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義郡是海天南部一個大郡,臨江而建,從均義沿運河可出海往南洋諸地,北上則可直達大城北舞渡。均義一直是海天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繁忙程度不下京師。
眼下天色已見黑沉,尚颳着凜冽的寒風,均義的城門外卻依舊熱鬧不減,商旅百姓絡繹不絕。碼頭停靠着幾艘舟船,貨物已經卸下,但顯然入夜的此時尚沒有送入城來,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
突然城門的氣氛出現了異樣,從城裡涌出大批官兵,猶若一排長龍,火把高舉,駿馬嘶叫。官兵過處百姓被驅散,迅速封鎖出一條通道想城門處急速涌來。
另有人敲着響囉吆喝着:“肅靜,肅靜。和親隊伍馬上要入城,百姓歸家,清道!”
一時間哄哄嚷嚷,路人皆紛紛避讓着,有些已經議論了起來。
“那不是郡守羅大人嘛,果真是來了大人物。”
“沒聽到是和親隊伍要進城!都說清塵郡主傾國傾城,也不知道咱家門縫往外瞅瞅能看着不。”
……
疾駛在最前方,穿着紫藍朝服的正是均義郡守羅柄臨大人,他在官兵的護送下來到城門,望着哄哄鬧鬧的人們一陣焦急。
“快,快將這些人都驅散。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一會王爺就帶大隊到了。快!快!這肇王可不能得罪!”
羅柄臨一面焦慮地吩咐着小兵驅散城門人羣,一面揮着右臂示意身後的迎接隊伍跟上自己。
“後面的跟上,跟本大人快快迎接。”
說話間羅柄臨已經打馬先一步衝了出去。心中納納這肇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三日前他前往上一個城郡迎接,肇王分明說和親行程不能耽誤,到了均義大隊不再入城,只在城外駐紮休整一晚直接出發。
怎麼現在說變就變,又要入城了。好在他爲了迎接和親隊伍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到還不至於倉促地亂作一團。
跑出沒幾百米遠遠便看到了宮燈搖曳,聽到了車輪滾滾。羅柄連忙整了整朝冠,理了理衣裝,望了眼身後的大小官員,迎接大隊,見沒有什麼異處。這才驅馬奔了上去,在大隊三步開外下馬,跪了下去。
“微塵羅……”
“行了,起吧。進城。”歸海莫嘯打斷羅炳林,冷冷掃了眼他身後跟隨的衆多迎接官員,輕哼了一聲便打先策馬向城門而去,身後車駕也跟隨着滾滾而過。
此時的均義郡南市依舊興旺,紅綃街乃是均義郡明傳海天南方的有名煙花勝地。甚至有人說,不論你是腰纏萬貫的富商公子、又或是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擊劍任俠的遊蕩兒,若沒有到此一遊,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
就在這片繁華浮豔,紙醉金迷的歡笑場中有一處白紗宛飄的三層八角小樓。均義郡就是三歲小孩都知道這是花街第一青樓白飄闕。
此時白飄闕大樓後的深院中和前堂的燈紅酒綠,笙歌豔舞相較卻顯得極爲安靜。高碩快步走過湖心小築,大步踏上青石主路,心中煩躁躁的。本以爲救好了人便可以回京了,沒想到辛辛苦苦白忙活了一趟。
轉過小樓底層的折廊,前面的屋中兩者黃潤的燈光,高碩整了整表情,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公子。”
“坐,都安置好了?”鄒苑曦從桌上的地圖拉開目光撇了眼高碩。
“安置好了,早聽說七皇子手下能人異士頗多,今日算是見識了。一早就聽說過換顏盛手嶽巧心,說是易容換顏片刻間。能將老太婆化成二十的大姑娘,沒見識前覺得這事玄乎,現在還真不得不信。那姑娘洗了臉可真換了一副模樣,那樣子半點也不像郡主。”
高碩說罷見鄒苑曦依舊望着那張地圖,起身走到桌前將燈燭挑得更亮。微微俯身望了眼那張地圖,正是這均義一帶。向來今日的營救不成功,公子又在想辦法了。
這幾日京都鄒相頻頻令人來傳信催促,他們這次出來已十數日,想來公子定也是着急了。
高說看着低頭沉思的鄒苑曦,也不敢打擾,兀自退開在下首坐下,卻見鄒苑曦將地圖收了起來,呷了一口茶,望向他。
“這次是我大意了,早聽說七皇子和江湖上有名的盛手嶽巧心有段風流韻事……”
說到此處鄒苑曦搖頭輕笑,這才又道:“其實這易容之術也並非那般玄妙。獻給易容者倒出一個陰模,在陰模上翻出人臉真實皮層像,用塑性泥對這皮像按照要易容的樣子進行修正,這樣做好的最終模型吹塑做出人皮面具,最後修皮、上色。易容最少也要上月時間,要做出一張毫無破綻的面具甚至需要數十年。”
“公子還懂這個?聽公子這麼一說……”
