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穩着陸。
失重感稍縱即逝，任索感覺自己好像眨眼之後，就從東承靈家轉移到外面。別的不說，東承靈這手開車技術比以前穩了很多，乘客任索表示必須給五星好評。
跟玄國那邊矇矇亮，天還泛着廉價的淺藍不一樣，任索麪前的地方天空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如輕紗覆蓋大地，在稍低的冬日氣溫裡曬得人都懶洋洋起來。
哪怕現在已經11月，北半球中緯度地區已經逐漸變得日短夜長，但繁櫻東京所在的時區比天京早一個時區。玄國那邊清晨七點左右，而東京這邊就是早上八點了。
“噓。”
喬木依按住任索的肩膀，探出頭往外面看了看，任索這時候也跟過去，貼在她後面進行觀察，看看這裡跟遊戲裡有什麼不同。
他稍稍一回憶，就將這裡跟遊戲畫面對應起來——當時他沒猜錯，這裡還真是神社。
不遠處就有一個硃紅色的‘開’字鳥居，石燈籠鎮守四周，清潔莊嚴的大殿坐落一側，石板地面和鵝卵石通道十分整潔不見任何雜物，大殿周圍的硃紅欄杆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可見平時經常有人打掃。
但任索匆匆一看，並沒有看到巫女和神主，或許還沒上班，又或許不會上班——畢竟像這種隱藏在大城市居民區的小神社，除非是在祭典等特殊日子，否則神職人員是不會出現的。
神社裡並非沒人，有三個穿着便服的老頭在閒逛，而且也快要離開了。
今天11月20日，在繁櫻是火曜日，真正意思沒人會深究，但現代應該包含着‘要風風火火地工作’的意思，早上八點已經是許多繁櫻社畜的通勤時間。能在早上八點穿着便服閒逛，多半是退休了而且還有豐厚退休補助的‘富有東京人’，或者是從外地來旅遊的旅客，無需警惕。
任索思考的時候，忽然面前被一抹烏黑劃過，柔順的髮絲擦過任索的鼻子，弄得他鼻子癢癢的，連忙退後兩步。
喬木依轉過頭看着他，挽起髮絲，沒好氣說道：“一到異國他鄉你就想佔我便宜？我剛纔不說話，索仔還真不客氣，一直貼着我。”
任索訕訕一笑，他剛纔趕着看風景，都沒注意自己貼着喬木依。他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怎麼又喊我索仔了，剛纔不是喊我任索喊得好好的嗎？”
喬木依吐出香舌做了個可愛的鬼面，哼了一聲：“我喜歡喊你索仔，不給啊？你也可以喊我喬妹妹啊，我反正不介意自己年齡被喊小一點。”
任索略感鬱悶：“喊你喬妹妹，我覺得我會吐的。”
“……哦。”喬木依微微收斂笑容，看了一眼任索就偏過頭去。
任索心道不妙，因爲他從「聆聽耳機」聽到了喬木依現在的迴響是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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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遊戲了，但主線任務卻依然存在：尋找線索和淨化污穢怨恨。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無心之失’而破壞了安排好的遊戲劇情，畢竟現在的遊戲劇情已經如履薄冰，要是再出差錯，哪怕有小世界遊戲機的強大命運修正之力，也可能會出現其他意外。
其他遊戲倒罷了，就算出意外也不關他事，但這次不行——任索必須將現實劇情完全掌握，這樣他纔有希望抓住一線生機。
“我是說，智……智勇雙全美麗動人實力強大的喬木依小姐，怎麼能被我喊作妹妹呢？”現在也沒其他人在，任索也破罐子破摔了，湊過去說道：“弄得我們好像很熟一樣。”
