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星冰樂

第21章:

“你跟學委鬧什麼情緒啊。”

蘇達銘趁班裡同學都在安靜寫作業,恰巧自己作業寫完了沒什麼要緊事兒,纔有空出來找邱佐。邱佐就坐在走廊盡頭的看臺上。看臺能夠欣賞到夕陽的餘暉傾瀉下來,金色的光芒灑滿整個靜謐的操場。

剛纔桑也和邱佐具體說了什麼蘇達銘坐在前排沒怎麼聽清,但他倆爲了什麼事兒老蘇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來。

“你把陳瑤的情書還給他了?”

邱佐早就恢復成平時的表情。一言不發的時候他的側顏是真的帥。就連老蘇這種沒什麼審美能力的直男看了都覺得帥。

外面起風了,邱佐把校服披上,拉鍊沒有拉上去,而是轉頭對蘇達銘說:

“我又不能幹棒打鴛鴦的事兒。再說我跟他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熟,以後他的事兒你少跟我提。”

“嘖。”

“嘖嘖。”

“嘖嘖嘖。”

蘇達銘“嘖”得邱佐皺緊眉頭,眼神充滿未知的危險。再嘖下去估計邱老狗要動手打人了,於是蘇達銘及時打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跟學委愛恨糾葛也好,深仇大恨也好,統共能見面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了。以後大家天各一方,想吵吵都沒那條件。我不希望咱們三班到快要畢業的時候還有人心裡有疙瘩,你和桑也都是我兄弟,我希望看見你們和和氣氣的。你們倆就當爲了我,演也給我演出一點和諧的同學情誼行不行?”

邱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扭開礦泉水的瓶蓋仰頭灌了一口,放下來道:

“後事交代完了?一般電視劇裡喜歡用這種調調說話的角色,最後都掛了。”

“靠。我一心爲了你們倆後最後兩個月的幸福着想,你卻盼着我掛掉?寒心不寒心吶邱狗?”蘇達銘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邱佐的屁股,然後特別專業地鑑定,“質感沒桑也好。”

邱佐沒計較,轉過身來看着他,問出個特別明知故問的問題:

“你也這樣拍過桑也的屁股?”

蘇達銘就是開個玩笑過渡一下,沒承想邱佐的思緒真會往這個話題上拐,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只能說:“拍過。怎麼了?”

邱佐的大手從後面勾住蘇達銘的背,身體傾斜過去。蘇達銘卻有種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的感覺。他有預感,邱佐又要不做人了。

“桑也什麼反應?”

邱佐的目光放在天邊的餘暉上,語調平和地問。

“沒什麼反應啊。就擡眼罵了我一句傻比。”蘇達銘說。桑也的性子很穩,不是那種你摸我一下我誓死要摸回來的人,有時候吃點虧不會計較的。

邱佐輕微點頭,眼神中閃爍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收回眼神,看向蘇達銘,問道:

“如果這事兒換我來做呢?”

蘇達銘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不知爲何總覺得畫面帶點顏色,像限制級。

他有點搞不懂邱佐了,邱佐這腦子裡在想啥?別人在盡心盡力幫他緩和同學間的關係,他惦記的卻是拍學委的屁股?還是個人嗎?

他只好說:

“別了吧。你會被桑也打死的。這世界這麼美好,有什麼想不開的啊?”

邱老狗逆着夕陽光線,揚起嘴角笑了。一頭短茬鍍上一層暖金色調的光,全身上下都有種獨特的少年感。

邱佐說:“知道我和你之間的差距了吧?你幹蠢事只會被他罵一句,我幹蠢事就是直接被他打死。”

蘇達銘猶豫了,他一向能言善辯,這會兒竟然找不出理由反駁邱佐。他說:“要不,你哪天抽空試一試,看看會不會被打死?”

“試什麼?”桑也剛去了趟廁所回來,見老蘇和邱佐在走廊盡頭站着說話,於是走過去問。

他把目光放在邱佐臉上。後者的眼神驀然變得心虛,視線“啪”的一聲打在桑也屁股上。

桑也笑了,目光轉向老蘇:“你倆不會在商量編排我的事情吧?”

“哪敢!”蘇達銘鬆開邱佐,上去勾住桑也的脖子,“誰敢動小學委啊!誰動你咱們班的任課老師集體揍他信不信?”

