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蓖

“現在下山太過倉促,半年時間可以好好計劃何從置身,你未完成的事情,你所向往的地方。你本就是大林中自由任之的烈鳥,不該爲任何人折斷了翅膀,而取之於人。”

他將臉從她肩上移開,抓緊的她香肩,俯瞰強勢的眸子對準她此時呆滯無措的眼神,一語命中她心裡最不可戰勝的話語,林苑此時感覺自己就像被人卸了氣,腦袋裡有些微懵的狀態,一下暈乎乎的,她確實是自己折斷了自己的翅膀,甘願爲人所用!真是愚蠢又頑固,可是當初,那是她以之爲中心,以此當樂趣的事情。

如今,她已用盡其用,她被折斷的翅膀林綃卻在一點點的拼接起來,她是否還能拾起斷裂的翅膀,重新揮其呼風而動?

可是這樣殘敗狼狽的她,一點好臉色都不給的她,他爲何會一直捧在手裡放在心上?

他到底,爲了什麼,而愛她?又在愛她什麼?

她低頭,沉思良久,或許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她之前愛凌楓不也是如此的沒來由?

這一度夜,是在沉默與清醒中度過的,比起失眠更要難熬,在凌晨快來臨之際,她才朦朦而睡去。

窗外依舊細雨綿綿,林綃就是在這濛濛的雨中漫步離去的。

彼時林苑再睜開雙眼,已經到了響午,而自己已經躺在牀上了,瞧了身邊的位置,已然空空如也。這些時日她真是越發貪睡了,以前失眠的夜晚,她第二天都不會再睡着的。

掀開被褥,起身拿起衣裳,換好走出房間,外面十分靜謐,屋子裡已經擺好了早點。

屋外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晴天朗雲,她左顧右看都沒有發現有人,正想去尋時,阿若端着最後一道早點推門而入。

許是屋子裡太過幽靜,所以看到她,林苑暗裡鬆神了不少。

阿若一邊擺放菜,一邊叮囑道:“夫人,天氣涼了,可要多添幾件衣裳。”

林苑打量了一翻自己的身上的這件說道:“這不就是我最厚的衣裳了麼?”

聽聞,阿若開懷一笑:“夫人還不知道呢,昨日大當家來,命人帶來許多衣裳跟首飾,還有入晚秋需要的東西,全都給您備好啦。”

林苑反之道:“ 是要我在這裡過冬了是嗎?”

語氣輕飄,看着屋外開始枯萎雕黃的樹葉,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感。

與此同時,小蕊和小汐就擡上來幾大箱子,看着二人面目笑兮,那定就是林綃昨日送來的衣裳了罷。

二人看到她,先是行了個禮,然後再打開箱子,讓她閱目。

小汐 指着一個箱子笑道:“夫人,您快看看,這一箱子都是新裁的衣裳,全部按照您的尺寸來制定的,款式非常新穎,穿着暖和又不笨重,都是用最流行的單織面料來裁做的,您快看看。”

小蕊又打開了另一個箱子,說道:“夫人,這是大當家特地命人給您打造的飾品,奴婢看了,果然是神工巧匠,這些東西都非常精緻好看,比涼宮裡那些娘娘們用的頭飾髮飾還更要精細,而且款式諸多。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大當家一個男子,費這些女兒心思,定是苦心準備了好久。”

林苑看着這幾大箱子,若是從前她定是抱着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的看法。

今日看着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她卻覺得都是他的用心良苦,彷彿還能聯想到林綃爲她挑選極致,甚至不滿那些做工粗糙的神情。

她還未開口做評價,只見阿若就從一個大箱子裡挑出了一個精美的小木盒,拿到她面前遞給她,言語有些激動地道:“ 夫人,您再看看這個。”

小汐和小蕊也跟着緊前來,看着她們這麼重視這個木盒,林苑伸手好奇地打開,是什麼東西讓 她們這麼認真凝神?

打開木盒,隨之可見的是一把紫玉髓雕刻而成的梳子,梳頭刻着的是一個神采熠熠的鷹眼,而梳尾掛着一撮用金絲環緊整齊的黑色髮絲,這個玉梳子色澤均勻洪亮,光滑細膩,安靜的躺着這樣看着有股莫名的沉靜之美,一看就是極爲上等的玉石所做,還是這窕窕紫玉,屬實難得。

不過這梳子只做三條連着的梳齒,當然不是拿來當做普通梳頭用的,不明他送她這把中看不可用的梳子做甚?

這上等玉石,若是做成手鐲,耳墜等不是更實用些?再不濟做成雕像擺放也比做成不可外拿的梳子要強啊……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慮,阿若謹慎開口:“夫人,這可是紫蓖,大當家親手打造的,花了近一個月才磨出這麼一個精美的玉器。”

林苑看着阿若,疑惑開口:“ 紫蓖?可有什麼寓義?”

“ 民間傳說,丈夫親手打造梳子給娘子,是應着,結髮夫妻,白頭偕老,之意。”

阿若堅定又膜拜地眼神。

原來是這個意思,林苑點頭示意懂了,她以爲象徵着什麼別的用意。畢竟這麼繁雜的做法,這個梳子又看起來極爲不簡單,林綃磨了一個月就是爲了這句民語?

小蕊和小汐面面相視,眼神裡都隱藏着幾分振奮。

阿若看着夫人有些失落的樣子,又竊喜開口道:“ 夫人,大當家送的梳子,可不僅僅爲了應這句民話,這把梳子名喚紫蓖梳,又喚紫蓖令,來頭可大了,可是青陀鼎未來女帝的象徵,有了它,就等於直接宣告整個國度,您就是未來的涼國王后!”

果然,這把輕巧的梳子是有些重量在身上的,她忽然有些心跳加快,屏住呼吸。

可是,她並未想過做他未來的王后,在這些涼國人的眼中,她一個頌國來的細作,甚至罪犯,又何德何能擔當此重任? 他這樣做,那些皇親貴族們,難道不會有意見嗎?別的不說,那個被挑了筋骨的梓玉,就會第一個反對吧?

林苑伸手耐而尋味的輕撫着它,指尖傳來觸感柔滑,溫涼,紫蓖令,她一個孤野檀兒,何來的尊容,去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