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展小憐驚訝,出來迎接展爸和展小憐的女人看起來很年輕,一頭棗紅色的短髮讓她顯得十分乾練,體態輕盈身材修長,細細的黑色連身吊帶裙更是襯的她皮膚若雪,宛如豪門貴婦,實在看不出她是從小鎮上走出來的農村女人。而最讓展小憐驚訝的則是這個她應該稱之爲姑姑的女人,就是上次在燕回那裡碰到的自稱櫻桃的年輕女人,只是少了那日的狼狽,臉色也比那會好。
不但展小憐目瞪口呆,就連展英也呆了一下,完全沒想到的事就這樣發生了。不過,儘管雙方都很驚訝,但雙方很有默契的沒有捅破。展小憐拉拉展爸的袖子,好奇的問:“爸,我姑叫什麼?”
展爸還奇怪展小憐那反應怎麼就跟見過展英似的,結果閨女還不知道姑姑的名字,就拉着展小憐給展英介紹:“英子,這就是小憐。今年剛考上大學,九月份開學就要去報道。小憐,這是姑姑,以前爸爸上學的時候,多虧了姑姑爸爸才能去讀書,姑姑單名一個英。”
展小憐看着展英問:“姑姑,是櫻桃的櫻?”
展英笑着搖搖頭:“不是,是英雄的英。不過大家都喊我櫻桃,這樣名字好記。”
展小憐想了想,明白了,就是取了個別名好叫的,就跟傻妞喊她膠帶她喊穆曦傻妞一樣,應該算別名。
“衛子,小憐,”展英在前面帶路,“進來吧,外面太陽大,進來涼快涼快。”
別墅是複式的,樓上樓下能有十幾個房間,裝修的十分豪華,東西更是應有盡有,展小憐也不怕生,看了一圈後直咂舌,“姑姑,你們家這也太奢侈了,這房子得多少錢啊?”
展爸看着展英,無奈的攤攤手說:“看看,她一個孩子操心的事還挺多。”
展小憐不服氣的嚷了句:“誰是孩子啊?我都十七了,在開學我就上大學生,早就不是孩子了。”
展爸又跟了句:“還不服氣呢,就這不服氣的勁頭,就是孩子氣。”
展小憐被氣的小圓臉鼓鼓的,立刻從沙發的一端挪到展英旁邊:“姑姑,我跟你坐一塊,我爸盡瞧不起我。”
兩個大人聽了展小憐的話,笑的跟什麼似的,展英摸摸展小憐的頭髮,笑着說:“這孩子還挺討人喜歡的。不認生,性格也直爽。衛子,還是你跟二嫂教得好。”
展爸笑着搖頭:“你看她現在乖的,有時候也氣人,小時候經常挨她媽訓。”
展小憐抱着姑姑的胳膊對着展爸嚷:“爸,我多少年才見到這個姑姑,你盡當着姑姑的面說我壞話,哪有你這樣的?姑姑,你別理我爸說的,我從小到大可乖了,從來不淘氣。姑姑,你得相信我!”
