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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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了動眼皮, 然後又試了試手指,接着又是腳趾,感覺不錯, 跟大腦的配合也挺默契, 應該是活過來了, 就是僵的緊。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嘆氣聲。

我想, 要不我睜開眼看看這是在哪?可是我立即打了退堂鼓, 說真的,就是心裡承受力再強,一想到自己這美麗清澈的大眼從此成了睜眼瞎, 我他媽就憋屈的很,我這顆頂美的腦殼琢磨了半天,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睜着總比閉着好看。

我很緩慢很緩慢的睜開眼, 過了好一會兒, 纔看清嘆氣的原來是謝老鴇。原來我回到清慧院了。看着謝老鴇落寞的側影,空寂的長嘆, 心裡泛着一陣一陣酸楚,不過總覺的好像哪裡出了點問題。

我極盡所能的喊了聲,“若冰……”就是這兩個字不但震醒了獨自落寞的謝老鴇,也把我自己給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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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鴇轉過臉看着我,難掩驚喜之情, 咿咿呀呀了半天, 才蹦出五個字——你終於醒了。然後就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我看的心裡直倒騰, 咋一醒過來就讓我看到這種老掉牙的悲情場面, 我不就是睡了一覺嗎, 怎麼整的跟死了親爹似的。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提足了氣說道:“你要是不想讓我醒, 就直說,想嚇昏我,你還差一節。”要不是我確信這是從我嘴裡發出的聲音,我還真以爲是那個男中音說的,我記得自己原來的聲音挺清脆的,沒這麼有磁性。

謝老鴇停止了擦拭眼淚的動作,哀悽悽的看着我,“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我盡力扯動了一下嘴角,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問道:“這是清慧?”

謝老鴇赧然一笑,道:“什麼清慧,這裡是晉國皇宮,在救出大哥當天,清慧就被一把大火毀之一旦了。”

“你乾的?”

謝老鴇點點頭,像是想起什麼邊將我扶起邊說道:“看來你的眼睛恢復的差不多了。”我身子忽然僵在半天,怪不得睜開眼就覺得有問題,原來,原來我不用當睜眼瞎了,我一個激動萬分,手腳直抽抽,一口氣沒接上,憋的直翻白眼,眼瞅着要跟着犯暈,卻被謝老鴇一個人中給掐了回來。

謝老鴇擔憂的看着我,一手緊攬住我的雙肩,眼裡滿是關懷,憂心的問道:“蕭兒,沒事吧。

我搖搖頭,伸手推了推謝老鴇示意他離我遠點,老鴇不解的看着我,用空出來的手摸了摸我的腦門,嘀咕道:“不燒呀,蕭兒這是爲何?”

我實在忍無可忍,本來想給他留點面子的,可是這丫,政治覺悟太低,於是舔着臉,硬着頭皮說道:“沒爲啥,就是若冰呀,你幾天沒刷牙了?”

謝老鴇滿臉問號不停閃,我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嘴也太臭了,剛纔就是被你薰得直翻白眼。”

謝老鴇一把鬆開我,我冷不防又躺了回去,再掙扎着坐起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廝,離我兩米遠,滿臉怒容,說道:“我沒嫌你,你到嫌起我來,我謝若冰從一生下來就香氣宜人,就是三天不洗澡也不會跟臭字沾邊,你也不仔細聞聞到底是誰嘴臭。”

我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不過最後那句我還是聽懂了,我伸出顫抖的手,對着手心哈了一口氣,細細這麼一聞,我操,我差點吐出來,真他媽不是一般的難聞。我一臉歉意的對着老鴇傻笑了兩聲,說道:“若冰,我到底睡了多久,聲音變了,眼睛也治好了,應該有好幾個月了吧!”我看着窗外的春暖花開,微微眯起了眼睛,再一次感嘆道——活着真好!

大約七八秒鐘的沉默,才聽到謝老鴇開口:“你整整睡了三年!”

三年?這怎麼可能,不是說吃了那山楂丸,再含上那薑片,只要在十天之內吃了晉穆豐的九轉還魂丹不就一切OK了嗎?

