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飛就回到了廣來路上的公安局大樓裡,他找到王昊,告訴他自己今天上午的行程,也和他說了兩個商販的所講的內容。王昊是個聰明的助手,馬上就問沈飛,是不是要查一下張家老大的事情,還有要建樂園的規劃。沈飛點了點頭,心中對自己這個得力助手頗爲滿意。
沈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胳膊撐在桌前,他搓着雙手,總感覺自己還有哪些遺漏掉的地方。他閉上眼睛,想放空一下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沈飛掏出手機,是一條沒用的廣告信息。他把手機隨手扔在桌上後,又拿了起來,翻開通訊錄。隨後在抽屜櫃中拿出一張便籤紙,寫上了一個電話號碼。
“小王”
“怎麼了,沈隊”
“這個電話幫我查查”
“查機主嗎?”
“機主我知道,查查通話記錄,短信”
“盛妍的手機?”機靈的王昊馬上猜了出來。
“沒錯,我想知道她出事前和誰通了電話,也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沒問題,不過,沈隊,這手機現在在哪呢”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在她老公手裡,寧蕭可那裡”
“就是之前來過我們這兒的那位吧”
“就是他”
“要不要直接找他去拿”
“不用了,沒有立案,他可以不配合我們,況且這個純粹是我的私事,無憑無證不好說,真是跟他有關係,電話上的內容也被刪光了”
“嗯,也對。沒事,對我來說小事一樁,沈隊你放心,我馬上去查,通訊公司我已經很熟了”王昊向沈飛眨了眨眼,這個年輕的小警察幹勁十足。
沈飛的腦海又突然閃過趙可文,這個跳樓的姑娘怎麼樣了,ICU的費用高昂,幸運的是她自己買了保險。沈飛決定明天到醫院去看看那個細長臉的女孩。
第二天,沈飛來到趙可文住的文萊醫院,一大早這裡就人滿爲患。男女老少在一樓的大廳裡排起數條長長的隊伍。時不時還會的傳來因插隊引起爭吵聲。安保在門口維持着秩序。人們有的手拿報告單面露焦慮,有的行色匆匆,但大多數人都是由於醫院人太多而煩躁和無奈。沈飛穿過門診大廳,直奔二號樓。
二號樓是這家三甲醫院的住院處。家屬要憑出入證才能進出。沈飛亮出自己的警官證,順利進來。他按下9樓的電梯,直接到達ICU病房處。接待他的是一個年輕的護士。聽說來意後,熱情的將沈飛帶到病房門口,因爲醫院的規定,即使警察也只能在外面觀察。滿是紗布和管子的情景讓沈飛不忍多看。他從門口走到護士臺,詢問了一些情況。年輕護士拿出記錄冊,將趙可文不太樂觀的情況大致的講了一下。當然,如果要問具體情況,還是要聽醫生解釋比較清楚,年輕的護士微笑的看着沈飛,黑色的齊劉海幾乎快遮住她的了彎彎眼睛。“前面左轉就是醫生辦公室,您直接進去找李主任就可以了”護士擡起手臂指向護士臺右後方的位置。
辦公室裡擺放了幾張桌子,幾個醫生正坐在桌前,後面站了五六名年輕人,手裡拿着記錄本。一名年長一些醫生指着電腦屏幕上的報告片,講述病例。沈飛判斷這些年輕人應該是實習生,跟着老師學習。這時候打擾有些突兀,於是沈飛站在一邊耐心的等着年長醫生講解完成。沒多久,醫生停了下來注意到了沈飛,她轉過頭來“家屬有什麼事嗎?”
“我找一下李主任”
“我就是”正是那位剛剛講解完成的醫生站了起來,向沈飛這邊走來。
李主任看起來年過50,圓圓的臉上架着一副近視鏡,中短捲髮讓人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李主任,你好”沈飛拿出自己的警官證遞過去。
看到是警察,李主任把沈飛帶到角落的一個相對安靜桌旁。
“沈隊長,是來了解趙可文的情況吧”李主任推了推厚重的眼鏡。
“沒錯,她的狀況怎麼樣?”
