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2-14 20:19:50 本章字數:17093
佐哥兒對來的這幾個人看看,一時不太明白。問趙佑:“他們是?”趙佑對弟弟笑得神秘莫測,低語道:“是妹妹們的……”
見弟弟面上流露出明白的神色,趙佑再對他笑得很親切:“你也到成親的時候,佐哥兒,希望你能找到喜歡的。”
趙佐正在對這幾個人打量,在看他們是不是配得上妹妹,聽哥哥這樣說,敏感地在世子面上掃過。他小時候隨跟着趙佑長大,一向無話不談,這就問出來:“大哥還是不喜歡柔莊?”
“不,”趙佑對着院子裡空曠無人處看看,對弟弟一笑:“她沒有心思,我並沒有不喜歡她。”趙佐總覺得這話有些怪,正要再問。能猜出弟弟心思的趙佑道:“她會是個好大嫂,會對你們好。”
趙佐把嘴裡的話嚥下去,見哥哥往外面去,也喊自己:“跟上來,林大人來了。”
這一天熱鬧非凡,趙赦下午進宮呆了半天,回來告訴真姐兒帶着柔莊和小郡主們明天進宮去,再喊來世子問問客人們安排下住處,就無話。
來的客人們,安排在二門以外的雅舍裡,這裡臨水有風,又遍種綠樹,原本是趙赦和幕僚們賞月談心的地方。
世子長大後,王爺把這一處給了世子當書房。今天的這一處,因客人的來到熱鬧起來。
幾個嬌花軟玉般的丫頭灑着輕笑聲走過:“銀蟬,熱水有了快送到章公子房中。”銀蟬是穿銀紅色衣衫的人,她手裡提着水正走着,見喊回身道:“我有了,你送到顧小郡王那裡吧。”
章四公子住在第二間,推開門是一明兩暗的正房,耳房裡擺下木桶給客人們沐浴。古樸的大木桶中熱氣騰騰,章四公子泡在水中,水氣給他的面容染上紅暈。這一抹子紅暈,讓人心動。
銀蟬心動了,她面色一紅,口中低聲喃喃道:“章公子,我來給您添些熱水。”
章四公子微微睜開眼眸,見兩邊侍候的丫頭們沒有例外,面上都有紅暈。看上去像害羞,卻只是低笑着互相使眼色。
那眉眼之間都有嫵媚,一看就不是初諳情事的人。
木桶裡的客人,面色雪白如玉,眉間清冷又似寒冷白雪。這冷,並不讓人覺得他拒人於千里之處,反而讓人如對皎雪,不由得要心思清明,對他有素然起敬之心。
有如人面對一萬無際的白雪時,只會心神一凜。章四公子看上去,就是這樣的感覺。
熱氣和熱水,也不能減去他這種與人有距離的氣質;熱氣和熱水,只讓他面上微感生氣。丫頭們眉梢斜睨過來,都有春色在眉梢。
章四公子重新閉上眼眸,重新享受熱水的溫度。銀蟬添過熱水,低聲再來請問:“公子泡了多時,可要奴婢們侍候?”
“不必。”章四公子只回答這一句話。銀蟬回身和丫頭們一笑,穿黃衣服的金蟬上來:“王爺派我們侍候公子,要是侍候得不好,王爺怪罪下來,奴婢們吃罪不起。”
這話才讓章四公子睜開眼,見幾個丫頭們全圍過來,她們身上原本就是薄薄的衣衫,被房中水汽打溼,半隱半露衣內杏黃鮮紅的肚兜,玲瓏的曲線。
“你們能讓我滿意?”章四公子欣賞着面前的玉人,銀蟬肌膚若雪,金蟬眉飛入鬢,一個個看上去,各有誘人之處。
他自來到,就少有言語。這一開口,就是質疑。丫頭們見他眼睛雖然盯着自己,那神色卻不是心動,遲疑着纔回話:“奴婢們是王爺吩咐下來侍候公子,公子有話,只管吩咐。”
嘩啦水聲輕響,章四公子從水裡擡起自己的手,在眼前仔細端詳着。一對半裸丫頭他不看,他只看自己的手,好像只有這手,纔是好看的。
丫頭們候着,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時,章四公子才又開口,他眼波在丫頭們身上一轉,最後停在最美貌的玉蟬身上,對她笑得露出潔白牙齒,這清冷的人笑起來,居然是好似日頭。
“過來,”他勾勾修長的手指,玉蟬紅着臉走上前。又是一聲水聲響起,章四公子赤裸着從水中站起,扳住玉蟬面頰,湊到她紅脣上親了親。
玉蟬身子軟軟伏入他懷中,見他沒有用手臂來抱,就攀住她的肩頭。熱氣,在她容顏上染上羞色,分外動人。
章四公子只看一看,就對別的人揮手。丫頭們嘟起嘴,不忘留下幾句話:“氣人。”章四公子放聲長笑,見丫頭們全出去,低頭湊到懷裡的玉蟬耳邊輕吹一口氣:“好人,幫我做件事,這個歸你。”
他把手指上的鑲寶戒指,送到玉蟬面前。玉蟬不是第一次做這事情,還是心裡怦怦直跳,好似揣着小兔子,她輕咬着嘴脣,低聲道:“公子請說。”
“你想要榮華富貴嗎?”章四公子平時一本正經,今天變成輕薄人。他伸出舌頭舔一舔玉蟬淡粉色的耳垂,低聲問出來。
玉蟬垂下眼睛:“奴婢只是一個丫頭,只求不捱打罵,哪裡能有榮華富貴?”章四公子微笑,又伸出手在她胸前一捻:“你依了我,就有榮華富貴。”
這一捻,讓玉蟬酥了半邊身子,耳邊傳來章四公子輕描淡寫的話語:“去,和顧小王爺上牀,再去告訴王爺,說他不行。”
這地上是打磨得光滑的地,溼了水難免有些滑。玉蟬聽到這話,腳下一滑摔倒在木桶上,差一點兒坐地上。
章四公子抓住了她,他抓住她的,是玉蟬的手指是。四公子正把戒指往她手上戴,對她露出一個和氣地笑容。
這笑容十分的可掬,十分的善良,玉蟬吃吃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睛略有瞪大,好似寶石映花她的眼睛,又好似被這話給驚嚇住:“不是陪公子您?”
