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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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柳羽城從月下山莊自動兩翼排開的通道中走過去,蘇應麟看了眼石屋門上損壞的鐵鎖,已經明白了十四跳腳的原因。
“莊主!”二管家推開石屋的門,請主子進去一探結果,未經允許他們都不能擅入。
蘇應麟沒有跟着進去,一是或多或少猜到了裡面放的是什麼而下意識的排斥去知道,二是他有必要問清楚事情經過。
“你怎麼在這裡?”
“……”擡頭看了眼眼底沒有一絲波瀾的蘇應麟,十四心裡不平衡,憑什麼自己那麼煩躁這個人卻可以像沒事發生一樣。心裡氣,嘴巴卻乖乖的回答道,“我剛和老巫婆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個白影,老巫婆叫了聲‘有賊’就去追了,結果我跟着跑到這裡,這些人就衝過來要抓我。”
“那藍姑娘呢?”
“剛剛還聽見她在叫‘小賊’,現在不知道哪裡去了。”十四能憑着自己的耳力跟到這裡已經很不錯了,妄想他一個丹田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常人追上有武功的人。
而當解釋完,十四都沒發現一向跟着心情走的自己居然會在賭氣的時候去分辨事情的輕重緩急。
蘇應麟鎖眉,看着柳羽城從石屋裡走出,主人倒是沒什麼表情變化,那個二管家卻臉色不善,揚手,指着十四一聲令下。
“抓住他。”
“慢着。抓人總要給個理由。”
“劍冢裡的劍不見了,而這小子就在案發現場。”
“在現場的未必就是犯人,也可以是目擊證人。二管家,這個理由恐怕站不住腳。”瞟了眼顯然打算靜觀其變的柳羽城,蘇應麟視線瞥到門沒合上的石屋裡面,嘴角微揚,“二管家,爲什麼你不說說劍冢裡到底發生過些什麼?你不好奇那些製作精巧的暗箭機關是怎麼被破壞的嗎?十四根本不懂武功,就算他砸開鎖,也進不去。”
“蘇公子,你袒護自己人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可是你作爲這小子的親人,你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我可以證明!”司馬金一開摺扇,嘴裡嘟噥着‘讓開讓開’,擠出人羣,後面跟着念着‘佛號’的圓空和尚。
“阿彌陀佛,老衲也可以證明這位小施主確實不懂任何吐納調息。”
“既然圓空大師和司馬先生都這麼說了,我們自然不會冤枉好人。”看夠了戲,柳羽城發話了,黑臉讓二管家做,自己做白臉,一唱一和。
“柳羽城,我正要找你!!!!”跑回來的藍彤彤怒氣衝衝的撥開人羣,踩着重重的步子跺到柳羽城面前,“你這山莊做的什麼戒備,連個小毛賊都能自由出入。我們住在這裡,有什麼安全可言?”
“能讓藍姑娘追得氣喘吁吁還能逃走的小毛賊,我看也不小。”
“柳羽城,你這是損我還是誇我?”藍彤彤自尊心大受打擊的撩起袖管,轉身踏步走向司馬金,活像見了紅布的牛。
“你你你你要幹嗎?”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說,這個江湖上比你的‘內八’跑得還快的有誰?一百兩!”
“藍大小姐,雖然那是我自創的輕功,你也不要這麼詆譭它好不好!看在你的一百兩上,我不跟你計較。”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腳,司馬金手握那麼多秘密,自然也要學個一技之長,不厲害不打緊,保命就成,“如果你要問這江湖上輕功了得的人,那多了去了。不過快的過我的,倒也屈指可數,先聲明,我可不是自賣自誇。上次在街上,我帶着十四小兄弟,都能逃出圓空大師的視野~”
“二百兩,現結!”藍彤彤抽出銀票,摔在司馬金手裡。
“藍大小姐真是闊綽~哇,這銀票能不能兌現啊,萬一不能我不是虧本了~”
“我拿我們鯊魚幫和整個五湖盟向你保證,分文不少。廢話少說,你只要告訴我輕功排名在你之前的有哪些女人?”