我也顧不得嘴臭了對着謝老鴇就喊道:“丫的,老子差點被你那山楂丸給害死,要不是我命大,現在指不定穿哪去了。”中間停頓了會兒,做了三個深呼吸續又說道:“若冰,你不明白一個死了又活過來的人,生命對他有多重要。”

“那你還玩假死,你不知道大哥他爲了你……算了不說了,總之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對待大哥,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麼,”謝老鴇停了停,想了一會才生硬的說道:“關心你的人了。”這關心二字說得及其刻意。

不用問,我也能想像的出晉穆豐是個多好的哥哥,只是我這個弟弟卻是個假的。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那時只是被仇恨矇蔽了眼睛。”

謝老鴇輕輕笑了一聲,說道:“愛之深,恨之切這麼淺顯的道理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明白,大哥這樣,你也這樣,而他更是這樣。”

他?哪個他?他又是誰?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是時間對於我卻失去了他應有的價值,三年對我來說只是黃粱一夢,如今我仍能清楚的記得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點點滴滴,歷歷在目。

我從沒有否認過我愛樑少攻,但是愛,不等於賤。

“我是愛他,現在還愛着,可是這又能怎樣,難道要我整天自憐自意,以淚洗面?笑話!如果我現在爲錯過夕陽而哭泣,那麼我就要錯過繁星點綴的夜空了,爲了一顆大樹,而放棄整個森林,我辦不到,即便是我如何的眷戀那顆樹,不是我的終究不會屬於我。”

“你能明白,就最好。”謝老鴇給我倒了杯茶,我直接搶過他手裡的茶壺,還差點摔在地上,對着嘴猛漱起來,三年沒刷過牙了,沒爛掉就不錯了。

我知道謝老鴇不相信我,從他看我的眼神裡就能瞭然,我也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多說無益,清者自清,再說感情這種東西說不明白的。

其實蕭灑誤會謝若冰了,他不是不信,只是……

他想了又想,既然蕭灑沒有問起,他何必多此一舉,這樣對大家都好,斷就要斷的乾乾淨淨,藕斷絲連不好不好。謝老鴇心裡明白,別看這孩子平時沒心沒肺的,其實心裡比誰都敏感,比誰都難受。置之死地而後生,破釜沉舟,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也只有這樣的孩子纔想的出來,他從來就沒珍惜過的自己,蕭灑,看似瀟灑,其實箇中滋味又有誰知!

那日,樑少攻是如何瘋狂的鞭屍,抱着蕭灑無助的哭成一團,對着他的屍體自言自語,望着他的墓碑不吃不喝,這些他謝若冰都看在眼裡。而這個叫樑少攻的男人任由大臣跪成一團而不顧,將社稷拋之於腦後而不理,頂着重重壓力硬是將一個男人立爲攝政王妃,要不是在最後一天他因體力不支昏倒在蕭灑墓前,謝若冰連搶屍的心都有了。如果說樑少攻不愛蕭灑,就算打死謝若冰,他都不會相信,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卻偏偏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

蕭灑,晉穆豐,樑少攻在謝若冰眼裡是這個世間最聰明的三個人,卻都被一個情字折磨的遍體鱗傷,果然人還是笨一點的好。

“若冰,爲什麼我總覺着這視野沒有以前開闊,是不是這眼睛還沒好徹底?”我用指頭頂了一下老鴇的胳肢窩,老鴇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說道:“這很正常,你本來就一隻眼睛能看見當然沒有以前兩隻眼睛看的寬了。”

我一聽,驚出一聲冷汗,試了試果然只有右眼能看見,左眼依舊漆黑一片。

我無奈的問道:“這左眼是不是傷的太嚴重,不能醫了?”

“不是。”謝老鴇回答的倒是乾脆,不過我就沒那麼幹脆了,把兩個陰陽眼瞪的賊圓,罵罵咧咧道:“這誰他媽的,也太缺德了,要不就不治,要不就給我他媽的治好,這治一半,留一半算什麼意思,敢情他以爲這是百盛大減價呢,治病都帶打5折的,他大爺的,他#¥%%……%……%”

“蕭兒,你也太,太不雅了。”謝老鴇被我流利的髒話憋的滿臉朵朵紅雲。

“雅,雅個屁,你瞎一隻眼試試。這也太沒醫德了,Fuck!!”

“蕭兒,他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醫術奇才——神醫。你能重見光明全得靠他。”

我想了想自己的確是激動了一點,可這也不能怪我,想來神醫都有什麼驚人怪癖,估計這位也差不對,我吐了口氣,說道:“我是有點激動,可只給醫一隻眼睛,也太扯了吧,我這樣會有心裡陰影的。”

謝老鴇笑笑,長舒了一口氣,道:“你呀,這裡面的原因多了呢,總之說來話長。”

我剛想讓他長話斷說,就聽到窗外焦急的腳步聲,接着就聽到門外的人撲通撲的跪地聲,齊齊喊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我擡起頭正對上他的眼睛,漂亮的劍眉,漂亮的黑紫色。他急急忙忙上前抱住我,暢懷的說道:“語兒,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

我微微的叫了一聲——哥哥。

我知道他曾經虐過我,可是那是因爲我這身體的前任實在是對不起他,如今他這般的對我,讓我於心何忍,於是我在心裡下了個決定,讓我們一切從頭開始。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很慶幸的,那就是好在他來之前,我漱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