“去陪他,陪他一夜,我送你兩萬兩,明天告訴王爺他不行,我再送你兩萬兩。”章四公子對玉蟬笑眯眯,他面上清冷氣質不見,全是一臉促狹:“去吧,我知道你行,你去和他睡,告訴他你是侍候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到。”
玉蟬略有委屈:“王爺讓奴婢侍候您,顧小郡王那裡,自然有服侍的人在,我去了,和怎麼對王爺交待?”
“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如何交待。”章四公子還是笑得和藹可親:“去吧,如果你不去,我明天告訴王爺,說你不會侍候,說你……。”他凝神看着她:“我會說你是奸細,這王爺府裡最留不得的,應該就是奸細。”
玉蟬猛地擡頭,對章四公子眨着眼睛道:“您說我是奸細,王爺他會信嗎?”章四公子笑得好似金童:“他會信的,我會讓他相信你是奸細。反正你是陪人睡的,去陪顧小郡王,和他偶遇,把水潑他身上還是往他身上貼全由着你,今天晚上,你在他牀上就行。”
玉蟬走出來,對銀蟬幾個人笑笑,她沒有往顧益之房裡去,反而是往二門裡去。
趙赦還沒有睡,聽到外面有人要回話,讓玉蟬進來聽過,不動聲色地道:“你聽他的。”真姐兒覺得自己不能不出來,她披衣出來,趙赦淡淡道:“你又要多話。”
“表哥您這是選女婿嗎?”真姐兒時有的現代觀冒出來時,她是不能接受的。趙赦攬她入懷中:“我總得確定這些人能不能人道。”
燭光一閃,映出王爺面上一絲狡黠。真姐兒雙手捧住趙赦面龐,突然失笑:“怎麼會不能人道?”
“這可就不一定,不要拿你的胡言亂語再出來說,不要想找一個沒有人道過的人,洞房的時候不會洞房的人大有人在。”趙赦見多聽得多,稀奇事情他知道不少。
真姐兒用心組織一下,才覺得自己有底氣:“沒有成親先有別人,表哥不怕他們會喜歡上別人?”
“這樣的人還能當我女婿?”趙赦不無驕傲:“這樣的人我不要!你要嗎?真姐兒,你想找一個沒有開過情懷,見到小小毛兒就一見鍾情,終生不改的人?”王爺冷笑:“你也不是小孩子,不會有這樣幼稚心思吧!”
真姐兒雙手抱住趙赦頭頸:“表哥,這樣的人當然沒有。”她再嫣然:“書上有。”過日子裡,沒有見到過,一見鍾情,在被生活折磨過,還能沒有矛盾,夫妻沒有怨言的人。
燭光把安平王夫妻的身影打在牆上,身影中他們合在一處。有燭光照着,真姐兒眸子汪汪如水,她深深地看着趙赦:“我知道你是最疼女兒們的,可是表哥你確定花叢中選女婿?”
安平王被逗笑,他摩挲着真姐兒的面頰:“傻孩子,難道你以爲那些成年以後,坐懷不亂的人才好?”
“我不是一定要選坐懷不亂的,”真姐兒覺得自己固然過激,而趙赦也一樣過了頭。趙赦擰擰她的面頰:“表哥也不是花叢中選女婿。”他眼睛對着窗外幽深夜色中看去,笑得有些飄渺:“第一個,他要身體健壯,還要是個人才。有這兩條在,只要他來求聘,表哥就能弄得好他。你看呢,真姐兒?”
真姐兒張張嘴,又笑一笑:“我糊塗了。”趙赦拿起真姐兒一隻手,先撫弄一支手指道:“秦伯先,我相不中,你能相中嗎?”
“我想,他受過磨難,或許更明白家是什麼?”真姐兒這樣說過,趙赦只輕輕一笑:“受過磨難的人,只有一部分明白。還有一部分,是更不明白。”王爺含笑看着真姐兒:“我們的小小毛,是可以海選佳婿,爲什麼一定要挑他?”
趙小毛真真的糊塗了,她愣愣神才明白過來。覺得受過磨難的人好,其實也不一定。受過磨難的人,只能說他成熟。要是他欺負起人來,也是不一般的成熟。
趙赦微微笑:“可以選一個家裡簡單的,爲什麼要選一個複雜的人。再說鎮北侯這個人疑心重,見一個愛一個。他娶嚴氏以前,就應該明白嚴氏身後有人,再說娶了以後,他應該更明白,秦伯先是他的兒子,這些壞毛病就半點兒沒有?”
真姐兒張大嘴:“是啊,子都是隨父的。”不可能父親是往東的性子,兒子絕對往西。在一定的年紀上,隨家裡遺傳的那一部分,會表現得很明顯。
“再說他在我治下,雖然方便我們見女兒,我卻嫌他沒出息。”趙赦不滿的地方很多。真姐兒更吃驚:“表哥你,你不是喜歡這樣,喜歡女兒們在身邊。我以爲你不是招贅,也會用些名目把女兒們留在家裡。小小毛兒要離開你,她們捨不得,咱們也捨不得不是。”
說到這裡,柔莊的好處就出來。她不是一個有心思的人,也從不計較小小毛在不在家裡,父親母親給小小毛們什麼東西。
趙赦笑得悠然:“小毛,招贅就不必了。”
“可你,”真姐兒理一理思緒,對趙赦再道:“你對顧益之和江陽王都說過,要娶小小毛們,要他放棄繼承王位。又對章淞說,讓他放棄他的家,成親後留在你身邊才行。表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爺笑容可掬:“小毛兒,你真的相信表哥會相得中軟面蛋?”真姐兒笑起來,雙手擰着趙赦的衣襟:“咱們家,一向是你說話你作主慣了的,我呢,是素來相信你。現在如實招來,你到底是怎麼想?”
