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午夜。大雨。
T市A區博物館。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在荷槍實彈的層層守衛中,千年屍棺被撬開。陪葬文物一件不少,唯獨那具極富研究價值的不腐女屍不翼而飛。
高景明立刻在各個大小路口設卡堵截,終於,在大橋中央,江小呆被蘇汐汐和何菱一前一後攔截住了。
“江小呆,果然是你!”蘇汐汐怒喝,破她金身的,居然是個身材瘦小貌不驚人的小賊。
江小呆撇撇嘴,他每天都在想自己會怎樣死,要麼餓死,要麼被打死。所以,他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直到在新聞裡看到了這具千年女屍。
“江小呆,把女屍放下,你的人生還有機會!”
他相信蘇汐汐的話,放下屍體,他最多判個無期徒刑。但,他若放下,又何必去偷?
蘇汐汐示意江小呆身後不遠處的何菱伺機而上,這是一個極其隱蔽的動作,只是她裝的再像,也逃不過江小呆的火眼金睛,否則他怎麼能夠在這個行業上混成了至高無上的大神。
就在何菱準備撲上去的時候,江小呆摟緊女屍,突然一躍而起跳入湍急的河水中。
“噗通”!
水花飛濺,湍急的河流彷彿一把黑洞洞的槍口,他就像是一個刑場上的囚犯,絕望而恐懼,從腳趾到心裡,徹骨的冰涼。
他猛灌了兩口濁水,仰着頭,蹬着腿,剛浮出水面,頭頂上突然有重物砸下。
“咚”!
腦殼一陣劇痛,一個念頭閃過腦際,今個兒要栽在她們手裡,那就徹底完犢子了,他掙扎着奮力遊至岸邊。
“江小呆,把屍體放下!不然你就真沒機會了!”
蘇汐汐在後面窮遊不捨。
“過兩天一定還。”江小呆敲了敲昏沉沉的腦袋,扛着屍體,慌不擇路。
一道閃電突然撕裂漆黑的天空!
接着,頭頂上方驚雷炸響,雨點開始滴滴答答地落下來。由疏漸密,轉眼間傾盆而下。
猛烈雨勢大大出乎江小呆的預料,可眼下也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走,只是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強烈。
若沒記錯,河兩岸應該是公路,怎麼這會兒是座山?
很想停下查個究竟,可腳步微緩,便聽得身後的蘇汐汐傳來聲聲怒喝:“江小呆,抓到你,看我怎麼扒你的皮!”
原本已經疲憊的他頓時嚇出了精神,低着頭貓着腰,揹着屍體向前猛衝。
這時候,一雙“屍手”自兩旁垂落,隨着江小呆的跑動輕輕甩碰在他的臉頰。
柔柔的,滑滑的,似乎還帶着點溫熱的氣息。
來不及細想,又一道藍色電閃就在此時突然撕裂烏雲,瞬間照亮了整個山林,藉着閃電的亮光,江小呆突然瞧見右手邊不遠處有個山洞。
跌跌撞撞地衝進山洞,江小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或殺或剮,悉聽尊便,老子再也走不動了。
“江小呆,你跑不了的!”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江小呆差點嚇出七魂六魄。這兩虎娘們別看年紀輕輕,卻是各國政要出行訪問時的搶手人。這次讓她倆回來特意保護這具千年不腐的女屍。高景明原本以爲萬無一失,沒想到卻被一個一天只偷三十元的竊賊鑽了空子。這要說出去,不僅他高隊的臉,蘇汐汐和何菱的臉都直接拴在豬圈裡了。所以,不腐女屍必須奪回來,而江小呆必須重判。
許是洞口有雜草掩映,江小呆並未被發現,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長舒一口氣,煞白的臉慢慢有了些血色,大有一種重獲新生之感。
甩掉了尾巴,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好好研究這具屍體。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揹着千年女屍滿大街的跑,不覺好笑。
並非他有戀屍癖,只是這張臉實在是太讓他莫名其妙的熟悉了。熟悉到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熟悉到他竟然認爲她就是自己的老婆。
他知道這實在太過荒唐可笑,甚至一度以爲自己偷來偷去遭了報應偷出了毛病,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要不把這事弄清楚,他覺得自己會瘋的。
細細觀察這具千年不腐的女屍,黑黑的頭髮,長長的睫毛,白白的皮膚,鼓鼓的胸脯,細細的柳腰,完美無瑕,恍若精雕細琢一般,擁有着所有美人的要素,很重要的是,她彷彿沒有死,好像睡着了一般。
嘖嘖驚歎於古人的保存技術,當目光落在這具女屍的脖頸處時,他的心彷彿突然被重重捶了一下!
