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軍破城後,會集城內亂民,幾屠盡蘭州外城及城週數十里村鎮平民,據初步統計蘭州城內外平民遺屍過六萬之多,其間上至八十老者下至待哺之幼嬰,滿城街巷,橋畔河干,敗屋眢井,皆積屍累累,一洋人天主教堂匿婦幼千人,小兒一聲,皆被西軍亂民搜戮殆盡,血流奔瀉,如澗水暴下,浮屍蔽遮黃河水面,水面人屍漂達寸累,水裡的魚鱉都不能再吃,黃河盡赤,號哭之聲,震動四野。城內無論官宅、民房悉付一炷,城內萬室焚燒,百物蕩盡,……”
當收音機中邊防公署發佈的蘭州戰事新聞公告時,聽着收音機中傳來的帶着哭腔的聲音,有些嘈雜的酒館飯莊猛的靜了下來,收音機前的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到的一切,整個中國都此時靜了下來。
“咣!”
桌上的硯臺被狠狠的摔出數米,段祺瑞雙目赤紅的看着面前徐樹錚,喃喃數分不能言語,只是怒視着面前的徐樹錚,眼中似乎在說些什麼。
自從徐樹錚出任段祺瑞部第六鎮軍事參議及第一軍總參謀。他們的關係之親密在這個人人自危,互不相信的時代是很珍貴的,這是一個傳奇,一定程度上徐樹錚是段祺瑞的靈魂。兩人彼此看重的正是那份信任,那份無猜,所謂以國士待之,以國士報之。
而今……
即便是平時以鋒芒畢露而又過於驕狂。同時又才負五車而聞名國內的徐樹錚,此時也是喃喃不能作聲,淚水禁不住滑落了下來。如果當初不爲防範西北擴張,嚴令其不插手甘肅事宜,或許不會有今日蘭州慘禍,六萬多條被無辜枉殺百姓地泣嚎之聲穿過中原大地下直入耳中。
“哎!”
兩人靜峙數分後,段祺瑞長嘆一聲。隨後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簾滑過,臉上帶着難以言狀的苦笑。如果當初……現在再說什麼也晚了,數萬民衆被屠,數萬條冤魂的的哀泣。
聽着收音機內傳來的悲泣,雙目赤紅、臉皮顫抖的黎元洪苦嘆數聲。
“段合肥先前一味縱容徐樹錚。今天終於釀成如此滔天之禍!”
當初西軍精銳馬隊進犯西北時沿路屠絕所過村落時。西北軍意進軍懲戒西軍。總統府就不予置否。雖未支持也未反對。畢竟回軍暴虐史書有聞。再則總統府也樂見西北軍威脅日增。畢竟北方軍體系太過強勢。西北地存在即是平衡之策。
“……蘭州屠城。無論是總統府或是國務院以及陸軍部都需要給國人一個交待。六萬民衆被屠盡!此係共和以來前所未聞之慘案!只怕……哎!當初徐樹錚以陸軍部及國務院電令西北軍不得擅入甘肅時。他司馬竟然迂腐地選擇了服從。除派兵青海爲其被屠毛商主持公道之外。西北一如既往地遵從着最初服從中央地聲明。
陸軍部電令解散西軍。西軍爲求自保兵圍蘭州。圍城長達十九天。無力出兵甘肅地中央。只能以國務院或是陸軍部之名以一封封電報訓斥馬安良等人。蘭州地一封封求援電報如泥牛放海中央地無力讓他們看到了機會。進爾用企圖用屠城地方式逼中央妥協。如此才釀成蘭州慘禍!一向看重民生西北絕不會善此罷休。在他們徹底解決甘省之事後。或許……”
想到蘭州慘案在不久之後將會引發地後果。說話時張國淦面帶着諸多愁容。自從蔣作賓離京進入西北軍參謀部之後。張國淦或多或少地還和其保持着聯繫。自然從他那得知。西北之所以至今仍於西北偏安。實際上是因爲司馬個人不尚內鬥。對此張國淦個人非常欣。以至常感慨如果中國地各地地督軍、省長都如司馬一般。國事尚可爲之。
但是經歷蘭州屠城慘案之後。會不會導致西北發生什麼變化。尤其是此事對司馬本人地影響。這正是張國淦所憂心地。一但西北抓住中央在蘭州一事中地表現不入。並以此爲由……
黃河從青海高原自西向東流入甘肅境內。洮河從甘南草原自南向北流到永靖,匯入黃河。二水相會處的三角地帶,就是河州。遠古時期,這裡曾有過輝煌的新石器文化,彩陶之精美,堪稱海內無雙。十九世紀中葉以前,這裡山高林密,居民以放牧和農耕爲生。後來森林被人們砍伐一光,自然環境的破壞,以十九世紀中期回亂期間爲最,爲追獵逃入深山中的漢民,回軍幾乎將河州山上地樹木砍伐待盡。
河州是西北各地回回最集中的地區之一。自年馬佔鰲等河州回軍十大統領乘勝乞降招安後,河州回回便披上的官軍的外衣,進而奠定了河州回回在陝甘二省回回中領導地位,清代地誌書稱:“甘肅自省垣及所屬府廳州縣,大半參居回民,河州回尤悖驁不畏法,州大東鄉山壑深險,林木箐密,陝甘及他省回皆依歸聽命也。
“快走!”
