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見到何菱,蘇汐汐頓生不祥之感,暗示許紅放下糧食回去通知江小呆趕緊跑。許紅雖覺詫異,可夫人的話對於她來說就是聖旨,農家出生的她腳丫子本就比一般女子厚實,跑起來兩腳生風,眨眼間不見了人影。

這時,不遠處一個身姿搖曳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原是一個面目清秀正眉眼帶怒的小太監。瘦小的身子衣着一絲不苟的太監服,腰身自然而然微彎着,手指正翹着微微的蘭花指,細聲細氣的怒喝:

“放肆!見到皇后還不下跪!”

皇……後?

蘇汐汐大感意外,這纔多久沒見,怎麼她就成皇后了?印象中的何菱,那可是軟硬不吃,視金錢如糞土的女中豪傑!

“你怎麼……你……沒事吧……”

好友相見,一時之間,蘇汐汐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她只是覺得,何菱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纔會傍上皇帝這個大款,否則,憑她的骨氣,就是餓死,也不食嗟來之食。

何菱擺擺手,小太監隨即躬身而退。

何菱撇撇嘴,慢條斯理地道:“若非是你,我也不會夜盜皇宮,不會與皇上相識。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蘇汐汐,有空和你的男人過來吃茶。哦對了,你男人叫什麼名字來着?”

見到報復的機會來了,人羣中走出來一瘦個男子,面色蒼白,雙手被白布包裹,跪在何菱面前,哭訴道:

“啓稟皇后,她的男人正是平價糧行的江小呆江東家!草民的這雙手就是被她男人剁的!求皇后給草民做主!”

何菱瞥了一眼蘇汐汐,淡淡說道:“哦?且說來聽聽。”

那尖嘴猴腮之人叫胡峰,自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蹣跚走路的孩童,全靠他一人養活,如今失去了雙手,全家只能眼睜睜地餓死。說到動情處,眼淚鼻涕嘩嘩往外淌。事實上,他父母被他氣死,妻子不堪忍受他的好吃懶做又好賭,也離他而去,如今的他早已是孤家寡人一個。

何菱冷冷一笑,道:“你男人涉嫌偷盜,現在故意傷人,是主犯。而你,故意包庇犯人,乃從犯。你說,該怎麼辦呢?”

“何菱,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見她直呼其名,何菱頓時大怒:“放肆!我乃沐羅國皇后,你竟敢直呼名諱!來人,給我抓起來!”

對於蘇汐汐來說,應對十來個小嘍囉不在話下,閃轉騰挪間,拳打腳踢,連削帶打,很快,地上便哀嚎一片。

“一羣廢物!”

何菱怒罵一聲,解下披風,躍入場中,與蘇汐汐纏鬥一處。

看着昔日的姐妹如今拳腳相向,蘇汐汐不由感傷,攻勢一軟,被何菱捉住一個破綻,當胸捱了一拳。

何菱冷笑:“不是很大麼?今天,看我怎麼把它打進去!”

蘇汐汐道:“你我本是姐妹,何必自相殘殺?”

何菱道:“那你給我去殺了江小呆,你我之間的新仇舊恨便一筆勾銷。如何?”

“你……”

“捨不得情郎,還說什麼廢話!”

何菱冷笑,正準備再次進攻,蘇汐汐趕緊跳出圈子,叫道:“你我出生入死,情同姐妹,我不想與你打,區區一個小賊,我把他殺了就是。”

何菱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轉而冷笑,顯然不信她能夠殺江小呆。可話已說出口,無法更改,加上畢竟她曾經在危難之際救過自己的性命,便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一個時辰之後提着江小呆的人頭來陳府找她,過時等不到,便派兵踏平平價糧行。

說罷,拂袖坐回轎中,這才大口大口喘着氣,養尊處優慣了,好久沒練拳腳,都有些生疏了。

“起轎!”

隨着小太監尖銳的喊聲,轎子“吱吱呀呀”的往陳府方向走去,徒留蘇汐汐一臉感傷。

前腳剛邁進糧行,迎面跑過來一白髮男子,看見蘇汐汐,激動地抱住了她。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非禮,本就怒氣未消的蘇汐汐揚起巴掌就要招呼過去,可渾身如同被點了穴道,手在空中驀然停住,整個人彷彿僵硬了一般。

不過半日,江小呆已然滿頭白髮!

“我想到辦法了!這次一定能救臨安城的父老鄉親!信不信我?信不信我?”

望着他興奮的臉,蘇汐汐滿腦問號,就這個?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嘛!?

蘇汐汐笑笑,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向廚房,取了刀,愣了愣,忽而又放下,走至門口時,又突然返回,將刀藏在袖子中。

——他是一個竊賊,更是一個盜屍賊,回到現代,這種人是要被槍斃的,早死晚死,反正都是一個死。何況自己是個保鏢,身爲一個特種保鏢,不能夠有喜怒哀樂,不能夠有七情六慾,殺了他,可以爲自己正名。

——可是,江小呆正朝着好的方向改變,螻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一個人,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同時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蘇汐汐的右手微微顫抖着走向江小呆,戰場上果敢堅決的她此刻卻心亂如麻。

“管家,立刻把王來和閻秀叫來,我有要事相商!”

趙宏志應了聲,不敢怠慢,親自去接。

此刻,大廳裡只剩下了她和江小呆。

這是最佳的動手時機了!

蘇汐汐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緩緩抽出刀——

忽而,江小呆轉過身來,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幾乎擦脣而過。

“老婆,想不想做皇后?”

江小呆“嘿嘿”地笑着,顯然沒有發現蘇汐汐的異樣。

蘇汐汐苦笑搖頭,這人如果不是瘋了,就是腦子出了問題,居然想當皇帝。

“我想好了,姍姍爲右皇后,你爲左皇后,我們共同執掌朝政,治國安邦平天下,你說好不好?”

蘇汐汐愣愣地注視着他,這人何止腦子有問題,簡直就是病入膏肓了,不過,但凡有利於百姓的事情,她都樂意去做。

所以,她決定先放一放,反正還有時間。

趙管家果然辦事神速,沒多久,王來和閻秀過來了,行過禮之後,江小呆關起門來便直奔主題。

還以爲什麼錦囊妙計,原來是這餿主意,蘇汐汐差點笑出聲來,可聽着聽着竟入了迷,直至最後不禁拍案叫絕。

見交待的差不多了,江小呆道:“兄長,嫂嫂,我們兵分兩路,分頭行動。”

蘇汐汐問:“那我呢?”

“在家裡待着!你要有個意外,我做什麼都沒有了意義。”

江小呆的隨口一說徹底擊垮了蘇汐汐的防線,手一鬆,“咣噹”一聲,刀從袖子裡掉了出來。

“你這是……”江小呆微微一愣。

“我……你還沒吃飯呢,我……我去給你做。”蘇汐汐心頭一緊,好在反應也是夠快,隨即撿了刀跑了出去。

差點忘了一件大事。

既然江小呆不能殺,那就必須找個替死鬼。

她立即想到了那個胡峰,跟趙管家打聽到了住處,悄悄潛入他的房間。沒多久,胡峰喝得醉泱泱地回來了,剛一進門,蘇汐汐突然從門後竄出,一個手起刀落,“咔嚓”一聲響,剁下了他的人頭,接着,將他五官砍得稀巴爛,這才包裹着前往陳府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