“這個嘛,你對錶哥客氣一些,表哥或許會說。”王爺看着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對真姐兒再笑一笑。
真姐兒鬆開他的衣襟,還殷勤地撫平它。舉起自己的小拳頭在趙赦肩頭捶一捶,再略舉起來笑嘻嘻:“表哥,我客氣着呢,你要是再不如實地說,我可就更客氣了。”
“過來睡一會兒再說,”趙赦一把摟住真姐兒倒在榻上,剛倒下來,聽到外面有人回話,卻是負責侍候顧益之的丫頭來回話。
這又一個看上去就可人兒的丫頭,她站在屏風前回話,並沒有看到屏風後的王爺和王妃是睡在一處。
“回王爺,顧小王爺讓我們去侍候展公子,給了一瓶子藥讓給他吃下去,又說吃下去以後,我們正好去服侍。”
趙赦不覺得奇怪,吩咐她:“按他說的做。”
丫頭出去,真姐兒忍不住笑:“你小心着,這幾個也才成人,身子弄壞了,他們的父母肯定有話說。”
“已經成人了,表哥那時候,”王爺說到這裡,立即把話頭嚥下去。真姐兒嘟高嘴逼問上來:“表哥你當年,是多大和人親近?哼,你早早的就對不起我。”
趙赦調侃她:“當年對不起的,是沈家表妹,和你沒有關係。”王爺偷換概念,真姐兒只是裝着生氣不肯原諒。
王爺喃喃:“既然不願意聽我說,我就不說了。”真姐兒轉嗔爲喜:“說吧,快如實招出來。”
這個岔打掉,真姐兒依到趙赦懷裡,聽他再一一說起來:“知道我爲什麼讓章家來嗎?他們家隱居多少年,自己的子弟不出仕,全是門人出仕。展祁,當年就在他們家呆過。”
“哦?”真姐兒眼睛發亮:“怎麼小展不認識章四公子?”論起來,展先生之門生真姐兒和世子,全是章家的門生。
對着妻子發亮的眼眸,王爺忍不住又親一下,才道:“章家素來是沒有野心,只求安逸的人。我相中的,就是他們的子弟全能依從祖訓,守業不出。要說全沒有野心也不一定,他們教出來的門生,不是到處都是。他們爲避禍,從不連續扶持人。展祁在他們家呆過,小展就不能去。”
“表哥,你不喜歡小展嗎?這孩子和我們親近……。”真姐兒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道:“表哥又是嫌他在你治下是不是,你呀,我糊塗了,我不管你怎麼想,女兒們親事,一定要她們如意才行。”
趙赦挑一挑眉頭:“什麼是如意,你對錶哥說一說。”
“當然是女兒們喜歡。”
“女兒們喜歡的,你這當母親的應該能說出來。”
“先說我的,要生得好,”真姐兒說過,對趙赦一笑:“來的個個不差。”再道:“要喜歡小小毛,”
趙赦莞爾打斷她,更正過來:“要小小毛們喜歡。”
這一對夫妻,到這一條上就想得不一樣。當岳母的,要找愛小小毛的人。而王爺,要找的是女兒們愛的人。
真姐兒琢磨一下,趙赦的道理足,還是她的道理足。趙赦嘴角噙笑,平時犀利的眸子全是溫柔笑意看着真姐兒。
“好吧,表哥你是對的。”真姐兒承認一下。就趙赦的能力來說,他是完全可以找到女兒們喜歡的人。
王爺只是笑:“再說下去,你還想什麼。”真姐兒再想想,道:“要不變心的人。”趙赦笑得很暢快:“要有主見的人,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他才能決定以後變不變心。”他輕擁着真姐兒,把溫熱的嘴脣貼到她額頭上:“你想要一個對着我的權勢就頭暈腦漲,對着女兒們的容貌就暈頭轉向,只想着利益的女婿?”
“不!”真姐兒立即拒絕,再問趙赦:“可是你這樣縱容他們互相玩花樣,我還是不明白。”
“讓他們去各顯手段,沒有幾下子不能娶小小毛,咱們,看着就行。”趙赦輕輕一笑:“今天皇上對我說,他要封大殿下爲太子,又和我說爲殿下選妃的事情。”
真姐兒驚得坐起來:“這可不行!”
“那是當然,讓這幾個小兔崽子好好的鬧,鬧到滿城風雨纔好。”趙赦笑得不無狡猾:“我今天回皇上,小小毛們就要定親事,這些人已經住在咱們家。”
真姐兒輕輕吐一口氣,握住趙赦的手,和他對視着直看到他眼睛裡去:“女兒們,最好不要離家太遠。”
“嗯,讓章小四就近住着,讓顧益之放棄王位。”王爺神色漫不經心,那語氣斬釘截鐵,好似這事就這樣訂下來。說過,他又來上一句:“當然這京裡也有不少人要求,你我再看一看。”窗下丫頭們回話:“小郡主們來了。”趙赦含笑,真姐兒含笑中,明華和寶華手扯着手過來,探頭看看父親母親沒有睡,一塊兒進來。
“怎麼又來了?”趙赦沉着臉:“自己睡。”明華道:“我是要睡呢,突然想起來問父親,明兒一早是送我們入宮嗎?”
