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霧似輕紗。
白浪服務區除了那輛形單影隻的黑色馬自達,鬼影都不多一個,令人驟然想起了《洗冤錄》。
白老鼠靠坐在副駕駛座上,像一位囚禁多年生無可戀的重犯,一臉苦瓜相,盯着掌心裡的手機怔怔出神。其他三人早已進入了甜蜜夢鄉,他可睡不着,甚至連最後一絲倦意也徹底煙消雲散,距離水鬼的上一個電話又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可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反饋,不由得擔驚受怕。
他之前看古書《三國演義》,知道里面有一句:家雞野鵠,尚且知時,何況爲人在世乎?
爲什麼水鬼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明知秒針一點一滴地在流逝,怎麼毫不上心?雖然他外號叫鬼,但本質上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類,應該懂得一寸光陰一寸金,而且之前的很多次行動,他從來沒試過貽誤戰機拖後腿,一向是自己信任不二的最佳拍檔,今天怎麼一反常態?難道家裡出事了?不可能。走上這條道,早就學會了偷樑換柱這一招,明着安排一個家,暗地裡卻另有乾坤,只要身邊的人不倒戈相向,就不會被發現要挾。
白老鼠還在作着苟延殘喘的自我安慰,不放心,又拿起手機,按下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這是寧杭高速寧州段的入口收費站,現在只開了一條通道,收費員顯得疲憊不堪,呵欠連連。
在過了收費站的這頭,有着一段很寬的停車帶,那裡鬼魅般地停着一輛銀色比亞迪,正雙閃轉向燈。
這輛比亞迪停在這裡已經足足四個小時了,從傍晚開始,就儲在那裡不再動彈,協管員也懶得理。
水鬼正坐在駕駛室裡,他是一個三十而立的山東漢子,人高馬大,平時屬於多幹事少說話的勞模。
在手機鈴聲響了第五遍的時候,他終於接通,那邊傳來白老鼠火急火燎的聲音:“你幹嘛呢?”
“沒幹嘛。”水鬼一如既往的簡潔道。
“你今晚總是魂不守舍的,出什麼事了?”白老鼠關切問道。
“沒啥大事,估計是昨晚沒睡好,有點體力透支。”水鬼說了一個長句子,讓人眼前一亮。
“想辦法彌補,抽菸,再不然,抽自己嘴巴。”白老鼠冷聲道,他最討厭出現這種外強中乾的事故。
“知道。”水鬼輕聲道,不敢反駁。
“目標來了沒?”白老鼠的耐心再好,也差不多被消磨光了,現在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
“沒有。”水鬼一成不變地回答道,這已經是今晚第十次回答了,答案從來沒有變過。
“你孃的,難道那兩個公子哥中途見色起意,跑去幹了一炮?”白老鼠罵罵咧咧,沒料到這個困局。
“有可能。”水鬼不喜歡開動腦筋,他只是一頭犁田的老黃牛,路線不用他選,鞭子下來,走便是。
“打醒十二分精神,給老子好好看住,不然別怪我不念兄弟情。”白老鼠終於甩出大棒了。
“成。”水鬼直截了當,然後合上了手機,又開始正襟危坐,他平時也喜歡這樣坐,顯得穩重老成。
其實,白老鼠完全誤會他了,他自始至終沒有試過半點放鬆,甚至,全程都高度緊張,如緊繃的弦。
但並不是他盡忠職守敢擔待,只是因爲,他的右側太陽穴,正頂着一支槍,一支上了膛的槍。
如果有內行在,就會輕易知曉這支黑咕隆咚的手槍是奧地利出產的格洛克17型手槍,重量輕如鴻毛,速度快如閃電,保險萬無一失,精度百步穿楊,據報道,美國警察全線列裝之後,整體射擊成績提高了20%。毫不起眼的它,渾身烏黑的它,短小精悍的它,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可以迸發出極強的力量,9毫米的巴拉貝魯姆手槍彈就會以360米/秒的初速,穿過窗子,飛向雲層。
擁有這支小家碧玉般手槍的人,不是哪位性命矜貴的千金小姐,而是一位男士,嘴裡常年叼着草根。
“不錯,你今晚表現得很好,很自然,幾乎沒有任何敗露馬腳的情緒波動,如果是在拍戲,導演一定會對你的演出讚不絕口,運氣好,還能對你青眼有加,擔任更重要的角色。”那個男人輕笑道,笑容很僵硬,純粹爲了裝點門面,所以多少顯得有些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而那條十年如一日的草根隨着臉部肌肉運動而輕微起伏,已然成了他獨一無二的標緻。
“謝謝。”水鬼艱難擠出兩個字。
“應該是我謝謝你纔對,肯這樣積極配合。”那個男人不拘小節地半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我的榮幸。”水鬼勉強笑笑,心裡卻百轉千回,暗罵道,靠,真是他媽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試試讓我拿着槍指住太陽穴?估計即使叫你趴下舔狗屎,都會不假思索不皺眉頭地照做。其實,應暗藏那輛白色三菱跑車千百年前就過了收費站,正暢通無阻地往南京疾馳而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水鬼即便想及時通風報信,也無能爲力。捨生取義?謬論,他纔沒笨到這種地步。
