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見到貓,田雞碰見蛇,着實是一幅妙趣橫生的畫面。。
就像現在的賀斌與汪小非,忽然瞥見了蕭雲一樣,臉色慘白,如同寒風侵蝕了每一寸的肌膚。
一陣尷尬的沉悶之後,汪小非皺了皺眉頭,輕輕拍了拍賀斌的肩膀,輕聲安撫道:“過去吧。”
賀斌泛起苦笑,也知道自己的失態,調整了一下情緒,就走到了汪小非頂的那個閣廂,離着蕭雲那個隔了有三個卡位,但由於隔板是用鏤空的木屏風製作的,所以還能依稀地看到蕭雲那個蕭索的背影。賀斌遠遠瞄了一眼,神魂不寧地坐了下來,許久之後有些慚愧地嘆息了一聲,想自己以前光腳不怕穿鞋,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窩囊過,只不過是打了個照臉,就差點魂飛魄散,孬。
汪小非也好不到哪去,自從南宮青城被他二姑汪寒梅斬草除根之後,他就跟田野狐這個特務大頭子走得很密,最近天師會更是有好些枚釘子都栽在他手裡,可謂血海深仇,濃得化不開。而今天這一桌子,幾乎都是田野狐的青魚嫡系,對於蕭雲這位名義上的少主,肯定也有耳聞,知道那是一位面善心不善從來不肯吃虧的主,所以他們也終於明白了賀斌與汪小非的驚恐何在。
人爲其主。
儘管青魚最近是有點狠,把天師會的暗子趕盡殺絕了,可那也是情理之中啊。是,主子是沒親自發話,但田秘書長的意思,何曾不就代表着主子的內心想法呢?少主雖然是天師會的會長,但他更是主子的兒子,想必也能想通其中關節吧。只要自己這些人不去主動招惹對方,想來少主也不會吃多了沒事兒幹來自取其辱吧?
賀斌抽了半支菸的工夫,汪小非點的一堆酒菜就陸續上來了,興許是因爲汪小非對在座的飯量知根知底,所以每一樣都是叫的雙份上,管飽,服務員端上來到放下桌都是好一頓忙活。青魚的骨幹們紛紛忘卻了那一丁點的憂慮,嚥了咽口水,美食當前,還是不要優柔寡斷降低胃酸分泌影響食慾地爲好。
“各位,今天一是歡迎賀斌入會,從今日起,賀斌便是青魚的一份子了。”汪小非笑着說道。
“恭喜斌哥……”骨幹們紛紛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賀斌勉強地笑了笑,也將酒杯端了起來,跟大傢伙碰了個滿懷,一灌而空,但他的心裡還是相當慌亂。因爲他認真研究過蕭雲這個年齡比自己還要小的大人物,管他表姐秋染要了厚厚一疊關於蕭雲的資料,今天對方忽然出現在這家s海飯館裡,難道就真的這麼巧來這裡吃小籠包的?一念及此,他的手又顫抖了起來,眼角餘光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三個卡位外的那邊沉默的蕭雲,他不認識那個坐在蕭雲對面的傻子是誰,他只能暗自祈禱,既然少主帶着這位有點愚癡的人過來,希望不是要來鬧事的吧。
“賀斌,瞅啥呢?那邊又不是猛虎怪獸,還能在大白天把你給吞了?”汪小非察覺到他的異樣,有些不喜的皺了皺眉。說真格的,剛一開始的時候,他還真有點怕蕭雲突然發難,他就學過一點三腳貓工夫,繡花枕頭似的,嚇唬嚇唬那些小偷小摸還可以,在入品的高手面前,簡直是以卵擊石。但他畢竟是汪家的子孫,汪寒梅的親侄子,地位擺在那,連田野狐這麼位高權重,也要看自己的臉色,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害怕的。不錯,人人都知道蕭閻羅厲害,可是難道他還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來破口大罵,甚至舞刀動槍?
