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宅大門外, 袁聰看着朝自己跑來的向烙，好奇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他臉上的笑，明顯遇到了什麼愉快的事。
想起剛纔瞿承宣的表情, 向烙眼睛彎得更厲害了些：“逗了會兒貓。”
袁聰一哽：“原來你還是個貓奴。”
“偶爾逗一逗挺有趣的。”
袁聰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裡面除了今天作業和筆記, 還有家長會通知書和海洋館一日遊安全協議書, 都得簽字。”
向烙疑惑道：“海洋館一日遊？”
“一中每年都會爲高三學子舉行減壓活動, 去年學長學姐們去的南覓山, 整整兩天呢。”袁聰羨慕不已：“我們這屆運氣不好，高考試卷改版，沒時間給我們浪。”
向烙把袋子提好：“這樣……謝謝你今天特意跑來。”
“我倆哪用這麼客氣。”袁聰一揮手, 順勢搭在他肩膀上，擡起頭往宅子裡看了兩眼, 嘖嘖嘆道：“你這親戚可真是有錢。”
他眯了眯眼睛, 看着遠處的樓上。
造型簡約時尚的現代別墅, 落地窗前立了道人影。
“那個是你親戚？”
向烙回頭看了眼。
是書房的位置，瞿承宣正站在那裡。
袁聰努力伸着脖子看了看。
雖然離得遠看不清對面人的模樣, 但大腦卻從空氣中察覺到一絲危險的信號，讓人頭皮發麻。
總覺得……對方在盯着他？
向烙邀請道：“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袁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得回去趕作業了。”
向烙有些失望“哦，好吧。”
“你明天能來上學嗎？早知道昨晚上不讓你那麼晚走了，身子給弄生病了。”
“家裡有急事, 必須得走。”向烙說：“我身體已經完全好了, 你們不用擔心。”
袁聰走後, 向烙回到宅子裡。
瞿承宣來到了客廳, 看了他手裡的袋子一眼, 問：“怎麼不請他進來坐坐，等會兒我讓司機送他回去。”
“不能耽擱他回去趕作業。”向烙把東西放茶几上：“晚上吃什麼？”
“不用。”瞿承宣見他往廚房走, 趕忙攔住：“我點了中餐，待會兒有人送來，你休息會兒。”
“哦。”
向烙坐在沙發上，把袁聰送來的東西拿出來。
筆記是單獨的小本子，上面字跡有點潦草，看得出來寫得很急。
向烙感激道：“一人寫兩份筆記，真的是辛苦他了。”
瞿承宣卻哼了一聲：“這點技能都沒有，當什麼高三學生。”
向烙皺眉：“可我就不能寫這麼快呀。”
“……”瞿承宣沉默了一會兒，僵硬道：“多練練就好了。”
他低眼，看見桌上多了兩張薄薄的紙。
一份家長會通知書。
一份安全責任書。
這些東西瞿承宣並不陌生，他高中也帶回來過。
於是他看得更仔細了些。
“家長會那天我應該有空。”
然後面前少年的表情變得驚訝起來。
瞿承宣要給他參加家長會？
這是非常神奇的事情，男人有多怕麻煩，向烙是知道的。
和陳姨閒聊得知，江鬱以前的家長會，都是江家那邊的人去的，或者齊健派人去，他決計是不會親自參加的。
他似乎很討厭這些形式活動。
向烙的沉默讓瞿承宣微蹙着眉：“怎麼這個表情？”
向烙回神，答道：“沒怎麼，就是有點驚訝……”
他頓了下：“不過謝謝了，不麻煩你，有齊叔。”
“齊健下週纔回來。”
“來得及。”向烙說：“我學校的事情都是由齊叔負責的，他去比較好。”
“……”
瞿承宣目光又放在那張安全責任書上。
“這個得帶到學校去吧？我可以簽字。”
向烙還是搖頭：“還是齊叔來比較好，班主任和他熟些。”
“……”
瞿承宣深吸一口氣。
心想這沒什麼問題。
齊健是他安排的。
照顧向烙的任務也是他安排的。
齊健比自己確實更合適去學校。
理是這麼個理，瞿承宣卻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痛感。
等到了晚上，瞿承宣等助理彙報工作。
他聽完，先指出幾處不妥讓去改，又安排了新的任務。
“你多在那邊留幾天。”
齊健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加班，“沒問題。”
要掛斷時，他聽見老闆開口：“對了。”
瞿承宣語氣隨意：“以後向烙的事，你不用再管。”
齊健：“……啊？”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出差回來，會好好給你放個假。”
這番話並沒有讓齊健輕鬆下來。
他滿腦子的：？？？
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開始要剝他權了？
還是這段時間因爲工作太忙，對向烙疏於關心，讓老闆不滿了？