在一處被點燃的村落外,提着步槍士兵不時用棍棒毆打那些跟不上隊伍平民,近乎絕望的哭喊聲在河州的大地上響徹着,多個村落被被憤怒的甘肅漢鎮官兵焚燬,寺院無論大小皆被付之一炬。
莫尼溝是馬安良的家鄉,儘管這裡地人口不過近萬,但這裡卻是小半西軍官佐的家鄉,甘肅漢鎮四營名佔領莫尼溝後,即將這裡的軍民無分男女老少皆趕出了居所,隨後放火焚燬莫尼溝大小各異的明堂大屋,這些皆是甘省百姓民脂民膏所建,他們的主人是西軍的各級大小官佐。
在人羣中婦女趁押送地士兵不注意時。抱起小孩就朝路邊的田地裡跑,沒跑幾步槍響人倒,然後騎在馬上騎兵衝上去將試圖逃跑的小孩砍倒在地,騎兵手中的刀是河州大馬刀,50年前和現在,他們地祖輩和男人、父親用這種刀殺了無數人,河州大刀正是在人頭地基礎上不斷得到完善。
馬背上提着滴血的大馬刀地騎兵衝到路邊。面無表情的冷聲喝到。
“任何人走離路一丈之外,殺無赦。”
看着面無表情地騎兵和那些手拿刀槍的步兵,被驅趕的男女老少們只盼着早點結束這場惡夢,要麼自己被這些卡菲爾趕到窮山惡水中苟活,要麼等着七五爺的大軍回師殺盡這些卡菲爾,再把今天所受的一切十倍、百倍還回來。
“你們卡菲爾笑不了幾天!等到阿卜都尼率領大軍回援河州一定會屠盡你們這些卡菲爾!”
在人羣中身上帶着血污的阿訇看着馬背上面帶凶光的騎兵心說道,阿卜都尼-默知德是的馬安良地經名,他和他的父親在幾十年來一直是莫尼溝的驕傲和守護者,即便是現在他率大軍在外,這裡的人們同樣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到在他的身上。
“他們會把我們趕到什麼地方?”
人羣中的人不禁如此想到。那些燒了他們的家園、奪走他地牛羊財產的卡菲爾們只喊着要把他們趕出甘肅,但是要趕到什麼地方呢?
在黃河岸邊騎在馬上的陸洪濤看着滾滾黃河水,手中緊捏着一封剛收到的電報,蘭州城破後西軍和城內亂民幾乎屠盡的外城無分男女老少近六萬漢民。
“知道嗎?60年前黃河流經河州時,黃河水是青的,同治回亂起後,黃河水先紅、後黃,爲了追殺逃入深山密林中的漢民。他們放火燒山、河州漢民幾乎被屠盡。當時許多漢民從東鄉泅水逃往洮河東岸。洮河結冰以後,有更多的漢民由“冰橋”過河,逃離河州回匪控制區,當時雪白的冰面都被染成血紅。當年,難勳曾祖帶一家老少,離開了河州逃難。後有追兵追殺,由於小腳難行,不願拖累家人地曾祖母在洮河西岸的樹林中自縊。我們當時被外地的漢民稱之爲“逃難人”要麼更直接的就是“河州鬼”!”
