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早有防備,用和自己臃腫身材毫不相稱的靈活步伐,迅捷的閃避着,根本不和老道廝打,大笑着對溫樂陽說:“小施主別上了他的惡當,這東西是他騙來的,可不是什麼雷雨令……”
老道氣急敗壞:“混蛋禿驢,你已經分走了自己那份,現在又來給我找麻煩,每次都是這樣……”
水鏡和尚猛地暴喝一聲,不再一味躲避,出拳擡腿和老道拳腳如風在樹林裡對打了一番,兩個人的拳腳中都蘊足了力量,一時間樹林裡枯枝雨落,樹幹搖曳,在悶鈍的咔咔聲中不停的晃動着。
小丫頭奇道:“這倆人到底是一夥的,還是仇人?”兩個人互相拆臺,拳腳相加,看樣子似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聽他們說話,好像還經常一起合夥幹什麼壞事。
一會功夫之後,兩個人各自踉蹌着後退,看樣子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水鏡和尚狠狠的啐罵:“明明是我先遇到這塊好苗子,牛鼻子你橫插一腳跟我來搶!”
老道也不服:“收徒弟各憑本事,你兩手空空拿不出件像樣的東西能怪誰,再說當初兩件東西,你我各取其一,那盞燈籠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凡物,現在怎麼拿不出來了!”
和尚大罵:“放屁!那個燈籠還不是被你給糟蹋了!要不是你……佛爺都不稀的說你,手底下見真章吧!”水鏡嘴笨,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乾脆一甩袖子拉開架勢準備好好打一架。
老道也不甘示弱:“我糟蹋了燈籠?要不是老子救你,你早就讓暴雨澆成爛泥了!”
溫樂陽心裡一凜,望向小易的目光中充滿了詢問,用口型比劃了兩個字:燈籠。
小易把腦袋湊過來,劉海上的頭髮蹭的溫樂陽臉頰癢癢的:“烏鴉嶺上過了十年大考的內室弟子,會隨身帶着三件東西,引魂燈、招魂印、定魂針。”
一抹凌厲從溫樂陽的眸子裡一閃而過。溫吞海給他說過,暴雨之夜釋放引魂燈進紅葉林的,不會是駱家的人。溫樂陽雖然暫時顧不上追查這件事,可是碰到了線索又怎麼可能錯過。
和尚和老道彼此誰也不服誰,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拉開了架勢。
水鏡和尚珍而重之的從懷中取出一盞金光四射的小磬拖在手心裡,伸出比女孩子還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嘆。
叮。
一縷悠揚清遠的脆響隨風飄揚,旋即炫燦的金色光芒從小磬之中綻放,把大和尚層層籠罩,剛纔還邋遢可笑的和尚在金光映襯下,轉眼寶相莊嚴,讓人不敢直視!
稽非老道面露不屑:“還是這一套!好徒弟看爲師怎麼降妖除魔!”說着雙手掌心相對,用力旋轉了半周,一柄銀色的小劍迎風而起,在半空中好像一條蛇一樣,迅速的遊弋着,盡情的釋放着森然的冰冷氣息。
溫樂陽心裡一驚,他一直以爲這兩個人多半是騙子,但是拳腳功夫不錯,壓根沒想到他倆竟然真的會法術,趕忙把小易藏在身後。
和尚哼了一聲,對着溫樂陽說:“不用害怕,貧僧用腦袋擔保,不會傷到你。”
稽非老道也隨聲附和:“徒弟放心,禿驢雖然本領不行,但是人品還過得去,不會爛傷無辜,安心看戲吧!”說着,又微微沉吟了一下,有些惋惜的看着周圍的樹木說:“禿驢,這裡山勢不錯林木挺秀,咱們兩個人的法寶都威力巨大,萬一控制不好倒毀了峨眉的景緻,不如收了寶貝,咱倆赤手空拳先打上一場?”
和尚琢磨了琢磨,一點頭,甕聲甕氣的說了聲:“依你!”隨即就手一翻就收起了小磬。
老道立刻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着喊了聲:“禿驢上當了,接招啊!”天上不斷盤旋的小劍嗖的一聲,向着老實水鏡的光頭上就削了下去。
和尚氣的哇哇怪叫,但是兩手空空對付不了飛劍,大袖子捂住腦袋撒腿就在林子裡亂跑,一身肥肉嘩嘩亂顫,手忙腳亂的躲避着飛劍,不過他始終不往溫樂陽兩個人身邊跑,怕誤傷了他們。
老道也沒有什麼殺心,只是有意戲弄,不停的指揮着飛劍在水鏡身旁亂削亂剁,沒有真的往要害上招呼,否則八個和尚現在也成了篩子了。
沒過多少時候,水鏡和尚那身髒到不能再髒的僧袍就變成了布條,露出了一個大紅色的布兜兜,可惜他身形跳躍的太快,看不清是兜兜上的刺繡是鴛鴦戲水還是長命百歲。
小易噗嗤一聲就樂了,開始大聲起鬨。
飛劍也好,道法也罷,溫樂陽完全不懂門道,更看不出來好壞,感覺上只是覺得這個稽非老道的飛劍,比着不久前上溫家鬧事的那羣道士要更靈活,似乎氣勢也更加森然了些,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對付得了。
兩個出家人從這邊鬧着,不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溫樂陽苦笑着回頭看了小易一眼,這附近都是連綿的荒涼冬山,連路都沒有一條,本來應該人跡罕至,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接二連三的遇到人,不過能上來的人,肯定都不是遊客或者香客。
小易沒理他,清澈的眸子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興致勃勃的在看老道刀削和尚,她的耳力目力都比溫樂陽差的太遠,壓根就沒聽見遠處輕輕的腳步聲。
不久之後,一個人影一搖三晃的走了上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溫樂陽看到來人之後,心裡還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而小易卻咦的驚呼出來,隨即兩眼放光,搖晃着溫樂陽的手臂:“太可愛了!”
上山的是個充其量也就兩三歲小胖墩,穿着一身中式的團花棉襖,圓滾滾的腦袋上帶着一定氈帽,還架着一副圓片墨鏡,看樣子路還沒走利索,一路上磕磕絆絆,好幾次都險些要摔跟頭,走幾步就得站住了找找平衡,然後再繼續走。
在他身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來:“阿蛋阿蛋,你小心摔跤。”聲音裡雖然充滿關懷,但是卻掩飾不住一絲冷笑的味道,好像這個女孩子在像誰示威。
阿蛋走上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到溫樂陽手裡捧着的‘雷雨令’,肥嘟嘟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
老道跟和尚打了一輩子架,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揚眉吐氣過,正在大顯神威,聽到那個女孩子的笑聲,手裡不由得頓了一頓。做賊心虛的抻長了脖子,往下面望去。
一抹嫣紅好像跳脫的火焰,在山下幾個縱躍,轉眼之間說話的女孩子就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溫樂陽只覺得整片林子都被映襯的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