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座,日寇騎兵越過咱掖縣向西去了!”
“旅座,日寇步兵也越過咱掖縣向西去了,咱們打是不打!”
“打吧,再不打就走遠了……”
掖縣縣城,獨立旅旅部,張鍾麟面色凝重,面對洶洶發言的參謀們,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而是雙手虛向下壓,待大家都按捺下激動的情緒,洶洶之聲漸漸弱了下去,才緩緩開口。
“隨他們去吧,自有人收拾那些人,咱們的任務是堅守這座縣城,現在我想知道,你們有多大的決心與此城共存亡!”
說到最後,張鍾麟的聲調陡然提高,驚得室內衆人都是一激靈。
共存亡,張衆人這才意識到他們將面臨的很有可能是一場殊死之戰。
這也難怪,如果放在其他地方,守軍獲知日軍登錄,恐怕早就軍心打亂,但山東軍自成軍以來,無論是打韓復榘,打馮玉祥,還是打蔣中正,幾乎百戰百勝,就連淞滬大戰中與日本人對決也略佔上風,所以,山東軍既是一隻天不怕地不怕,嗷嗷叫的鐵軍,這既是一隻軍隊的軍膽,但同時也會成爲致命的弱點,那便是輕敵。
張鍾麟是山東軍系統中少有的來自中央軍系的高級指揮官,他更清楚的瞭解,其他軍閥部隊的膽氣以及日軍的實力,所以,對於這次掖縣對日一戰,他是慎而又慎的,除此之外,他接到濟南方面關於此次對日軍防禦他的任務便只是死死收住掖縣縣城,其中濟南方面格外強調,對於放棄攻擊掖縣而離開的日軍放手任其爲之,這次第一獨立旅唯一的任務便是守住掖縣縣城。
在日軍登陸的最初之時,張鍾麟是心懷疑慮的,但日軍的行動果真便如濟南所預料一般,先頭登陸的軍隊立即分出人馬,向西挺近,這時,他立即明白了濟南方面的佈局,同時冷汗也從兩鬢淌了下來,日軍一旦輕兵急進,那麼也意味着後續登陸的日軍對掖縣縣城志在必得,因爲掖縣此時所處位置便像一枚釘子,死死卡住了日軍前後部之間的聯繫,所以,獨立第一旅將要面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兇猛的進攻,完全是不死不休的進攻。
他很佩服日軍指揮官的膽識,這種用兵方式一般人是不敢的,因爲在敵境登陸,敵情不明,連後路都不清的情況下就輕兵突襲,是極爲冒險的,但也正是在這種冒險中蘊含着誘人的機會,至於那支輕兵去了哪裡,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目標只有一個,濟南。
而濟南方面命令他放任這股輕兵急進,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應對之策,恐怕那位吳上將早就打好了誘敵深入,圍而殲之的主意,這顯然不是簡簡單單的料敵先機,而是建立在周密而準確的情報工作之上。
有那麼一瞬間,張鍾麟甚至幻想,如果吳孝良出任中華民國的國家元首會怎樣,他會不會真正的統一中國,帶領半個多世紀以來飽受屈辱的中華民族抵禦外侮,崛起於世界民族之林。
瞬間的愣怔後,張鍾麟很快將心思拉回了掖縣,那位吳上將雖然料敵先機並且已經張好了一張大網,但他以及他的獨立第一旅卻成了一隻餌,一隻可以碾碎日軍登陸軍的餌。
此時,張鍾麟才明白,濟南方面爲何只派了區區一個獨立旅來抵擋規模更大的登陸日軍,並且還是早已獲知對方登陸地點的情形下。
……
與此同時,海灘上聚集的登陸日軍越來越多,呵斥聲,馬達轟鳴聲,海浪聲混成一片,日軍不愧是訓練有素,雖然人聲鼎沸,但一切行動卻進行的有條不紊,絲毫不見混亂。
遠處海面上突然拉起了長長的汽笛,灘頭已經進入臨時構築的防禦的日軍士兵立即進入了警戒狀態,他們明白,這是通知灘頭陣地,特遣隊司令官崗村中將將要登陸。
岡村寧次從排水量超過兩萬頓的戰列艦上下到了只有幾十噸的登陸艦上,即便風浪越來越大,船身左右搖晃,他仍舊正襟危坐在爲他準備好的座位上,繃着臉,努力保持着將軍所應有的威嚴,指揮刀則被他雙手拄在甲板之上,用以維持身體平衡。
一刻鐘後,特遣艦隊的幾艘戰列艦將會使用大口徑艦炮對岡村寧次所選定的第一個攻擊目標進行無差別轟擊,360毫米口徑的艦炮炮彈自重近一噸,數百枚於短時間內砸向那個小縣城,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恐怕它會被炸平吧,從此在支那地圖上徹底消失。
登陸船很快駛入淺灘,前方踏板放下,海水立刻倒灌入船內,岡村寧次的褲腿立即溼了一大片,連黑皮馬靴裡都灌進了冰冷刺骨的海水,剛剛起身的他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身邊衛兵手疾眼快一把將之扶住,岡村寧次甩開衛兵的手,眉頭緊鎖,穩定了一下心神,一步步走向齊腰深的海水中,胯間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了,甚至每邁一步,便牽着他的嘴角一顫。
但與戰敗的恥辱和身體上的傷殘相比,這點疼痛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是,慄林忠道就是他岡村寧次插相吳孝良心臟的匕首,三宅光治是他抹在匕首上的劇毒,只要掖縣炮聲響起,黃河北岸的日軍以及滿洲國軍便會在寺內壽一大將的指揮下向南岸發起全線進攻,到時候山東內部定然空虛之極,他岡村寧次的劇毒匕首就會在山東境內肆意橫行,然後直摸到濟南城下,打吳孝良一個措手不及。
岡村寧次強忍身體上的痛苦,終於踏上了岸邊,雖然渾身溼個精透,但他無暇顧忌,炮擊馬上就要開始,他要趁這段時間裡將整個第九師團展開,以便炮擊停止之後立即發起對掖縣的攻擊行動。
作爲突擊隊的兩個聯隊被迅速的與灘頭部隊剝離,向內陸挺近,只要拿下掖縣,第九師團就可以一路沿着膠濟鐵路直撲濟南,到時候吳孝良腹背受敵,焉能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