脖頸間,掛着半塊殘缺不全的玉墜。
那是她的。
但,他也有。
當把自己身上的那半塊輕輕湊上去時,他驚呆了。
什麼叫做前世姻緣?
什麼叫做珠聯璧合?
他仰頭望向洞頂,忍不住咕噥一句:“真是我老婆?不會吧!?”
他相信,這不是巧合,而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只是他實在想不通,爲什麼老天爺要賜給他一個死了千年的女人。
低頭鼻貼着胸研究起那半塊玉墜,他發誓,除了在偷竊上下過苦功夫之外,從來沒有其他任何事情讓他這麼認真。
“啪”!
天降巴掌,狠狠扇在臉上。
接着,屍體猛然坐起,衝他怒目圓睜。
江小呆已經嚇呆了,活了三十年,生平第一次被一個死了千年的女人打了。過了許久,他才稍微有點清醒,“啊”的一聲大叫,才覺得褲襠溼漉漉熱乎乎的。
“你你你……是什麼鬼……”
“屍體”一語不發,慢慢爬起,向他緩緩走來。
江小呆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我我……救了你,鬼鬼鬼……也要講……講人性對……對不對……”
雙腿一軟,他“噗通”跪倒,下意識的將對付高隊的那一套照搬了出來,一邊磕頭一邊歷數往日的罪惡,希望看在他以誠相待真心悔過的份上,“殭屍”能夠寬恕他。
實則,那遠算不上罪惡,多是生活所迫罷了。
一到五歲,他趴在師傅背上看着師傅行竊,十歲,師傅在一次偷盜中被打死,自此,他自立門戶,獨闖天涯。或許真是他天賦異稟,二十年來,竟然從無失手,可師傅被活活打死的陰影成了他一輩子的烙印。因此,他給自己立下規矩,一碗雞蛋麪十元,一天三碗,所以,只偷三十元,絕不多偷一分。要是不湊巧偷了一張毛爺爺,他寧可第二天再偷,也會將當天多餘的零錢主動上交給刑偵隊隊長高景明。高隊拘留他,他正好樂得其所,管吃管住,還有煙抽。直到有一天在新聞上看到了這具屍體,他的心從此被牽引,這才萌生了盜屍的想法。除了這件事情有些嚴重之外,他連一隻老鼠都捨不得弄死……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殭屍”盯着他依然一言不發,卻在地上寫了五個字,這五個字,卻讓這個神偷差點變成了神經。
——你是江小呆?
江小呆更加駭然,忍不住又尿了褲子。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殭屍,絕對是一個“殭屍大仙”!
他使勁磕着頭,只要能夠饒他一命,他願意頭破血流。然而當他擡起頭來,卻看見這個“大仙”又在地上寫了五個字:
——猜猜我是誰?
“殭屍也有名字啊?”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
這不是自己把自己推入火坑麼?他恨別人說自己是小偷,同樣的,她也應該恨別人說她是殭屍。
但話已出口再難收回,他一下子癱倒在地,只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怎麼也沒想到,偷了一輩子,沒被警察打死,居然栽在了殭屍手裡,這要說出去,自己還能在道上混麼?
卻見她放下樹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輕輕擺了擺手。
江小呆不由恍然,原來是個又聾又啞的殭屍,真沒想到,殭屍裡面也有殘疾和正常之分。
那應該不會很厲害的吧?