“對於你的揣時度力,我個人非常欣賞,你想知道我名字不?”那個男人大大咧咧一笑,那樣純樸。
“不想。”水鬼搖搖頭,他還沒斗膽到主動認識能夠這樣神出鬼沒的大人物,他只是一個小卒子。
“哦?難道我在你心目中,連名字都不值得問嗎?竟然一文不值到這種地步,我很傷心,真的,不騙你。我這人吧,壞毛病不少,其中一個就是藏不住事,說得明白些,就是頭腦發熱易衝動,但凡一傷心,我就想發泄,一發泄,我就想殺人滅口。你說,我是不是一條瘋狗,一條喪心病狂的瘋狗?”那個男人略帶哀傷道,用舌頭將那條草根旋轉了一下,有點玩世不恭,他這種赤裸裸的暗示,真讓人吃不消。
水鬼後悔得捶足頓胸,連忙改口道:“對不起,我剛纔說謊了,其實我是很想知道你名字的。”
“真的?”那個男人兩眼如燈,給人的感覺就是,即便是一條破布,他也能當武器,耍得虎虎生威。
“我可以對天發誓。”水鬼做了他這輩子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他的確是個精明人,知進退,明是非。
“我信你。”那個男人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笑臉,可背後的含義換湯不換藥,依舊是笑裡藏刀。
“謝謝。”水鬼如釋重負,悄不可聞地輕輕鬆了一口氣,由於兩眼直視前方,沒有看到他的神情變化。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才能知道我名字,你真是萬中無一的幸運兒。”他輕聲道。
“哪種?”水鬼納悶道,心中卻暗暗竊喜,做人還得兩面三刀,不然很容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死人。”那個男人輕描淡寫地拋出兩個字,嘴角處漸漸浮起一個陰陽怪氣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水鬼的臉色霎時蒼白,面如土灰,原來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是這樣的,如坐過山車一般刺激,可刺激過後,就是無盡的心有餘悸,直到心有餘而力不足。對於今晚的計劃,他胸有成竹,畢竟身經百戰了,這樣簡單易行的前後夾擊,簡直手到拈來,可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倒行逆施了,自己還沒來得及收網捉魚,就成爲了別人控制下的一枚棋子,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叫蔣破軍。”
這是水鬼這輩子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這一回,他沒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卻真的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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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臺賓館,二十八樓的一間總統套房。
劉三爺沒有再去享受少女溫澤,依舊穿着白色睡袍,坐在落地窗旁,凝視着外面夜景。
他的右眼皮已經跳了不下十次,滴了半瓶眼藥水,卻只是揚湯止沸,一點立竿見影的效果都沒有。
夜深沉,黑幕低垂,連一向光怪陸離的寧州也逐漸黑燈瞎火,不再喧鬧,只有黑暗如故。
劉三爺平時不好茶,總覺得這玩意太過裝腔作勢,不切實際,但今晚卻打破常規,破天荒地泡了一壺茶,大紅袍,並不是茶鍋一響黃金萬兩的極品貨,可照樣香飄四溢。他抿了幾口,就不再沾,端着茶杯懸在空中,早已靈魂出竅。這座城市,對於他來說,很難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有道不明的情感,數不清的故事,哭過,笑過,累過,喊過,灰心過,自信過,茫然過,興奮過,從一窮二白,到榮華富貴,從卑躬屈膝,到地位顯赫,當中的舉步維艱,當中的世態炎涼,不是一般的人能體會的,也不是那些在城市紮下根的成功人士所能媲美的。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自己的兩個兒子一飛沖天,但蕭雲卻將一切毀於一旦。
化干戈爲玉帛?
白日做夢。
不聲不響做掉應暗藏和車泰來,然後嫁禍給與其有紛爭衝突的蕭雲,不失爲一條別出心裁的妙計。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一想到蕭雲鋃鐺入獄打靶槍斃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原本沒有端倪的臉龐變得青面獠牙。
等候多時的手機鈴聲終於響起,白老鼠的來電,劉三爺興奮得一躍而起,茶水因此揮灑不少。
可下一秒,他的臉色就驟然間黑雲壓城,怒目圓睜,將那隻茶杯摔得粉身碎骨,驚嚇到了李瓶兒。
周密部署,竟然只換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怎能不怒火中燒?