看着面色煞白、怒由心發的陸洪濤,孫憶臣的話聲顯得有些沉重。眼中帶着無比的恨意,曾祖臨死前的呼喊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漢師重複河州日,祭掃勿忘血河林。”當年河州的河水紅了、山林也紅了,幾十年來孫憶臣一直在等着今天。
看着那些被趕官兵們驅趕到黃河岸的數萬回戶,孫憶臣眼中地殺意漸盛,如果不是因爲身邊地陸洪濤,孫憶臣早就命令那些衝鋒槍手、機槍手掃射了,那些機槍、衝鋒槍是西軍兵圍蘭州後由西北軍空投到四鎮,只可惜回鎮勢大。要不然……但是此時後悔已晚。作爲振武軍統領的陸洪濤是外省人。孫憶臣和所有甘省軍官此時最擔心地是,陸洪濤會不會做出什麼迂腐的決定。
“如果他敢!我第一個殺死他!”
孫憶臣打開了腰間地槍套。眼光不定的看了幾眼身邊的陸洪濤。甘回最大的依持西軍精銳盡沒於寧夏,現在主力又在蘭州被西北軍全殲。甘省幾百年的大患今天必須要有個了斷,如此大好時間絕不能錯過。
被押到黃河岸邊的人越來越多、婦幼的哭聲響徹山野,此時,場面越發的混亂起來,尤其是當被驅趕的人們看到河邊無船,周圍數十架機關槍直指人羣時,這些人意識到這些卡菲爾不僅僅只是想趕走自己。
“殺!”
見場面開始有些混亂,馬上的陸洪濤面色冷沉的喝聲命令道,在甘省十年對於甘省回漢百年矛盾早已不再陌生,自同治回亂之後,回漢矛盾屢見不鮮,漢人聚居的縣城中央皆立石碑“在縣城四十里內不許回民經過,如有違犯殺死不問。”,話爲空、碑爲宗。一塊石碑記錄着兩者之間的血海深仇。
聽到命令的的孫憶臣先是一愣,然後猛的從馬上跳下隨即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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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勳代甘省千萬蒙難漢民先祖謝統領大人大恩大德!謝大人!”
“難勳,快快請起,你我之間不需要如此,仙槎雖是江蘇人,但仙槎!亦爲炎黃之後!”
從馬上跳下來的陸洪濤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磕頭的的孫憶臣。看着頭已經磕破的孫憶臣沉聲說道,有些顫抖的聲音難掩其中的悲愴,
“李先生,就由您去電西北,說我部已經攻克河州,另外這有一份請責電報,發於司馬主任。”
在聽到密集地槍聲時,陸洪濤只覺心中一顫,然後閉上了眼睛。同時從衣袋內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電文,交給了一直跟在身旁的西北的特派員李子豐。隨後面帶悲愴之色的上馬離開了這裡,陸洪濤不願看到河邊正在上演的慘禍,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看了一下手中的電文,李子豐呆看着縱馬遠去的陸洪濤。作爲西北的特派員,李子豐是報着贖罪的心態來陸洪濤地身邊,此時看着電文和陸洪濤的背影,李子豐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這個在自己眼中看似已經非常瞭解的振武軍統領。