高碩的話尚未說完,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公子,京都又來人了。”
鄒苑曦聽罷,眉宇微蹙,往椅中兔毛的皮墊中窩了窩,習慣性地擡起右手按了兩下額角。
“讓他進來吧。”
黑衣男子退出屋子沒一會便帶着一人進了屋,那人年紀已經不輕,看上去有五十出頭。身形高瘦,手足頎長,面容古挫,神色微凜地看向鄒苑曦。
鄒苑曦一愣站了起來,揮手示意高碩和那黑衣人退下。回頭那人已在方纔高碩的位置上坐定,眼神深邃。
“英叔,您怎麼親自來了。”鄒苑曦見老者神情不悅也不生氣,清淺一笑親自給他倒了杯水奉上,在旁邊坐了下來。
來者正是右相府的老管家付英,詞人早年曾在戰亂中救國鄒傑臣的命,在相符向來甚有威信。鄒苑曦年幼時他又當過其武藝師傅,算是他的長輩。
付英接過杯盞,看向鄒苑曦,微微蹙眉半晌一嘆道:“苑曦啊,英叔不來能行麼!你這孩子是英叔看着長大的,從小就懂事聽話,從沒讓家人操過心。可這次你……哎,不說這些,英叔這次來是非要帶你回去的。你也必須跟英叔回去,你母親病了。”
“母親病了?”鄒苑曦一驚,身子一震便站了起來,見付英面色沉重,他心中一揪。
“這兩年夫人身子本就時好時壞,冬天更是病發期,御醫說夫人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老爺這幾日也是茶飯不進,已經三日沒上朝了,府中陷在亂作一團。苑曦啊,你今晚必須跟英叔回去。”付英目光冷冽蹙眉道。
鄒苑曦隱在廣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了下,眼眶一熱趕忙微微閉了下眼眸。他知道英叔定不會拿母親來哄騙自己,往日府中對於母親的病不論是誰說了稍稍不吉利的話都會被父親懲治。
母親得的是哮病,北方的哮病多爲寒喘,冬季本就愛犯,想來這次是真的……這般想着,心中生出一陣寒意,鄒苑曦起身走向窗前,將窗戶推開,冷風灌面,閉目良久才轉身看向付英。
“英叔,給我五日時間。只需五日定歸!”
鄒苑曦平日本就蒼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宛若白玉,顯得一雙眼睛愈發深黑有神,定定鎖着付英。
付英心聲感嘆,鄒苑曦是他大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生來就身體不好,常年藥石吊着,但聰慧異常,又聽話懂事。性子更是與世無爭,淡泊無華。從小到大他從沒見這孩子主動爭取過什麼。不是因爲他沒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而是他從不覺得有爭執的必要,他將所有事情都看得太淡然。
如今付英看着他堅定的眼眸,半晌一嘆:“知子莫若父,英叔出京時老爺就料到你不會跟我回去。這是老爺讓我捎來的信。孩子啊,別的話英叔也不多說了。你向來孝順,夫人很記掛你,想臨老的時候兒女能在身邊。說句不敬的話,府中倘若辦喪事,少爺不在也不成啊。別的不說,就使老爺,您讓他怎麼跟皇上交代。這……罷了,不說了,少爺長大了,有自己想法了,英叔再說下去自己都覺得是倚老賣老。我這就回去了。哎。”
付英的嘆息聲久久迴響在耳邊,鄒苑曦僵直着身子,唯有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顫抖着。半晌他聽到房門又被打開,這才輕輕動了下。
“公子。”高碩見鄒苑曦面色不好,忙倒了一杯熱水呈上。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鄒苑曦並沒有擡頭,只是輕輕動了下手指。
高碩也不敢打擾,蹙眉擔憂地看了眼他,便將杯盞放在桌上,輕輕退了出去。
屋中一片靜寂,甚至連燭光晃動的聲音亦能入耳。這般不知過了多久,鄒苑曦才顫抖着將手中的信展開。父親向來蒼勁有力的字入目卻不復往常的犀利,字字透着蒼涼。他的手一震,閉目半晌才吐出一口氣,將信一頁頁看了下去。
蒼白的面容在看到最後時突然一滯,他無色的脣角突然牽起個清苦的笑。嘆了口氣將信折起收好,這才緩步走至書案前,研磨提筆。
寫好書信擡頭望了眼沙漏已是戌時正點,離城門關閉還有半個時辰。
“高碩。”
“將這信快馬送給王爺。”
高碩接過那信,忐忑望向鄒苑曦。剛剛付英的話,他站在屋外已經全部聽到,心中自是擔憂,猶豫了下開口道。
“公子儘管回京。這裡交給屬下即可,屬下一定不負重託將郡主帶回京城。”
“不,你悶就暫時留在這裡,不要魯莽行事。非是我不相信你們,只是那肇王絕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鄒苑曦起身步至高碩面前輕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留在此地做什麼?”