劉三爺呆呆掛掉電話,面容憔悴,愣了好幾分鐘,突然狠狠將手機往牆壁扔去,支離破碎。
李瓶兒聽到動靜,膽戰心驚地披着一條浴巾出來,遠遠望着那個奪走她初夜的男人,不敢做聲。
仍然天真爛漫的她,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這個大人物陷入如此魔障,凶神惡煞。
此刻殺氣騰騰的劉三爺赫然擡頭,對貿然出現的李瓶兒虎視眈眈,大約僵持了半分鐘,他獸性大發,狂衝過來,一把抱起手無縛雞之力的李瓶兒,毫無憐憫地扔到了牀上,然後瘋狂蹂躪,對李瓶兒的大哭大鬧熟視無睹,愈發的暴戾恣睢,心中的不甘,讓他那張扭曲的蒼白臉龐寫滿了憤懣。接近喪盡天良的侵犯,讓李瓶兒疼得幾乎喊破喉嚨,在劉三爺停止動作的一剎那,她徹底昏死過去。
可憐。
劉三爺緩緩起身,斜睨着倒在牀上不省人事的李瓶兒,冷冷一笑,然後去洗了一個熱水澡,讓自己失控的情緒儘量平靜下來,一定不能因一時衝動而幹出抱蔓摘瓜這種極度愚蠢的事情來,畢竟,那個坐在輪椅上、足不出戶卻胸中自有甲兵百萬的老人,是他一生之中最爲恐懼的一個人,甘拜下風。
換好衣服之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走到一隻偌大的書櫃旁,挪動了一本書,《朝花夕拾》。
忽然,由地板直通到天花板的紅木書櫃竟緩緩向兩邊打開,現出了一間鮮爲人知暗無天日的密室。
四四方方,中規中矩,以淺灰色爲主調,沒有窗戶,沒有裝飾,只有一盞壁燈,一套太師椅。
劉三爺循規蹈矩走進來的時候,太師椅上已經坐着兩個人,由於壁燈太過昏暗,看不清容貌長相。
“青公子,行動失敗了。”劉三爺有些垂頭喪氣,並不敢與那兩個人有眼神交流,微微低着頭。
“意料之中。”坐在第一張太師椅的人平靜道,沒有一點因計劃被破壞而拍案驚奇的神態,聲音依舊那樣溫柔,那樣善解人意,似乎無論發生怎麼樣巧發奇中的變故,他都會是這樣從容不迫,一舉一動都是清新脫俗,不落窠臼,這種情緒很容易感染身邊的人,再慌亂也會坦然,與心驚肉跳徹底決裂,由此看來,持危扶顛,已然成了這個人的常態。
他不是別人,正是如同皇太子般雍容華貴的傑出青年,南宮青城。
“你想到了?”劉三爺驚訝道,南宮青城的這個反應讓他大跌眼鏡,因爲整個計劃的萬全之策,就是出自這位足智多謀的世家公子,手筆雖然不算大,但一環扣一環的巧妙安排,足以構築成一座銅牆鐵壁,用來坐等蕭雲這條大鱉入甕,可惜,方案終究是紙上談兵,只能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一落到實處,很可能就會大相徑庭。
“嗯,我定下這個計劃的本意,並不是想一網打盡,失敗了,也很正常,不必耿耿於懷,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慢慢來吧,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有些事情不能急於求成,現在還未到瓜熟蒂落的收穫季節。”南宮青城輕聲道,竟沒有一點信賞必罰的威嚴,知情達理,總是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如此推己及人,焉能不受人尊崇?
“那爲了什麼?”劉三爺聽到他這樣說,既欣慰,又驚詫,這位公子真像那位輪椅老人,深不可測。
“淌水過河之前,總要丟幾塊小石頭,試試深淺的。”南宮青城淡淡道,手掌輕輕撫平衣服的皺褶。
原來如此!
劉三爺的瞳孔倏然擴大,自己還是太低估青公子的能力了,而今晚這一課,讓他受益匪淺,值了。
“我素來主張不打無準備之仗,孫武子早在幾千年前就告訴世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我始終奉若神明,常常用來一日三省吾身。說句實在話,對於蕭雲這個人,我沒把握一舉拿下,因爲我不瞭解他,這是一個大忌。不僅收集到的資料少之又少,而且即便是在手的信息,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稗官野史,沒多大實際意義,尤其是他來寧州之前的那二十幾年情況,幾乎一片空白,我委託了不少關係,也派遣了不少人馬,結果還是水中撈月,這一點,着實讓我大吃一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經歷過這一次的資料調查,我不敢苟同了。三爺,你是跟他打過交道的,也應該體會到一點,他這個人,怎麼說呢,就像望遠鏡的成像一樣,你在這頭看時,會覺得離他很近,什麼東西都可以看清,看透,但只要換了一頭,就馬上發現別有洞天,他渺小到深藏不露。對付這樣的人,太難了,只能文火熬老湯,一步一個腳印,萬一急功近利了,很可能會玩火**。雖然你一直對他背後的人實力如何三緘其口,但我也能猜到個大概,你不說,我也不會強求,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有時候挑得太明瞭,反而會適得其反,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嘛,我能理解的。但有一點我必須強調一下,希望三爺不要介意,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三爺能夠將心比心,既然選擇了打擊報復蕭雲,就要橫下一條心捨得一身剮,千萬別臨陣退縮。我年紀還不算大,未能深切體會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切膚之痛,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單止爲了你,也爲了我自己。”南宮青城娓娓道來,這樣的長篇大論,相當罕見。
人是需要攻守同盟的,因爲擁有再強的力量,也不會是天下無敵,總有一個人,令你動彈不得。
“明白。”劉三爺一口應承,世人景仰的青公子肯這樣袒露心跡,他還有什麼好瞻前顧後的?
