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明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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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經過這麼多, 那麼多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我至於樑少攻應該變得冷靜, 應該變得平淡, 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每每碰到他, 都會在心裡泛起不大不小的漣漪, 雖然每次都會漸漸的平淡下來,可是這一緊一鬆的感覺卻是怎麼也忽略不掉。

人們常說平平淡淡纔是真。沒錯!這句話很在理,可那應該是激情過後的平淡, 然後再起激情,再有平淡。光有平淡無激情的生活又有什麼意思?只要你真心愛他, 到死你也會有激情的。我想, 晉穆語跟晉穆豐就是這樣的, 我跟樑少攻也是如此,而沈依同沈依依又何嘗不是?只是, 單單哥哥與我,卻只有平淡而無激情。

“來了?”我坐在花園庭廊的石椅上,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有點憔悴有點疲憊的沈依依,“先坐下喝杯茶吧。”

沈依依拿起茶杯, 一飲而盡, 用袖子蹭了蹭嘴角, 疑惑的看着我說道:“怎麼又變回來?”

在得知沈依依是男兒身後, 彼此之間也沒了顧忌, 他在我面前也難得的放鬆,不用扭扭捏捏假裝大家閨秀, 不過就算看着男扮女裝的沈依依,我也不會感到彆扭,反而覺得協調的很,於是邪笑道:“失了化妝的意義,還有必要再裝下去了嗎?”

沈依依在一旁抿了抿嘴角,艱難的開口道:“謝蕭,你什麼意思?”

我笑道:“沒什麼意思,”略一停頓之後,直視沈依依的眼睛嚴鄭聲詞道:“依依你就從沒想過,你姐姐或許早就知道你是男兒,你就從沒想過這婚禮其實只是一個幌子?”

沈依依俏眉微縮,問道:“我不懂,謝蕭,我不懂!”

哎——我走到廊邊,對這池中的碧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天地下真有所謂的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嗎?哼哼,談何容易,談何容易。”

沈依依走到我身邊,同我一起看着春水盪漾的綠波,說道:“謝蕭,你說得太深,我還是不懂。”

我笑笑,側身對着沈依依說道:“依依,不需要你懂,你只要記着,你姐姐跟我哥哥雖然結了,但成不了。”看着依依越發迷茫的神情我接着說道:“哥哥他不傻,你姐姐也不呆,他們都是聰明人,時機到了你只管帶着你姐姐遠走高飛,不過那要等到我的眼睛好了之後。”我調皮的衝着沈依依一揚嘴角,卻見沈依依癡愣愣坐回到石椅上,喃喃道:“不懂,不懂,還是不懂!”

“依依,你這樣最好,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變,一直這個樣子。”我也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依依,“凡事都想的太明白,不好,凡事都看的太清,不妙。笑的不痛快,哭的不淋漓,最後有的只是哭笑不得,滿紙心酸,一把荒唐。依依,你知道嗎,我在5歲的時候就再也不知道童真爲何物了,依依,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羨慕你。”

“羨慕我?”沈依依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點點頭,搶白道:“不要再問了,也不要再煩惱了,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姐姐她……她愛你比你愛她更深。”

“真的?”沈依依一掃臉上的疑雲,立即生龍活虎起來。我笑着點點頭,說道:“依依,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不知……”

沈依依大咧咧的拍拍胸脯說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我眯了眯眼睛,勾了勾脣角,“這件事你一定知道。”

我現在正坐在哥哥的寢宮裡,細細研究這房裡每一個木藝上的雕工。

“蕭兒!”我猛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正是晉穆豐霹靂無敵帥氣無比的俊臉,花癡的說道:“哥哥,你真好看。”

晉穆豐被我說的一愣,隨即又回覆神色,拉着我的手走到桌旁,坐下:“蕭兒,怎麼想起到哥哥這來的?是二弟帶你來的吧?”

我點點頭,然後擺出一副難以啓齒,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晉穆豐,不肖片刻,晉穆豐果然上套,問道:“蕭兒,有什麼不妨直說。”

我糾結了一會兒,然後吐了口氣說道:“哥哥,蕭兒我想看看哥哥從我這拿去的東西。”我怕晉穆豐不明,於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只見晉穆豐臉色一沉,四周的氣場也變得嚴峻起來。

“誰告訴你的。”

“哥哥,紙是抱不住火的,你又能瞞的了幾時。”我二人對峙了一會,見晉穆豐默默的走進裡屋,過不許久,從裡面威儀的走了出來,只是手裡多了個其貌不揚的小盒子。

我貌似平靜的拿過盒子,打開,一系列的動作在別人看來是多麼的自然流暢,可是又有誰知我此時的心情,猶如翻江倒海!