“那我們不熟咯？”喬木依瞥了他一眼。
任索遲疑片刻，這裡攻略裡可沒寫啊：“七成熟？”
“七成熟是多熟？熟到我可以喊你索仔嗎？”喬木依笑問。
任索猶豫了一下，不過喬木依也沒再逗他，換上認真神色說道：“好啦好啦，我不喊你索仔了。”
沒等任索露出笑容，喬木依又接着說道：“但我也不會喊你任索，不然到時候我跟你聊天時被武魂殿的人注意到，到時候連你都會被發現了。”
“我之所以喊你索仔，是因爲我不想連累你啊！”喬木依苦口婆心地說道。
任索挑了挑眉，他又不蠢：“那你以前爲什麼那樣喊我？”
“因爲好玩啊，聽起來就像你是我小弟一樣。”喬木依眨眨眼睛，“啊對了，最重要的是，我覺得這樣的稱呼可以更好地拉近朋友關係嘛。”
最重要的原因肯定只是因爲好玩吧！拉近朋友關係只是剛纔想出來的吧！
任索也不再理會這茬，而是認真思索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也不能喊你喬木依了，繁櫻人肯定有很多會玄國話的人，萬一因爲稱呼的原因暴露了，那也太蠢了。”
“那我們換個什麼稱呼？”任索看了看自己和喬木依：“現在一時間也沒法換假名，不如我們假裝是姐弟，或者假裝成兄妹？”
“爲什麼不是姐妹呢？”
喬木依反問一句，一本正經說道：“如果你穿女裝的話，那就萬無一失了，肯定不會有人將一個繁櫻的女裝變態和天蓮學院的任索聯繫起來。”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絕。”任索說道。
“我也不喜歡假裝兄妹姐弟。”喬木依也拒絕了。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任索認真注視喬木依的雙眼，看得喬木依偏過頭去，還哼了一聲：“看什麼看，沒看過大美女嗎？”
任索只能從「聆聽耳機」聽出喬木依是真的不願意假裝兄妹姐弟關係，至於爲什麼，他也聽不出更多。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從善如流，繼續問道：“那我們假裝母子？”
喬木依眯起眼睛，用陰冷的眼神看着他，任索馬上就知道她不喜歡僞裝了，便馬上換了一個：“那不如夫妻吧？”
喬木依沒有說話，依然是眯着眼看着他。
任索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但喬木依又不說話，任索自然聽不到她的慾望迴響，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這個建議。他左思右想，最後說道：“算了，我們不假裝有什麼不純潔的關係，我直接喊你名字，木依？”
聽到任索放棄剛纔的選項，喬木依鬆了口氣，又感到一陣失落——我都不說話了，你怎麼就不趕緊確定下來？你難道指望我高興地說‘好啊好啊，兒子我要當你媽媽’或者‘好啊好啊，老公我要當你老婆’嗎？
“這跟喬木依有什麼區別？”喬木依沒好氣說道：“木依又不是麻衣，太有標識性了。我名字就只有三個字，你喊了兩個字，被有心人聽見，基本就等於暴露了。”
任索攤攤手說道：“那我喊你木子？聽說繁櫻女人的名字喜歡加個‘子’字？”
“那是老黃曆的事了，四五十年前的人才會這麼起名，就像是國內給女孩取名‘翠花’‘小紅’一樣。”喬木依也不同意：“而且我又不姓李，喊我木子幹嘛。”
取個假名都這麼麻煩，任索也是服了，不過這時候喬木依卻是念了‘木子’這個名字好幾下，忽然眼前一亮，說道：“木子我不喜歡，但木公子就不錯了，我喜歡這個稱呼，而且保證聯想不到我本名上。你平時喊我公子，我也能馬上反應過來。”
木公子，慕公子？