南宮青城點點頭,卻依舊沒有笑意,他真的很少笑,指了指對面的一張太師椅,輕聲道:“坐。”
“好的。”劉三爺也不客氣,走過去坐了下來,經過剛纔那一番的發泄,他確實有點疲憊不堪了。
南宮青城接過秦叔遞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小口,敲着座椅扶手,問道:“聽說行動損兵折將了?”
“嗯,死了三個,負責跟蹤蕭雲的武強和範建,還有負責等候應暗藏他們的水鬼。”劉三爺黯然道。
“分別是誰下的手?”南宮青城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見微知著,通過一些細節瞭解對手的行爲習慣。
“暫時還沒有確鑿的信息傳回來,但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一槍斃命。”劉三爺的心情悲慟。
南宮青城沉吟片刻,偏過頭去,望着自己最信賴的心腹,輕聲道:“秦叔,可能要勞你操心了。”
秦叔笑笑,像一朵鍍滿金燦燦陽光的浮雲,輕聲道:“小事一樁,我會親自去了解一下情況。”
“這樣就好。”南宮青城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微笑,卻很生疏,僵硬得很,反而破壞了他的英俊。
如果說這天底下還有一個人,南宮青城可以不加設防的話,必定是秦叔。這個中年人跟了自己父親十五年,主要負責飲食起居,出行會客,這麼多年來,沒試過一次行差踏錯,沒試過一次陽奉陰違,總是設身處地地爲父親安排好一切,免去了許多後顧之憂。也許他的大名,在神駿集團內部並不如雷貫耳,但絕對比任何一個員工都配得上功標青史。小時候,父親太忙,基本不怎麼搭理自己,反而是秦叔經常逗樂自己,每遇雨久初晴,他都會將自己託在肩膀上,到山腳下看彩虹,在自己心目中,他早已超越了一個普通人的範疇,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說,他代替了父親的作用。而在自己十歲那年,夢想成真,父親將他派到了自己身邊,從此,這兩個年齡相差整整三十年的一大一小開始了長達16年形影不離的生活,他跟着自己上學,跟着自己踏青,跟着自己出國,跟着自己遷徙,跟着自己去舞會,跟着自己開公司,不誇張地說,他已然成爲了自己的一道影子,如果缺少他的存在,自己會感覺渾身不自在。
“青公子。”劉三爺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不必拘謹。”南宮青城又喝了一口水,他今天說的話有點多,需要水的補充。
“我怕今晚這事過後,會有些風聲鶴唳,要不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吧?”劉三爺十分忌憚那個老人。
“可以。”南宮青城放下水杯。
“謝謝體諒。”劉三爺不勝感激,畢竟樓下那個常常喜歡閉目養神的人不好瞞騙,來多了這裡,肯定會疑心生暗鬼,到時候誅鋤異己,也就是順理成章了。況且,他還未能完全信得過這位青城公子,儘管他說得天花亂墜,娓娓動聽,但劉三爺內心很清楚,他們的協定並不高尚,這種協定,就像貓頭鷹或蝙蝠一樣,見不得陽光,也就意味着任何一方的背叛,都不會受到道德的譴責,如此一來,就缺乏行之有效的監管了,誠與不誠,全在個人,這需要時間去印證。
“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行一步了。”南宮青城起身,和秦叔慢慢走向密室的另外一個出口。
“等一下。”劉三爺也站了起來,及時喊住了即將步出門口的兩人。
南宮青城又扭了一下開關,通往他辦公室的大門重新緩緩合起,回頭望過去,問道:“有事?”
劉三爺調整一下思路,問出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爲什麼你非得將蕭雲置之死地而後快?”
南宮青城眯起長眸,顯得深邃犀利,沉默很久,才緩緩說出一句:“因爲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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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徒們,週末愉快,另,週日還有一章,第三卷大結局,敬請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