“……”拿着銀票左看右瞧的司馬金一愣,臉色微變,“你確定你剛纔看到的是女的?”
幾個知情人的心裡都起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唯獨藍彤彤和十四聽得雲裡霧裡。
“那只有一個,齊雪仙子秦湘蓉。”
“司馬金,我出三百兩,你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說清楚。”在那之後,蘇應麟和柳羽城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雙雙離開,藍彤彤知道其中一定有事。一回天月院,也不管現在是半夜三更,就把司馬金抓到自己房間,叫來十四一起旁聽。
“不知道藍大小姐指的是哪件事~”
“再裝傻我馬上就讓你剛纔拿的銀票失效!”
“好好,算我怕了你的無恥。江湖中有一句話,東刀問秦西山劍,指的是融刀師秦東勝和鑄劍師西山老人。三十年前統一武林的一代大俠傅雲天的龍岫劍,就是出自西山老人之手。因此,西山老人的名號比秦東勝響亮了那麼點,不過他們倆的友誼並沒有因此變質。在那以後,西山老人一直致力於誕生一把驚世駭俗的寶劍,可始終無法超過自己鑄造的龍岫劍。後來,在結婚生女的秦東勝的勸解下,西山老人打算休息一段時間,也碰巧他撿到了一個女嬰。”
“司馬金,你廢話那麼多幹嗎,我問你的是蘇應麟和柳羽城是不是都認識那個秦湘蓉?”
“我這不是正要說嘛~秦東勝的女兒和西山老人的養女打小一起長大,感情好的就像倆姐妹,可是一切在西山老人收了一個關門弟子後發生了變化。偏偏那個時候西山老人又想起了自己的夙願,閉關三年終於悟出箇中道理,鑄出一對雙劍,取名越將和勝邪,表示他已經超越勝過了干將莫邪。五年前,西山老人過世,他的養女和關門弟子就以這一對雙劍行走江湖。”
“爲什麼我都不知道?”藍彤彤自問也在江湖混了兩年多,居然如此孤陋寡聞。
“你這個大小姐只關注你自己的事,如果不是喜歡上蘇應麟,你會知道羅小曼這個名字嗎?”
“她就是西山老人的養女?”
“本來他們倆是公認的一對,不過那是在結識月下山莊莊主之前。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天蘇應麟把‘越將’給了柳羽城,獨自離開了月下山莊。三個月後,羅小曼就自刎了。”
“不對啊,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就說你這個女人只關心自己的事。你動動腦子,想一想不就出來了。秦東勝姓什麼?”
“秦湘蓉是他女兒?不是吧,這麼老套的三角關係?”
“兩個好朋友搶一個男人,那是經典。”
“我只知道羅小曼腳踩兩條船,又和蘇應麟好,又勾搭柳羽城,原來那個秦湘蓉也攙了一腳。”藍彤彤無限憐憫的拍了拍十四的肩,“十四,姐姐同情你。還好我及早抽身了。你不僅要和死人爭,還要和個女人鬥,指不定外面還有呢~”
“嗯哼~果然~~~”司馬金沾沾自喜的盯着黑線的十四,“那你可要小心咯~其實我一直懷疑羅小曼不是自刎,你想啊,她有柳羽城這座靠山,錢花不完,蘇應麟依舊對她一往情深,錢和感情都有了,她沒理由自殺。”
“少說話會死啊你!”藍彤彤一腳踢翻了司馬金的椅子,後者揉着屁股敢怒不敢言,自我安慰‘我不打女人’。
聽着兩人的對話,十四一聲不吭的低着頭。
在他忙於怎麼欺負小貓小狗的年紀,人家已經在一起了。就算他只見過王小妹那一次,後來得知對方嫁人的時候,他還是心裡酸酸的。那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甚至更久,感情深到什麼程度,十四可以想象。但是她已經死了,人總是要活下去的,王小妹嫁了人自己只花了半天就恢復了精神,他就不信比他多活了四年的蘇應麟會走不出來。
與此同時,在聚賢雅舍,退下人手,柳羽城就開口破罵,“那個瘋女人,把我精心安排的地方都給搞砸了。”
“也不算搞砸,至少我看到了你故意種的苦艾。小曼的屍體在那裡面?”
