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還活着,很微弱的呼吸傳來,夾雜着痛苦的悲吟。
這隻狐狸,在活着的情況下被剝了外皮,又因爲妖獸那強悍的體質,還未死去。
每一次的呼吸,對於這頭狐狸而言都是強大劇烈的折磨。
濃郁的血氣中刺入鼻腔,令人作嘔。
這裡的每一隻狐狸,都在走向絕望的末路。
見到這一幕,陸韻眸中光亮沉如寒淵,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連畜生都不如。
一道劍氣甩過去,終結了那隻狐狸的性命,死亡對於對方而言,纔是最幸福的事情。
她的動作,人和狐狸都沒有阻止。
外人的出現,讓那些狐狸輕輕擡頭。
在見到胡瑤的那一瞬,陸韻看到,那些狐狸的眼睛亮起又暗淡。
那是將死之物,在擁抱死亡之前,見到生前遺憾之事後,得以圓滿的表現。
高低不一的狐鳴聲響起。
這是屬於狐族的交流方式,陸韻聽不懂,但是感受到其中濃濃的悲哀和痛苦。
“他們想要解脫。”
溫如玉低聲說着。
或許是因爲身體中有一半狐族的血脈,在溫如玉的眼裡,這些狐族從不是“它們”,而是“他們”。
這是他的同族。
而這會,這些同族正在祈求族長的憐憫。
被抽乾了精血,身體破爛的狐族們,即使帶出去,也救不活了。
還能睜眼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殘忍。
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渴望着解脫!
聲音在胡瑤的喉嚨中擠壓,發出破碎的低吼。
陸韻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她見到,那些疲憊的狐族們,一個個擡起腦袋。
凌亂的毛髮中,那些獸瞳是如此的開心。
一把把冰刃凝結,懸於那些狐族的身前,胡瑤狠狠閉眼,握緊的雙手也不足以掩蓋她的掙扎。
“嗚……”
低低的狐鳴,彷彿一個信號,一個又一個狐族加入進去。
瘦弱可悲的白狐們,邀請着自己的族長,對他們降下最後的慈悲。
“該死的!”
幾不可聞的咒罵聲中,冰刃落下。
乾脆利落的穿透狐族的心臟,沒有給他們留下半點掙扎的機會。
血液在流淌。
狐族的血液,在着溫暖的室內不曾凍結,而是潺潺在地板上。
那種殷紅,如此奪目,如此鮮豔,暈染成一片血腥。
脣瓣緊咬的胡瑤,面色凝如寒霜。
感受到最後一個白狐也失去生命後,她邁出步伐。
“走。”
她要進去。
她要將親自抓到那個膽敢如此對待自己同族的畜生。
屆時,她會讓那人知道,狐族是何等的殘忍。
整個過程,安靜無聲。
因爲痛苦而呻吟的白狐們,在死亡面前選擇了微笑。
繼續往前,視線從那些牢籠中收回。
陸韻心中卻沒有面上的平靜。
這種地方,像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實驗室,不出意外,這裡的主子就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黃醫師。
在那些人的嘴裡,這位黃醫師神秘而強大。
可看這裡的規模,總不至於是黃醫師一個人弄出來的吧。
是對方背後的勢力嗎。留了個心眼的陸韻,跟着穿過這最外層的牢籠後,來到了更深的地獄中。
還是牢籠。
關押的卻不是一個個殘破將死的白狐,而是幼崽。
弱小的幼崽,縮在籠子裡,虛弱的身體靠蜷縮着才能獲得些許的力量。
妖獸一族體魄天生就比人類強大,哪怕是混血兒,體質也是碾壓普通人類的。
可在這裡的幼獸們,有些小如拳頭,一碰就會出事的那種。
脆弱到,以陸韻的眼光來看,不像是妖獸幼崽,更像是一隻普通貓崽子。
有些幼崽身上還沾染着淡淡的血腥氣,像是剛出生。
哪怕靠近了,這些幼崽也沒什麼反應。
陸韻手指觸碰其中一隻幼崽,隨即皺眉。
“他們不是自然出生的。”
體弱,先天不足,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在妖獸幼崽的身上。
除非母體先天有問題,或者在出生的時候,遭遇了什麼意外。
這些幼崽,更像是被催生出來的產物。
“他們身體中有殘留的藥物。”
不是什麼毒藥,而是一些迷藥,能讓人保持安靜的那種,藥效很強悍。
成年體的妖獸碰到了,一個不小心也會中招,更別提這些小不點。
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們變得格外安靜,就像是這會,有些小幼崽睜眼看到他們,也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同樣的,他們的身體被藥物侵蝕,在這個被陣法庇護的溫暖場所還好,一旦放出去,以狐族的天賦,接觸寒山的環境,也都是必死的結局。
這些幼崽,是不值錢的實驗產物。
陣法幻化出來領路的那隻狐狸,在這裡盤旋一週後,忽然落在其中一隻幼崽的頭頂上。
那隻幼崽體型相對較大,卻也只有剛出生的人族嬰兒大小。
身體蜷縮在一起,銀白的皮毛在一種狐狸中,格外耀眼。
那種瑩白,是月華傾落。
“這是銀狐後代。”
還是他們正在尋找的那頭銀狐的後代,出自同源的精血,所以才讓陣法有反應。
胡瑤木然的走過去,手指碰觸那隻狐狸。
“嚶……”
像是撒嬌般的聲音,足以融化所有寒冰。
胡瑤的臉色略微緩和,她下意識的說着:“別怕,別怕。”
同源的力量安撫着幼崽的心靈。
銀白的獸瞳中,帶着剛出世的清澈和懵懂。
她依偎在溫暖的靈力中,再度昏睡了過去。
小心將其放好,胡瑤瞳孔中的憤怒已成燎原之勢。
前方還有一個通道,胡瑤大步往前,渾身氣勢都在暴漲。
溫如玉手捏法決,在這裡佈下幾個陣法,免得被接下來兩戰鬥波及到這裡。
兩人追上去。
前方的洞穴相較於外面,少了幾分煞氣。
這裡應該是那位黃醫師居住的地方。
“你們怎麼進來的?”
還沒到地方,陸韻就聽到黃醫師的聲音,乾癟的,帶着點點驚駭。
夜明珠照耀洞穴,光亮中,能見所有污穢。
踏入這裡的陸韻,步伐頓住。
偏暗色系的室內中,那位黃醫師渾身赤裸的從牀上爬起來,哆哆嗦嗦披着袍子。
而在牀上,躺着一個絕美的女子。
銀白髮絲已然表明對方的身份,可對方似乎睡着了,衣不蔽體的,在牀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