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地一聲短促的火車汽迪鳴響,孔家莊火車站遠處的鐵道盡頭噴出一股翻滾的濃煙。
“嗚――嗚――嗚――”
蒸汽機車產生的白色的氣像霧,伴着微風向天空迷散,在汽笛的鳴叫聲和隨着一陣轟隆隆的蒸汽機車扎鋼軌時的隆隆聲中,一列火車駛進了孔家莊火車站。
這是一列以運貨、拉煤爲主的火車,只有少數的幾節客車車廂。也只有少數的人才能做起這種客車車廂。
至少在共和九年之前,北方政府交通部要求京綏鐵路對赴口外務工、墾荒的民衆實減免四成票價前,這種客車只有那些個到口外收購皮毛、駝毛、羊毛、甘草之類的行商們纔會花上塊把大洋做這種專門拉客的客車。
更多到口外的墾荒的平民百姓,要麼是自己扒火車、要麼就是買張廂車票和百十號人擠在貨車車廂。
第一次乘座火車的興奮,早已經被一路飢渴所替代。擠在這種貨車車廂裡,想指往像在客車裡那樣,有專人推着車送熱水是想都不要去想。
幸虧在口內上車時,牙人讓人給車廂裡送了兩桶涼水。否則這一路上這車廂裡的百十號人,恐怕還沒到口外就渴死在這悶車的車廂裡頭。
雖說這火車開着會有風吹進車廂,可是這麼丁點大的車廂裡擠着一百多號人,如此的擁擠只會讓車廂內更加的悶熱。
上車前,牙人準備的兩桶水,早在幾個時辰前,就已經被人們在哄搶中給踢倒。
靠在車廂邊,吳滿屯和穆白添了添因爲口渴而乾裂的嘴脣。
透過木製車廂木板之間的縫隙,已經快渴暈的吳滿屯看到,那個並沒和這些人擠在一起的牙人,正在車外和一個老頭正說着什麼。
“高老爺,一共是3人,個頂個都是二十多歲的壯丁,絕對沒有一個老弱病殘,要是有,您老只管扣我的錢。”
牙人口若懸河的彎着腰,站在高傳良的旁邊說到,不過雖說不都是二十來歲的壯丁,可這些人也都是正值壯年的歲數。
“譁……”
的一聲,一直緊鎖着的悶罐車的車門被從外面拉開,早已習慣車內昏暗人們,顯然並不能適應眼光忽然出來的陽光,大都咪着眼,用手臂擋着眼看着車外。
“來!來!到地方了,下車,下車”
穿着制服的火車站員,手裡拿着木棍敲打着車廂,大聲的喊着,看到車裡的人,大都沒有力氣神,只是在那裡呆坐着,用手臂擋住刺目的陽光。
“孔頭,你老費心。看看讓人用水管對他們衝一下,這路上都渴壞了,還沒迷噔過來那。”
牙人見車門打開後,車廂裡並沒人走出來,心下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大熱的天,在這種悶罐車裡頭,熬那麼長時間,雖說有兩桶水,人也撐不住不是。於是顛顛的跑過去,在火車站員身邊說到,一隻手悄悄的遞了幾塊大洋過去。
“你孃的,成天給爺們找麻煩。爺還得侍候你們這幫泥腿子。”
火車站員接過銀元,邊罵着,邊朝站臺外走去,從站臺外加水那拉過來一膠皮水管。
“老馬頭,把水給我放開。”
站員一手平端着膠皮水管對着悶罐車車廂內,一邊扭頭大聲的喊到。這老馬頭也沒點眼色。
靠着車廂的吳滿屯,這會仍然還沒迷噔過來,半咪着眼有些意症的,不知所以然的看着車廂外,拿着皮管的人。
“茲……”
隨着皮管噴出一股強勁的水流,整個車廂裡的人被突如其來的水打了個激凌,被用水猛一衝,原來還沒有迷噔過來的來人,
一下清醒了許多,早渴了一路的吳滿屯,這會一見有水那裡還管着的那麼多,只顧得張着嘴巴喝着車廂的地板上的積水。
“好了!好了!爺這水不要錢可是,想喝水下快下車。再不下車!爺就拿棍子抽了。”
站員見車廂裡的人都恢復了力氣,把膠皮水管一扔,操着棍子打着車廂,大聲的叫嚷着。興許是挨棍子真管用,點菸的功夫百十號人就從車裡跳了出來。
“呵呵!大家即然來這口外討生活,我高某也不多說,凡是有條活路的。誰也不會出這麼遠的門,來這地方,大傢伙儘管放心。我們家少爺是絕對不會虧待大夥。大夥先喝碗洗塵的麪湯,解解乏,然後再受點累,再朝北走個節地。就算到地方了。”
點了人頭數,老高站在這羣從關內開的壯丁面前說到,這是第一批從關內來的壯丁,再接下來不家幾批。少爺交待了,人來了直接送到地裡頭就行了。
“嚕—嚕—嚕”
整個站臺上百十號餓急的人喝着麪湯着的場面到也壯觀,嚕嚕的喝湯聲蓋過了其它的聲音。雖說只是一海碗麪湯,可在餓了半天的人嘴裡,這種精面煮的、帶點鹽的麪湯恐怕勝過任何美味。