隨着機槍在黃河邊響起,數萬人發出的哀嚎聲幾如鬼哭一般。在黃河岸邊響起,而此時同時數萬聞訊而來的漢民則點起了鞭炮、煙花,敲鑼打鼓的慶祝着黃河岸邊的一切,成車成車的酒水肉食、零散地碎銀、光亮的銀洋助餉被推了過來,這一天河州註定不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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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省種族複雜,爪牙四張,每遇中原多故,有觸即發,實根據數百年相承之歷史。最近如前清同治癸亥、光緒乙未。演成流血殘劇,漢民被難,動轍數萬家。事實彰彰,迄今城邑凋蔽,廬舍邱墟,戶口蕭條,生計匱乏,道路相顧以目不敢明言誰何。凡稍知甘情涉足甘境,均能知之,能言之。非洪濤一人之私言也。近因西匪屠民。不思悔改,進爾重兵圍城。破城後更對民衆盡屠之……本月以來,迭據士民奔走相告。導河一帶向爲彼族根據之地,上下五堡,皆有應門之募,丁壯絡繹,日日不絕於道,居民驚惶,婦孺轉徙……彼族握政,吾無將無噍類,大禍即在目前。夫以左文襄公(左宗棠)之雄略,挾其戡亂餘威,經營有年,僅能倖免,無事苟且相安,共和以來,有擬以回制漢,兵權濫假,遂令八鎮中回族已佔其四,且各挾其誅,求無厭之野心,對上收賦稅,敲剝掠奪,慘不忍聞,每歲賣兒鬻子以供苛斂者,不下數千家,此皆事實,無可諱言。……現聞西軍屠蘭,甘省軍民無不憤然……如若不行國斷之事,在甘漢族永無復有立足之地,而隴上數百萬餘無告之民,將聽若輩束縛宰割。……洪濤行此等果斷之事,實爲隴上數百萬漢民謀得生權,而不得已爲之,,但甘肅漢軍皆洪濤之令行事,軍法嚴酷兵卒不敢違之,洪濤自知罪孽深重,願自縛以上軍庭,以正軍法國律!……”
幾十分鐘後陸洪濤請罪電報擺在司馬的面前,仔細看了幾眼電報,司馬面無表情的將電報幾拆之後,放在金屬盤點火燒爲灰燼,隨後把灰燼倒入一旁的垃圾桶內,似乎從來沒看到這封電報一般。
站在那的楊永泰顯然沒想到主任竟會這麼做,這封等於證據的電報的消毀,那麼陸洪濤在河州所做的一切都會和西北有撇不開地關係,現在西北上下正在爲另一個大計劃做準備,萬一……
“主任!這……”
司馬擡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楊永泰,眼中帶有此許嚴厲之色。
“暢卿,振武軍統領陸洪濤發電,攻克河州後,於河州多處發現在幾處萬人坑,西軍暴戾可見一般,當年白彥虎起兵滅漢殺盡妻兒老少,今日馬安良起兵竟行當年白彥虎之事,竟殺盡官兵妻兒老少,以絕後路!其禽獸之心可見一般!只可恨此等之人竟留到今日!竟扣以官兵之名達數十年。”
看着主任眼中帶着的冷意楊永泰心頭一顫,隨即再也不言語,作爲邊防公署的秘書長,楊永泰知道自己的責任。既然現在主任已經敲定了一切,那麼自己的責任就是去完善這一切。
“主任,我們是否需要去電陸統領,現在衛生署正抽調力量前往蘭州處理死難平民,並無多餘的力量投於河州。而且河州多爲腐屍,雖說現已晚秋,但天氣仍然燥熱。爲避屍毒傷及無辜民衆,是否應用火油焚燒腐屍,然後集中安葬,以免屍毒傷及無辜。另將西軍暴行盡傳河州。嗯!還有命令他部查找目擊證人,聯合議會需要就河州慘案召開聽證會!畢竟此等暴行幾不亞於蘭州慘案!”
看了一眼侃侃而談地楊永泰,司馬滿意的點了點頭。
“照你說的辦吧!告訴張默,我要全世界地眼睛盯着蘭州!至於河州最好選擇遺忘!”