齊健雜七雜八想了很多。
然而還不等他問什麼，視頻就被老闆切斷了。
齊健心中忐忑，想了幾圈都沒想出什麼緣由來。
最後懷着不安的心情，給家裡打個電話。
他神色凝重：“我要失業了，這個家，就拜託你了。”
說完，還鞠了個躬。
視頻那頭的妻子：……
？
-
齊健到底沒能趕回來給向烙簽字。
瞿承宣坐在書房，看着少年在門口探頭探腦，嘴角忍不住微微笑：“怎麼了？”
向烙走進來，他把手裡的兩份通知書遞上去：“想請你幫個忙。”
瞿承宣坐在桌子後面，看着低眼看着紙張：“簽字？”
“……嗯。”
明明前兩天才說用不着他，沒想到今天就求到人跟前來，向烙臉有點紅：“齊叔說還要再國外待兩天。”
“這樣。”瞿承宣露出理解的神情，拿出自己籤文件的專用鋼筆：“籤我的名字？”
“能籤齊叔的嗎？”
“不能。”瞿承宣握着通體發黑的名牌鋼筆：“它只能寫我的名字。”
向烙：“……”
那你還問。
籤瞿承宣的名字有些麻煩，但只要不給其他同學看見就好了。
“那你籤吧。”
瞿承宣唰唰兩下，很快把字簽了。
字體雋意瀟灑，筆鋒爽利。
好像和上次在獎狀上的有點不太一樣，這個似乎更霸道些。
瞿承宣問：“海洋館什麼時候去？”
“我們和六班是下週三。”
瞿承宣翻開行程表，把上午的會議劃掉：“到時候我送你。”
向烙搖搖頭：“不用啦，學校統一組織行動。”
他興致勃勃道：“我和袁聰他們幾個都商量好了帶什麼吃的，明天放學我們去逛超市吧。”
又是袁聰。
瞿承宣皺眉，又看了眼安全通知書：“上面寫了不能帶零食。”
“……你不去就算了。”
最後當然還是一起去了超市。
向烙走在前面，瞿承宣跟在後面，手裡拎着購物籃，就跟拎個時尚單品一樣。
這個點超市有些擁擠，向烙還在零食區看見幾個隔壁班的人。
於是他沒忍住，走到瞿承宣跟前，墊着腳，似乎想和他說幾句悄悄話。
可惜他個子太矮，夠不着男人的耳朵。
瞿承宣彎下腰，主動把腦袋湊了過去。
“看吧，不只是我要帶，別人也在賣。”他小聲嘟囔：“你還不讓。”
……原來不是分享小秘密，是抱怨。
只是這樣簡單的煙火氣息的對話，都能讓瞿承宣心情愉快半天。
零食買了很多，除開要帶的，向烙還給自己留了一些。
瞿承宣臉上沒什麼表情，然後全部放回了貨架。
“這些不衛生。”
向烙說：“可是這些是過了食品質檢的。”
然後他就看見瞿承宣掏出手機，翻出一個鏈接——
【膨化食品的製作過程竟然是這樣，看完後你還敢吃嗎？】
向烙：“……”
這個行爲似乎有點眼熟？
“網上說這個吃多了會得癌症的，放回去，不買。”
旁邊傳來兩句爭執。
辣味食品區前，一位母親正把兒子放進購物籃的零食掛回去：“你看看那誰誰誰，就是這個吃多，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癌。”
兒子把零食從母親手上奪過：“人家是喝酒胃出血，得個P的胃癌。你少看那些造謠視頻，人家還說醬油是頭髮做的呢，炒菜怎麼沒見你少放。”
“我這是爲你好。”
“爲我好就少看那些胡說八道的鏈接，又是從哪個不靠譜的小程序上看的吧，這種專騙你們這些讀書少的老年人。”
“還不是怕把自己身體弄垮了……”
兩人爭了兩句，最後母親還是說不過兒子，拿了零食離開。
向烙收回目光。
他先看了一眼瞿承宣。
然後看了一眼鏈接。
再看了一眼瞿承宣。
左眼寫着：讀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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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寫着：老年人。
瞿承宣：“……”
他面色平靜地把手機按熄，無情道：“不買。”
向烙竟然真的不拿了，只是嘴巴上在嘀咕着什麼。
瞿承宣仔細一聽——
“年紀輕輕的腦子怎麼就廢了呢……”
瞿承宣：“……”
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想把人收拾一頓，可又捨不得。
兩人在生鮮區轉了一圈兒，正好碰到隔壁奶製品上新，有向烙喜歡吃的那款老酸奶。
向烙問：“瞿叔叔，這個我可以拿嗎？”
瞿承宣只覺得太陽穴都在跳：“你喊我什麼？”
他似笑非笑：“叔叔？”
向烙：“謝謝瞿叔叔，我謝都謝了，你不會不給我買吧？”
銷售阿姨拿了貨過來，看見櫃前一大一小站着兩個人，順口推銷：“學生喝這個對身體最好了，現在活動買一送一，提一箱？”
“提。”向烙乖巧地笑：“麻煩姐姐幫我拿箱日期新鮮的。”
阿姨被哄得心花怒放：“哎喲，什麼姐姐，都四十多歲的人了。”
她找了一箱日期最近，忍不住對瞿承宣道：“你兒子吧？嘴巴可真甜。”
離29歲還有四個月的瞿承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