不等任索對這個稱呼有什麼意見，喬木依便看着任索說道：“現在我不能喊你任索，你也不喜歡我喊你索仔，那我就叫你小索吧。”
小索，小鎖？
任索想說什麼，但他看見喬木依對這兩個名字的滿意模樣，最後還是乖乖閉嘴了。
他對小世界遊戲機的安排和惡趣味已經徹底服氣了，現在只要小世界遊戲機沒讓他去泰國變性，變成真正的侍女小索，任索都對它感恩戴德了。
而且小索也比索仔好，因爲在蓮江地區的方言裡，‘索仔’等同於‘傻子’。這麼一對比，被喊作小索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對了，你會說日語嗎？”喬木依忽然問道。
任索搖搖頭：“沒有學過。”
喬木依：“你不是跟趙火挺熟的嗎？我記得趙火日語N1（日本語能力測試最高級），我以爲你和他經常廝混，多多少少會學到什麼……”
任索繼續搖頭：“趙火都二十幾歲人了，還看動漫，玩手辦，追魔法少女新番，而且還與三個女子有情感糾葛，生活非常充實了。我除了蹭吃蹭喝，平時很少跟他玩到一起。”
喬木依看了一眼任索，論死宅，論情感糾葛，你真的有資格鄙視趙火嗎？
“這樣的話，我就得教你日語了。”喬木依嘆了口氣：“因爲日本這個月來經常發生災禍事件，國內許多旅遊社都緊急停止了所有繁櫻旅遊團，現在東京已經很少玄國旅客，留下來的玄國人多數都是繁櫻留學生、繁櫻工作人員。
我們膚色和相貌跟本地人很像，而且就算有人覺得我們相貌是玄國人，也不會引起注意——繁櫻留學生可不少。但不會說日語的玄國人，就未必能矇混過去。
等下行動的時候，你不用說話，跟在我後面就可以了，不要暴露你是玄國人的身份。”
任索只知道全世界都有災禍事件，但並不知道繁櫻這邊的災禍事件已經嚴重到影響旅遊業。
怪不得對策局守望者武魂殿那些人恨不得生剝了喬木依，連作爲旅遊大國的繁櫻都因爲災禍事件而大幅受損，恐怕這段時間所有國家都被災禍事件弄得焦頭爛額。
喬木依又看了看任索，說道：“雖然我們已經從玄國跑來東京，但據你所說，這次是對策局守望者武魂殿巫師議會所有大型超凡勢力的聯合追捕，估計他們很快就會動用國內力量，試圖找出我的蹤跡。
但跟我不一樣，他們沒有找小索你。而且你一個玄國修士，忽然出現在東京這邊，萬一被注意到了，回到國內也不好解釋，還不如稍微遮掩一下，假裝跟我不熟。
如果我真發生什麼事了，隱藏在暗處的你還能想辦法救我——雖然我絕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種程度。”
任索點點頭，將外套裡的兜帽拉起來戴上，遮住了頭髮和劉海，又拿出一個白色口罩戴上，固定好脖子掛着的耳機，問道：“這樣可以嗎？”
喬木依微微一怔，她發現面前這個人似乎模糊起來，變得平平無奇毫不起眼，甚至難以分辨是男是女。
任索……你……
果然有女裝的天賦嗎……
喬木依越加覺得讓任索進行女性喬裝是一個好主意，不過任索不願意，她也不能強迫他，只是默默記下任索這個隱藏特性，說道：“拿你手機出來。”
任索乖乖交出手機，也不知道喬木依怎麼操作，直接用手指一扣，就把手機卡槽摳出來，將sim卡抽走了。
喬木依在東承靈家拔掉手機卡後，連手機都扔出窗外了。她是對策局副局長，自然知道對策局要抓捕犯罪者的時候，會直接借用衛星鎖定目標手機位置，她的手機已經不能用了。
現在用任索的手機也有點危險，但抽走sim卡後基本安全了。然後喬木依帶着任索離開這處神社，任索瞄了一眼神社裡滿滿的繪馬，跟着喬木依裝有硃紅欄杆的長長階梯坡道離開。
離開時他還看見有人站在階梯坡道上拍照，路邊有指示牌，告訴任索他們剛纔待的神社叫須賀神社，這裡位於東京新宿區。
他們走了幾分鐘就離開了居民區，然後找到一間便利店。便利店裡有一臺櫃員機，喬木依走過去拿出錢包，插卡取錢。