“是吧邱佐?”蘇達銘還要死不活地反問一句。

邱佐將校服拉鍊拉到底,從他倆身邊繞過去,壓根沒有回頭:

“你們學霸說什麼都是對的。”

* * *

放學後桑也沒有讓陳又楠等他。他有事要找陳瑤。

陳瑤聽到男神放學後要單獨和她說話,激動得整個自習課腦子都是懵的。她期待又焦急地等到下課鈴聲響了,胡亂地塞了幾張空白卷子進書包,就飛去學校後門。後門人比較少,對面馬路有一家星巴克和自助書店,隔一條街還有一個商場,學校裡的小情侶就喜歡放學去這一塊兒溜達幾圈。

桑也其實很少來星巴克,因爲他不喜歡喝咖啡。他從來不限制自己的睡眠,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只有睡飽了纔有精力思考問題,這是他的人生信條。但是爲了單獨見陳瑤一面,他把地點選在了這兒。

他剛到沒有多久陳瑤就推門進來了,於是桑也問:“你要喝什麼?我去買單。”

陳瑤拘謹地笑了笑,將因爲跑路弄亂的碎髮整理好,才說:“我要一杯摩卡星冰樂。謝謝。”

桑也買完單,在陳瑤對面坐下。

“你放在邱佐那兒的情書,現在在我手上。”桑也開門見山地說了,他一向不拖泥帶水。

陳瑤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能緊盯桌面,然後點頭等下文。

“你估計也能猜到我要說什麼了。我不談戀愛的。不是因爲你人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語氣很溫和,淡淡的,哪怕句句扎心,也是那種輕輕柔柔地扎,這讓陳瑤原本動盪不安的心瞬間看開了。

陳瑤不知怎麼想的,擡眼說:“如果畢業之後我們還有聯繫的話,考慮考慮我好嗎?”

她就該清楚男神這段時間是不會談戀愛的。現在是高三衝刺階段,人生的岔路口,談戀愛會耽誤前途。

桑也剛想說什麼,前臺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桑也只好去拿咖啡。

回頭時,邱佐推門進來。他身後跟了兩個跟班,一個胖子,一個孫桐。

邱佐斜跨着包,手塞在校服口袋裡,進來的時候還在打呵欠。兩個跟班走到前臺點喝的。邱佐在他們後面等。

他一擡頭,就看見桑也。

桑也轉身也看見他。以前無所謂,現在做同桌,桑也不鹹不淡地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他經過邱佐,回到陳瑤坐的位置。

邱佐默默地跟上去,在倆人驚訝地目光中緊挨着桑也坐下來。坐下來還一句話不說,只顧撐着下巴打呵欠,似乎非常心安理得的樣子。

桑也:“您有事嗎?”

邱佐側過臉來看他,默默點了點頭。

桑也只好不管邱佐了。他現在只想把該說的話說完,然後去陳又楠家複習。

他對陳瑤說:“我希望你不要因爲這件事受影響。高考加油。”

陳瑤點頭,然後欲言又止地說:“我會加油的。但是……那個……邱佐?”

桑也順着她的視線懵逼地轉過頭,然後看見邱佐臉埋在他的香草星冰樂最上面那層厚厚的冰淇淋上,練憋氣。

憋完氣後又大口將上面的冰淇淋吞下去,糊得鼻子嘴巴都是,還一臉無辜地扒拉桑也的校服袖子,伸過臉來讓他幫自己擦一擦。

桑也:“……”

陳瑤小心翼翼地遞給他一包溼紙巾,說:“要不……”

桑也接過來直接扔給邱佐,然後說:“他自己長手了。”

他現在確定以及肯定,邱佐不是有事兒,他是來搞事兒的。

誰大白天沒事做拿冰淇淋練憋氣???

邱佐委屈巴巴地自己拿溼巾擦嘴,擦完更糟糕了。就像套雙溜冰鞋在雪地裡滑了兩圈,除了憑空多出兩道軲轆印,其他什麼也沒擦着。

桑也服氣。這人竟然爲了搞事兒連自己的形象和智商都不要了。這回下血本了啊!

他看不過眼,就扯了一張溼巾替邱佐擦。邱佐的嘴巴、鼻子甚至睫毛上都沾到白色的奶沫,聞上去還有一股奶香味。

桑也邊擦邊說:“如果現在我面前是一盆火鍋,你是不是也要把臉湊進去憋氣啊?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專門跑過來爲難我?”

陳瑤坐在對面默默地看着。胖子和孫桐也在後面默默地看着。

三人同時拿起手裡的咖啡,又同時放下。

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狗狗邱佐,不說話,把臉埋在沒有冰的星冰樂裡,吹泡泡。

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裡面只有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