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韻他們重新回到厚土族所在的地方時,就發現裡面擠滿了人,都是上方下來的修士。
不過下落地點不同,陸韻還看到宋宵帶隊的藏劍宗弟子。
雙方會面,一家人自然站在一起。
這會洞穴中正產生爭執。
是菩提洞的人和灕水澗的鬧在一起。
大致過程就是,灕水澗的人先發現這裡,從神醫谷這邊得知緣由後,主動幫忙。
然後恰好菩提洞人出現。
這些人發現厚土族的存在,認爲有詐,想要抓起來審問一二。
灕水澗的不幹,雙方就起了爭執,眼看就要動手了,一把劍插在雙方中央。
漆黑而古樸的重劍,需要雙手才能拔出,輕鬆消滅雙方的火氣。
陸韻走到無拙的身邊,看着雙方吃癟的臉色,語氣很平靜。
“想打,出去打,將這裡弄塌陷了,我不介意先給你們一劍。”
兩宗打擂臺她不介意,前提是別礙了她的事情。
“還是說,你們想讓其餘東西來撿漏。”
那“東西”說的自是那樹妖。
這會樹妖在坐山觀虎鬥呢,鬧起來白白讓人看了笑話不說,等你打的兩敗俱傷的,對方悠然出手,豈不是步了厚土族後塵。
被陸韻這一提醒,雙方也清醒不少。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陸韻之前的那些事蹟讓他們面對陸韻時,都有被壓制的感覺,不敢妄動。
陸韻之前受傷的消息倒是沒傳出藏劍宗,其餘人還不知道陸韻現在的情況呢。
“陸韻,你準備怎麼做?”
宋宵走過來問着,這態度是以陸韻爲首了。
“人家都邀請了,我們自然要去會一會。”
陸韻輕笑着說着,那神態格外狂妄。
如果只有他們,說不得還會顧慮一二,可這次陪同而來的還有那些長老。
陸韻可不相信那些長老不知道樹妖的危險。
讓弟子在危險中歷練,和讓弟子來送死可是兩種概念,站在這裡的,誰不是宗門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精英弟子,總不能讓他們全部死在這裡吧。
那些人既然放任他們來到這裡,就說明,要麼他們在暗中看顧着,要麼那樹妖有他們可以解決的辦法。
陸韻更傾向第二種設想。
因此,自然需要去見一見那樹妖。
“你們當真要去?”
大土在這是卻猶豫了起來。
一開始遇到陸韻,他的確是想坑他們和那樹妖對上,可當人數越來越多,眼見他們商議着要去討伐樹妖時,大土遲疑了。
他在怕。
眼前的這些修士是如此鮮活,一如記載中厚土族的那些最初的族人。
可後來呢。
那些鮮活的生命,一個個凋零在這裡。
種族歷史大土沒能參與,哪怕肩負着沉重的使命和悲哀,他也不會覺得那些人是因自己而死。
可現在不一樣。
如果對方真的因爲自己的唆使而死在樹妖的手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生活在這地底下太多年,大土從一出生,就沒見過幾次外面的世界。
壓抑,絕望,悲哀……
在這裡,日日夜夜他都在承受着即將滅族的折磨。
他的那位父親,就是被這些情緒折磨的到後來都失了神智。
自從他接過族長重擔那一日其,大土就知道自己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他是厚土族的族長,也將是厚土族最後的族長。
他會目送自己的這些族人,一個個死亡,然後等待着自己閉眼的那一刻。厚土族,自此不復存在。
他做好了接受命運的準備。
命運也如他所想的那般緩緩逼近。
大土心緒無比複雜,諸多想法在腦海中閃爍不定,耳旁是那些宗門弟子商量着怎麼殺樹妖的安排。
自信又張狂。
就像是,逼迫他們這個種族走向滅亡的樹妖,在修士的眼裡,不過爾爾。
可他生來,所聽到的就是那樹妖是如何可怕。
學會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活着,而是如何處理自己族人的屍骨。
他是在皚皚白骨中長大的小矮人。
他是一個只敢躲在地底下的膽小鬼。
可他……真的要自此低頭服從命運嗎,甚至是對走到自己面前的希望都視而不見嗎。
大土……迷惘了。
他低着頭,細微的聲音淹沒在人潮中,大土顫抖肩膀被人按住。
是陸韻。
她依舊站着在,這會也不過略微彎腰。
明明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卻沒有讓大土感到任何的侵略性,反而是平和的,像是一把沉穩的劍。
有着鋒芒,卻藏於鞘中。
“不只是你,我們也想離開這裡。”
“這裡太小,也不屬於我們。”
陸韻平鋪直敘的說着,那聲音有條不紊的,讓大土莫名安心。
他的身體放鬆不少,擡頭看向陸韻,對上是一雙清澈而內斂的眸子。
淡淡的寬慰在那瞳孔中浮現,如霧如煙,一下子讓大土眼前朦朧一片。
是啊,現在要掙脫命運的不只是厚土族,還有這些修士啊。
他們是一起的,他們是平等的。
“好,我幫你們。”
暗啞的聲音訴說着大土的決心。
“好。”陸韻的胳膊拿開。
洞穴中,滿當當的都是人。
厚土族的小孩子依舊蜷縮在角落中的,瞪大雙眼看着這些人。
有些心腸柔軟的,用着靈果和丹藥餵養着那些孩子。
在大量天材地寶的作用下,那些孩子的身體中終於重現生機,就連那一雙度灰暗乾枯的眼都有了光亮。
可這還不夠。
齊雲擦着手走到陸韻的身旁。
“陸師姐,想要救他們,必須得殺了樹妖。”
這些孩子的身體表面看乾巴巴的,但是看不到什麼外在傷痕。
可他們的身體中,準確的說,是血液中乃至骨骼中,都長滿了一種根鬚。
非常細,肉眼難以辨明。
陸韻凝神,就見到那齊雲挖下的一小塊用來做研究的血肉中,有着蠕動的小根鬚。
脫離肉身做成的培養皿後,那些根鬚並未死亡,反而愈發活化。
就是這些東西,長滿厚土族的身體。
他們依靠這些根鬚提供的養分活着,又被這些根鬚不斷索取。
這種情況,像是被樹妖寄生,又像是和樹妖共生。
不管哪種原因,樹妖活着,厚土族就無法逃離樹妖的掌控。
唯有一死,才能解放這個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