寶華沒有說話,卻是鼓起面頰點頭,爲姐姐作聲援。
星月流光,在院子裡花草上鋪上一層光彩。足有半個時辰,趙赦一手扯上一個,送到院門口:“好了,可以去睡。”
“哈……欠,父親,明天宮中回來,帶我們去看呆子。”明華和寶華打着哈欠齊齊說着,趙赦拍拍她們的頭:“不是呆子,是各家的公子們。”
“和父親比,就是呆子。”小小毛兒們擡起星月一般燦爛的眸子,對着趙赦嘻嘻。趙赦負手伏身:“再說好話,也不能留下。”
小小毛兒走開,回身看不到父親時,明華悄聲對寶華道:“不陪我們,我們就不成親。”寶華欣然贊成:“就是這樣。”
姐妹漫步在月下,再想着搗蛋的主意。
初回京裡的第一天,趙佑和趙佐也沒有睡。兄弟兩個人和小時候一樣抵足而眠,趙佐的聲音如月光,在房裡靜靜流淌:“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她,大哥,反正我喜歡上了,你要幫幫我。”
趙佑聽着弟弟全沒有底氣地聲音:“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再沒有人幫。父親肯定是不會答應,父親不答應,母親也不能怎麼樣。”
“要我如何幫你?”趙佑嘆一口氣。趙佐可憐地道:“傾城有兩個弟弟進學,等他們考出來,給他們安個官職,或許父親那一關能過。”
世子手撫着額頭:“你剛纔對我說過年紀,她這兩個弟弟才進學,就是中舉也要好幾年。你的親事,父親這一次在京裡就定下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不是一位公主,就是一個郡主。”
“我不要!”趙佐睡在那裡呲牙裂嘴,趙佑笑一笑,用腳尖踢踢他:“你真的喜歡傾城?”佐哥兒用手捏捏大哥的腳尖:“當然是真的。”
月光靜幽幽,把房外春風帶進來一片。世子是悠悠地笑,想到父親知道,一定是雷霆大怒。他還是試圖勸一下弟弟:“其實親事,娶哪一個都行。只要她是個賢淑的人,懂得對父母親好,也不和小妹妹爭風,”
“大哥!傾城就是這樣的人!”佐哥兒把趙佑打斷,這決絕的聲調讓世子又笑一聲,佐哥兒的腳輕踢過來:“幫我,幫幫我。”
趙佑細細品着佐哥兒話裡的決心,還要再試一回:“你不去看看別人,明天我帶你出去玩一玩,你或許就丟開手。”
“我不要,大哥你不幫就算了!”佐哥兒已經賭上氣,把被子猛地一拉蒙上頭。這被子是兄弟兩個人同蓋,佐哥兒拉過一半去,世子就只蓋到腰際。
趙佑沒有動,還在想弟弟和傾城?這事情可能嗎。佐哥兒蒙了一回兒頭,自己不好意思地用腳尖把被子還原,腳碰到世子肩膀時,趙佑醒過神,在那隻腳上拍一下,弟弟也長大了,睡在另一頭腳可以伸到自己肩頭。
佐哥兒嘻嘻嘻哈哈把腳伸到一旁,對着窗外明月嚮往地說了一句:“明月呀明月,大哥今年回來喜歡上我大嫂,他對我變了心。”
“睡吧,胡說一氣。”趙佑也笑,把被子拉好,再道:“明天還要早起。”佐哥兒答應一聲,過了一會兒房間裡靜無人聲,他又小聲道:“反正我和你說過了,不幫也得幫,幫也得幫。”
世子閉目沒有說話,只又在弟弟腳上拍一下,打得佐哥兒縮回腳,纔算是真正安靜下來。
第二天兄弟起來,去送母親和小妹妹、柔莊進宮。進宮回來的第三天,寶京王府來接柔莊。趙佑送她過府,因趙赦現在諸事要帶上他,用過午飯又回來。
馬剛到王府門前停下,佐哥兒就衝過來,頭上急出了汗,一把抓住世子的馬繮:“大哥不好了,”
趙佑安詳地下馬,取出袖子裡的帕子給佐哥兒擦擦汗,責備道:“好好說!”無事驚慌,不是貴公子的格調。
“父親和林大人在書房裡說話,你快去聽聽,”佐哥兒急得舌頭有些打結,趙佑還是責備他:“你偷聽話了吧?”
佐哥兒急得不行,世子還是安然。小王爺又急又氣,索性一跺腳,先對跟世子的人瞪眼睛:“退下去!”
再對皺眉的趙佑下最後通碟:“我要離家,直到父親答應纔回來!”
趙佑眉頭更皺,剛訓斥他兩句:“不像話!爲着一個女人,”佐哥兒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在世子面前晃一晃:“大哥,我要走,我來真的,我不管,我一定要娶傾城!”
這信送到世子手裡,他打開來看,是佐哥兒離家的信。他只看兩句,就明白那字裡行間是弟弟的決心。
退開幾步的小廝們只看着小王爺遞信給世子,世子只看幾行立即變臉,劈面就給佐哥兒一巴掌!
“啪”地一聲打在佐哥兒臉上,日頭下面可以看到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世子立即後悔,把弟弟抱在懷裡。佐哥兒不管臉上的疼,對世子露出笑容:“你還是會幫我的是不是,”他黯然道:“我要是不能娶傾城,我誰也不要!”
“放屁!”趙佑忍不住又罵了他一句,趙佐對他嘻嘻:“大哥你看着辦吧,反正我的親事我自己作主,不找我喜歡的人,我就不成親!”
世子真的急了,被弟弟逼的不知道再罵他好,還是打他一頓的好!他沉着臉,看上去頗有乃父之風,對弟弟道:“你候着我,我去聽一聽。”
其實世子不用去聽,也知道父親是請林大人作媒,爲弟弟在說親事。他走上幾步,又回身命自己的小廝:“送小王爺回房!”
