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膳

“綃兒,娘不累,倒是你,整日爲谷裡的事奔波,早膳也不按時吃,要多注意身體。”

老夫人溫柔地道。

“娘,我沒事,您有空多出去花園裡走走,透透氣,別老是悶在家裡,會悶出病來的。” 林綃坐到平時的位置上,看着今早的早餐,平日空蕩桌子的那一頭,忽然多了一雙碗筷,他自己都有些奇妙的感覺,家裡平時就他和娘兩個人,弟弟林念去了北城談生意,常年不在家,家裡怪冷清的。

大約一炷香後,阿苑換好了衣裳,穿戴整齊的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偷偷打量這位新來的夫人,只見她精緻的臉上略施粉黛,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清冷的氣質,冷例又清麗的面容,像是長在高山的雪蓮,獨立又孤傲,不可貿然伸手去碰。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柔情,她的身上多了一份颯氣,她一身輕白色碧霞紋裙衫,髮絲上半挽起梳成了鬢,簡單的插着一簪紫色的雲簪,雙耳帶着白金鑲玉珠簾下,一半髮絲放下捶柳腰,翩翩盈盈又大氣凌然。

這位新夫人真是太美了,氣質非凡,難怪大當家這麼寵愛她,她不給好臉色,也依然不計較。

阿苑來到江婉清面前,隨意的柔身行了行禮。

“日後不用多禮,好孩子 快坐吧。”

老夫人笑的很真實,看到如此沉魚落雁的媳婦,又溫婉禮貌,內心亦是開心釋然,不過聽聞綃兒是用了不見光的手段將她掠來的,她剛纔還擔心她會在這裡鬧騰,這下看來,應該不會了。

林苑坐在了丫鬟說的位置上,暗中觀察着這貴婦的神情,她可是真的把自己當她的兒媳婦了?這般喜笑顏開,這個夫人臉色蒼白,看來是常年體弱多病。她儘量保持自己不發脾氣。

“娘,快用餐吧。” 林綃給江婉清夾了一塊鴨肉,眼神有些迷離的看着阿苑,一個一直男裝示人的她好好打扮起來,竟然還有幾分韻味。

“綃兒,別光給娘夾,快給兒媳婦夾。” 老夫人喜笑顏開的也往阿苑碗裡夾了一塊鴨肉,這兒媳婦,太瘦了得多吃點,身體養好了,纔好爲林家開枝散葉。

“我自己來。” 林苑有些僵硬的道。面對這婆婆的熱情,她不知何應對,她一個人習慣了,有人對她好,反而有些不自然,說着她拿起面前那碗黑米粥,小口的喝了起來。

只管入嘴,並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 慢點喝,還有呢,再來喝點燕窩,年輕人,身子骨要養好。” 老夫人又盛了滿滿的一碗湯給她,綃兒都二八年華了,才難得找個這麼嫺靜的媳婦回來,家裡可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 娘,您可真偏心。”

林綃不滿的嘟囔道。

這一刻,倒是有了幾分闔家歡鬧的味道。

老夫人這纔回過頭來看看林綃,正想說着什麼,卻先發現了他脖子上的傷痕。好幾道口子,雖然已經有結痂的跡象,但是麻紅的腫,看着是傷的不輕。

“綃兒,你的脖子,怎麼受傷了?”便擔心的站起身來,走過來把他的頭扭正,認真地看了起來。

…………阿苑保持沉默,那幾道傷痕是昨天林綃強她的時候留下的,看到那個,彷彿想到昨天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慪氣的她乾咳了起來。

感覺到失態,她趕緊用手捂嘴,以免他看出端倪。

“媳婦,你的手背又怎麼了?” 老夫人看過來,又瞧見她手背上也有傷痕,有些嚇到,內心懷疑着,兩人是否昨夜打架留下的。

“ 無事,練功時不小心傷到的,與旁人無關。”

阿苑見聞抽回手,遮了起來,淡淡地回答。這手背上的擦傷是昨天牡丹留下的,手心……是自己留下的。

“  娘,我這個也是……也是練功不小心留下的……我吃飽了,孩兒要去看望梓玉了,走了,您慢慢吃。”

林綃也是尷尬掩飾着,手擋住傷痕,起身便離開這裡。他不想娘知道他們不合而傷心。走前他還有深意的看了阿苑一眼,眼神沉重,不知何意。

阿苑內心疑惑,梓玉是誰?怎麼了?他又爲何這麼看着自己?

“兒媳婦,他走了,別管他,咱們留下來慢慢吃啊。” 老夫人回頭來對阿苑笑道。

“老夫人,忽然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你們……都吃飽了?”阿苑也找藉口道別了,留下老夫人一人一臉茫然。

阿苑來到房間裡,喜兒跟隨着她,這個喜兒看起來聰慧可愛,想必這是林綃給她安排的貼身侍女了。

被人服侍的日子,她真的很不習慣,感覺走到哪都有個尾巴跟着。

“夫人,這是大當家命奴婢送來給夫人的藥。”

忽然萍兒出現在門口,端着藥盤。

“有勞萍兒姐姐了。” 喜兒接過藥盤,笑道。

“那就你給夫人上藥吧。” 萍兒深看了一眼阿苑,便退下了。

“夫人,大當家的真關心夫人,送來了三味不同的藥呢,夫人讓奴婢上藥吧,身上三處傷,可不得了。”

喜兒端過來盤子放到桌子上,擔心的說道。

“我的傷需要三味藥嗎?” 阿苑不解道。

“一味是膝蓋的,一味是手背的……還有一味女兒丹心……是……”

喜兒說道最後,自己臉都紅了起來,說到這個未出閣的女子都會臉紅的事情吧……深想,忽然有些令她喘不過氣,她感覺,她已經和昨天,已經差了好遠了……一夜之間,從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變成了一個自己都陌生的噁心婦人!

她手上和膝蓋傷時刻提醒着她那夜的不堪,而那裡的失痛,也是時刻提醒她,她已經……變爲人婦!

“拿出去!”她忽然冷列道。何必又來羞辱她,非要讓全部人都知道,她已經不再完璧歸趙了嗎?她閉着眼,鼻尖苦澀。

“是,夫人!”喜兒感覺不對端着盤子就退下,心想這夫人的脾氣,真是陰晴不定,大當家明明是好心,她怎麼不領情呢?

喜兒出去後,關上了門。

阿苑來到鏡子前,望着鏡中低淚的自己,一張小臉,滿臉悲涼,這幅低屈的模樣似乎時刻告訴她,她林苑現在只是一個被兩個男人玩弄於手掌心的低廉女人,一個傷了她心,一個損了她的身,從此,她的生命,不會再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