“等。翰王爺已經回京,怕是過不久便會南下,你們到時候便去找他,亦且聽他吩咐便是。”鄒苑曦說罷見高碩面色一律,又道。
“放心吧,他不會拒絕你們的。”
“是。屬下這就抽人送公子出城。”高碩說罷便欲轉身。
“不了,我自己出城便可,城外會有人接應的。”鄒苑曦擺手,走至書桌旁的一家取過大氅繫好,回頭見高碩蹙着眉,清淺一笑。
“不放心就讓於關跟着吧。”
高碩這才微微舒開了眉峰,趕忙應聲打先出屋安置去了。
一刻鐘後,一輛極爲雅緻的馬車緩緩出了花街。車中的鄒苑曦靜靜吹着眉睫,想起父親的那封信,雙手微握。父親的信通篇沒有一句指責之語,只是寫了母親的病,寫了母親對自己的思念,寫了父親的哀傷。可就是這些話卻在他的心中勾起了濃濃的歉疚和憂思。
信的最後父親才說四皇子在北紇重傷已在回京修養的路上,這麼看似不着南北的話卻是父親一封信的重點。知子莫若父,在滿心的愧疚後,看到四皇子回京的消息,他又如何能無動於衷地留在此地?畢竟已經沒有了必須如此的理由,營救塵兒已經不是非他不可了……
鄒苑曦閉目沉聲一嘆,嘆聲傳出馬車彌散在夜色中說不出的寥落。
此時的均義郡守羅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侍女們忙碌身影交錯庭院。全因這晚府中老爺接待貴客,這貴客可是赫赫有名的肇王爺和傾國傾城的清塵郡主。
羅府正廳歌舞絲竹之音飄蕩許遠,正堂擺着一張極大地八仙桌。桌上各種菜餚琳琅滿目,時鮮瓜果堆積如山,汾酒、竹葉青溢出撲鼻的清香。更有十幾名侍女來回穿梭其間,添酒佈菜。
覓塵坐在歸海莫嘯身旁,無精打采地有一下沒一下捯飭着菜餚,絲毫不注意形象問題。心中還在惦記着上午的事情,她後來又問過歸海莫嘯筠之的事情,結果換來一陣喝斥。
到不明白這人怎麼了,一天都黑着臉,好像她欠了他多少銀子一般。臨到晚上她以爲總可以消停下早早休息了,哪裡知道這羅郡守在家中置辦了酒宴要進地主之宜,而歸海莫嘯非要她也參加。說是羅郡守專門爲她準備的酒宴以慰她遠離故鄉之情。
這樣的藉口簡直可笑!她對那羅郡守的仕途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她這郡主還馬上要成他國之人了,那郡守犯得着爲她這般費事嗎?
望了眼一臉笑意對着歸海莫嘯說着奉承話的羅郡守,覓塵狠狠瞪了眼歸海莫嘯,將手中筷子重重放了下來。天知道這歸海莫嘯到底腦子怎麼了,做什麼處處跟她作對!
見覓塵這般,歸海莫嘯輕輕一笑望了過來:“怎麼?飯菜不合胃口?”
“我吃飽了,先……”
覓塵正欲告退,然而禍卻被歸海莫嘯的厲喝聲打斷。
“羅大人,這就是你精心準備的膳食?郡主很不滿意呢。”
羅柄臨見歸海莫嘯面色陰沉嚇了一跳,心道這祖宗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剛剛分明還好好的。忙站了起來,對着覓塵就是一個躬身大禮。
“郡主稍等,王爺息怒。微塵爲今日的宴席特意備下了一道均義的特色菜,保管王爺郡主滿意。快,快,去看看那道隨上荷葉滑做好了沒有。”
覓塵見那羅大人這般倒也不好再說要告退的話,只能悶悶地坐着,乾脆托腮看起廳上的歌舞來。
那邊歸海莫嘯又和羅大人寒暄了起來,只是目光卻頻頻掃向覓塵,脣邊還不時帶過笑意。
突然廳中歌舞一停,舞女全部躬身退了下去,一時間花廳靜寂。一個身着淡藍紗衣的女子在四個曼妙紅衣侍女的簇擁下緩緩進了大廳。那女子身材高挑,姿態輕盈,動作高雅而舒緩。
女子一直低着頭慢慢走來,她在花廳站定恭順地垂頭施禮,露出一截天鵝般優美淨白的脖頸,愈發惹人心癢,連覓塵都想上前擡起她的頭好一探究竟。
看向身旁的歸海莫嘯,果然那廝狹長的雙眸眯着緊緊盯着那女子。
“羅大人,這是?”