在西北地這間辦公室中,隨着兩人間的談話,所有地一切劃上地一個句話,發生在河州那個小地方地“小事件”註定會被遺忘。
當飛艇飛抵蘭州城上空時。飛艇內幾十名記者隔着飛艇窗面悲色的望着在黑暗中仍然閃爍着火光的蘭州城,所有人說不出話來,一些女記者想象着蘭州城內的慘狀,只知道抱着頭無言的哭泣。像過去一樣,當蘭州戰事稍定之後,輿論諮詢委員便通知駐西北的各報社的國內外記者,可隨衛生署的防疫人員一同抵達蘭州。
當飛艇穩穩的懸停在蘭州城地上空,傷心過後的記者。明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將傷心深深的埋藏在心裡,紛紛隔着舷窗用相機、攝影機從空中的角度拍下這座滿是創夷的城市,甘肅省的省會,中國西部最大的城市,一個不斷閃爍着火光地城市。
一個多小時後,待另外幾艘飛艇的防疫人員帶着器材下艇後,記者們搭乘的飛艇在涵道式發動機的作用下,穩穩降落在黃河邊開闢的降落場上。艇上的記者們默默的清理着自己攜帶的器材。上飛艇之前。各家報社就告訴自己的記者同,至少要帶上多部相機和成箱地膠捲,對他們也只有一個要求,把他們看到的一切都拍下來,告訴國人,告訴世界在蘭州發生了什麼。
當記者們下艇時,天色已經近拂曉了起來。一下飛艇,記者們看到那些表情沉重的邊防軍士兵,他們的臉上帶着悲意,根本看不到一絲勝利者的笑容。
這時走過來兩名軍官是司令部派出的新聞聯絡官員。在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渾身沾滿血污的軍官。那名掛着少校軍銜的軍官打量一下眼前的記者。
“我派了一個排保護你們地安全,不要離開他們地保護。城裡還有殘匪尚未肅清!”
然後渾身血污的軍官一言未發地就要離開。
“長官,請問蘭州有多少百姓彌難!還有……”
一個記者連忙跑上去就要採訪。結果被那名軍官狠狠的瞪了一眼。
“用你自己地眼睛去看!”
“上帝!這……這裡是地獄!”
還未進入城內,一個外國記者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遍地屍體,男人、女人、老人、少年、最爲恐怖的是在屍堆間竟然還有嬰兒,街道兩邊到處是抱着屍體嚎哭的民衆。所有的記者紛紛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和悲痛用相機、攝影機記錄下城內的一
街道上被各種燃燒後的氣味充斥着,其中摻雜着屍體被燒焦的那種惡臭,這是讓人翻胃的氣息,死亡的氣息,以至於一些記者當場就吐了出來。記者們連忙取出部隊爲他們準備的口罩,但即便如此都無法掩飾空氣中那燒焦的屍體的惡臭和那種怪異的肉香。
“噗!”
走在街道上窪處的記者們發現自己有鞋被血漫過了。行走在屍海中的記者們感覺有些目眩,整個城市到處都是被斬碎的屍體,血水把街道染成了黑紅色。
“這不是一座城市!這裡是地獄!是人間的地獄!究竟是多麼殘忍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即便是撒旦也會感到恐懼的罪行!”
拿着相機的克倫-艾加喃喃地自語着,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寧可相信自己是在做場噩夢,如果可以的話,克倫絕不願意親自來到這個地獄之中。在這克倫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這些記者感覺自己腳下的街道顯得有些泥濘。所有人都明白這種泥濘是什麼,是血!是踩在凝固的血液上產生的錯覺。
“這……這是什麼?他們要幹什麼?爲什麼你們不去制止!”
克倫看着遠處一羣男女老少正在撕打着一個平民,那個在躺在地上地平民不斷的發出慘嚎聲,連忙用生硬的中文問道在身邊的戰士。
“制止?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
戰士冷眼撇了眼身邊的這個洋鬼子。
“看到路這的那些竹槍了嗎?你再仔細看看那些屍體身上的血洞!”
“竹槍?血洞!”
克倫有些詫異的的看着路邊的屍體,果然很多屍體地身上都有佈滿着血洞,再看一下路邊成堆的竹槍,削尖的竹尖上沾滿了血液。
“這……這是他們乾的?”
克倫喃喃不可思議道。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克倫並不知道幾十年前這些人的祖輩曾用竹槍和大刀殺死上千萬人。
這時一個倒懸的屍體吸引了記者們的目光,那是一個高高懸起在樹上地女人。在那個**倒懸的婦女屍體上佈滿大小各異的血洞,她身上的血早已流乾了。
坐在書房內的蓀中山目光緊鎖的看着報紙上新聞報道,數十份國內報紙幾乎都用全部版面報告蘭州屠城案,觸目驚心的現場照片、讓人心顫的文字,大半個蘭州變成了人間的鬼城。
所有地報紙會用全版報道蘭州屠案,這是共和以來中國第一慘案,近七萬平民被屠殺,報界會用大肆報道不足爲奇,但此時《共和時報》上的一篇評論員文章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蘭州屠城!誰之過!”