展英能說什麼呀,點點頭:“我信。”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天,大多是展英問展小憐學校的學習情況,反正成績在那了,展小憐就盡選好聽話說,該說的都說完了,展小憐就自己跑去找書看。
展爸帶展小憐過來完全是因爲她考上大學,帶過來讓姑姑看看的。
展小憐在姑姑說的書櫃裡看到不少美容的書,心裡想着難怪姑姑看起來那麼年輕,原來特別注重保養啊。
展小憐拿了一堆書出來看,坐在沙發的角落裡看書也不吭聲,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問了一句:“姑姑,你今年幾歲了?嘿嘿,我就是好奇來着,怎麼看你也像是我姐姐吧,哪裡像姑姑來着。”
話一說完,展爸就瞪了展小憐一眼,“什麼姐姐?姑姑是長輩,不許瞎說。”
展小憐吐吐舌頭,知道了,原來姑姑的年紀就是禁忌問題,不過想想也是啊,現在哪個女人願意告訴別人自己多大了呀。展小憐聽展爸訓完,她就沒指望展英回答,哪知道展英笑了笑,回答說:“我呀?比你爸大一歲。”然後她伸手摸摸臉,款款一笑,大方的說:“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藥?女人都是整出來的,因爲你們今天來,所以我上了妝,而且,爲了保住這張臉的容貌,我還特地到國外整過容,美容保養也是隔三差五就去一次。小憐,別看姑姑現在看着年輕,卸了妝說不定你就完全不認識了。你看看你的皮膚,再看看姑姑的皮膚,你多年輕啊。”
展爸無奈的說了句:“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呀?她懂什麼?小憐,你上樓去看看姑姑的房子,參觀下吧。”
展小憐“哦”了聲,然後就朝旋轉樓梯跑,展英怕她找不着,就讓人帶她上去參觀房子,她和展爸在樓下客廳說話。
“老爸,姑姑!”展小憐從樓上居高臨下的往下看,對着下面喊了兩下,然後又“得得得”的往上跑,她是真心覺得這別墅太拉風了,現在想想她家的那個小樓房,這樣一比估計就是小豬圈了。
展爸擡頭跟展小憐揮了揮手,看着閨女一路往上跑沒了影才低頭,看着展英略顯疲憊的臉色,低聲問:“你現在過的怎麼樣?我上次聽說你想離開……”
展英聽了,臉上原本對着展小憐時的優雅笑容頓時消失,露出一臉無奈的苦笑:“衛子,跟了混黑的男人,哪有那麼容易脫身?親人我沒有親人,家我沒有家,跟着江哲海之後倒是多了不少仇人,明明跟我沒有半分關係,可是就因爲我身上帶着江哲海的女人這個帽子,那些人就試我爲眼中釘肉中刺,總想用我來威脅江哲海……如果我真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我不至於連自己的孩子長到二十歲了我才見過幾次……衛子,我不是對你說自暴自棄的話,實在是我身不由己,我一直不主動你聯繫,其實是怕連累你們。我現在就這樣過着吧,我也這麼大年紀了,不想折騰,江哲海跟青城的一個老大對上了,他自己不服氣,可是我看的明白,他的時代過去了。三十年前他是青城的老大,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定律,如今青城是別人的天下,他翻不了身的。”
展爸低着頭,半響才說道:“二姐,是我對不起你,如果當年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去上學,你和家裡也不會鬧的那麼僵,也不會走上現在這條路。江哲海這邊,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幫上忙,我儘量試試。”
展英笑着搖搖頭:“這跟你沒關係,我現在這狀況,其實是我自作自受,我有好幾次抽身的機會,是我沒舍下如今的生活。江哲海現在年紀大,受不了自己被人指手畫腳,就是不服老,就連女人都是挑年輕美貌的,這些年如果不是你的關係,我早就不知被他丟在什麼地方自生自滅,我現在這張臉整給誰看我都不知道。衛子,江哲海這次得罪的人來頭不小,你不要擦手,別浪費了你手裡的那點資源。”
展爸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生活是自己選的,別人還真幫不了。只是對展英,展爸心裡始終存着一份愧疚,當年如果不是展英幫了自己,他現在也是和家裡三個兄弟一樣,種着一畝三分地,帶着老婆孩子,過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可他一走了之,留下的展英卻代替他遭了罪。年輕時候的展爺爺脾氣火爆,展爸這一走,家裡少了勞動力不說,展英還把她本該用來養家的錢給了展爸,展英就因爲那幾十塊錢路費,差點被展爺爺打死。
展英是帶傷離開展家的,村子裡很多人都印象,展英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跌倒了很多次,可是沒回頭,她離開以後就再也沒回去過。而展家竟然也沒有人去找過,就好像這個孩子跟他們沒關係似的,每個人提起她,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她對家裡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不可原諒的事一般。
直到展爸學成歸來,問起展英下落,才聽從展兵當時新娶的媳婦嘴裡得知,展英在青城給一個黑社會流氓當情婦。情婦,多少讓人不恥的字眼,展家人以此爲恥,更加沒人願意提起,於是展英這個名字,成了展家人的禁忌。
展爸到現在也不知道展英怎麼跟一個混黑的碰到了一起,他問過,可是展英沒說,說過去的事不想再提,展爸也沒辦法追問到底。
展英嘆口氣,伸手抽了根菸塞到嘴裡,自顧點燃,腿上換了個姿勢坐,突然問展爸:“對了衛子,小憐平時在學校表現怎麼樣?有跟外面亂七八糟的人來往嗎?”