李醫生順勢坐了下來,示意沈飛坐到桌子對面。
“嗯,她的情況不太樂觀。”
李醫生轉身翻找出來了一個病例夾,推給沈飛“你看她是高空墜下,引起多器官嚴重複合性創傷,我們醫院已經是多個科室主任配合搶救的。傷情太複雜,進展也快,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還有就是她的墜樓引起嚴重的顱腦損傷,顱骨也嚴重受傷,你看這裡,多發性骨折和開放性腦損傷。說實話,就是真的搶救回來,以後的生活也是很艱難的”
“那還真的是很嚴重”沈飛嘆了口氣。“可惜了,這麼年輕的姑娘”
“的確是,這麼年輕,還不到30歲,怎麼就想不開了呢!哎,人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啊”李主任望向沈飛。“我們做醫生的,每天看着這麼多的生離死別,有時候也會感慨生命的意義。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脆弱,面對很多疾病也是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雖然現在醫學發達了。很多問題都可以解決,但是對人體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沒有觸及到的領域還是很多。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就更該愛護自己,當然了,有些人自殺也是真有壓力,我們外人也無從評判。”李主任又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
“您每天面對那麼多的病人,一定會也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生百態”
“的確不少啊,沈警官。”李主任笑着說。
“這姑娘一旦醒過來,您要通知我們警隊一下,還有比較重要的問題和她確認。”
“這當然沒問題,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醒過來的機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隨後沈飛又向李主任表示了感謝,準備回警隊。
李主任是個健談的人,對沈飛的拜訪十分配合,並主動將他送到9樓的電梯間。
“還有一件事,不知道您了不瞭解”沈飛試探性的提了一下。
“您說吧”
“一個叫盛妍的年輕女孩,也來過這家醫院”
“盛妍,那個失足落水的姑娘嗎?我搶救的啊。怎麼也和這個案子有關?”李主任疑惑的問。
“您參與搶救的,還真問對人了。和這個案子沒什麼關聯。那個女孩我原來認識,想也瞭解了狀況”
“這樣啊,我倒是瞭解一些情況。”李主任又推了推眼鏡。
這個小小的巧合讓沈飛提起了精神,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李主任,要麼這樣吧,我等您中午下班,咱們到醫院門口的餐廳聊一下可以嗎”
“好”李主任爽快的答應下來。
這是一家西餐廳。沈飛選在這裡無非是因爲人少安靜。醫院附近的餐廳大多嘈雜,人多。患者和家屬一般也不會來這裡用餐。沈飛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周圍其它人來人往的快餐廳,又對比了一下這家店面的冷清,不禁疑惑起來,老闆爲什麼選擇醫院附近開,吃飯的點兒沒人來怎麼盈利呢?隨後不禁對自己的這一念頭笑了出來,自己天生不是做生意的人,又怎麼知道生意人的做法呢。
這時,玻璃門被推開,李主任快步的走了進來,沈飛朝門口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有個病人詢問病情,耽誤了。沈隊長等了太久了吧”
“不久,我正好也在這裡休息休息”沈飛拿過菜單遞了過去。
“我隨意,沈隊長你來點吧”
沈飛點了兩份商務套餐後,將菜單交給了服務人員。
“李主任,我想問問關於盛妍的檢查情況”
“好的。”李醫生喝了一口桌上的冰水後,靠在在了柔軟的沙發背上。她一隻眉毛無意識的挑了一下回憶起來。
“那是上週五的傍晚,我在急診室值班,大概4點到5點之間,120車送來了一個溺水的急救患者。我們幾個醫生和護士馬上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包括輸抗生素防止肺內感染,爲防止腦損害,也使用大量皮質激素和脫水劑防止腦水腫。高壓氧倉,抽搐時用了鎮靜藥等,本以爲可以搶救回來,結果第二天還是去世了。”
“她的所有症狀符合溺水身亡的嗎”
“典型的溺水。昏迷,窒息,眼球突出,鼻腔口腔還有血性泡沫,些症狀都是溺水者特有的。”
“除了這些症狀外,有沒有其它的外傷呢?”沈飛繼續追問。
“那倒是倒是沒有,額頭上有出血點,不過應該是在水下的刮傷或撞傷。這個小姑娘最終沒有搶救回來,還是因爲送來的太遲了。您應該也知道,對於溺水的人來講,時間是很關鍵的,早個幾分鐘和晚幾分鐘的後果可能就不一樣了。真的是可惜了。要是再早點兒,估計應該能搶救回來。”
“哦,這樣哦,晨曦河到這裡距離不是很遠啊”
“不遠也不近,主要是那裡太偏了,像這種搶救,附近的醫院都做不了,120也只能送到我們醫院來,要是平時的話也來得及,偏偏那天廣泉高架修路,汽車要從旁邊的南寶路繞行,你知道那裡路窄車多,就這樣耽誤了。”
“唉!”沈飛雙手掩面,沉默不語。
餐廳服務生送來了商務套餐和兩杯美式咖啡。
“沈隊長,冒昧的問一句,盛妍那個女孩是您的親戚?”
“算不上親戚吧,但是是看着她長大的,這孩子命苦,一路都很坎坷。”沈飛放下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
“她是我從警後,第一次辦案時認識的。那個時候還小,差不多5歲。沒了父母,跟着外婆生活,後來外婆也去世了,就進了孤兒院。好不容易長大,現在又出了意外。”
“是這樣啊”李主任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沈飛想避開沉悶的氛圍,岔開了話題“這家餐廳的餐食味道不知怎麼啊,我看進來的人不多呢”
“還可以,味道不錯。”
“您經常過來嗎”
“偶爾吧。我們醫院有食堂,我們一般情況會在院裡吃午餐。”
“說到吃,沈隊,有件事情我總覺得很怪。”李主任突然擡起頭,放下手中的筷子。
“您說說看。”
“週五接診那個姑娘的搶救,過程中,患者有嘔吐。這當然屬於比較常見的溺水後現象。不過讓我覺得詫異的是,嘔吐物中,有幾片菩提葉。”
“菩提葉?”
“對的,我家先生是園林設計師,我們在一起時,他經常會跟我講一些植物方面的知識,雖然我只是知道點皮毛,但是菩提葉一眼還是可以認出來的。”
“那是說明盛妍吃了菩提葉?”
“從胃裡出來的,還帶了些糯米。當時我還在想,難道現在這個東西也做成食品了?我只知道有人會喝菩提葉茶,但是當食物來吃,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不知道沈隊知不知道這種加糯米的菩提葉食品?”
沈飛緊鎖雙眉,輕輕的搖了搖頭。“菩提葉,這個陌生冷門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盛妍的胃裡?”這個黝黑的男人迷惑起來。
餐後,沈飛再次道謝。並表示很高興能和李主任相識。接下來,兩人各回各的單位。而沈飛的心裡卻一直想着菩提葉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