佐哥兒對他一臉的哀求,還算老實的跟着人回房裡去。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他一進房裡,就關上門開始收拾東西。
離家,原本是他指望哥哥幫忙時說的狠話,現在話出來後,佐哥兒覺得也可以成行。抽屜裡,取出自己的私房。厚厚的一疊子,在外面過上幾年都足夠。
對着這一疊子銀票,佐哥兒猶豫下來。家人剛到京裡,小妹妹還讓自己給廟會上給她們買東西,這就離家,萬一父親不答應親事……
再一想傾城的身份,要是沒有點兒什麼,光去求父親,指望他答應是難於上青天。佐哥兒狠狠心,祖母疼自己,大哥也疼自己,還有母親和小妹妹們,拼上一拼!
取下自己的寶劍,佐哥兒心裡又顫一下,這是父親給自己的,是他的藏劍中由着自己挑出來的。
再去取衣櫃裡的衣服,對着母親給自己帶來的,是她親手縫製的衣服,佐哥兒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是淚水糊住眼睛。
他躊躇了,或許,和父親好好說一說能行?
“佐哥兒,”外面有腳步聲,還有世子的喊聲。趙佑快步走來,見弟弟的房門緊閉。心裡一驚用力推開門,門內站着佩好寶劍的佐哥兒。
兄弟四目相對,佐哥兒從大哥的眼睛裡看明白,他嘴脣哆嗦兩下:“是什麼事?”趙佑默然地看着他,直到趙佐再催促,才說出來:“父親爲你相中了人,明天就要去下大定。”
世子去到書房裡偷聽過,這就來找弟弟報信。佐哥兒臉色一下子蒼白,趙佑安慰他:“父親選的不會錯,你看柔莊以前多頑劣,現在不是還可以。”
“不!”佐哥兒堅決地說出來,因剛纔有淚水要出來,這就淚如泉涌:“我要娶傾城,我就要娶傾城!”
世子很是爲難,他被弟弟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伸手取帕子,又停下來對他比劃:“親事由父母作主,這是家家都有的事,你不要太任性,你見的姑娘太少……。”
“我見得太多,這京裡的姑娘們,小時候都在一處玩過,”佐哥兒用袖子擦擦眼淚,對趙佑道:“大哥我不想和你一樣被定親事,你當年是多麼痛苦,你都忘了?”
世子苦笑,當年他和柔莊定親事,他確實對着弟弟訴過苦。小王爺的房裡也是雕樑畫棟,趙佑眼睛掃過房頂的彩畫時,他目光堅凝,後悔自己不應該過來對佐哥兒說,世子的責任浮現在趙佑心頭,他板直了身子,對弟弟沉穩地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我很疼她。你,不要胡鬧,把你的劍解下來!”
“大哥,你全都忘了,你當年每天晚上醉酒回來,對我說你這一輩子不會快活。”佐哥兒犟起來:“我不要父親選的人,一定是名門,一定是閨秀。這京裡的名門一個一個全都這樣,”佐哥兒扭着腰走幾步,趙佑忍住笑,斥責道:“不許誹謗!”
佐哥兒站好了,手按在自己的腰間劍上:“我這不是誹謗!前年我寫信告訴過你,那個戚家的姑娘,差一點兒睡到我懷裡。去年我又寫信告訴你,她們爲我爭風,毒死一個人。”
世子無奈:“你怎麼只看到這些,你就沒有看到我們家裡的好。”佐哥兒瞪圓眼睛:“所以我娶傾城,我只娶傾城,我不要那些人,我不喜歡!”
身後几上放着一個沒有打好的包袱,佐哥兒轉身,把包袱結打好,拎在手裡走到世子面前:“大哥,我一定要走,你會幫我,我知道的,幾時父親答應,幾時我就回來!”
“你別走,我陪着你去和父親好好說說。”趙佑急了,佐哥兒對着他中肯地道:“父親只會打我一頓,把我關起來,然後去下定,到成親的時候我要和她成親。大哥,父親他不會聽我的。”佐哥兒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疼我們,可是這親事,他不會聽我的。”
趙佑張口結舌,想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個感受,世子最明白。他攔住弟弟的手按住他肩頭,認認真真地問道:“你是真心的?”
“當然!”佐哥兒露出笑容:“我想了這幾年,父親肯定不會答應。我雖然不願意讓他不喜歡,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世子再道:“你可以納妾,你可以多娶幾個。”佐哥兒白眼他:“大哥你怎麼不納妾,父親怎麼不納妾?”
“你這話到父親面前去說,可以挨一頓狠的。”世子也笑起來,佐哥兒對他扮個鬼臉:“讓我走吧,當然父親那裡,要你多多幫我圓轉。”他笑嘻嘻:“要是父親不生氣,你別忘記告訴我,我就回來。”
趙佑對着佐哥兒狠看一會兒,他讓步了:“你要是執意如此,我也不攔你。”世子的眼睛溼潤了:“你走吧,你住到城外去,”
“母親讓我住到城外她的宅子裡去,”佐哥兒說過,趙佑手點着弟弟的鼻子:“哦,原來你是最後一個和我商議的。”
佐哥兒打了幾個躬:“是先對你說的,後對母親說的,母親也和你一樣,問了我一大堆話,又說父親肯定不會答應,你看大哥,我只能當個逃兵,把這事情交給你和母親。小妹妹們,可還不知道。”
“你就差讓妹妹們也幫你去說話。”趙佑忍不住笑,拍拍弟弟的肩頭:“那你快走吧,明天就下定,你今天離家正好。你先住下,我讓人送東西給你。”
佐哥兒急忙擺手:“不要送,別讓父親知道我在那裡,要是他知道,我怕他饒不了傾城。”趙佑更要笑,還要再說幾句,他的小子走來:“王爺喊世子爺去。”
“我就來。”趙佑回身說過,再一次摸摸佐哥兒的頭,對他笑一笑:“走吧。”
傾城在家裡幫着招待客人,柔莊回來,家裡客人來了許多。丫頭們正在說笑:“七房裡的老爺,也來求事兒,郡主去了幾年回來,老成得多,我以爲她肯定會先答應下來,沒想到居然會說她不管事兒的話。”
守後門的葉三過來,對傾城的丫頭使個眼色輕咳一聲,傾城的丫頭又對傾城使眼色,手裡比劃着兩根手指頭。
傾城微紅着臉笑一笑,停上一停見沒有人注意她,走出來悄聲問道:“今天表姐回來,不是讓他不要來。”
“人在後門上,一定要見您。”葉三急了,他自己過來回這話。傾城的丫頭啐他:“你這個沒廉恥的,又收了不少銀子吧?”