一塊半個手掌大的小皮,沒錯是我的,我慢慢的將它展平,努力的睜大自己的眼睛,究竟這上面有什麼東西,會讓一個如此疼愛弟弟的晉穆豐出此下策,待看清後,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抖動起來,我忽然覺得的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我努力的大口的呼着氣,彷彿如若不然,下一秒便會窒息而亡,我撇過頭,不想再看那東西一眼,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對文字產生如此恐怖之情,厭惡之感,那個用烙鐵印上的‘攻’字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刺眼,看的我觸目驚心,膽戰心寒。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晉穆豐打破這詭秘的氣氛,開口道:“我不想讓他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所以才……”晉穆豐似懇求般的眼神看着問道:“蕭兒,怪哥哥嗎?”

我被晉穆豐這麼一問,也是楞了一下,想想我蕭灑何德何能,吃你的住你的拿你的用你的,我怪你?我有資格嗎?你們一個個的只顧着自己好受,有誰考略到我的感受,自私,自私,自私,一個個的都他媽的自私無比。你想烙就烙,你想撕就撕,個個都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物,何苦爲難我這麼個小人物。

我悲涼的看着晉穆豐,苦笑着,晉穆豐是我欠你的,我認了。

“哥哥,說哪裡的話,蕭兒謝還來不及呢,何談怪罪?即便是蕭兒自己也會這麼做的。”

晉穆豐還要想再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續又說道:“哥哥,你可能不知,樑少攻已經知道我還活着,或許不久……哥哥不如乘着你大婚,我們來個先下手爲強!”

“蕭兒的意思是?”

我神秘的笑了笑,湊到晉穆豐的耳邊,低語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再我跟晉穆豐見面後的第三天正是他跟沈依大婚的日子,那場面之宏大不是用語言能形容的了的,那感覺就好像是獨自登上南天門,俯首瞭望,真有種會當臨絕頂,一覽衆山小之情。

我一無官,二無爵,三無封,只能夾雜在一羣閒雜人中遠遠的看着晉穆豐跟沈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在無意間與樑少攻對個正着,他在上,我在下,相隔數遠,彼此之間有的也只是一種感覺,就這樣久久對望,直到人流被疏散爲止。

“公子。”耐克努力的掙着他那雙門縫眼,眼巴巴看着我,麥色的麪皮被曬的紅黑紅黑,嘴裡不停的呑着唾液,眉稍上汗珠搖搖欲墜。

現在正是新春,萬物復甦,就連這中午的日頭都跟着瞎起鬨,其火熱程度絲毫不比三伏天的弱,泥土裡散發的熱氣,蒸的人腳疼,我也有點焦躁,時不時的拿着路邊的小草撒氣。

“公子,咱們都在這兒埋伏一上午了,你消息可靠嗎?要不咱回去,早飯還沒吃呢!”耐克嘮叨個沒完沒了,直叫我怒火攻心,我怒瞪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丫的,就你他媽的話多,你看阿迪,你就不能學學。今兒這個人對我們晉國至關重要,務必活捉。”

我轉向阿迪看見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造型及其詭異,我挪過去,推了推,沒反應,扳臉一瞅,阿迪盡然暈了,我驚呼:“耐克,耐克,”

喊了半天都沒人應,還沒等回頭看着究竟,自己也跟着載了進去,臨暈前,嘴裡還咕囔了一句:“又來這手!”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那車裡,揉了揉眼睛看清對面的人,嘴裡情不自禁的罵了一句:“操!”

“蕭兒,這是要操誰呢?”

“丫的,除了操你,我還能操誰!”

“三年不見,蕭兒的性情竟一點沒變。”

“王爺,不對,現在應該叫你陛下了,陛下。”看着樑少攻的神色多少變了一下,我舒服了不少,又說道:“我至高無上的陛下大人,不是一點沒變,只是有些東西變了,不是用眼睛能看的到的。”說着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見樑少攻面色更加難看,而我則笑的越發燦爛起來。

樑少攻沒有應我,只是看着我眼睛的一刻不變,許久之後,我緩緩閉上眼睛,說道:“陛下,杯子碎了,如何?”

“融了再鑄!”

“銅鏡碎了,如何?”

“化了再補!”

我猛一睜開眼睛,直視樑少攻的雙瞳,厲聲道:“那心呢!心碎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