“是我不對,來,這杯酒我幹了!”賀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痛快地笑了。
“這樣纔像個爺們兒!”汪小非豎起大拇哥,回頭瞥了一眼坐在蕭雲對面的那個傻子,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還是脣角微翹,釋出一絲鄙夷的笑容,眼眸裡的嘲諷之意十足。看一個人的身價,品位,魅力,看他朋友就能看得出來,所謂人以羣分物以類聚,還真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金科玉律。
“小非少爺,你剛纔說一是爲了歡迎斌哥入會,那這二一個又是爲了什麼?”一個骨幹問道。
“這二一個嘛……”汪小非欲說還休。
“小非少爺,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另一個骨幹催促道。
“急個鳥,這二一個嘛,就是青魚準備要擴編了,各位,要升官了啊。”汪小非笑意盈盈道。
“真假的?”骨幹們驚喜地望着汪小非,彷彿是一羣色狼看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祖國花骨朵。
“我汪小非帶出的料兒,還能有假?一羣王八犢子!”汪小非不屑地罵了一句,笑得更大聲。
“萬歲!”骨幹們一陣歡呼,碰酒杯之聲不絕於縷,他們可是青魚的老臣子,終於熬出頭了。
酒還未過三巡,三個卡位外死氣沉沉的那一桌卻已經先吃完了,蕭雲牽着曹阿瞞的手向着樓梯處走去,狼屠帶着五名狼士沉默寡言地跟在後面。蕭雲與曹阿瞞要下樓,必將要經過汪小非集聚的這一桌,不期然地,原本還熱鬧的這一桌子全都同時安靜了下來,帶着一絲緊張,等待着那位小爺趕緊走掉。
可怕什麼,偏來什麼。
蕭雲並沒有往下走,放開曹阿瞞後,他很自然地來到了這一桌的旁邊,微笑地看着諸位骨幹。
汪小非一看勢頭不對,趕緊尷尬地笑着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原來是蕭公子,真巧啊。”
“不巧,我是專門來等你們的。”蕭雲微笑道。
汪小非一愣,下意識退了一步,而後才吶吶住了嘴,勉強笑着說道:“蕭公子真愛說笑。”
蕭雲笑而不語,側頭瞥了一眼賀斌,賀斌也是惶恐地站了起來,低着頭對蕭雲恭敬施了一禮。
“賀斌,咱又見面了。”蕭雲淡淡而笑,偏生就是這種笑意,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絲寒意。
“是啊,又見面了。”賀斌附和道,但聽得出多少帶着幾分苦惱,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後背。
“認識他麼?”蕭雲回頭,指了指五米外、一臉憨笑的曹阿瞞。
“不認識。”賀斌老實地搖了搖頭。
“曹子英的孫子,曹阿瞞。”蕭雲輕聲道。
賀斌心猛地一跳,拳頭瞬間握緊,似乎嗅到了一絲死亡的味道,但壓抑的氛圍讓他不能動彈。
“賀斌他也是爲張書記除害蟲而已!”汪小非也是暗知大事不妙,趕緊出來替賀斌出頭。
“害蟲?”蕭雲側頭看向了多嘴的汪小非。
汪小非咬咬牙,將心一橫,寒聲說道:“曹子英想殺張書記,莫非蕭公子想包庇曹子英?”
“很好,呵呵,終於有些骨氣了,懂得用張至清的牌子來壓我了。”蕭云云淡風輕一笑。
一時間,s海飯館二層的氣氛頓時變得猶若風雨欲來風滿樓前的寧靜,安靜得不禁令人心悸。
儘管青魚個個都是高手,可是看着蕭雲那張越來越漠然的臉,所有人都感到一絲寒冷和恐懼。
很久,蕭雲忽然笑了笑。
賀斌尷尬地陪着笑了笑。
汪小非也十分逞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毫無徵兆地,一籠小籠包就直接砸在了汪小非的臉上,湯汁和籠片瞬間齊飛。
這位臭名昭著的公子哥臉上就像是暖水瓶傾倒一樣,臉上的鮮血化作無數道射線,噴灑出去!
緊接着,蕭雲一手極速摁在了汪小非的額頭上,直接把他的後腦勺摁進了大理石制的桌面中!