葉三陪笑:“哪能呢,那是小王爺……。”傾城的丫頭對他使眼色,咳嗽兩聲掩飾他的話。寶京王妃走過來,帶笑道:“傾城,你不要總忙着,也過來坐會兒。”
傾城答應着,寶京王妃對她身上的衣衫看看,又道:“去換件衣服,今天來的人可不少,你堂哥們都在,表哥們也來了。”
傾城又紅了臉,低頭答應下來。說是去換衣服,往後門上來。
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佐哥兒穿一身行裝,他自己趕着馬車,身邊只有一個小子跟着。傾城覺得奇怪,不覺走過來道:“你要出門嗎?”
她低下頭弄衣帶,猶豫着要不要對佐哥兒說一說。寶京王妃和傾城說過好幾次,爲她選了好幾門親事,傾城全藉故辭掉。今天又說堂哥們來表哥們來的話,看來又要說親事的話。
“上車。”佐哥兒只有兩個字。他嘴脣緊抿着,此時的派頭兒,十分的像他父親。傾城訝然地笑着:“家裡有客人,你也知道,表姐今天回門。”
佐哥兒跳下車,一把抱起傾城。葉三瞪大眼睛看着,傾城的丫頭不知道爲什麼,她走上來也急了:“小王爺,您這是……。”
“我要帶她走,等我們走以後,你把伯母拉到一旁對她說,她會明白的。”跟來的那個小子打開車門,佐哥兒把她往車裡一放,再說上一句:“說好了。”就把門關上。
直到馬車奔出去有段路,車裡的傾城才明白過來,她拍打着車廂:“哎,你要帶我去哪?”佐哥兒的聲音傳過來:“別說話,到地方你就知道。”
馬車駛入長街之中,傾城的心慢慢明白。喜悅漸瀰漫到她的全身,她猛地又一驚,這是私奔!他要帶着自己私奔嗎!
寶京王府中,站在密蔭下的寶京王妃聽丫頭說完,她也才明白過味兒來,隨即大驚失色:“這,”這是私奔纔是!
她轉身奔走,到了客廳下聽到裡面的說話聲,停下來定一定心,對自己的丫頭道:“悄悄兒的,把王爺和郡主請出來。”
不一會兒,寶京王和柔莊一前一後來到這裡,兩個人面上全有着濃濃的疑惑:“什麼事情?”寶京王妃還是受到驚嚇的神色,小聲道:“佐哥兒,把傾城帶走了。說上了一輛馬車,又讓丫頭悄悄地告訴我,說幾時定下親事,幾時纔回來。”
柔莊眼珠子快瞪出來,寶京王倒是瞭然地點一點頭:“這孩子,是個有情意的人。”他這幾年裡,不時往寶京王府裡跑,當大人的全明白。
“可這是私奔!”寶京王妃面色都變了,對女兒道:“好女兒,快去個人請世子來一趟,傾城不能私奔爲妾,這事情不能就這樣辦!”
寶京王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對丫頭道:“喊跟我的人,去安平王府裡請世子來,就說我親戚們都在,請世子晚上要來用飯。要是隻有他一個人在,就說請他立即就來!”
說過再安慰寶京王妃:“你不要急,佐哥兒肯這樣,就不會是草草。”寶京王妃“唉”地一聲:“我對佐哥兒是沒有說的,是你親家,他肯答應嗎?”她轉向柔莊:“你說說看,你公公會不會答應?”
柔莊擺着手:“母親不必問我,我公公的事情,我從來不知道。”她也有主意出來:“我回家去,悄悄地告訴我婆婆去,我婆婆好說話,我只敢和她去說。”
“姑奶奶,你這是回門呢,好好的無事,你回去作什麼!”
當下大家等世子,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去的人回來道:“說世子爺有事情,一直沒見到,私下裡的話,我也不敢傳。”
寶京王心裡沒底,道:“我去一趟,就說,他有幾本好藏書,我去借書。”想到這個理由,寶京王換上衣服,寶京王妃又交待他幾句,看着他出來。
心裡忐忑不安地寶京王在安平王府門前下馬,就感覺出來氣氛不對。他對着門人打聽一下:“王爺有客人?”
門人陪笑:“剛纔讓人出來對我說,今天下午有客一概不見。親家老爺不是客人,您請進。”寶京王心裡跳一跳,這就不敢說找趙赦,他滿面笑容:“我來尋趙老大人,他說約我三月三出去釣魚,我來說這個事情。”
親家老爺進來,往趙赦書房而來。行離有十幾步,見趙赦的小廝出來,那面上也是惴惴不安。寶京王喊住他:“王爺在生氣,看你小子這面色,好似捱了罵?”
