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房?”蘇楠訝異道,兩隻美眸睜得渾圓,對他的這個如意算盤一頭霧水,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一個成熟的樓盤,除了自身建設要美輪美奐,獨具魅力之外,地理位置與周邊環境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因爲這涉及到交通、教育、健康、商圈等等現實問題。如果園林景觀、建築品質與生活配套設施都做得非常到位,就是一個高品質的樓盤,入住之後,能給業主帶來高品質的生活。
顯然,秋水長天現在離這個標準,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你覺得不妥?”蕭雲微微一笑。
“有點吧,不過純粹是個人想法。我對房地產這塊不熟,在這個領域的知識面很窄,但也知道隨着房地產市場的逐漸成熟,現在很多人在買房時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對樓盤的品質要求越來越高。如果一個樓盤的品質或者開發理念獲得了市場的認可和消費者的賞識,即使市場競爭再如何激烈,也將立於不敗之地。我聽我朋友說,南京的開發商喜歡捨本逐末,往往是先賣房子,再搞環境的,廣告上承諾的園林景觀大多數成爲空中樓閣,無法真正兌現,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們購房的慾望。”蘇楠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眼前這個秋水長天樓盤空有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內涵實在令人失望透頂。
蕭雲笑而不語。
“你不覺得嗎?”蘇楠很詫異他的這個反應。
“在一幅構圖完整的畫作上添上一筆,可能是畫蛇添足,可要是在一幅還沒完工的畫作上添上一筆,那就有可能是畫龍點睛了。”蕭雲微笑道,望着周圍可稱得上寒酸的人工綠化,沒有露出捶胸頓足的失望神色。在他看來,沒有草,可以種,沒有樹,可以植,沒有水,可以引,沒有山,可以堆。
“我在聽。”蘇楠側過頭,深情地望了他一眼。
“秋水長天離陽山碑林的距離很近,爲了不影響風景區,樓層被限高,建築密度也被限制住。整個小區的總面積超過兩百畝,纔有二十一棟樓,建築面積也就在十一萬平方米左右。小區的周邊環境不錯,空氣清新,可裡頭的環境太弱,配套設施跟不上去,價格定位又不好,樓盤銷售情況很不理想。這是秋水長天的劣勢所在,但也恰恰是我們江山的優勢所在。”蕭雲瞭如指掌道。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蘇楠有些吃驚。
“前些天,我讓八斗來這邊瞭解了一下基本情況。”蕭雲摸摸鼻子。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小區的?”蘇楠又好奇問道,難道是去陽山碑林玩,無意看到的?
“我有個朋友在這裡買了一套房,做婚房用的,他跟我提過,所以知道這。”蕭雲和盤托出。
“什麼朋友?”蘇楠感興趣問道,之前沒聽他說在南京有朋友,突然聽到,感覺有點突兀。
“待會兒介紹你認識。”蕭雲並不急於求成,反而賣了一個關子。
蘇楠白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往前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剛纔說賣房,是怎麼回事?”
“我打算成立一個房地產經紀公司,將秋水長天剩下的房子推銷出去。”蕭雲跟上她的步伐。
“我要做些什麼?”蘇楠似乎總是能抓住他心裡頭想的,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
“你從總公司給我調三個人來南京,最好是在房地產這塊幹過,有經驗的。”蕭雲提出要求。
“那沒問題,陸羽過來江山,從錦湖帶走了一個團隊,回頭我讓老古安排一下。”蘇楠輕聲道。
“你晚上給老古掛個電話,讓這三個人明天就來南京報道。”蕭雲揉着眉頭想了想,繼而道。
“犯得着這麼急嗎?”蘇楠又瞪了他一眼,燒開水也要加熱一段時間啊,這死人還真想一步登天。
“涉及到賺錢的事,當然越快越好,現在公司不缺人手吧?”蕭雲臉不紅心不跳地笑了笑。
“不缺。”蘇楠沒好氣道,她現在的眼神可以殺人了,嚴重鄙視這死人的厚顏無恥,穩定了下情緒之後,輕聲道,“總公司新招了20個人,人手很充裕,可能子路的江山投資那邊會緊一點,現在正在跟一家藥廠談判收購的事,忙前忙後的事多,陸羽已經讓幾個人過去幫他了,工資還在總公司這邊出,現在再從公司抽出三個人,問題應該不大。”
“那就好。”蕭雲放心道。