如此堅硬的桌面,生生壓進去了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喀喇一聲,大理石制的桌面現出了幾條細微的紋路,汪小非的頸椎早已全斷,血水從他的面骨和大理石制桌面的縫隙裡滲了出來,像黑水一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這位汪家的寵兒、剛剛在清除天師會暗子的行動中撿了個大便宜功勞的公子哥,就這樣被蕭雲一掌拍進了桌面,變成了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汪小非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傻傻地看着桌面上那個深深陷進去的頭顱,和滿桌滿地渾濁的血水,說不出話來,因爲根本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所有人都認爲這只是幻覺,感覺看着這一幕場景,就像是在看一出十分荒謬的戲劇。。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殺的是身份顯赫的富二代!而且還要在青魚面前,殺了一位連青魚大佬都要點頭哈腰的人物!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是所有人都不敢想像的事情,所有的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終於,有一位青魚骨幹反應了過來,他驚恐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就側身揮拳向蕭雲攻了過去。
蕭雲下盤堅固如鬆,上身微微後側,恰如其分地讓過了這一拳,然後兩根手指輕描淡寫一彈。
咔嚓!
恰好彈在了那名青魚骨幹的手肘處,前臂與後臂的連接點瞬間被震碎,那隻右手斷成了兩截!
在那名青魚骨幹悽慘地叫喊聲中,更多的青魚骨幹衝了過來,向蕭雲玩命地攻了過去,然而只聽得一陣風聲拂過,啪啪數聲悶響,富春小籠的二樓木板上便多了幾個昏厥過去的身體,蕭雲依然靜立桌畔,就像根本沒有出過手一般。賀斌伸出指頭,顫抖地指着蕭雲,就像看見一個來自幽冥地惡魔,忽然行走於陽光之下,他根本說不出來什麼,嘴脣只是劇烈地震顫着。
蕭雲的雙眼毫無感情,指着賀斌,冷漠地回頭道:“阿瞞,他就是殺死你爺爺的兇手。”
原本還站在一旁樂呵呵看戲的曹阿瞞頓時臉黑,二話不說,本能一樣就張開雙手,奔向賀斌。
賀斌忽然大叫一聲,像受驚兔子一樣,反身就跑,看勢頭,這位八品上高手準備跳窗而逃了。
曹阿瞞卻像一直盤旋在半空中覓食的禿鷹,驟然瞧見了獵物,張開鋒利的鷹爪,急速俯衝。賀斌本來有機會回身反撲的,可惜他剛站穩腳跟,不知從哪飛來一顆光滑無比的小石子,整好砸在他的右肋上,頓時使他失去了大半力氣,此時曹阿瞞已經近身,就算如來佛祖也難以逃出生天了,只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嘭的一聲悶響,賀斌的頸椎就在此斷裂,頭顱也被慘慘地拍進了硬梨花木的窗櫺之中,血水順着窗櫺開始向地下流淌,場景看上去十分恐怖。
當衆立殺兩人。
富春小籠內卻毫無動靜,即便是樓下那些客人聽到樓上的廝打哀叫聲,也無動於衷。
蕭雲看着兩條血淋淋的屍體以及滿地暈厥過去的青魚骨幹,面色不變,微笑着轉過身去。
富春小籠的一名夥計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他身後,遞過去了一條熱騰騰的毛巾。
“墨白,處理好現場,別留下手尾。”蕭雲用毛巾仔細擦了擦手,有些厭惡地將其扔到地上。
“會長您放心。”夥計低聲答道。
蕭雲安撫了一下曹阿瞞的情緒,牽起他的手往樓下走去,對那個夥計說道:“可以開始了。”
從富春小籠出來,冬日的陽光依然溫暖,蕭雲伸了個懶腰,對狼屠說:“讓人送阿瞞回去。”
然後,蕭雲徒步,帶着狼屠和四名狼士漫步在長街上,路邊的梧桐樹早已是光禿禿地沒葉了。
深冬的寒風在寧州的大街上肆無忌憚地吹拂着,逼迫着人們要嚴陣以待,羽絨服,口罩,墨鏡。
蕭雲卻渾不在乎這寒風的冷冽,沿途走馬觀花似觀賞着寧州的街景,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他似乎是想將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一切都銘記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即便死了,也不要忘記。
就在蕭雲離開富春小籠後不久,一直停在路邊的百餘輛麪包車忽然同時啓動,排起長長車龍。
而在離富春小籠所在地的建國東路不遠,是崇文西路,那裡有一間比較傳統的民國三層小樓。
正在三樓辦公的青魚頭目田野狐右眼皮一刻不停地跳,許久,他放下了筆,走到窗邊往外看。
忽然間一陣朔風吹過,把院子裡那株四季常青大榕樹的積雪吹落,雪花紛紛,唯美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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