小廝陪笑:“王爺是在生氣,和誰還不知道,世子爺在勸,您老要是有要事,就這會兒進去,要不是要緊的事,依我說改天再來。”
寶京王心裡想,自己這個親家跋扈也不是一天,自己這是親家,還要等他不生氣的時候纔來。他咬一咬牙,對小廝道:“我有要事,爲我通報。”
趙赦在房裡是怒氣滿面,他面前跪着世子趙佑,趙佑連連叩頭:“父親息怒,弟弟是真心喜歡她,”
“來人!”王爺怒喝一聲,幾個小廝趕快垂手進來,趙赦大怒道:“再去一撥人,把那個孽障給我捆回來!找不回來他,都不要回來了!”
外面這個時候有人回話:“親家老爺有事見王爺。”趙赦冷笑一下:“請!”這一聲不小,一直傳到房門外。
傳話的小廝出來,對儒雅的寶京王小聲道:“親家老爺,我們王爺在生氣。”寶京王苦笑一下,這些小廝們眼睛比鬼尖,自己這親家老爺壓不住這個王爺,他們也是看得清楚。
他想想心裡來氣,自己應該是怒氣衝衝來問罪纔是!想到這裡,親家老爺挺挺胸膛,大步進來,面上擺出來怒容,親家老爺來問罪來了。
趙赦對着他冷笑,他居中高坐,第一回不起來迎他。寶京王見到安平王這樣不給體面,心裡先就一寒。
“親家,你有什麼事情?”安平王冷若冰霜。寶京王和跪在地上的世子交換一個眼色,這眼色看在趙赦眼裡,正在生氣的王爺大怒站起,走上幾步對着世子就是一腳,罵道:“老子還沒有和你算賬!是你放走的!是你讓那個賤人拐走你弟弟!”
世子跪着,被踢得滑出去幾步,手扶着地撫身穩住,喘上一口氣還在道:“父親息怒。”
寶京王看不下去,他原本沒有坐,此時身子氣得都僵了:“王爺,您這是怎麼了!”趙赦眸子立即逼視過來:“親家,我兒子被賤人拐走,你府上也少了人吧!”
“砰”一聲響,是趙赦舉手在几上拍了一記,往外面喝道:“傳兵馬司來,讓他們去找!哪一個拐走小王爺,就地正法!”
寶京王的怒氣,這就全飛光光。他慌慌張張身子軟下來,對着趙赦打躬:“有話好說,傾城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拐走小王爺。我是來對你說,你兒子剛纔到我們家,把傾城接走了。”
趙赦翻着眼睛:“幾時的事情?”寶京王寒了一下,見世子對他使眼色,他吞吞吐吐道:“就是剛纔!”
“來人!全城去搜!讓人去九門上支會,不許放走他們!”趙赦連連大喝:“喊衛白巖來!”
世子悄悄地鬆一口氣,弟弟這個時候應該早就出了京城。他這個鬆氣,又被趙赦看在眼裡。安平王面無表情,人沉靜下來:“世子,你弟弟在哪裡?”
“回父親,兒子也不知道。”趙佑陪笑,趙赦往外面吩咐人:“取家法來!”
寶京王是實在看不下去,他再沒有怒氣也火上來:“親家!”趙赦對他冷冷看一眼,那尖利的眸子裡有如針尖。
寶京王咽一下話,他剛纔想好的話,全都飛光光。找一個壓不住的親家的不好,此時全浮在他心裡。
“王妃來了,小郡主來了,”外面人正在回話,又有一個蒼老的聲氣道:“我也來了,是什麼事情要打我孫子!”
真姐兒身後,走出趙老夫人。小廝嚇一跳,趕快再回:“老夫人來了。”
趙赦走出來接母親,寶京王也出來。趙老夫人進來,見世子還跪在地上,她對着趙赦就冷臉:“你一回來,不是打這個,就是打那個。好好的,怎麼又打他!”
“請母親自己問問世子,佐哥兒去了哪裡?”趙赦扶着趙老夫人坐下,正眼兒不看真姐兒。這樣的事情,真姐兒肯定有份。
真姐兒對趙老夫人使眼色,趙老夫人今年越發的耳朵不好,眼神兒也不好。她只記得剛纔真姐兒對她說的,先問世子:“你弟弟呢?”
“回祖母,弟弟留書一封,請父母親爲他訂親顧家的姑娘,他不在家裡。”世子幾句話就說得清清楚楚。他對着母親露出一個委屈地神色,再用手撫撫自己身上。
真姐兒接過話來,對趙老夫人道:“母親,表哥又生氣了,在打世子,打您孫子呢。”趙赦冷冷看她一眼,真姐兒也不看她。
趙老夫人還沒有說話,明華和寶華奔過來,兩張小笑靨如花,一左一右去拉趙赦的手:“父親不要打哥哥。”
“就是,你打世子爲什麼,不就是訂親事,那顧家的姑娘,”趙老夫人又想不起來,問真姐兒:“你纔對我說,我又忘了,叫什麼來着?”
真姐兒微笑:“叫傾城。”寶京王可以鬆一口氣,原來王妃是知道的。趙赦冷冷也開了口:“真姐兒,你也早知道?”
“表哥,我是才知道。”真姐兒陪笑:“那姑娘表哥見過,我也見過,他們兩小無猜,”趙赦斥責道:“胡說!”