“回王爺的話,此乃小女。小女仰慕清塵郡主久已,聽聞郡主大駕寒舍,特意準備了一道拿手菜。”
“哦?既是貴府小姐便不必多禮了,起來吧。小姐親自做的菜餚定是美味異常,今日本王倒要沾點兒塵兒的服氣了。”歸海莫嘯撇了眼羅柄臨爽朗一笑,回頭看向覓塵,面上好不開心的樣子。
覓塵也笑,這才發現那四個侍女捧着的托盤上均放着白玉瓷盤,上面扣着蓋子,依稀尚有熱氣從中溢出。
“塵兒受寵若驚啊。塵兒一見羅小姐便覺喜歡呢,姐姐氣質超拔,一看便知是才貌雙絕的女子,羅大人好福氣啊。羅小姐做的可是剛剛大人說的那道隨上荷葉滑?聽着名字就極美,向來味道定是不俗。”
覓塵說着看向已起身躬立的藍衣女子,脣角輕勾。仰慕她嗎?仰慕她這個女子做什麼?再說了,仰慕她也不用大冬天穿紗裙,露美頸吧。真是可笑,想將自己閨女推銷給變態歸海莫嘯也不必用她戴覓塵來做藉口吧?
“塵兒說得不錯,既是在大人府上,又勞小姐辛勞,便也一同入席吧。”
歸海莫嘯的話成功地讓羅大人面上一喜。
而那羅小姐也終於在千呼萬喚中擡起了頭,覓塵只見她嬌羞地擡頭飛快望了眼歸海莫嘯,臉頰緋紅地又低了頭,揮手嬌滴滴地吩咐侍女將菜餚呈上。
不過這羅小姐長得還真不錯,覓塵一瞥之下倒也微微觸動。嬌柔的面容上不乏高貴之氣,帶着南方女子的柔婉和嫵媚,雖是人家目光根本沒有光顧她,但那嬌羞不禁的模樣倒也不枉她盯着期盼半天。
侍女將羅小姐親自準備的菜餚呈上,那羅小姐已經被成功地安置在了歸海莫嘯的另一邊坐下。
歸海莫嘯不着痕跡地撇了眼覓塵,脣邊勾起一抹邪笑,這才望向身邊的羅小姐。
“小姐親呈佳餚,定是有不同尋常之處。怎麼?小姐不爲本王解惑嗎?本王可等不及要品嚐呢。”
歸海莫嘯的話語地前,帶着說不出的迷啞之音。覓塵聽之見他眸色緊盯着那羅小姐,一臉色相毫不掩飾,說到最後一句還故意將嘴巴相人家小姐身邊湊了湊。覓塵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這廝怎麼能當着他們的面調戲人家小姐呢!那最後一句他還故意說得含糊,分明就是一語雙關,長眼的人都能看出他迫不及待想品嚐的是那面前嬌滴滴的人,而非是什麼菜!就算那羅大人有意將閨女賣給他,他也不用這般不客氣,表現得這般急不可耐吧?
“王爺,小女子不才。呈上的這道菜名爲隨上荷葉滑,是……”
羅小姐面上一紅,在歸海莫嘯的低語下連脖子都燒紅一片,只覺整顆心撲通通地跳着。剛剛她擡頭那眼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那般俊美高貴的男人,她甚至覺得實在做夢。而現在那個宛若神祇般的男人就坐在自己身邊,還……還那般跟自己說話,她心中又羞又喜,只覺雙手都不知放在何處好了,說出的話也不知所謂。
不過顯然她關羽菜餚的話歸海莫嘯完全不感興趣,他打斷羅小姐的話,邪魅一笑輕挑道:“隨上荷葉滑?這名字起的秀氣,向來小姐芳名定也不俗,不知小姐可否告知本王。恩?”
