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課前的兩分鐘,李東林從朱靈手裡接過了一張小紙條,他看着她些疑惑了,但她卻說是陳浩楠捎過來的。於是,他趕忙笑了笑,便迫不及待地把紙條打開了:
東林君:近段心甚煩之,數夜難眠,不知如何爲善,但實難與人相訴,唯願與君一晤。中午課閉,教學樓下,誠盼與君一聚!浩楠留字。
看了陳浩楠的紙條,李東林忍不住就“呵呵”地笑了:“浩楠這個臭小子,不就是約我見個面嘛,幹嘛這麼文縐縐的呀……”
不多時,上課鈴響了,老師很快地就走進了教室。起立完畢,老師便在講臺上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然而,李東林的心頭卻慢慢地飄來了陣陣的隱憂,他不知道陳浩楠今天突然相邀所爲何事……
“難道又是佳佳那個小丫頭在多事?”不由地,李東林就想到了前一陣子他妹妹跟陳浩楠鬧的那一檔子事。然而,他很快又否定了這一想法,因爲李佳聽了他的勸說之後,已經跟陳浩楠說得很清楚了,他也知道他妹妹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短時間裡犯同樣的錯誤的。那究竟是什麼事呢?這一刻,李東林的腦子有點糊塗了。
“難道又是‘桃花劫’?”李東林止不住又一次猜想道。頓時,他的腦海裡快速地蒐集着所有相關的資料,是那個漂亮歐陽小姐?是餘芬和餘娜倆孿生姐妹花?還是蕭秋明的妹妹蕭菲……
李東林一連想到了陳浩楠身邊的好多女孩,就連剛纔送信而來的朱靈也想到了。但是,想歸想、猜歸猜,這些事情哪能說得準啊,他忍不住又傻傻地笑了。
轉眼間第四節課就下課了,李東林把課本和筆記往課桌裡一塞就匆匆走出了教室。他心想着可以早點到陳浩楠約定的地點,誰料到了大廳裡,那小子就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東林,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呀?”陳浩楠伸手拍了在李東林的肩上一把,樂“呵呵”地問道。
“這不是你約我嗎?——你浩楠兄相邀,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李東林也得快點到呀……”李東林板着臉,變着腔調故裝着嚴肅。誰料他的話一說完,自己便忍不住大聲笑了。
陳浩楠沒有說話,他只是笑着看李東林那有些滑稽的臉,他感覺得到他那份滑稽背後有着十成十的坦誠。
“對了,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呀?——你不是說你們老師上課總喜歡拖拖拉拉的嗎?”李東林笑着問道,他在陳浩楠的胸膛上也輕輕地打了一拳。
“凡是皆有例外嘛!”陳浩楠搞笑地擺了擺手,“我們地理老師今天要去他岳母孃家,怕他女朋友生氣責罵,不僅準時給我們下了課,而且還提前了好幾分鐘……”
“哦,是這樣啊!”李東林誇張地笑了一下,“——你們老師要去拜岳母娘,那我們哥倆現在去哪啊?”