兩人路過一個涼亭,駐足停留了一會兒,蘇楠拿出手機,拉着蕭雲拍了一個合影,才繼續前行。
夕陽豔絕。
蕭雲與蘇楠牽着手,漫步於夕陽下,像是一對攜手走過風風雨雨的恩愛夫妻,兩個影子羨煞旁人。
這時候,一輛比亞迪從後面開了過來,在兩人旁邊停下,蘇楠如同觸電一般,霎時放開蕭雲的手。
“蕭雲,不好意思啊,下午有個會,所以來晚了。”任書生從車上走下來,一臉的歉意。
“沒事兒,我正好可以參觀一下你住的周邊環境呢。”蕭雲微笑道,他跟任書生有段時間沒見了。
“嗨,這裡窮鄉僻壤的,有什麼可參觀的,我是沒錢,要是有錢,還會買這?”任書生輕笑道。
蕭雲附和一笑,然後輕聲道:“介紹一下,這是江山的老總蘇楠,這是省秘書科科長任書生。”
“你好。”
“你好。”
蘇楠和任書生禮節性地握手問好,然後互相交換了名片,而蘇楠也迅速記下了任書生這個名字。
“蕭雲,怪不得你這麼忠於江山,換做我,有這樣一個美老闆,也甘願粉身碎骨。”任書生打趣道。
“那咱倆換一換?”蕭雲挑挑如刀雙眉。
“你想得倒美。”任書生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兩個常打口水仗的大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惺惺相惜,蘇楠也莞爾一笑。
夕陽徹底隕落,夜幕開始降臨。
任書生載着蕭雲跟蘇楠,去接錢瑩下班,然後在附近選了一家裝修精緻格調高雅的酒店吃飯。席上,蕭雲與任書生一邊喝着紅酒一邊交頭接耳,不知在商量着什麼私密事,兩個年齡相仿的女人很識做,拿着一本時尚雜誌在翻閱討論着,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兩人完全沒有隔閡,甚至可以說一見如故。
兩對天造地設的情侶,很溫馨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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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會所。
南京春秋集團的一處高檔會館,不是有錢就能進來,年費300萬,會員卡是身份顯赫的象徵。
會所的西餐廳,裝修奢華,環境幽靜,曼妙柔美的鋼琴聲繞樑而起,使人進入了唯美的童話境界。
臨窗的一個位置,沐小青盛裝出席,華麗的大紅露肩晚服令她平添了幾分性感嫵媚,一整晚嘴角都彎起恰到好處的斐美弧度,使得臉頰線條柔順,少卻了往常的傲慢與偏見,愈發的國色天香。漆黑的長髮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來,令人百般妄想指尖輕撫那些髮絲的觸感。附近幾桌的男人在與自己女伴聊天的同時,總是向她偷偷投來幾瞥豔羨的眼神,然後又黯然地轉回去。
而坐在沐小青對面的,是一個接近完美的男人,如皇太子般高貴,南宮青城。
“今晚爲什麼這麼有空,來南京找我?”沐小青帶着一絲罕見的嬌羞問道,幸福感欲蓋彌彰。
“古城改造的事折戟沉沙了,正好閒下來,就想來看看你。”南宮青城永遠那樣的心平氣和。
“哦,也就是說,如果古城改造的事沒有中斷,你就不會來找我咯?”沐小青佯裝生氣道。
“不會。”南宮青城毫不隱晦道,嘴角浮出一抹迷人微笑。
沐小青一愣,繼而扁起紅脣,嬌嗔道:“你就不會撒個謊騙騙我?!”
“在你面前,我不想有任何的謊言。”南宮青城淡淡道。
“真的?”沐小青深情凝視着他。
“嗯。”南宮青城點點頭,端起高腳杯,姿勢儒雅地品了一口法國原裝紅酒,口感風情萬種。
沐小青低下頭,淺淺一笑,那一顆玲瓏芳心彷彿瞬間被他死死勾住了,徹底淪爲俘虜。
可惜,她沒有聽過一句話:魚上鉤了,那是因爲魚愛上了漁夫,它願用生命來博漁夫一笑。
現實總是如此的較真,有些事情該涇渭分明的,絕不會含糊不清。譬如說一個蘿蔔一個坑,說的是婚姻狀況。事實上對於愛情來說,是不成立的,對於出類拔萃的人,不管男女,都會是一個蘿蔔好幾個坑,所以這個世界天天上演着悲歡離合的故事。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別天真地相信真有柳下惠這種男人,搞不好他是男扮女裝,或者生理缺陷,又或者性趣使然。
正當沐小青沉浸在南宮青城所營造的愛情氛圍中時,一個女人的出現,讓她的好心情驟然無影。
一襲粉紫Joe&Jules超短款披肩小外套,搭配一條嫩黃色Chanel天鵝絨齊膝裙,加上一雙黑色的PINKY&ROSE高筒靴,襯托出身材一等一的完美絕倫,兩條修長的美腿一覽無遺,如魔鬼般惹火。清澈明亮的眼眸,柳葉彎彎的黛眉,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脣如玫瑰花瓣般嬌嫩欲滴,無一不昭示着她的美麗。
韓雪。
