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據點,在上海沒有人比婁子更有發言權。他們家下面亂七八糟的地產很多,大到商務地產,小到超市,總之五花八門。婁子是個紈絝子弟,家族的生意從來不過問,老婁也隨了他的性子,由着他整天遊手好閒。這點老嚴就不如老婁,打小就拿我當勞改犯養,再忙都要騰出一點時間來給我上上政治課,說說世界的形勢,講講一些商業巨輪沉船事故,當然少不了家道中落爾後流落街頭要飯的案例。
婁子自己有個私人會所,沿着淮海中路往裡走,被一堆法國梧桐簇擁着,上下三層,頂層是一個小型的娛樂場所,中間的位置擺了一張美式的檯球桌,桌邊是價格不菲的沙發,沙發背靠着全景的落地玻璃,隔着玻璃能清楚的看見北里酒吧街的輝耀。
這個會所是婁子親自找人設計攢的,他這個人交友廣泛,喜歡帶人來這裡,點幾根雪茄,喝着麥芽酒,然後聊聊姑娘。有時候他也往這帶姑娘,但不常有,能在這裡脫衣服褲子的娘們說不上人間極品也是有斤有兩的貨色。
要進入這個會所是需要刷臉和指紋的,目前只有F4的成員纔有這待遇。
現在是晚上九點,不尷不尬的時間點,晚飯還在胃裡沒消化乾淨,酒吧裡纔剛剛開始熱場,歌手都還剛從行頭裡拿出樂器,紅男綠女們則剛喝下第一口酒,狀態並未起來。我猜這個時候婁子都會站在三樓的窗口,盯着他引以爲傲的高倍望遠鏡觀察陣地上的獵物。
可當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婁子正靠在沙發上吃炒河粉。F4裡只有他的習慣跟我走的比較近,對路邊攤情有獨鍾。自忠路上的一家炒粉攤子是他的最愛,他這個人作息紊亂,三餐隨心所欲,也不挑,逮着什麼吃什麼,不像另外兩位,吃個牛肉不是日本兵庫縣的都不動刀叉。
“你怎麼來了?”
“我有個作戰計劃。”
婁子吸溜了一口河粉,馬上坐了過來,他就是如此,特別愛湊這種熱鬧。
我的計劃分兩條,一條是讓婁子收集江婷的資料,主要就是日常出行,但必須細緻,包括她的作息以及習慣,關鍵是她都會去見什麼人。另外我還需要所有關於史健講座的安排和他那個診所的信息。
另一條是讓婁子盯着佔小滿的動向,出於我對佔小滿不多的瞭解,她每個週五都會來北里喝幾杯。她這人總是獨來獨往,但動機很純,沒別的,就是喝酒。北里這個地方,單純的姑娘稀少,但心懷不軌的色狼是真的多。就佔小滿這個顏值,在加上她本就妖嬈的氣質,往那一坐,免不了會引來些蒼蠅。
“我怎麼聽着全是我的任務啊,你不做任務的咯?”
“我怎麼不做,只要有蒼蠅出現,我這個蒼蠅拍纔好出場啊!”
“那要是沒有呢?你看你那個佔小滿一副邪魅狂狷的臭模樣,誰去還不是自討沒趣。”
“你不是認識很多這方面的人才嗎?沒有,咱們就製造幾個出來。”
“哇,你這樣很陰險唉!”
“無毒不丈夫!”