“去吃飯吧,喝點酒也好!”陳浩楠連忙提議道。
“那去我家吧,我叫老媽多炒兩個菜!”李東林立刻笑着說道,“你不是愛吃我媽做的菜嘛,她見你去了肯定高興……”
“我看這次就算了吧,你媽媽也夠辛苦了,別麻煩她了,我們找個小飯館隨便吃點就好!”陳浩楠很委婉地拒絕了李東林的提議。
李東林正要說話,可陳浩楠卻叫嚷着說“走吧!”。想想老夥計今天肯定有事情要說,到自己家去固然很好,但是老爸老媽,還有妹妹都在,說一點貼心的話難免會有些犯難,所以李東林就悄悄地緘默了。看到陳浩楠已經走出了一段路,李東林敢忙跑着追了上去,伺機找了個話題,他們倆很快就說笑了起來。
前段日子,儘管和李佳已經把話說得清清楚楚了,但是陳浩楠心裡還是有些顧忌,他還是有些害怕見到她,一見到她,他的心就慌慌的,跳得厲害。爲了避免撞到李佳,陳浩楠沒有走學校正門,而是引着李東林操後門而出。很快地,他們就來到了街市之上。
也沒有多加考慮,陳浩楠和李東林直接就進了靠着橋頭的這家小飯館。因爲跟老闆的關係很好,大堂里人又太多,李東林搬了張桌子就往飯店後院走去了。陳浩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李東林就把桌子往院子中央一擺,而後就“噼裡啪啦”地給老闆報了幾個菜名。另外,他還要了幾瓶啤酒。
不一會兒,第一道菜就上來了。李東林給陳浩楠倒了一杯酒,便笑着說道:“有什麼事呆會再說,我們兄弟倆先乾一杯!”接着,他忙又給自己滿上了。
“好啊,幹啦!”陳浩楠端起杯子就跟李東林碰了一下,而後仰頭就一飲而盡了。
“還不錯嘛,浩楠,你小子酒量見長啊!”說着話,李東林也一口把酒乾了。呷了一口菜,慢慢地嚼着,他這才小聲地問道:“兄弟,有什麼事,說吧!”
被李東林這麼一問,一時間裡,陳浩楠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想了想,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李東林,說道:“我心裡很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你先看信吧,看你信你就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抽了張紙巾把手快速地擦了擦,李東林接過了陳浩楠的信。也不來什麼客套話了,他直接取出信便看了起來。過了一會,他把信又慢慢地摺好了,放回信封之中。
“說說看,你有什麼看法?”陳浩楠又喝了一杯酒,見李東林看完了信,他立刻就開口問道。
“浩楠,你不要想得那麼複雜,餘芬和餘娜她們姐妹倆年紀都還小,餘娜說的話未必是真的!再者——”說到這裡,李東林嚥住了下面的話。他拿了起子又開了一瓶酒,慢慢地給陳浩楠滿上了,他又給自己倒上了。
“‘再者’什麼呢?”陳浩楠歪着頭看着他的老夥計。
“再者餘芬、餘娜所指的喜歡未必就是那種喜歡啊,喜歡是分很多種的——喜歡也未必等於愛呀!”李東林接着他上面的話說道。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陳浩楠慢慢地說着:“你說的是有些道理,我也知道喜歡和愛不可相提而論,但是,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而是我該怎麼去給她們回信,怎麼跟她們說呀!”
“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跟她們說呀……”
陳浩楠的心一下子急了,他跳了起來:“東林,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情,我是想直接跟她們說出我的心裡話,但是——”
“你先別那麼激動,你先坐下再說,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李東林一下子打斷了陳浩楠的話,他站起來把他扶着坐下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忙又接着說道:“浩楠,跟你相處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嗎?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你重感情、講情義,餘芬、餘娜說喜歡你,你很感動,但是這個時候你卻偏偏不能接受她們——更重要的一點,她們關心你、處處爲你着想,你對她們心存感恩,所以你不敢直接拒絕她們——你怕傷害她們,是吧?”
猛然間,陳浩楠驚呆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李東林,難以言語。
有的時候,陳浩楠也知道跟李東林真的能夠心意相通,然而,此時此刻,他確實沒有想到李東林能把他的心看得透透徹徹、看得明明白白。
然而,更讓陳浩楠感到驚訝的是,就連他自己是怎麼想的,他的老夥計也分析得頭頭是道……
過了半天,陳浩楠的嘴裡才擠出一句話來:“知我者,東林也!”
“我也只是幫着你把心裡話說了出來,究竟要怎麼做還得看你自己呀……”李東林說着就把杯子裡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而後他又重新坐了下來。
陳浩楠也跟着幹了一杯,放下杯子,他舒了一口氣,小聲地說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浩楠,有些事情該放下你就得痛快地放下,順其自然吧!”李東林說着就給陳浩楠夾了一把菜,“別光顧着說話,你吃菜呀!”