展爸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小憐,擡頭看了看還在跑來跑去的人影,說:“挺乖的,按照老師的話說就是除了不愛學習,其他什麼都是很乖,跟校外的人交往?這個肯定沒有,老師對她挺關注,絕對不會有,喜歡看些小人書,有時候想事情比我們大人還成熟,大多時間挺懂事,不過淘氣的時候她媽都想揍她。怎麼突然問這個?小憐學習上面我一直不操心,今年的分數還是擺宴第一名,我就是擔心她身體。”
展英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上面一眼,然後低頭笑了笑,“我隨便問問,沒什麼事就好。對了,我聽小憐說話,她好像對青城挺熟悉,是不是有什麼親戚或者同學在青城?”頓了頓,又說:“最近青城的風氣不太好,別碰到什麼事了。”
展爸點頭笑笑:“她來青城也就去她老姨家,從小她老姨帶的多,所以她喜歡她老姨。別的也不認識什麼人,沒事的。”
展英的眼神漂了漂,然後垂眸說:“最近江哲海跟一個叫燕回的人有利益衝突,所以青城這一陣的氣氛特別緊,之前有人因爲晚上出門被誤傷了,還有個小姑娘被人給欺負了,聽說差點丟了性命,所以現在很多人晚上都不敢出門,就怕碰到黑幫火拼的場面,小憐是個大姑娘了,反正小心點的好。”
展爸一聽這麼嚴重,覺得還是要注意點,一拍大腿說:“那行。這一陣我就讓她別來青城了,那丫頭有時候不聽話,我得看緊點。”
展英沉默了一會,又開口道:“衛子,小憐太聰明瞭,聰明是好事,不過太聰明就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你……是該看着點,她現在小,什麼都不懂,要是哪天出了什麼事,就晚了。”
展爸愣了下,擡眼看着展英,嚴肅了臉上的表情,問:“二姐,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小憐招了什麼麻煩?你知道的話就趕緊告訴我!”
展英“撲哧”一笑,“看你緊張的樣子,我這是見小憐第幾次啊?我是擔心太聰明瞭容易引人注目,也容易被人追求拐走,你這愛女成狂的老爸到時候就準備哭吧。”
展爸聽展英這樣說才鬆了口氣,有點感慨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小憐總有離開的一天,我不可能也沒機會陪她一輩子啊,我得學着習慣。”
展英聽着展爸這話說的奇怪,剛想安慰安慰展爸,那邊展小憐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下來,自來熟的開口:“姑,姑姑,你們家這房子可真是太棒了,我站在頂樓看風景,那景色可漂亮了。”
展英聽了不由笑道:“你喜歡就多住幾天,反正姑姑一直都是一個人。”
哪知道展爸因爲聽了展英的話,對青城的環境不大放心,急忙擺手:“不住了,她媽說要在開學之前給她買些上學穿的衣服,不然以後到學校會被人笑話,她到時候肯定是住校,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不耽誤時間。”
展英聽了也沒說什麼,去張羅讓人準備午飯。
午飯以後,展爸開車出去買展媽交待的東西,展小憐留留下跟展英說話。
展英拉着展小憐問她那天的事,“你跟姑姑說實話,你是怎麼認識燕回的?”
展小憐“咦”了一聲,一臉懊惱的說:“姑姑我跟你說,我真是點背,純粹是運氣不好,兩次都是不小心壞了他好事,結果他就記仇了,我有什麼辦法?每次被碰到他,他不是要砍我手指頭就是要割我舌頭,我覺得我真是倒黴死了。”
展英震驚的問:“每次?你一共碰到他多少次?”
展小憐翻了翻眼睛,無奈的說:“四五次吧,我真是去燒香拜佛都沒用啊。”
展英垂下眼眸,然後慢慢擡起眼,問:“那你有被他砍過或者割過什麼?”