歸海莫嘯何等人物,風流成性京都知名,風流韻事鬧到海清帝面前的就有好幾樁,這羅小姐哪裡是他的對手。
他的話剛落,那羅小姐便羞紅着面急急道:“小女子單名一個芸字。”
“芸兒啊,果然人如其名,婉約動人啊。本王就先來常常芸兒做的這道隨上荷葉滑。”歸海莫嘯廣袖滑過,有意無意輕拂那羅芸放在身側的柔荑,這才掀起了扣碗上的瓷蓋,執起筷子夾了口品嚐過着,忽而他眉眼一亮看向那羅大人。
“恩,甚爲鮮美。羅大人可是藏了個好女兒啊,不僅人長得美,這菜葉做得出色。才貌雙全啊,好,好。”
“王爺謬讚了。小女陋顏與郡主比起來宛若雲泥,小女這些不入流的廚藝更是無法與郡主相提並論,何敢在郡主面前妄稱才貌雙全呢。”羅柄臨面上全是狂喜,嘴上卻謙恭道。
那羅芸見歸海莫嘯品了菜餚,聽到他讚自己才貌雙全自是高興。聽爹爹的話正欲說幾句謙虛的話語表現下賢淑,卻聽歸海莫嘯不冷不熱道。
“那是,她豈能跟郡主相比。”
他的話剛一落,那本還一臉笑意的羅大人面上笑容一僵,帶動着兩道八字鬍也一抖一抖地,半天才乾笑兩聲。
“王爺說的是,王爺說的是。”
倘若他們拿來做比的不是自己,看到這般精彩的變臉覓塵還真不定會爆笑出聲。可氣的是那歸海莫嘯分明就是看她不順眼,非要拖她下水。覓塵分明看到他的話一落,那羅小姐終於用她那剪剪水眸光顧了下自己。
入鍋覓塵沒看錯的話,分明見那羅芸蒼白了面,臉上閃過震驚,眸中帶過嫉妒,最後還嫉恨地瞪了自己一眼。也是,是個女人都受不了如此待遇,都怨歸海莫嘯!覓塵白了身旁之人一眼,恨得牙癢癢。
女人是最沒有耐性的,發難來得及爲快。覓塵剛一開白眼,那嬌滴滴的羅小姐便開口了。
“郡主還沒有常常芸兒親手爲您做的菜餚呢。”
覓塵微楞,笑着掀開了瓷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執起筷子,擡頭對羅芸一笑。
“光聞香味就知定是人間極味。”
覓塵毫不吝嗇地誇讚道,輕挑一口品嚐,只覺一股極鮮美的柔滑在口中蔓延,回味無窮。鮮美中尚還帶着荷花的清香,正是那肉湯下青翠荷葉散發而出。
覓塵不免眼眸一亮,暗歎果真是壓軸的菜,美味!正欲再嘗兩口炔烴羅芸嬌滴滴的聲音道。
“久聞郡主通覽羣書,學富五車。郡主定知道這道隨上荷葉滑是以何物佐料嘍?”
覓塵聽她話帶挑釁,擡頭望了眼,但見那羅小姐眉宇間分明帶着一絲等着看她難看的得意。望向歸海莫嘯卻見他亦是笑得可惡。
“是啊,這東西鮮美異常,本王細品半天也不知是何物。塵兒可知?”
覓塵見他探頭過來,他身上的甘鬆味襲入鼻尖,覓塵腦中閃過什麼,神采微量,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本來是想回不知道,省了麻煩,也了結了那羅小姐的嫉恨之心。心情一好,突然起了逗弄之心,望向那羅小姐,覓塵高雅一笑。
“食得一口河豚肉,從此不聞天下魚。久聞河豚味美,今日一嘗,果真不假。”
那羅小姐面上笑容一僵半天才扯開嘴角笑道:“郡主果真博才。”
覓塵輕笑:“聽聞這河豚毒性極大,血液、內臟和卵巢都含有劇毒,處理不當中毒致死的屢見不鮮,食之甚少。小姐能以此爲料製成菜餚,可見廚藝精湛。
“這菜竟有如此多的講究,芸兒的手可真巧。”歸海莫嘯心情大好地拉起羅雲的手撫摸着。
覓塵氣惱地發現那羅芸面上哪裡還有方纔的不暢,一臉嬌弱地依向歸海莫嘯。更讓人鬱悶的是,歸海莫嘯這廝當着老羅的面調戲其女,那羅大人竟還一臉的開心。
覓塵望着歸海莫嘯那一臉開懷的笑就覺氣堵,今天要不是他,她也不用坐在這裡一晚上看人臉色了!某種狡黠閃過,覓塵輕輕一笑開口道。
“說起這河豚,還有一個極爲有趣的故事呢。”
“哦?塵兒快說說看。”歸海莫嘯眉眼一勾,邪魅一笑,眸中閃過戲謔和開心。收整好神情,這才轉頭看向覓塵。
“傳聞曾經有個貪鄙奸橫的權臣腳嚴嵩,他八十多歲時呢,納了一個漁家少女爲妾。吃膩了山珍海味的嚴嵩,其下屬獨出心裁爲其婚宴策劃出一道美味,便是以此河豚爲料。婚慶那天,當朝重臣、達官貴人、地方要員賓客雲集,紛紛前來恭喜道賀,熱鬧非凡。當最後一道香噴噴的清燉河豚魚端上桌時,垂涎欲滴的賓客爭相爲食。而正當大家餘興未盡品評着河豚美滋美味時,卻有一年輕人,徒然倒地,口冒白沫不省人事。“有人中毒了!”婚宴頓時亂作一團。經診治,大夫說那人是中毒而發,所中之毒正式河豚之毒。慌亂中嚴嵩勃然大怒,責問:“何意解毒?”大夫說:“惟有黃湯。”嚴嵩問道:“何爲黃湯?”大夫說:“即糞水。”嚴嵩即刻下令去茅廁擔來糞水。