他稍稍鬆了口氣,輕輕罵了句“臥槽”,見她疑惑地望着自己,他兩手一攤,表示不知道。
她指了指胸前的玉墜,又指了指地上的名字,江小呆若有所悟,解下自己的半塊玉墜細細端詳起來。
玉墜裡,有個極其細小的名字。
“陳姍姍?你叫陳姍姍?真是奇了豬八戒的怪了,你的名字怎麼會在我這裡?”
強烈的好奇忘卻了恐懼,他開始滔滔不絕,從古至今,長篇大論,他相信,自己三十年說話的總和也沒有現在講得多。
忽而,他笑了。
她是聾子,聽不見,所以,噼裡啪啦一大堆,全是廢話。
他撿了塊石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這個名字,然後偷偷地瞄了她一眼。
他看到了她眼眸中的笑意。
她笑得是那麼好看,彷彿冬日裡的一抹暖陽,又好似雨過天晴後的彩虹,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
地上的字逐漸多了起來,寫不下了,便刻劃在牆上,直到密密麻麻,再也沒有一絲空間。
這裡是沐羅國,她叫陳姍姍,原本是皇帝的第三十四個女兒。在她一週歲的時候,番邦國攻破城池,她險被殺害,幸遇陳大富救下收養。後來皇帝的第九個兒子重整旗鼓奪回江山,陳大富也因此受封四品太守,而她則留在了養父身邊。
這事情實在有太多疑點。
怎麼那麼巧陳大富出現了?
好歹也是個公主,爲什麼她不回到皇宮?
只不過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才懶得去想,也沒必要將腦細胞耗死在這方面。
雖然他相信陳姍姍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可這事情實在太過離譜,尤其是穿越,用他的話說,簡直就是豆子吃多了,盡放屁。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細想,陳姍姍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懷裡。
江小呆下意識地摟住了她。
“怎麼了?裝的還是真的?”
話音才落,他發覺又是一句廢話。
拍拍她的香肩。
陳姍姍毫無反應。
“啪”!
一巴掌狠狠拍在陳姍姍的臉上。
打是真打,一來報仇雪恨,二來可以拍醒她。
但他立馬後悔了,腸子都差點悔青了。
陳姍姍臉色潮紅,渾身滾燙,顯然受了嚴重的風寒。
“多大的事哦,自己發發汗就好了。”
他將陳姍姍往地上一丟,趴在洞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活像一隻草叢中的蝸牛。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而那條窄窄山路蜿蜒曲折,彷彿一條通向天堂的階梯。
“我走啦!”
纔想到她是聽不見的,江小呆聳聳肩,不經意間扭頭看時,陳姍姍已經開始抽搐起來。
江小呆跨出去的右腳彷彿突然被灌了鉛,再也挪不動半步。
她是一個活人,是老天爺賜給他的,雖然還沒弄清楚她到底是怎麼由一個死人變成了活人,但眼下,自己不救,她一定會死。
他不想讓她死。
褪下彼此的衣裳,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接觸的一剎那,她滾燙的身體瞬間將他的邪念燒成灰燼。
他感覺自己掉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心在燃燒,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在燃燒,接着,頭昏昏沉沉的,眼皮也越來越重……
……
江南一帶自古水脈縱橫,河渠相通,一艘大船自東海入江陵逐流而下,大船樣式乃尋常商號慣用,吃水線極深,似是財貨不少。
出得江陵府城,春暖乍寒中,唯見江邊滿山翠色,可“船主”陳大富無心欣賞,默立船頭,揹負雙手,眉頭深鎖。
一旁的女兒陳蓉蓉面龐貼近,與他咬着耳朵:“爹爹,姍姍把藥吃了。”
陽光灑在湍急的河面上,鱗鱗一片,宛如一條金色的大魚在蜿蜒遊動,陳大富微微點了點頭。
“爹爹若想納妾,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陳蓉蓉不解。以她爹爹的權勢和財富,在臨安無人敢與他並駕齊驅,納妾還不是手到擒來?何必將陳姍姍收爲義女,又悉心栽培多年,豈不是勞民傷財?