展小憐一揮小手,說:“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乖乖讓他砍我手指頭啊?啊!對了姑姑,你上次是怎麼離開的?有沒有……”
展英笑了笑:“我沒事,其實多虧了你我纔沒事。”她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說:“其實那幾天我一直漲奶,所以受了你的啓發,我也算躲過一劫。”
展小憐立刻就明白了,姑姑漲奶,肯定是給了燕爺一碗娃娃喝的奶水。一想到奶水,展小憐立刻擡頭看着展英:“姑姑,那孩子呢?我怎麼沒看到孩子?睡覺了是不是啊?”
提到孩子,展英頓時一臉落寞,眼睛看着窗外淡淡的說:“說我沒文化,怕教壞了孩子,所以孩子剛滿月就被送去國外。我生了三個孩子,最大的都快二十了,可惜一個都沒在身邊,就連見面都難……”
看着姑姑臉上的身前,展小憐沒敢多問,急忙找了其他話題岔了過去。
一個小時以後,展爸開車回來,下午就要帶展小憐回去。
臨走的時候,展英給展小憐包了個一萬元的大紅包,展爸不讓展小憐拿,展小憐就不要,展英堅持給了,“這是我當姑姑的心意,拿着吧,我現在除了錢,也沒別的東西能給你。”拉着展小憐的手,展英帶她走了兩步,小聲說:“小憐,姑姑給你個提醒,燕回不是什麼好人,別被他的外貌騙了,那種人,我們惹不起,哪怕是看到他繞着走也行……”
“騙?”展小憐瞪大眼睛,“姑姑,你放心吧,那人的品性我比自己的還了解,不用人我都是繞着他走的。我怕那個人怕的要死,哪會惹他?我要是有本事我能一巴掌拍死他!那哪是個人啊?根本就是隻禽獸嘛。”
展英也不知道她說的真假,反正她能做的就是提醒,最起碼現在聽來小憐還是很理智的。燕回其人,別的不說,就憑那張臉就足可以讓女人對他心存嚮往,那男人越是惡毒狡詐心狠手辣,女人就越容易迷失,她們只會認爲他身上所有特質都是壞男人的魅力,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男人對那些壞,肯定不會用到自己身上。
展英清楚的記得,傳說中的殺神燕回肆無忌憚狂笑的模樣,他看着小憐的眼神格外的亮,似乎找到了一個稀有罕見的玩具一般,用貓逗弄老鼠的態度,觀摩着在他眼皮底下求生的那隻小老鼠的言行舉止。
展小憐心裡膈應的要死,不是對姑姑,而是因爲姑姑說被燕禽獸外貌給騙的話,外貌?切,展小憐是真心實意的切了一身,燕回那丫長的是好看,柔性一點的詞形容就是漂亮,可她要的不是一個漂亮的禽獸男人,而是安裡木那樣可以讓她安心、讓她毫無顧忌對他撒嬌撒潑的男人。
這年頭好男人有多少啊?李晉揚那樣多金帥氣對傻妞又無條件好的男人有幾個?她找不到李晉揚那樣有錢的,但是她有一個木頭哥哥,這就足夠了。
父女兩人跟展英道別,展英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別墅門口,孤孤單單一個人,身影看着特別蕭索。
展爸從後車鏡看着後車鏡裡的身影,不由嘆了口氣,他能幫的都幫了,別的想幫也幫不了。
展英目送展小憐父女的車走遠,慢慢的走回別墅,別墅中坐着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男人頭髮花白卻梳理的十分整齊,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正悠閒的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到展英走進門,眼皮也沒擡的問了一句:“走了?”
展英精神疲憊的“嗯”了一聲,然後在男人左邊的短沙發上坐下,良久未發一言。
中年男人擡頭看了展英一樣,嗤笑一聲:“人都喊過來了,又心疼了?不是說爲了我們的孩子什麼都不在乎?你連命都不要了去接近燕回得來的消息,怎麼?如今你弟一出現,一個侄女倒比兒子重要?”
展英依舊沒說話,只是慢慢的擡手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一點一點的滲出。
男人對着菸灰缸彈了彈手裡的煙,“燕回不倒,倒的就是我江哲海,你覺得燕回會怎麼對付我?他那人,出了名的變態,眼裡能容得下沙子?現在不是對抗,而是你死我活。我死了,你以爲你還有現在的生活?你以爲孩子在國外還能待得下去?我一倒,燕回會毫不猶豫的絕後患。你捨不得你侄女?那就等着我們的兒子死!”
