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瓷那一次到‘玉’泉山九號樓探望蕭雲,帶來了兩份禮物,一份是丁耘,另一份就是朱枯藤。
這個‘精’明強幹的308/‘女’人似乎總是能夠目光如炬,比別人率先看清前方的狀況,在朱家與公子黨之間的博弈尚未明朗的情況下,她已經預兆到朱家最後的下場了,所以她提前幾步,幾乎把朱枯藤一生的髒水毫無保留地全都倒給了蕭雲,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使納蘭家在這次的兩虎相爭中獨善其身,起碼不要被拖入泥沼。
而蕭雲在得到這兩份重若千斤的禮物後,也投桃報李,策劃出街知巷聞的四封舉報信大手筆。
耿青瓷的心石終於落地。
可誰都清楚,這場早已劍拔弩張的風‘波’並不會就此鳴金收兵,就像‘蒙’古鐵騎,再次席捲天下。
朱家最後的瘋狂即將上演。
就在朱枯藤入獄的第十五天,一個帖子在天涯社區悄然火了起來,點擊率一度突破10萬,網友評論也是五‘花’八‘門’,諸如“‘女’的身材很好,芙蓉姐姐會慚愧,男的身體很‘棒’,估計吃‘藥’了”“跟冠希哥的專業比起來,這段的‘偷’拍技術簡直爛成一泡屎”“臥槽,這不是那誰誰誰嗎?”“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個國家徹底沒救了”等等等等,可很快這個帖子就被網管刪了。
然而,這個帖子就像是一根千瘡百孔的水管上面的其中一個漏水點,捂住它無關大局。
很快,類似的帖子在各個論壇、微_博如雨後‘春’筍般涌現,讓全國網友爲之震驚,爲之瘋狂。
因爲這些帖子的內容,都是男‘女’魚水之歡的偷怕視頻。
這一下,徹底炸開鍋了。
中宣部忙着控制局勢,公安部忙着查找線索,媒體忙着打擦邊球,網友忙着下載鑑賞。
這時,一篇由自稱是名流會的前員工發表的題爲《關於“樓頂管理層”偷怕事件的真實內幕》在網上開始瘋狂流傳,如同一顆巨石重重砸下了本就‘波’瀾起伏的湖面,據該篇文章揭‘露’,這些視頻都是在名流會後‘花’園偷怕的,還提供了幾張名流會後‘花’園房間佈置的高清圖作對比,而名流會的幕後控制者正是黑_道新貴公子黨,其中的隱晦意思不言而喻。
這樣一來,繼同袍會之後,公子黨再次被推上了反黑的風口‘浪’尖。
由於這次公子黨得罪的是一羣站在金鑾殿上的大人物,所以聲勢更爲浩大,打擊也更爲凌厲。
幸好,公子黨不同於同袍會這種純粹是黑社會的組織架構,其實更‘精’確地說,它是一個犯罪集團,類似意大利黑手黨,雖然能耐還沒去到黑手黨可以直接干預政治的境界,但公子黨也有足夠的籌碼去跟國家周旋,不說一處向日葵的很多成員都是官二代,甚至是官一代,也不說三處敗家子的很多成員都是富二代,甚至富一代,就是六處清道夫就足夠對抗白道了,因爲六處的這幫子都是由行內頂尖的職業律師、法醫、會計師、經濟學家、媒體策劃人等等智囊團組成,其使出的手段往往使國家感覺像似面對着一個蜷縮起來的刺蝟,無從下手。
但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滑稽可笑。
國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公子黨經過這一次的反黑掃‘蕩’,元氣大傷,折損了起碼有四分之一的實力,這是相當恐怖的。
哀鳴驚叫淚沾衣。…,
看來陶黑石容忍公子黨強勢崛起,太有遠見了,黑龍團需要一個這樣的勢力分散國家注意力。
朱枯藤在獄中看到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笑得很開懷很由衷,當晚竟然吃光了整整一碗米飯。
秦城監獄。
與現代化的燕城監獄不同,這座華國最著名的監獄,位於B京北部的燕S省麓,小湯山附近,建於1958年,爲蘇聯專家設計,是蘇聯援助華國的157個經濟與國防建設的產物之一,這裡曾關押過滿清要員、國民黨將軍、四人幫、成克傑等高級別的囚犯。建築風格獨樹一格,樓房一律三層,磚結構,坡頂,每幢樓房單獨成一個院落,樓前有一大片供放風用的空地。
同袍會的幾條大魚就關在這裡。
今晚,夜‘色’深得不見底,萬籟俱靜。那遠在蒼穹的星星,斑駁閃爍。
在一間二十平米的高級監舍裡,大約有3.5米高的天‘花’板上,安有一盞十五瓦的燈泡,外頭不僅罩着磨砂燈罩,罩外還有鐵絲網罩,那模樣就像一個“倒掛的小人頭”,散發着暗淡的光。曾經風光無限的同袍會頭號人物馬地藏躺在一張距地面一尺左右的矮‘牀’上,雙手枕着頭,眼睛靜靜透過牆上一扇約有一平方米大的窗戶,凝視着外面漆黑的天空發呆。興許是重重心事壓着,他的臉‘陰’沉得十分難看,彷彿放久的香蕉出現黑‘色’的斑點,看去像塊金錢豹的皮。
鋃鐺入獄,馬王爺不是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他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突然。
一個人爬上高峰,正俯瞰被自己征服在腳下的大好河山,卻猝然墜入深淵,怎能不悲痛‘欲’絕?