爲解毒活命,賓客們顧不上顏面尊嚴,人人端起碗,個個揚起脖,閉上眼將糞水喝下,哇哇地將搶食之物嘔吐了出來,婚宴霎時臭氣熏天,一片狼藉,一片哀鳴。從此便有了黃湯解魚毒的說法,而那嚴嵩也隨着這故事臭名遠揚。”
覓塵一口氣說完故事,成功地見歸海莫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容異常難看,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覓塵心中暢快,面上卻好不表露。
“哎呀,今天本郡主也累了,先告退了。謝謝大人和小姐的佳餚哦。”覓塵忍着爆笑,起身優雅低頭不去看那羅大人乾笑僵楞的臉和羅小姐憤憤難當的小臉,徑自出了屋。
一出房她便咯咯笑了起來,心裡想着看那歸海莫嘯今晚怎麼銷魂!他看到那羅小姐定會想起那盤河豚菜,想起那盤河豚呢就定會想起自己講的故事,想起故事就得想起黃湯來。哈哈哈,想起黃湯,她就不信那廝還有銷魂的興致!
什麼叫自作自受覓塵算是知道了,就在她得意洋洋地沐浴好,剛剛躺在牀上之際,一股異樣傳來,擡頭便見歸海莫嘯抱胸斜靠在門廊上邪笑着正望過來。
“你怎麼來了?”
覓塵差點沒尖叫出來,將被子拉高抱住,一臉警覺地瞪向那笑容魅惑的男人。
這廝今日分明說過郡守府很安全,不和自己同屋的!她這才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難得地不用穿外衣誰叫,還想着終於可以睡個舒服的覺了。可這廝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不是有美人相伴嗎?跑她這裡做什麼?
“呵呵,塵兒將那黃湯解魚毒的故事着實有趣,只是本王聽了那故事再看芸兒總覺彆扭。塵兒知道爲什麼嗎?”歸海莫嘯見覓塵一副警覺,咧嘴一笑大步便向牀前走來。
說罷挑眉便坐在了牀邊,一手斜撐牀榻,將臉湊向驚愣的覓塵。
覓塵趕忙後退:“我怎麼知道。王爺您還是快些去找那羅姑娘吧,不要辜負了人家羅大人一番好意。”
“哦?塵兒當真這麼想?本王還以爲塵兒是故意講那故事,不想……”
歸海莫嘯見覓塵後退眉眼惹笑,廣袖一揮便翻身坐上了牀。覓塵一驚趕忙打斷他的話乾笑道。
“你可別誤會,我講那故事沒別的意思。你還是快些走吧,有什麼話明日說也是一樣的。”覓塵急急說着便又往後退了退,身體已是靠上牆壁。可能是今日她洗完澡只穿了一件單衣,在這樣邪笑着的歸海莫嘯面前還真是覺得特別沒有安全感。
“塵兒很怕我?”
歸海莫嘯輕笑,望着薄被子靠着牆的覓塵手臂一伸便整個撐在了她身體兩側牆上,欺身上前細微的呼吸就吐在覓塵面上。聞着她身上傳來的陣陣清香,心頭一窒。
方纔他用着那羅芸言中心頭晃動的卻是這個愛惹他氣惱的小人兒,本只是想過來看看她,只看看她是否住得慣。可見到了卻又想多看幾眼,看過了卻又想逗弄她一番,而此刻逗弄過了,望着她警覺如小刺蝟般的面容卻怎麼也移不開目光,拔不動腳步了。
覓塵蹙眉只覺搖頭,心中卻暗罵,丫丫的這個姿勢太過曖昧了!電視上男主耍帥一般都是這個姿勢,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發了一天瘋了,臨到睡覺還不讓人安生!
“王爺,您不覺得此刻您出現在這裡有些不合禮數嗎?”
“不合禮數?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塵兒和本王昨日還同塌相擁而眠呢。”歸海莫嘯笑道,呼吸似有似無地滑過覓塵的耳邊,惹得她側頭瞪視。
覓塵蹙眉,這兩日她雖是跟這人同帳,可歸海莫嘯卻一直很守禮,每天晚上都是背對着自己,從沒像今日這般奇怪過。一時間她還真不知所以,已不知他到底意欲如何!