展英從掌心擡頭,“可是……燕回對小憐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他怎麼可能會被女人左右?”
江哲海伸手掐滅煙,冷笑道:“燕回這個人沒有弱點,沒有弱點的人最可怕,而我們已經被逼上絕路,有一點希望就要試試,誰知道你侄女是不是他的破綻?”
展英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擦了臉上的眼淚,“我明白,只是還過不了心裡那關,我跟小憐沒感情,可那是我弟弟的女兒,他就那麼一個女兒,當寶貝似的捧着,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他?”
江哲海冷笑一聲:“那你就對得起你兒子?你別忘了,你有三個兒子,我們最小的孩子剛剛滿月。”
展英扭頭看着窗外,腦子裡空空蕩蕩的,她能怎麼辦?她跟的男人是個混黑道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只能牢牢的依附這個男人,否則她和孩子,都會成爲他的犧牲品,就算不爲這個男人着想,她也要爲孩子着想。派出去的人大多有去無回,回來的要麼成爲廢人,要麼逃命到了外地,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正如江哲海所說,燕回沒有弱點,後臺強硬,他們要拿什麼去跟燕回鬥?
展英本想自己去跟燕回同歸於盡,最起碼她的三個孩子能保住,江哲海再不是東西,也不會不管孩子,她完全是用一股豁出去的心態去刺殺燕回的,可惜人還沒沾到邊就被人拿下,而燕回也根本沒在意接二連三的殺手,或者說,他根本沒把那些準備要他命的人放在眼裡,殺手?在他眼裡,不過都是擋車的螳螂,他甚至把殺他的人和因爲雞毛蒜皮大點事的人都關在一起,把那些所謂的殺手藐視到了極點,而這種藐視對那些自以爲手段殘忍心狠手辣的殺手而言,是一種極端屈辱,而燕回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人的自尊踩在腳下,一踏而過。
展英自己經歷過那種屈辱,沒有言語的責罵,沒有行爲的毆打,只是把他們困在那個小小的柵欄裡,甚至連看押的人都沒有,不論你是叱吒黑道的高手還是市井小民,也不管你是身居要職還是要錢乞丐,他全部把人關在豬圈一樣的小柵欄裡,甚至連所謂的懲罰都是那麼漫不經心。
怎麼辦?她能怎麼辦?她親眼看到那個女孩影響到了燕回的情緒,與其說燕回是在懲罰犯錯的人,不如說燕回是藉口懲罰那些人來調戲那個女孩,別人剪了什麼剁了什麼他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若有所思的落在那個女孩的身上。展英當時就想,她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個女孩,無論如何,哪怕用錢買,也要把那女孩買下來。可結果,當調查的資料放到她面前的時候,展英愣了,那個女孩是她弟弟的女兒!
在自己的孩子和弟弟的孩子之間,展英只能選擇也只會選擇自己的孩子。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展爸專心致志的開車,他剛拿到駕照,現在是新手,車也是新車,等於是人車都在磨合,所以車開的也不快,一直被人超車。
展小憐十分鬱悶的看着一輛又一輛的車超過他們,展爸一臉賠笑:“小憐,爸爸是新手啊,等半年以後爸爸就能超別人了。”
展小憐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手托腮看着窗外,半響突然嘀咕道:“爸,我們家有個那麼有錢的姑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呢,你說我要是早知道了,那我每年不是得多好多壓歲錢?這可真是虧大了。”
展爸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姑姑有錢那是姑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今天姑姑不是給了你一個紅包?姑姑給的,那就是你的了,上大學了你自己爺可以支配開銷了。”
展小憐一聽,心情頓時好了大半:“爸,這可是你說的哈。”
展爸點頭:“嗯,我說的。以後對你姑姑好點,你姑姑也不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展小憐樂滋滋的數錢,數完了趕緊藏好,然後靠着座椅眯眼睡覺,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突然被響聲驚了下,展爸的車來了個急剎車,接着就聽“嘭”一聲,接着後面的車又“砰”一聲撞在他們的車上,等不知多少個“嘭”聲過後,展小憐也被撞的清醒了,身體隨着慣性往前衝了下,又被安全帶拉的往後撞,後腦勺撞在後座上,不由痛呼一聲:“哎喲!”