正當他在反思過去、懺悔歷史的時候,監舍的雙層牢‘門’,一扇鐵‘門’和一扇木‘門’相繼被打開。
馬地藏以爲獄警要帶他出去,便坐了起來準備出去,卻沒想到獄警竟然直接帶了一個人進來。
那個人跟獄警低聲說了兩句之後,獄警便先行離開,重新被兩扇‘門’鎖上,剩下獨處的兩個人。
房間死一般安靜。
“老馬,好久不見。”那個人似乎跟馬地藏是老相識,語氣帶着熟人見面時的輕快與自然。
馬地藏深深皺着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呼了口氣道:“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是你。”
“這很正常,這些年你在b京‘混’得風生水起,哪還記得把我放心上?”來者嘆息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地藏趕緊擺手道。
“哈,我開玩笑的,把你嚇着了吧?”來者大笑道。
“那倒沒有,我還不瞭解你的‘性’格?”馬地藏附和一笑,站起身,跟來者來了一個熊抱。
“從一個呼風喚雨的老大,變成階下囚蹲號子,天沒塌下來吧?”來者望望四周,輕聲問道。
“開頭那幾天確實很難將心態調整過來,跟獄警鬧了幾次,畢竟我對這一切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過了那一段,心態就慢慢平穩下來了,人生就是這樣,總是會在你美‘逼’得心‘花’兒怒放找不着北的時候,伸‘腿’絆你一個狗吃屎,我馬地藏風光過,威風過,這輩子,我夠了。”馬地藏釋然道。
“這樣就認慫了?”來者揚揚眉‘毛’。
馬地藏一怔,擡眸看了來者一眼,目光一震,輕聲道:“將軍是不是有話讓你帶給我?”
“果然是個聰明人。”來者微笑道。
馬王爺竟然是燕中天的人!…,
“請將軍指示。”馬地藏啪地原地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你隱藏在黑龍團的那個身份是時候曝光了。”來者掏出一根菸,扔給馬地藏,自己點一根。
馬地藏異常震驚,要知道這個身份是他奉燕中天的命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入黑龍團內部才取得的,深得陶黑石的信任,要不然這個黑龍團當家人也不會讓他獨自北上,在首都打出一片天下了。馬王爺兩指夾着煙,從煙的微顫程度上看,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吞了一口唾液後,他擡頭問道:“將軍真的要捨棄我這枚棋子了?”
