，窮的沒辦法了，起來拼一把。我們已經考察了鵬城、鄉江和帝都的市場，確定了帝都是我們的目標市場。一個是因爲帝都是北方最大的物流中心，全國的人財物都和帝都有流通，我們石門離帝都不過兩三百公里，公路鐵路直達帝都不過三個小時，所以帝都，就是我們的目標市場，就是我們的產品傾銷地。第二，我們已經和帝都的批發商達成了協議，只要有適銷對路的產品，可以雙方對接，石門生產，帝都銷售。”
樂仁說到這裡，***興奮的一拍手：“那就好辦了，咱們廠生產不成問題，只要能賣出去，生產的事情交給我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國營廠很適應這種埋頭搞生產的模式，這兩年不景氣，也是被銷售停滯搞的。如果能夠有人包銷產品，那還怕什麼？辦公室裡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樂仁看看大家，接着往下說：“第三，就是產品怎樣才能適銷對路？生產出來，賣不出去，相信大家這幾年沒少吃這樣的苦頭。所以，我們柏鄉商貿公司打算和咱們服裝廠籤合同，進行緊密聯合。具體說就是柏鄉商貿公司負責找銷路，下訂單，付定金，石門服裝廠負責按要求生產出來。當然了，服裝廠也可以自主生產、銷售，不過柏鄉商貿的訂單要優先安排生產，保證質量。不知道大家覺得可不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