展爸是急剎車,聽到展小憐叫喚,急忙問:“小憐?撞哪了?讓爸爸看看……”
展小憐揉着後腦勺,委屈死了:“爸,怎麼突然剎車啊,嚇死我了……”
展爸把展小憐的頭拉過來摸了摸,還真有個疙瘩,趕緊揉了揉,展小憐哼哼唧唧的坐好,展爸打開車門下車,回頭跟展小憐交代了一句:“小憐你待在車上,爸爸到前面看看怎麼回事,這一下撞了多少車啊……”展爸一邊說着,一邊關門往前走。
展小憐坐在車上前後看了看,撞車的司機紛紛下車查看,展爸的車鑰匙還在車上,展小憐不敢亂走,乖乖坐在等展爸,不一會展爸就回來坐到車上,說:“好像說有個小姑娘闖車流,差點撞上,前面的車急剎車,結果都撞上了。”
展小憐苦着小臉,氣鼓鼓的說:“還有人闖車流?真是活膩了呀。對了,被撞到了沒啊?這麼多車的損失,就讓她一個人賠!爸,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人到沒撞到,好像被人給拖出去,估計受了驚嚇,暈過去,”展爸安慰的摸摸展小憐的頭,說:“還是我們小憐乖。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我們等等。”
旁邊沒多遠的地方就是青城的第一醫院,來來往往的都是看病的人,路上橫七豎八停着碰撞的車,看起來能有十幾輛車,整條路完全被堵住,已經有就近的值勤的交警緊急趕過來疏通。
展小憐嘆口氣,還能怎麼着,繼續等吧。等了一會展小憐坐不住了,跟展爸說了聲:“爸,我去看看交警處理到哪了,我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這樣等下去,等到了擺宴天都黑了。”
展爸本來自己打算下去看,見小憐下去了趕緊關照了聲:“小憐,要是沒看到人就回來,別亂跑。”
展小憐應了聲,在車縫裡左繞右繞超前走去,前方確實有交警,不過那幾個交警只負責疏通,指導車輛往靠邊走,不讓車更堵。展小憐趕緊伸手拉拉邊上一個傻站的着人,問:“哎,這位大哥,我們車撞成這樣,怎麼沒有人管我們啊?我們的損失往誰要啊?”
那車主也一臉焦急:“不知道,電話早就打過了,不過一直沒人來,剛剛有幾個人已經去找闖車流的那人的家人了,還在那邊吵呢,我們就等着吧,家裡還有事呢,急死了……”說着,車主進了車裡那手機打電話去了。
展小憐抓抓頭,那怎麼辦,愁人了,一時半會又解決不了,就算不要補償,可車還卡在這裡,走都沒法走。她扭頭朝着那邊被司機圍攻的方向看去,心裡琢磨要不要她也去湊湊熱鬧,回頭又一想,還是算了,她爸還在車裡等她呢,還是趕緊回去吧。
展小憐嘆口氣,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結果剛走了兩步,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跟爺要賠償?當爺冤大頭是吧?車險你買着玩的?撞了車跟爺要求,那還買什麼車險?還賠償,沒看爺的胳膊都受傷了?……剛剛誰髒話了?你媽沒教你法制社會要講文明講禮貌?給爺揍一頓!……”接着就傳來噼裡啪啦拳頭落在人身上的聲音。
展小憐頭上掛了三條黑線,果然是燕禽獸做出來的事,幹啥純粹是看心情。不過,她是不是不適合在青城露面,咋就這麼容易碰到禽獸呢?展小憐一縮腦袋,小心翼翼的繞過前面車縫,這邊繞繞那邊繞繞的往回走。
展小憐一邊走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那個方向,明顯看到個人影朝着自己走來,展小憐都想跑了,可面前方向凌亂且碰撞的現場讓她沒辦法健步如飛,最後展小憐在距離展爸的車有兩輛車長的地方停了下來,再走,她爸就看到她了。她扭頭看着整趴在路邊欄杆上的燕回笑眯眯的打招呼:“喲,這不是燕爺嗎?您老人家怎麼在這地方出現了?”