“是時候了。”來者吐出一口煙霧。
“明白。”馬地藏重重點頭,接過來者的打火機,顫抖着點燃這根菸,閉上眼睛享受菸草味。
“珍重,人生在世,先被別人笑笑,再去笑笑別人,然後就含笑九泉了。”來者拍拍他肩膀。
“嗯,代我向將軍問好,如果有來世,我還是一樣會爲他效犬馬之勞。”馬地藏神情肅穆道。
“再見。”來者再次跟他熊抱之後,敲了敲‘門’,獄警把‘門’打開,來者沒回頭地離開了。
面對着空‘蕩’‘蕩’的監舍,馬地藏悽然一笑,然後猛‘抽’了幾口煙,想讓自己的容貌消失在濃煙裡。
4月1日,愚人節。
也就是在這一天,隸屬南方系、素來以敢想敢說著稱的《南方都市報》獨家披‘露’了同袍會一號人物馬地藏馬王爺的真實身份,竟然是黑龍團掌‘門’人陶黑石底下最爲得意的八大金剛之一,綽號“穿雲箭”,也即是說,同袍會統治b京這麼多年,其實背後還是黑龍團在牽線,足見這個組織無人可比的強大,即便是風頭強勁的公子黨也望塵莫及。
此篇報道一出街,舉世震驚。
人人都以爲b京是陶黑石的禁地,卻不知人家早就將觸角伸了進來,而且一統就是二十幾年。
這說明,牛‘逼’無需用音量來證明。
當衆人以爲揭‘露’馬地藏真實身份只是一個偶然的時候,又有一個重大事件發生了,公安部突然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向衆媒體公佈了馬地藏最新的供詞,稱馬地藏承認他的真實身份是黑龍團骨幹成員,並且供認了此前在網上流傳的高層不雅視頻,都是他受到黑龍團的指使,聘請專業演員模仿而‘偷’拍的,而並非高層們本人。會上,警方再次重申,謠言止於智者,希望羣衆雪亮的眼睛不要被一小撮‘陰’謀家所‘蒙’蔽。
全國上下一片譁然。
譁然的原因有四:1.公安部竟然會主動召開新聞發佈會,去公開一個嫌疑犯的供詞,這是前所未有的,足以證明這起案件的政治敏感‘性’;2.馬地藏是黑龍團的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了,至於那些視頻的真假,就見仁見智了;3.既然那些視頻是黑龍團指使‘偷’拍,那此前做了替罪羊的公子黨也太冤了,白白替自己的對手背了一次黑鍋;4.雖然國家已經知道這些視頻的始作俑者,但不同於對付公子黨時的氣吞山河,這一次面對黑龍團,竟然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任何的大動作,令到很多此前嘲笑黑龍團日暮西山的人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這個組織依然強大到不可挑戰。
儘管如此,但這個消息還是令公子黨上下大大鬆了一口氣,至少目前不用再被國家虎視眈眈。
這也表明了,朱家妄圖將公子黨推下火山口的最後瘋狂以失敗告終。…,
‘玉’泉山,九號樓。
自從蕭雲的傷無大礙之後,他就搬了出去,現在只有鳳凰住在裡面。
此刻,一襲黑‘色’長裙的鳳凰正站在蕭雲住過的那個房間的窗前,高貴地綰着髮髻,優雅‘迷’人。
讀過《聊齋》的應該都會知曉,其中有一個叫恆孃的‘女’子,她並不是凡人,而是狐仙。但她對人‘性’的‘洞’察以及進退分寸的把握,卻讓很多凡人都不得不爲之嘆服。她不是守着菱‘花’自比“人比黃‘花’瘦”的‘女’子,她會點翠描眉,媚‘惑’衆生,讓人可望卻難得。鳳求凰,如若少了求之而不得的心情,再好的神韻也‘蕩’然無存。
只是可惜的是,凡間‘女’子不能容顏永駐,美貌易馳,心‘性’鬆散,卻是難以達到這樣的境界。
但如果你見到了鳳凰這個‘女’人,你會立即改變這個俗不可耐的看法。
篤,篤,篤。
輕輕敲了三下‘門’後,祝融推開‘門’,走了進來,走到鳳凰身後一米處停下,低着頭筆直而站。
“剛剛得到消息,今晚馬地藏在吃完晚飯後,突然口吐白沫,不治身亡。”祝融輕聲彙報道。
“呵,把黑龍團擺上了臺,不死纔怪。”鳳凰嘴角微彎,似乎早就預示到馬地藏的下場。
“我有一點想不通,馬地藏的人格魅力有口皆碑,他爲什麼要這樣做?”祝融‘迷’‘惑’問道。
“因爲有人讓他這麼做。”鳳凰凝視着漆黑如墨的遠方。
“誰?”祝融驚訝道。
“燕中天。”鳳凰緩緩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帶上了幾分敬佩,這是十分罕見的。
“啊?”祝融低呼了一聲。
“要說將局勢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到底還是比不上這個清癯的輪椅老頭啊。”鳳凰輕嘆一聲。
祝融想問她爲什麼這麼說,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爲他不想觸到逆鱗,被這個‘女’人一掌打飛。
“我只是想到了把整池水攪渾,好‘摸’魚,卻從沒想過要把黑龍團拉下水。”鳳凰卻主動說了。
祝融默然聆聽。
鳳凰輕舒一口氣,慶幸道:“幸好我不是那個輪椅老頭的敵人,不然這輩子都會‘毛’骨悚然的。”
祝融聞聽心內一片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