“我兒,你太年輕了。”陳大富淡淡一笑,凝視着北方番邦國的方向,再未言一語。
這時,陳姍姍走出船艙翩翩而至,打着手勢告訴爹爹飯菜已經做好了。
她穿着白色絲織對襟襦裙,透過中縫可清晰望見內裡的蔥綠褻衣,峰巒勝景,好似江邊滿山的翠色,引人直欲攀登。
陳大富的目光狠狠砸在陳姍姍的臉上,緋紅的俏臉紅似楓葉,額頭乃至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陳大富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不過月餘,她便從一個穿着保守轉變成了嫵媚妖嬈,相信再過不久,陳姍姍將徹底蛻變。
陳大富打着手勢問她冷不冷,陳姍姍搖了搖頭,用手語告訴爹爹,許是得了病,近段時間總感覺無比炎熱。
陳大富摸了摸她的額頭,讓蓉蓉到了臨安後請個郎中來給姍姍診治。陳蓉蓉撇撇嘴,爹爹對她照顧勝過對自己,照此下去,哪還有自己的地位。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她計上心來。
商船在碼頭作短暫停靠休整,陳大富和陳蓉蓉外出採購。陳姍姍走出船艙透氣,一旁的夥計佯裝絆了一跤,順勢一撞。
“噗通”!
“什麼聲音?”船尾的夥計疑惑道。
“哦,沒事!沒事!空酒罈而已!”
陳姍姍原本就不識水性,嗆了幾口水,撲騰了幾下後,往水底沉去……
……
想起自己差點沉屍河底,陳姍姍冷不丁地哆嗦一下,緩緩睜開美目,看到自己不着絲縷的被他緊緊抱着,大爲羞憤,撿起地上的石塊就想砸死他,可舉到半空中,卻又忍不住放下了。
猶記得三年前,眉山老道臨終前贈給她半塊玉佩,對她說她的人生會有三次劫難,唯有江小呆方可救你於水火。
原本一笑置之,現在想來,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愣愣地注視着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救了自己,卻也被他扒光了衣裳,生不出愛意,卻也沒有恨意。
江小呆閉着眼,嘴角掛着微笑,他做了一個夢,夢到陳姍姍給他生了五個孩子,而他則是稱霸一方的大財主。
在笑聲中,他睜開了眼睛。
夢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醒來的第一個聲音,他聽到了自己肚子的抗議。
接着,江小呆看到了香汗淋漓的陳姍姍背對着他穿着衣裳。
如果她打算往死裡揍他,江小呆不會有任何反抗,畢竟是他脫了她的衣裳。
陳姍姍低着頭轉過身來,也不知是還在發着燒或者是羞澀的緣故,臉上紅撲撲的,她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張了張嘴,雖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江小呆讀懂了她的含義。
她對他說,謝謝。
江小呆擺擺手,習慣性地來摸她的額頭。
陳姍姍下意識地退縮一步,只不過江小呆的動作太快,一把捉住她的玉手,輕輕拉進懷裡。
看來好了一些,但還在發着低燒。
“我帶你去醫院吧?”文化的差異使得江小呆怎麼比劃也讓陳姍姍弄不明白“醫院”的含義。
“吃碗麪去?”他指了指肚子。
陳姍姍含笑點頭。
江小呆二話不說將她馱在背上,打算一鼓作氣翻過這座山。沒想到這座山又高又大,這一走,竟然到了晌午。正飢腸轆轆,望見山腳下有十間草屋,挑着一面招旗在門前,上頭寫着四個大字:老關客棧。
走進店內,江小呆攙扶着陳姍姍坐下,叫道:“兩碗麪。”
店主人姓關,是個六旬老者,背微駝,精神矍鑠,正在收拾殘局,聞言立即衝着屋裡喊了一聲。
少時,面端上了桌。
見他吃得快,陳姍姍將碗中的面分了大半給他。揹着她翻過了一座山,一碗麪哪裡能管飽,江小呆當然不客氣,又席捲而光。
然後砸吧砸吧嘴巴,吃完,開路。
見他要走,老者上前來,微笑道:“客官,還沒付賬。”
“啊,差點忘了,多少錢?”