燕回對她勾勾手指,“喲,肥妞,猿糞呀,過來。”
展小憐探頭看了下展爸,他正靠在駕駛座上閉眼休息,展小憐淡定的調轉腳步,隔着公路柵欄站到燕回面前,“爺,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
燕回伸手把展小憐梳的整整齊齊的頭髮給揉亂,那胳膊就故意往展小憐面前湊,:“喲肥妞,換髮型了?原來的辮子哪去了?”
展小憐翻個白眼,說:“不是爺您收着了嗎?”燕禽獸的胳膊又在展小憐面前晃了一圈,展小憐趕緊往後退了退,“爺,您老的胳膊能不能別盡往俺面前湊?萬一污了您老人家手……”
燕回伸手一拉展小憐脖子下掛玉的繩子,展小憐只能往前靠了兩步,燕回邪笑着說:“爺、樂、意!”
“高興尼瑪……”展小憐差點罵出聲,趕緊把鏈子從燕回手裡搶下來:“燕爺,您老人家要是沒什麼事,俺得走了,這裡都是車呢。”
燕回一聽,無緣無故的那臉就冷了下來,伸手一抓展小憐頭髮,把她的頭強硬的往自己面前一按,冷笑着問:“眼睛瞎了?要不要爺給你割大點?沒看爺胳膊受傷?”
展小憐只好看向他的胳膊,確實有個劃痕,還出血了,不過這個傷口對他一個大男人來說能算傷嗎?木頭哥哥身上都有好多劃痕的,很多都是訓練的時候被弄傷的,她的木頭哥哥從來沒說嚴重過,就這禽獸嬌氣的不像樣子,一道小口子還敢說是受傷。
展小憐乾巴巴的說:“呀,爺,您老人家受苦了。”
“然後呢?”燕回伸着他“受傷”的胳膊送到展小憐面前上下的晃:“受苦了,然後怎麼樣?”
“然後?!”展小憐忍不住又翻個白眼,捏着燕回的衣服角,低頭,湊到他胳膊上有劃痕的地方,然後對着傷口吹了兩下,嘴裡還說:“哦,乖,姐姐吹吹就不疼了。”在老姨家的時候,小菲要是碰到哪了哇哇哭鬧,展小憐就是這樣哄她的,百試百靈。
要不然還要怎麼樣啊?旁邊就是醫院,這禽獸身後跟着的那一幫大老爺們又不是吃乾飯的,展小憐就鬱悶了,總不能讓她帶着他去醫院吧?
燕回身後跟過來的六七個保鏢“噗”一下笑出聲,燕回陰測測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幾人立刻繃了臉,若無其事的看着周圍警惕異常。
燕回扭回頭,看着展小憐,指着傷口說:“包紮!給爺包紮!”
展小憐指指不遠處的醫院:“爺,那邊就是青城第一醫院……”
燕回慢條斯理的縮回手,自己也學着展小憐的樣子對着傷口吹了兩下,然後皺了皺眉頭,放下胳膊,慢吞吞的說:“爺看你那爪子是不想要了……”
展小憐:“……!”
受驚之下,展小憐立刻換了張臉,一臉的小心謹慎,輕手輕腳的捧起燕回的胳膊,看着傷口說:“喲爺,您這傷可得抓緊包紮一下,要不然得破傷風就慘了。這誰的車撞的?怎麼開車的?得往他要賠償,我們爺可尊貴着呢,這些不長眼睛的東西……爺您等下,俺給你找個東西貼一下,回頭您找您們家美人給您消消毒哈。”
展小憐說着摸了摸口袋,這普通人出行,誰想起來帶創口貼啊。不過女人出行不一樣的,錢包、鑰匙、衛生巾,絕對是女人出行必不可少的三大件。
於是,展小憐淡定的從她小短裙的屁股口袋裡摸出了一個衛生護墊,揭下粘貼紙,用帶粘貼紙的那一面,對着燕回的胳膊“啪”一下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