“誰跟你相擁而眠了?本郡主是要和親的!王爺還是不要亂言的好。”
“哼,昨晚是誰一個勁往本王懷裡鑽的!怎麼?醒來便不承認了?”冷哼說着,歸海莫嘯見覓塵一直憋着一口氣瞪着自己,蹙眉惱怒地退開一步,分明見她大口吐了口氣。
覓塵聽他這般說,蹙眉細想好像昨晚迷迷糊糊中一直覺得冷來着,後來抱到了什麼東西覺得暖和得很,昏昏沉沉中她好像還以爲是自己那隻兔毛娃娃,現在想來……
覓塵雙頰瞬間飛紅,尷尬地別開了頭。
“怎麼?想起來了?”歸海莫嘯見覓塵面頰紅染,撇起左邊脣角挑眉道。
“抱歉。”覓塵悶悶說着,吸了口氣擡頭看向歸海莫嘯。
“不過王爺今日到此到底什麼事?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見覓塵面色冷峻,歸海莫嘯心頭一惱,伸手便扣住了她的下顎,眸中全是怒火,嘴上卻輕笑道。
“塵兒不是一天都在惦記我那五哥嗎?本王特地來告知五哥近況,免得塵兒傷身之下難以入眠。
覓塵眸光一亮,見他面容不善忙又警覺了起來,鬼才信他會這般好心。下巴被鉗制着,覓塵只能憤憤看向歸海莫嘯冷聲道。
“多謝王爺掛心,不過塵兒現在又不想知道了。塵兒覺得憑蘊之的能耐想來也出不了什麼事,所以王爺您還是早早回去休息吧,莫要讓那羅小姐就等纔好。”
話語剛落下巴處一痛,卻是歸海莫嘯手中突然施力,覓塵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
“又是莫湛又是蘊之,哼,叫得可真是親熱啊。羅小姐?怎麼?這次塵兒不爲姐姐鳴不平了?”歸海莫嘯下場眼眸半眯直盯覓塵,嘴邊卻依舊掛着他招牌般邪氣的笑。
覓塵看着他半柔半剛的俊臉,簡直都要懷疑這廝是不是今晚喝高了來她這裡發酒瘋。要不就是故意來嚇唬她,不讓她好過。心頭涌動出一股火氣,頭疼襲來,再不想敷衍着陰陽怪氣的傢伙,揮手狠狠甩開歸海莫嘯的手大吼道。
“你到底想怎樣?”
歸海莫嘯一愣,望着那隻被覓塵會開空落落擡在半空中的手亦是一股怒氣涌上。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心頭浮躁的很,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她就回去的,不知不覺便又惹她生氣了。
而他自己無疑也是弄了一肚子的悶氣,望着覓塵由於發怒而愈發顯得晶亮的雙眸,歸海莫嘯右手一揮便將她扯過扔在了牀上,下一刻身子一翻便壓了上來。
“我想怎樣?塵兒看不出來嗎?”一首迅速地將覓塵雙手固住壓在頭頂,另一隻大掌便撫上了覓塵因氣惱而緋紅的面頰。
“你混蛋!你別忘了我是去和親的!我戴覓塵也不是那些任意由你玩弄的人!你給我滾開!”
覓塵只覺身上沉沉,她望着歸海莫嘯明亮的琥珀色雙眸變得深邃,漸漸模糊般散開,轉而代之的是灼灼炙熱的火焰。一陣心驚傳來,她已不算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他這般爲何她再清楚不過,一個激顫使勁掙扎了起來。
歸海莫嘯卻死死壓着她,面上浮現出潮紅來,有力的雙腿緊緊鉗制着被下的覓塵。危險邪魅的聲音,啞啞的在覓塵耳邊響起:“天高地遠,誰會知道呢。”
望着他帶着邪魅的笑,覓塵身子一僵一陣心寒,歸海莫嘯戲謔的眼神令她害怕地抽了口冷氣。縱使那次被歸海莫旭下春藥她都不曾這般害怕過!那次她頭腦不清,可這次卻不同,她清楚得很,此刻她恨透了眼前之人!
“你滾開!別讓我恨你!”怒目說着,覓塵冷冷別開了頭。
可她這般卻令歸海莫嘯本就惱意叢生的眼眸更加燃燒了起來,他仿似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如風暴般捏住覓塵的下吧,讓她不得不注視着自己輕笑問道。
“恨我?那塵兒愛的是誰?我那四哥?”
覓塵不欲理他,淡漠地閉上了眼。卻聽歸海莫嘯又是一笑。
“真是兩廂情深呢,我那四哥爲了塵兒現在怕正往此處趕呢……”
覓塵聽到這話猛然睜開眼睛盯向歸海莫嘯,心中翻騰着喜悅,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嘖嘖,聽到四哥回來就這麼激動?”