口內來的饑民一到先喝碗精面面湯,是口外招墾的規矩,這些饑民到了地方,就算交接了,主家就得按數給錢,這時給饑民們喝碗鹹麪湯,也是補補精氣神,免得出了什麼意外,到時主家白給了牙人錢。
“哥!要是以後能天天喝上幾碗麪湯,那就舒坦了。”
喝完碗裡的濃稠的麪湯,穆白的甚至又添添了鉢大的海碗沿裡剩下的麪湯,對才喝了大半碗的吳滿屯說到,穆白有生以來還從沒吃過這種白麪做麪湯,更何況一次吃這麼多,這會那還想着其它,只盼着一天能吃了幾碗,這日子就算沒白活了。
“嗯!兄弟,來給你點,你別做夢了,這白麪湯,恐怕就是財主家天天喝也能喝窮了。咱們來這幹苦力活,還想天天喝這。”
吳滿屯把自已還剩下的小半碗麪湯邊倒給穆白邊說着,這一大海碗麪湯,擱在自己家裡,摻點野菜、樹葉什麼,再加瓢水,估計夠全家人吃的了。
要是真能像兄弟說的那樣,一天來上這麼一大海碗鹹麪湯,就是不用這白麪,用棒子麪什麼的也行,到時那日子……
當來自驛馬嶺一帶的人們,又腳站在口外開闊的礫石地時候,無不驚呆於眼前所看到景色。黃土中混雜着赤黑色的礫石,地上分散着稀疏雜亂的荒草,如果不是今眼所見,這些來自太行山脈附近的人們,根本不會相信這世界間還會有這樣的石地。
“大哥,咱們來這是幹啥?不是在這上面種地吧”
吳滿屯看着眼前的這種明顯種啥都長不出來的地,一心疑惑的問到身邊年齡明顯比自己大個十多來歲的中年人。
“俺也不知道,等會東家來了估計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從地上抓了把混雜着大量礫石的土壤,從生下來就和農活打交通的他,當然知道想在這種地裡頭刨食吃,根本就是在做夢,看來這東家千里迢迢從關內招人過來,肯定不是爲了種地。那他招這麼多人幹嘛。
“諸位,靜一下,是這樣!東家請大傢伙來這,是爲蓋廠房,等蓋完廠房,願意在廠子裡乾的,可以在廠子裡做工。大家放心錢肯定不會少大家一分,一個月三塊大洋。管兩頓乾飯,每月外加一袋洋麪。”
高傳良帶着自家的夥計站木箱上大聲的喊着,高傳良現在越覺自己越像是司馬少爺在這口外的管家,那大少爺每日裡不知道忙什麼,那怕就是再忙的時候,每天也不過只有幾個鐘頭能見着他的影,大多數時候,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在幹些什麼。
有好些次高傳良甚至都懷疑,這司馬少爺是不是在張家口的那座青樓裡呆着,要不然怎麼大多數時候,誰都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甚至是誰也說不清他每次出現時是從那來的,走的時候又是到了那裡去?
“大傢伙聽好了,即然在這幹了,那就得好好幹下去,幹好了!咱們家少爺會賞大傢伙,咱們先醜話先擱在前頭,要是到時活幹差捭了、又怠工懶散的,到時咱們可都得按這口外的規矩來,到時動鞭子時,還望大傢伙多多擔待。”
趁着這會功夫,高傳良先按規矩交待了一下。
“是!小的們明白。”
站在下面的人,雖說不知道是什麼規矩,但聽從他話意裡還是知道到時會動鞭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衆人那裡敢說旁的什麼,只是齊聲說是,同時期待着未來的活不要那麼重。
這些離家數百里的人們,在來到這荒蕪的口外礫石地的第一天並沒有見到自己的東家,他們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麼樣,
在他們的心裡,如果不是因爲家裡旱的着實活不下去了,誰會到口外這種地方做活,對他們來說最大的盼頭,還是那每個月管吃住三塊大洋的收入,至於洋麪,自己吃不着可以省下來賣掉,反正這裡管兩頓乾飯。
從驛馬嶺來的人們,像多少代在口外討生活的人們一樣,來了時候是身無長物。連住的地方都需要自己整,領着全新沒按鍬把的鐵鍬,
按親疏關係分成幾人一下,大家按着老王頭說的地窩子的式樣,在那裡奮的挖着屬於自己“房子”,在這種礫石地上挖地窩子絕對不是件輕鬆的活,但是誰願意住在露天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