真姐兒扁扁嘴,對趙老夫人道:“母親您看,表哥一生氣,全家都找上。”趙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有我,還有我呢。”
明華和寶華又去搖趙赦的手:“父親不要生氣。”
寶京王往一邊兒站站,看來今朱幫忙的人多。
“衛將軍到。”小廝們傳話,趙赦沒好氣:“讓他候着!”有趙老夫人在,當然是不能說。真姐兒含笑:“讓他進來。”
衛白巖在外面猶豫一下,王爺讓候着,王妃讓進,他小聲地問人:“是什麼事情?”小廝們低聲回他話:“是和小王爺生氣。”衛白巖斟酌一下,一步邁進來:“末將請王爺王妃安,給老夫人請安。”
眼睛看到世子爺在一旁跪着,世子趙佑對他又使一個眼色。趙赦大怒,顧不得母親在這裡,伸手取過小廝們剛送來的家法,對着趙佑就是幾下子。
“王爺息怒!”衛白巖嚇得不行,趕快來擋!真姐兒急急過來跪下,護住兒子,眼睛裡有了淚:“表哥息怒。”
兩個小小毛也跑過來,明華拖着趙佑往後面去,寶華伸手去抱父親的手:“不要打哥哥。”趙老夫人也勃然大怒,手用力拍着身邊高几:“你眼裡還有我在,你給我跪下!”
趙赦回到趙老夫人面前跪下,雙手舉起家法遞給趙老夫人:“家門不幸,出這樣醜事,母親您把兒子打死吧!”
硃紅色的家法送到趙老夫人面前,趙老夫人愣在那裡。趙老大人從外面走進來,他是剛回來就聽到這裡在生氣。進來見到這一幕,他趕快來當和事佬兒:“王爺起來,世子扶你母親起來,是什麼事情,要鬧得這麼大?”
沒有人回話。世子和真姐兒看看趙赦,趙赦不耐煩地從地上起來,對這母子怒目:“說!”世子回祖父的話:“弟弟和柔莊的表妹有情,他們私奔了!”
衛白巖驚得張大嘴,他後悔自己進來。這事情要是傳出去,自己也有嫌疑。他躡手躡腳,小心地儘量縮着身子往外面退,趙老大人對他笑一笑:“衛將軍,請留步。”
“啊,是。”衛白巖又驚一下,只能停下來。他原本想進來當個和事的人,沒有想聽到小王爺和人私奔的醜事。衛白巖小心翼翼地站着,瞅瞅趙赦,再瞅瞅世子。
這位管着兵馬司的將軍,平時寶京王見到他,是威風凜凜。今天見他這樣小心,寶京王只覺得頭疼。
趙老大人還在問世子:“可知道去了哪裡?”世子對祖父使一個眼色,搖一搖頭:“孫兒不知道。”趙赦一見到世子到處使眼色,眼裡就要迸出火星來,他大步又是兩步過來,世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父親,兒子真的不知道。”
“父親,我看到他擠眉弄眼,我就想打死他!”趙赦在趙老大人身邊停下,對世子怒目而視。趙老大人撫須想一想,再看看站在這裡的人,對趙赦和顏悅色:“也難怪你生氣,這事情不應該。你要打,把佐哥兒找回來打他,不要個個都尋上。”
小小毛們是嬌慣的,到祖父面前來噘嘴:“父親生氣,也不要我們。”趙赦這纔有了笑容:“誰讓你們來胡鬧。”明華見到他笑,立即上前來:“回來在船上,說帶我和妹妹玩,這回來有好幾天,一次也沒有玩過。”寶華在後面跺腳,很是配合姐姐:“現在去,就現在去。”
兩個小小毛往地上一坐:“現在去!”
衛白巖堅決不笑,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忍得住。不過這事平息下來以後,小王爺的事可以不說,小郡主這樣往地上一坐和王爺歪纏,是一定要說的。
趙赦負手對女兒們冷着臉看着,小小毛們是一計不成再來一計,坐地上鬧沒有用,一骨碌爬起來來扯趙赦:“父親現在去,要現在去。”
眼睛裡擠兩下,淚水就快要出來。趙赦又好氣又好笑,回身怒視真姐兒:“帶她們進去。”真姐兒咳兩聲:“到母親這兒來。”明華對母親噘嘴:“不!”寶華也對母親噘嘴:“不!”真姐兒再咳兩聲:“都被表哥慣壞了。小心着,今天有家法,父親會打你們的。”
“王妃要先試試?”趙赦把氣對着真姐兒來,真姐兒笑嘻嘻:“不敢。”明華哇哇兩聲,寶華哇哇兩聲,趙老夫人聽不下去:“你和她們出去吧,在這裡個個都不中你的眼。”明華和寶華一起拉,把趙赦弄出去。這房裡的人,個個鬆一口氣。
趙老大人急急又把事情問一遍,對衛白巖先露出笑容:“衛將軍,你……”衛白巖躬身道:“末將這就去找,不過一時半會兒,總是找不到。”趙老大人微笑:“你去吧。”
再對寶京王道:“我孫子幹出這樣事情來,總是我們對不住你,眼下赦兒在生氣,親家,你且委屈幾天,等我們再商議。”
寶京王也躬身:“幸好還有老大人在。”差一點兒,這一個房裡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治得住安平王。
“真姐兒,你好好地勸勸你表哥,看看這事情要怎麼處置。”趙老大人再慈愛地對世子道:“世子,你爲你弟弟捱打,這不值什麼。”
世子道:“那是當然,弟弟那裡我問過,他是鐵了心我才容他走。請祖父母作主,千萬別委屈了他。”
此時佐哥兒和傾城已到城外的莊子,傾城下車來,問佐哥兒:“你不怕你父親?”佐哥兒從車裡往下取東西:“怕,不過我更怕你和別人成親。”他吩咐同來的小子:“你回去吧,去見大哥對他說我到了,幾時父親不生氣,幾時快些來告訴我。”
傾城愕然:“你,難道世子是知道的。”佐哥兒對她一笑:“當然知道,沒有大哥幫着,這事可怎麼行。再說母親也是知道的,這一會兒子,只怕大哥正在捱打,母親正在捱罵。”他對傾城道:“以後成了親,你可要對他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