因爲玄國旅客爲繁櫻旅遊業貢獻極多GDP，繁櫻便利店裡的所有ATM都能使用銀聯卡取日元，甚至提供支付寶和微信支付，可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任索愣了一下，連忙走過去問道：“你在這裡取錢，不會被發現嗎？”
“不會，這張卡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它是我鄰居大嬸以她兒子名義辦的儲蓄卡，裡面的錢也只有大嬸存的壓歲錢，非常乾淨，查不到我頭上。”喬木依看着ATM機，也沒更換玄文界面，直接就看着日語界面操作。
任索聽得眨眨眼睛：“那你爲什麼會有這張卡？還知道密碼？”
喬木依看了他一眼：“因爲……鄰居大嬸的兒子喜歡我啊。”
“哈？”
“他喜歡我，所以將他最寶貴的壓歲錢儲蓄卡送給我了，說當做聘禮。”喬木依驕傲地看了任索一眼，彷彿在說‘老孃也是有人追的’還有‘你還不學着點’。
“我本來也就收着玩玩，告訴他卡里的錢不夠，讓他好好讀書，以後收多點壓歲錢存進去，沒想到在這裡用上了。”
任索問道：“他……幾歲啊？”
“十歲左右？反正是一個很可愛的小胖子，我很喜歡捏他的臉。”
喬木依聲音帶着笑意：“我本來打算如果他真的傻乎乎等到過年的時候收到零花錢，才找我要回儲蓄卡存錢的話，我就將卡里面的錢翻倍還給他，然後告訴大嬸她有個蠢兒子，讓她好好教訓小胖子一頓，別再讓他隨便將銀行卡交給別人了。”
任索心裡默默爲那個小胖子哀悼，同時爲他的勇氣唱起讚歌。
是手機不好玩嗎？是遊戲機不好玩嗎？是電腦不好玩嗎？你喜歡誰不好，居然偏偏喜歡上喬木依……
雖然小胖子最後能收穫到雙倍的壓歲錢，不過也要被媽媽用藤條教育（打）一頓。
果然，喜歡喬木依，最後肯定會被她坑得悽悽慘慘慼戚。
“不過要是我這次能順利回去，我就馬上將卡里原有的錢翻十倍，退回給他。”
任索點點頭：“的確該這樣做，畢竟這張卡可是救了我們燃眉之急。”
他的銀行卡和東承靈的銀行卡都不能用，他們又沒日元現金，在繁櫻可謂寸步難行。現在有了起始資金，代表他們還能通過正常手段在東京這座鋼鐵叢林裡掙扎。
“纔不是因爲這個理由呢。”
喬木依從ATM機拿走吐出來的日元，抽回銀行卡，淡淡笑道：“我還銀行卡，是因爲我要退聘。”
任索吐槽道：“然後你要告訴小胖子你不喜歡弱者，狠狠羞辱他一番，讓小胖子因此發憤圖強鍛鍊身體努力學習，十年之後找到你大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嗎？”
任索雖然是說笑，但他覺得喬木依真的會做出這種事——就算喬木依對別人好，她通常都會選很奇怪的方法。
“纔沒有那麼複雜。”
喬木依歪着腦袋，看了任索一眼，嘴角翹起，微微一笑：“我只是因爲當不了他的新娘了。”
“也是，年齡差距過大，這是老牛吃嫩草，不，嫩牛吃老草……”
從便利店出來，任索摸了摸自己被掐得發疼的腰部，看起來就像是腎虧過度。
而喬木依則是在給任索的手機換上達摩卡，現在任索這臺手機可以通過docomo運營商進行4G上網，七天內無限流量（廣告是這樣寫的）。
喬木依打開手機地圖，靠在牆上，挖掘記憶，迅速在地圖上標記了33個調查點。
這33個地方，都是被對策局記錄過，在這個月裡發生過災禍事件的地點。她若是想通過災禍事件調查線索，這33個地方就是最好的切入點。
但她能記得這33個地點已經是極限，關於這33個地點發生過什麼事，她已經不太記得，也無法判斷該從哪裡先下手。
這時候，一根手指從旁邊伸過來，撥動了一下地圖，點了一下東北方向最遠處的一個標記點。
“先調查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