婁子搖搖頭,重新端起了剛纔放下的炒麪,我知道他是同意了。
人總是很容易在一段忽明忽暗的感情裡變得險惡,有人丟了內斂,有人丟了尊嚴。我曾經短暫的交往過一個姑娘,後來在一個雨夜,她的男朋友攔下了我們的車,我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這個男人跪在那個姑娘面前,眼淚比雨水還要洶涌。姑娘不爲所動,冰涼的坐進了我的車裡。後來我那輛車就被人卸了四個輪胎,然後引擎蓋還上被人用小刀搞了一堆書法創作,內容就別提了,傷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被分手後,有過這樣一個想法,我竭盡所能的去迎合對方,希望對方能夠回心轉意,然後在甩回來報當初被甩的一箭之仇。以牙壞牙這種橋段從來都是各種都市愛情糾葛裡的重頭戲,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爲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做,一旦不愛了,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對與佔小滿,我有報復的心理,之前那些俗套的橋段我全都假設過,可內心更多的聲音,還是希望她能夠重新回到我身邊。我也清楚,無論我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是一種怒刷存在感的過程。
一週後,婁子給我找了幾個人,沒一個有人樣兒的。婁子逐個介紹,先說那個帶着眼鏡,下巴蓄着山羊鬍子的那位,號稱浦東神算子,最擅長給人算命。什麼看手相、星座、塔羅牌,沒他不精通的。這老人家搭訕成功率很高,反正看中一個姑娘,上去就說人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
神算子旁邊站着洋涇浜酒仙,其實是個東北老鐵,在上海混了六年,口音還是跑調。可人家那酒量真不是蓋的。婁子說就沒有他喝不翻的妹子,什麼紅黃白洋啤,在他那都是自來水。
剩下來的兩位就更了不起了,一個是微信王者,手機裡的妹子資源覆蓋了江浙滬,說話間這個達人還給我們展示了他同時與幾個姑娘聊天的才藝,那手速直逼縫紉機。
最後壓軸出場的,沒有什麼技能,他的殺傷力就是那長的像明星的臉,人稱楊浦吳彥祖。
當然在這些人全軍覆沒之前,婁子底氣還是很足的,畢竟這些都是夜場大神級別的人物,他們要做的就是出現在佔小滿的面前,然後盡施其才,等到我粉墨登場趕走這些人後,我的人物形象就立住了,佔小滿自然也會明白,相比之下,還是我靠譜的多。
可我遠沒有想到的是,我精心籌備的粉墨登場,最終會變成粉末登場。而婁子沒想到的是這些他請來的縱橫夜場的大拿們會在一個佔小滿面前涼的如此之快。
我們的行動集結號吹響在週五晚上十點,佔小滿剛喝下第二杯血腥瑪麗。神算子突然降臨,說這位姑娘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佔小滿壓根就沒搭理他。神算子不依不撓的說:“姑娘,你有血光之災啊,姑娘,你就不測算測算嗎?”結果佔小滿扔了一百塊錢給他,讓他去別桌行騙去,氣的神算子連着罵了幾句神經病。
而佔小滿對酒仙的態度則是你怎麼勸我都不喝,害的他白買了一打啤酒,自己吹光了走人。
那個手速比縫紉機快的王者,去要她微信,最後發現加了個微商的號。
直到最後被寄予厚望的楊浦吳彥祖出場,彈指間都起範兒!結果佔小滿表示自己喜歡***這款的。
就當藏於暗處伺機出動的我以爲計劃徹底失敗的時候,一個醉鬼挽救了整個局面。他歪歪扭扭經過佔小滿旁邊的時候識時務的吐了她一身。佔小滿被這突如其來的噁心傢伙徹底點燃了,她剛起身要發作,這醉鬼的手就伸了過來,在她的胸前來回擺動,幫她擦污穢。佔小滿叫罵着甩開他的手。
機不可失,我立刻衝了上去,一把扯過佔小滿,將她藏在自己的身後,順道一記勾拳,將那人打翻在地。
這個劇本堪稱完美,我的出拳美感與力量兼具,我轉身拉起佔小滿左手讓她跟我走的樣子,自我感覺是帥呆了。
雖然事後佔小滿也客觀承認了這點,但這都是我醒來以後的事了。佔小滿告訴我,我足足昏迷了七個小時,後腦上縫了十六針,據說是傑克丹尼的瓶子開的瓢。她還告訴我,以前看青春片,但凡有酒吧裡打架的,那一玻璃瓶子敲下來,都是碎成了渣,然後留一點迎面而下的血,戰鬥力不降反升!到了我這,只有“咚”的一聲,然後我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我一臉的尷尬,由着她嘲笑如此不堪的我。她在牀頭給我削蘋果的樣子如天使一般自帶背光。雖然我不明白在牀頭給病患削蘋果這個梗是從什麼朝代開始流行的,但真的管用!
“你一直陪着我啊?”
“可不嘛,難不成我還把你扔這啊。”說完,她開始吃削好的蘋果。
“……感情你這蘋果不是給我吃的啊?”
“喏,吃吧。”她把咬了一口的蘋果遞過來。
我看着眼前的蘋果,苦笑了一聲說:“居然還是iphone!”
佔小滿沒憋住,笑了出來,說:“你別跟我在這搞笑。”
我順勢抓住她的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表白到:“別再對我不冷不熱的了好嗎?”
佔小滿掙脫開我的手,把蘋果塞到我嘴裡,嘆了口氣,說:“昨晚那幾個人都是你找的吧,不去當導演可惜了。”
“我就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行了,別裝了,你是真不知道你死黨的那個會所在酒吧街的名聲有多大,還有你們請來的那幾位演員,麻煩你去看看城市論壇,那都是業界明星好伐,跟着婁季廷少爺混多少年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另外有他婁季廷的地方能沒有你嚴肅的事?”
佔小滿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來我只有裝頭疼這一條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