沐小青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從幼兒園到高中,一共同窗十餘載,兩人時時刻刻都在針尖對麥芒,不僅在學習上要分個高低,在風頭上也要一爭高下。好不容易到了大學時光,兩人道不同不相爲謀,一個上了清華,一個進了中音,以爲這樣的敵對狀況會有所收斂,卻沒想到天意弄人,兩人竟然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在所難免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韓雪坐了下來,向南宮青城抱歉一笑,然後用眼神向沐小青挑釁了一下。
沐小青冷漠如霜。
“沒事,你這個大明星能來,我就感到無上榮光了。”南宮青城淡笑道。
韓雪展顏而笑,眼神再次瞥向沐小青耀武揚威。
南宮青城揮揮手,示意服務員給韓雪倒酒,微笑問道:“這次的南京演唱會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成吧,那些歌跟成都站一樣,整個流程都差不多。”韓雪輕聲道。
“演唱會組織籌備工作呢?”南宮青城問道。
“不清楚,這是琳姐的事,我沒過問,應該也差不多了吧。”韓雪端着高腳杯,緩緩漾着酒。
“聽說差點搞不成?”南宮青城想起這事兒,笑着問了句。
“確實有這麼回事,有一個贊助商在一個禮拜前突然退出,搞得我們很被動。”韓雪皺眉道。
“要幫忙嗎?”南宮青城凝視着她,目光堅韌而銳氣,給人以勇氣。
“不用了,謝謝你。”韓雪嫣然一笑,說道,“聽琳姐說,前兩天拉到一個大讚助,足夠了。”
“大讚助?不會是哪個暴發戶吧?看來有人又要陪酒了。”一直插不上話的沐小青冷不丁說了句。
“嫉妒?”韓雪眼眸一勾,嘴角的弧度無比玩味,對於這個女人,必須立即予以反擊。
“嫉妒?真是笑死人了,這種拋頭露面的生活,只適合那些愛顯擺愛出風頭的人。”沐小青笑道。
“誰愛出風頭?”韓雪身子一直,揚聲質問道。
“誰着急誰是唄。”沐小青無比愜意地喝了一口紅酒。
韓雪冷哼一聲,不再跟這個自視清高的女子一般見識,今晚南宮青城邀約,自然得窈窕淑女一點。
南宮青城靜靜聽着兩人的脣槍舌劍,淡然一笑,輕聲道:“能給大讚助的,不一定是暴發戶。”
韓雪聽到這句從天而降的話,愣了一下,繼而滿懷喜悅,問道:“青城,難道是你?”
沐小青雖然沒說話,但也同時望向了南宮青城,表情冷冽,吃醋這玩意,哪個女人都逃不過。
“不是我。”南宮青城搖搖頭。
聽到這個答案,韓雪稍顯失落,而沐小青則偷偷微笑。
“雪兒,想不想見一見這個大善人?”南宮青城揚了揚濃密的眉毛,試探着打聽韓雪的態度。
“他來了?”韓雪驚訝問道,本來今晚接到南宮青城的電話,她歡呼雀躍得像是獲得了最受歡迎女歌手的大獎,立即讓琳姐取消了今晚所有的行程,火急火燎趕來這裡,奢望着能夠跟他單獨相處一晚,可萬沒想到一進門就見到了一個永遠不想見到的女人,但畢竟他在場,就只能打起精神強顏歡笑,絕不能讓沐小青將自己在傾慕的人面前比下去。而現在又要來多一個人,這個約會算是徹底泡湯了。
“他來了。”南宮青城的視線直接越過對面的沐小青,落在了後面門口的位置。
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正緩緩走進來,一身得體的白色西裝,宛如一位白馬王子般秀逸。
畫面如此:遠山,薄霧,古道,孤鴉,白馬銀槍,一簾玉月閒,馬蹄踏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南宮青城站起身,微笑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上海長生殿集團的太子爺,燕青。”
兩個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女人摒去此前爭議,各自露出最爲善意的微笑,迎接這位久聞大名的人物。
燕青,如果有哪個侯門富家公子小姐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恐怕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暴發戶後代。
他是全國十大傑出青年之一,現任全國政協委員,在去年的兩會上,曾因爲一個代表提出“不應該鼓勵農民孩子上大學”的議案而大鬧人民大會堂,那個代表入院一個月,名噪一時。雖然此事很快就被中宣部壓了下去,但在上流社會中,他早已是一個響噹噹的傳奇人物。不過,由於他爲人過於低調,從不拍照,也極少在公衆場合露面,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廬山真面目。
今日一見,果然符合他的外號,浪子。
之前的一瓶紅酒差不多見底,南宮青城讓服務生端上一瓶新的,給每人都倒了一杯。
對於這個半路殺出的公子哥,沐小青與韓雪並沒表現出過分熱情,一直都是不鹹不淡地聊着。
兩對各懷鬼胎的男女,很複雜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