提到這個問題,柳羽城的心情又因爲可以刺激蘇應麟變好了。
“那裡面只有你交給我的‘越將’,她的屍體和‘勝邪’到現在都沒找到。”
“她不是自殺的嗎?”
“是啊,她在石屋後面的斷崖拿‘勝邪’刎了頸,然後就掉下去了。那裡深不見底,我盡力了。好歹她是你看上的女人,所以就給她立個劍冢。”
聽着柳羽城一如既往的諷刺,蘇應麟突然哼笑了一聲,“與其有時間捉弄我,還不如想想怎麼保住你月下山莊的名譽。秦湘蓉一直認爲是你破壞了小曼的名節,她做人很公正,你讓她失去什麼就問你討回什麼。她等了一年纔出現,你就等着她在這次品劍大會上讓你的月下山莊名譽掃地吧。”
“她以爲自己是誰?從她潛入山莊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來了。但她可不止衝我一個人來。就像你說的,她做人很公正,說到底她都認爲是你害死了小曼,一命抵一命,你不是比我更危險?”頓了頓,想起一系列的麻煩事,柳羽城也沒心情跟蘇應麟擡槓了,“我就說她是個瘋女人。外面的人還以爲她是由愛生恨要殺你,結果,她根本就是心理變態!”
“你跟她彼此彼此。”蘇應麟淡淡的掃了一眼氣極敗壞的柳羽城,轉身離開。月色迷濛,已過了三更天,他看了看天月院的方向,走向了劍冢。
昨晚的事折騰到半夜,十四根本沒睡好,眼睛腫的像水泡。一早經過蘇應麟的房間,推門進去看了眼,被褥整齊,顯然昨晚沒回。
獨自走到昨晚的石屋前,十四看着換了新鎖的石門,司馬金打賭說這裡放的肯定是‘越將’,現在應該已經被秦湘蓉盜走了。
雖然司馬金的分析頭頭是道,十四卻覺得不是那樣,他和秦湘蓉應該已經碰到過一次,可是對方完全沒有殺意,或者說那次石屋的偶遇,對方根本就無視他的存在,完全不似司馬金所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女人。
繞到屋後司馬金所說的羅小曼自刎墜落的斷崖前,十四真不知道這個人的消息到底打哪兒弄來的。
卻意外的發現蘇應麟站在崖邊,崖底吹上來的風鼓起了他的衣服,微微仰起的頭彷彿在空中尋找着什麼,又或者……
十四很自然的就把眼前的景象聯繫到了死亡,即使多給他思考的時間,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先衝上去從後面死死抱住人。
“你個豬頭,都說你是僞君子了,你殉什麼情,假裝傷心一下不就行了,沒人會懷疑你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你看看清楚,有人跳崖還需要助跑嗎?”
一聽這冷靜的聲音,十四才發現他們倆距崖邊還一尺有餘,尷尬的放開人,清了清嗓子,彆扭道,“咳,我當然知道,我試試你。果然我沒看錯,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低頭緊張的十四習慣性的舉起手啃指甲,突然一雙微涼的手捧起他的臉,一張柳眉杏眸的臉逐漸放大在眼前。
他咬着指甲不動了。
“昨晚沒睡好?”蘇應麟碰了碰十四浮腫的眼皮,繼而皺眉抽掉十四放進嘴裡咬的手指,“你怎麼咬指甲,二哥不說你的嗎?”
十四突然覺得被人管的感覺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抽掉右手他就咬左手指甲,“幹嗎那麼關心我?我就喜歡咬指甲。”
“我是你長輩,我不關心誰關心你。”
“……”一聽這話,十四臉上又恢復了野狗見到人類拿着狗圈來訓自己時的兇惡,“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是你外甥你也不是我舅舅!”
“就算你否認,血緣關係也是存在的。”
“好!你非要當我小舅舅是不是?!”
十四火了,跑到蘇應麟身後,一躍跳上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
“那你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