文中把矛頭直指北方政府。在筆者眼中正是北方政府的對西北的敵視,和其後無能導致了蘭州屠城慘案的發生,北方政府必須要爲蘭州七萬彌難同胞負有責任,除了在文中引用大量詳實的電文外,最後提議國會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議蘭州慘案,同時號召凡有良知之議員必提請彈劾總統、總理二人!
“段合肥和黎胖子這次有難了!七萬民衆之姓命!他們不給天下一個說法,只怕全天下全找他們要個說法!只怕中國將再入多事之秋了!先生,這或許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可以利用此次大好時間。聯絡西南革命志士,發動再次革命!”
胡漢民看着報紙上的那篇《蘭州屠城誰之過!》,眉頭舒展開來,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機會?只怕這一次連西北都絕不會善罷干休了!如果西北地聯合議會適時插手地話,到時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爲他人做嫁衣而已,西北距京城僅只一步之遙,西北大軍幾乎可朝是夕至,現在山西同樣隸屬西北。再加上現在的甘肅,一但西北決定以蘭州之事進軍中央,國內無人能擋西北強軍地腳步!一夜之間,長江以北幾乎將盡爲西北所控!到時不僅僅是江北,包括西南諸省也會……不要忘了,西北軍的總指揮是蔡鍔!而且西北軍還有幾十個精銳師在那擺着!”
朱執信面帶憂色地嘆道,蘭州一事對國民黨而言絕不是機會,一但西北控制中央,其必定會加強中央權威,北方政府做不到的事情。並不代表西北做不到。一年前之中,西北軍已經以衛國之名編練數十多個師旅。只需要投入半數即可橫掃中國,中國無人能擋其腳步。
“執信。你未免也太過擔心了!雖說西北強勢,但是別忘了各省督軍絕不會坐視西北軍的侵吞全國,加強中央威權!沒有人願意交出兵權!到時西北控制中央後,如果其想像段合肥一般,以武力統一全國,只怕會釀成興國皆反,到那時亂局一現,對先和我黨革命反而更爲有利!西北軍精銳盡陷於俄國,在國內的不過是留守的新兵部隊罷了!不足爲懼!”
對朱執信的擔心胡漢民並不贊同,畢竟自清末地方各省早已經尾大難甩,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即可解決。而更爲重要的是,朱執信從他人那裡得知,西北軍的精銳根本不在西北,而在俄國,俄國早已成了西北的泥潭,根本無法抽身,西北在俄國傾注了太多的精力和金錢,俄國人會拖住西北。
“有利?十八省督軍可與俄國相提並論?各省省軍誰能阻攔西北軍的進攻,西北軍的精銳是在俄國,可別忘了西軍之鑑就在眼前!西北軍新兵現在也訓練了少則數月,多則年許!再則段合肥何時得到民衆的支持,不要忘了一點,國內各省實業界與西北是同氣連枝,他們做夢都願意看到西北入主中央,將西北之政推行全國,而從南洋到歐美,西北早就贏得了華僑的支持,我們現在於南洋募款都尚成問題,南洋百姓寧可少吃一頓飯也願意支持西北軍,現在南洋華人至少不用低着頭走路!是爲什麼?是因爲西北軍幾乎打敗了俄國!”
朱執信冷看了一眼胡漢民,現在的時局和數年前已完全不同,過去有先生這片旗在,國民黨可以贏得廣泛的支持,可現在……中國人早把希望寄託於西北!西北的工業、西北的軍事、西北的科技、西北的福利,當國民黨或其它任何黨派個人的理論還停留在書本上的時候,西北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人們,中國應該選擇什麼。
隨着兩人的說話,眉頭時舒時皺的蓀中山突然擡頭看着正欲接着說話的朱執信。
“執信!西北軍會不會入關!”
“會!一定會!先用輿論造聲勢,以勢逼人是西北的慣例。只要聲勢造夠了!他們就會揮師南下!”
朱執信用異常肯定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