說這話的時候,江小呆已經在老者的身上光顧了一遍,讓他失望的是,這老頭身無分文。
“共計十文。”
“有空房吧?”
“有,自然有。”老者笑着點頭。
江小呆點點頭,火眼金睛觀察了半天,他也沒瞧出來這個老頭把錢藏在了哪裡。揮揮手,他以住店的名義將面錢一併記在賬上,而後攙扶着陳姍姍在後屋歇息。
“你是不是沒錢?”陳姍姍以指沾茶,在桌上寫出了疑惑。
“我有錢!怎麼可能沒錢呢!”江小呆拍着胸脯,他作爲男人,不想也不可能在女人面前裝窮。
話落,他苦笑了一下,又忘了她是聾子。
他只好以文字的形式告訴她,他出去抓藥,等她病好了再上路送她回家,接着正兒八經的吩咐老者好生照顧,而後大搖大擺的逛街去了。
小鎮不大,人倒不少,攤販聚集,吆五喝六,顯得十分熱鬧。
“妙手空空大師”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一圈逛下來,衣服免費換了,錢袋子也蹭到了,還請到了郎中。
同時,自己的疑惑也終於得到了印證,他是真的穿越了。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他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
老天開眼了,終於給了他一個不錯的開頭。
正暗自慶幸,忽然,他看見了前方的一個煞星。
完犢子了,忘了何菱也穿越過來了。
這倆虎娘們形影不離,另一個一定也在附近。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臉色大變,蘇汐汐跟在她後頭。
論拳腳功夫,就是一百個江小呆也不是這兩個虎娘們對手,唯一可以一較高下的,就是跑。
“江小呆?你跑不了了!”蘇汐汐突然大喝一聲。
作爲一個優秀的竊賊,不僅手法要高明,腿腳更要利索。江小呆又何止利索,簡直就是第二個博爾特,尤其是他吃飽的時候,撒開兩腿狂奔,馬車都被他遠遠地甩在身後。
當他滿頭大汗的回到客棧,陳珊珊寫字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只好撓撓頭皮,不好意思的告訴她吃飽了撐着沒事幹鍛鍊身體。
陳姍姍只是笑笑。
風寒好治,一副藥下去,她已經痊癒,只是這聾啞病實在愛莫能助。不過郎中卻提供了一個信息,她應該是被人下了毒,下毒之人必有解毒之藥。
江小呆忍不住爆了粗口:“什麼鳥人敢給我老婆下毒,我要扒他祖墳!”
老關疑惑地問道:“她不是你娘子麼?”
江小呆微微一愣,隨即拍了拍腦袋,大笑:“對對對!她是我家娘子!不是老婆!”
老關不言語,衝着陳姍姍比劃着,顯然是在求證他的話。
果然,陳姍姍先是一愣,怒而起身,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有力,一點也不比那兩虎娘們的手勁差。
江小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要還手,可怎麼也下不去手,只得將滿腔的怨恨發泄在這個多嘴的老頭身上,真是一隻多嘴的八鳩,礙你毛事哦,看我等下怎麼偷光你。
陳姍姍衝着老關比劃了好一陣,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老關的臉突然變得驚愕起來,直到她從腰間解下玉佩,老關這才點點頭,匆匆掩門而去。
“是不是在說我壞話?”江小呆嘻嘻一笑。
看到他寫的字,陳姍姍鄙夷地瞅了一眼,回敬他六個字:不恥與賊爲伍。
“我怎麼是賊了?你忘了,我們是命中註定的一對!”江小呆叫了起來,那模樣,彷彿受了八輩子委屈。
——寧爲玉碎,不嫁盜匪。
這是陳姍姍留給他最後的話,然後便坐在窗前。
“如果我改了,你會不會喜歡我?”
江小呆寫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也吃了一驚,爲什麼變得這麼忐忑不安?爲什麼變得兒女情長?
然而,陳姍姍的回覆讓他欣喜若狂。
——改過再說。
短短四個字,讓江小呆燃起了對美好生活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