歸海莫嘯只覺一陣心痛,滿臉滿肚子的煩躁無處發泄般,粗暴地掰過覓塵的下巴盯着她,面上不再桀驁,不再戲謔,只有濃濃的陰邪,眸中似乎還帶了幾分茫然。
覓塵見他這般便又木然閉上了眼,然而雙眸尚未完全合上只覺眼前一黑,歸海莫嘯已經俯身將微涼的脣狠狠地堵上了她的嘴。
在脣間死咬着,宛若風暴,覓塵吃痛,紅脣微動,他便一下侵了進去,粗暴的舌攪動着,不帶一絲憐惜,狂熱的渴盼,瘋狂的索求,他似乎在發泄着什麼,又似乎在尋求着什麼。粗喘的氣息令覓塵一陣心驚,尚未想明白眼淚便滾滾而落。
冰冷澀然的淚水沿着面頰滑進口中,歸海莫嘯突然一滯,猛然睜開眼睛擡起了頭,一臉震驚地望着滿面淚痕的覓塵。突然便似嚇了一跳般飛快退離,鬆開扣着覓塵雙手的大掌,跳下了牀。
覓塵錯頭將臉埋入被中,眼淚止不住便滑了下來。
“我……我,對不起。我不是……”
歸海莫嘯看着覓塵微微顫抖的雙肩,心裡一陣氣惱,伸手重重拍打了下頭,悶悶說着,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了兩步想伸手去拉出覓塵埋在被中的臉,手伸出愣了下又收了回來,半天才道。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歸海莫嘯柔聲說着,話語間僅是濃濃的歉意,半晌見覓塵肩頭不再抖動猶豫了下在牀前蹲下,雙手緊握又鬆開,微微撫上了她的肩頭。
將覓塵的臉從被子中拉出,見她閉着眼睛,臉上溼溼的,歸海莫嘯滿臉惱怒。從懷中掏出手帕便胡亂給她擦拭了起來,頗有些手忙腳亂。
見覓塵固執地閉着眼睛不肯看自己,歸海莫嘯直覺應該說些什麼,匆忙開口。
“我……我本就是想嚇唬嚇唬你,可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是個男人,不是聖人,行不來坐懷不亂。”話語一出歸海莫嘯又急急收住,深知自己說錯了話,煩亂的抓了抓頭。
天知道他今天是怎麼回事,望着覓塵緊閉的雙眸,歸海莫嘯心中升騰起百般滋味。嘴上說着,心裡卻毫不這般想。
他風流是真的,但他向來覺得自己自制力極好,就算是曼妙女人脫光了衣服勾引,只要他不想便能冷眼觀望。這麼多年要連點坐懷不亂的自制力都沒有,那他算是白混了。他心道怕是普通春藥用在他身上都可以憑意志力抵抗住,可今天他卻失控了,而且失控得離譜!
只覺越說越亂,歸海莫嘯第一次面對女子不知該如何以對,牀上的覓塵冷冷閉着雙眼,身上就似罩着一層冷光,將她層層包裹,容不得他欺近。
剛剛他還用手帕替她擦拭淚水,可現在卻是怎麼也不敢靠近一步。煩躁地在牀前走了兩圈,卻聽覓塵冷冷道。
“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歸海莫嘯只覺她冰冷的聲音刺得心中一陣疼痛,望了眼覓塵兀自一嘆。
“對不起,今日是我不對。你早些休息吧。”
說罷便大步出了房,一出屋悶悶地一拳便擊在了廳廊下的石柱上。覓塵聽他出了房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關上的房門眼淚便又涌了上來,只覺一陣委屈。擡手狠狠抹上嘴脣,心裡酸酸的難受。
她第一次覺得被欺負了,心裡涼涼的很難受,甚至覺得被背叛般心傷。因爲她雖然平日裡和歸海莫嘯縱使冷言冷語,可想來沒當他是壞人,心裡也談不上討厭他。幾日相處下來,甚至有些拿他當朋友般看待了。雖是面上依舊爭吵不斷,可心裡卻相反,總莫名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甚至在危險的時候會保護自己。
先在莫名地被他欺負,不像那次對南洛帝。親過了,她噁心過便也罷了。這次她心中不覺噁心,卻覺難受,難過非常。他最後那幾句安慰,他的焦急更是讓覓塵只覺一陣陣委屈。
尚未搞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一回事,腳步聲傳來,一個小侍女走了進來,覓塵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跪了下來。
“王爺吩咐奴婢給郡主送來冰塊。”
“起來吧,放在桌上,你下去吧。”覓塵這纔看見她手中捧着個托盤,上面放着布帶,想來立面抱着的該是冰塊了。
見小侍女躬身退下,覓塵望着桌上的冰袋心頭煩躁躁,望着牆上微微晃動的燈影暗自道。
沒關係。明天她便有辦法逃出去了。再不用跟那個討人厭的傢伙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