夾了塊黃瓜放進口裡,陳浩楠又灌了一杯酒,連忙感嘆着說道:“東林啊,你說得倒是很輕巧,可是做起來就難嘍!你以爲感情的事就像垃圾一樣,用不着了想扔就扔了嗎?況且,即使是垃圾,有的被扔了,丟垃圾的人事後也會後悔的,還會想着把它撿回來的!……感情的債難還啊,它不像欠人家錢了,欠了別人的錢哪怕欠得再多,辛苦幹他幾年總可以還得清的。可是一旦欠了感情的債,這一輩子就很難安心了,總覺得胸口壓着一塊大石頭,時時刻刻都讓你喘不過氣來呀……”
“浩楠,我看你中毒太深了,要不早點治治,一旦病入膏肓就藥石無靈了喲!”李東林笑了笑,又舉起杯子跟陳浩楠碰杯。
“這個時候你還笑我,我都煩死了……”跟李東林碰了一下杯,陳浩楠又一口氣幹了。放下杯子,他忙着又問道:“你說說看,我到底該怎麼辦呢——你倒是給我出點主意、支支招呀?!”
放下杯子,李東林淡淡地笑了笑,幽幽地問着:“你還記得當初我跟小嫺的事嗎?——當時你是怎麼跟我是說的,你還記得嗎?”
“我怎麼說的呀?”陳浩楠有些尷尬地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
“你這個傢伙,我該怎麼說你好呢!”笑了一下,李東林慢慢地說道,“你當時說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恨敢愛,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你自己呢?現在輪到你自己了,你就沒轍了,方寸大亂了,跟世界末日到了似的……餘芬、餘娜那兩個小姑娘我也見過,說實在話,哪個男孩子見了都會動心的,將來哪個人要是娶了她們倆其中的一個,也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你小子可倒好啊,人家姐妹倆都喜歡上你了——你應該高興纔是,幹嘛還這麼愁眉苦臉的呀?”
“東林,我算是服了你小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這種情況哪能說這些事呀……”陳浩楠對李東林的話有些無可奈何了。他幹了一杯酒,又馬上滿上了。如此反覆,連續喝了三四杯。
“浩楠,你喝得這麼拼命幹嘛?”李東林趕忙跳了起來,他一把搶下了陳浩楠手裡的酒瓶子,說道,“酒要慢慢喝纔對,要不然就很容易醉的……剛纔我的話是故意激你了,我是想看看你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什麼意思?”陳浩楠側着頭看了看李東林,他有些不解他的話了。
“既然你不能接受人家女孩子的好意,我看你還是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要不苦了你自己,也害得人家女孩子乾等着你回話!”李東林一邊說着一邊繞着桌子慢悠悠地轉起來。忽然,他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李東林那身材,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只聽得“嘎吱”一聲——還好那椅子還算結實,要不他這一屁股下去非得散架不可。
然而,李東林似乎一點也沒在意椅子的問題,他一邊倒着酒一邊嘆了一口氣感嘆着說道:“感情的事是很折磨人的,能早點解決就儘量早點解決,免得夜長夢多啊!”
“是嗎?”陳浩楠不禁搖了搖頭,“說真的,我心裡怪怕的……”
“你小子怕什麼呀!”李東林笑着伸手拍了陳浩楠一把,“興許你跟那兩個丫頭說了,她們也不會怪你的——雖然我跟她們姐妹倆的交往不是很多,但是我看得出她們挺善解人意的,能夠結識她們兩個,算你小子有福氣嘍!……好好珍惜吧!”
“東林,我要出去一下!”忽然間,陳浩楠一下子竄了起來,說着話他便往外面跑去了。
“你去哪呀?”李東林也跟着站了起來。
“我去打個電話,馬上就回來!”說這話時,陳浩楠已經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