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下意識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實際上棠莞在得到陸藺的重視和喜愛之後，她對於其他人的喜愛，已經不是那麼地執着了。
只要有一個人喜歡自己，無論是什麼感情，對於搖搖欲墜的棠莞而言，都像是強勁有力的繩索，把她從墜落的深淵救了起來。
棠莞根本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被陸藺領養，沒有進入陸家自己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她知道了自己之前所受的一切不公之後，棠莞真的沒辦法在一點希望沒有的世界裡，拯救自己。
就算是救下自己，可能也是像走危險的鋼絲，一時不慎，就會掉下懸崖。
棠莞想到這裡的時候，身體突然像是進入了冰窖一般，四肢有些冰涼，甚至還有些瑟瑟發抖。
像是有什麼夢魘在棠莞的眼前浮現。
有更大更華麗的顯示屏，上面有人的樣子還有高大的樓，自己正在從上往下望去。
然後她居然跳了下去！
“碰”的一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這樣的畫面，在棠莞的腦海裡，只是閃過了一個片段，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就像是淹沒鼻息的水，讓棠莞一下子不會呼吸。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上也滲出了一些汗水，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陸藺感受到懷裡小崽子的身影在顫抖，因爲自己的身邊都是攝像機，陸藺想也沒想，就把棠莞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嘴裡小聲地問着。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身體上的寒冷，在接觸到陸藺用力的一瞬間，彷彿寒冰被敲碎，露出了裡面真實的模樣。
棠莞像是從噩夢在甦醒一般，緊緊的抓住陸藺的手臂，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只是她的眼中還帶着一絲驚恐，看起來有些不安。
只是被大大的帽子遮住了眼睛，藏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裡。
善於觀察世界的人，先看見了自己眼中唯一色彩的人。
也注意到了棠莞的情緒變化。
只是他們默不作聲，沒有上前。
這個時候上前和棠莞說話，只會讓她感到不適。
所以這個安慰的機會，就交給了陸藺。
沒過多久，棠莞的情緒就緩和了。
她從陸藺的懷中離開，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髒帕子。
又看了看陸藺胸前的髒污，罕見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陸藺也在棠莞離開自己懷中的一瞬間，感受到胸前的冰涼，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見的就是自己白色襯衫上的一團污漬。
陸藺：……
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看着眼前這隻小崽子，陸藺也沒發脾氣。
他只是無奈的伸出手揉了揉棠莞的腦袋，小聲的說了句：“沒事就好。”
他沒有非要棠莞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說出來的意思，只是希望棠莞是開心的就好。
說完這句，他就站起身，準備去到離自己最近的房間裡，換一身衣服。
但內心感到內疚的棠莞，就像是一條小尾巴一樣，緊張地跟在陸藺的身後。
說起來，棠莞很少做錯事，只有在陸藺的身邊，她似乎纔是個真正的孩子，可以不用揣摩他人的想法，不用去在意一些小事。
所以才更加容易做錯事。
陸藺走到房門口，剛準備停下，就被身後悶頭走的棠莞撞了一下。
咚的一聲，棠莞直接坐在地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現在像是染上了一層霧氣，看起來有些懵。
還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是直接就開始害怕了。 害怕自己做錯事，被拋棄。
陸藺想到這裡，伸出手，戳了戳棠莞的鼻子，笑道：“怎麼，把我衣服弄髒了不說，還要碰瓷？”
碰瓷？
罕見的，這個詞棠莞不理解。
她第一反應是伸出手，打了手語，然後想到陸藺不會手語，就準備從衣服前面的兜裡拿出平板。
然而下一秒，陸藺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陸藺：“碰瓷就是指惡意敲詐。”
“比如說你現在，明明沒有受傷，但是就不願意從地上起來。”
棠莞一聽，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驚訝地看向陸藺。
從上一次棠莞就意識到了，似乎陸藺是可以看懂自己手語的。
只是上次她以爲是那個很簡單，所以陸藺就猜到了。
沒想到，陸藺現在是真的知道手語了。
棠莞知道，這是陸藺專門爲了自己去學習了一下手語。
不然爲什麼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陸藺學習過。
專門爲了自己。
這句話，多麼美妙啊。
棠莞感覺自己像是泡在溫暖的溫泉裡，心裡受到的委屈和身體受到的傷害，都在這溫柔又無處不在的水裡，被一一撫平。
她沒想過自己會這般幸運。
她也沒想過真的會有人爲了自己專門去學手語。
但這件事真的出現在棠莞面前的時候。
她覺得春天也不過如此。
她貧瘠而頹廢的世界裡，長出的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漂亮。
這個世界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愛她。
但棠莞也沒忘記自己的“正事”，她指了指陸藺的襯衫，然後兩隻小手來回地揉搓，像是在洗衣服。
陸藺挑了挑眉眼，語氣帶笑：“行了，我哪裡要你洗衣服。”
“不就是髒了一點嗎？我隨手搓一搓就好了，你呀，就去幫忙打掃衛生，凡事量力而行，別讓我擔心就行。”
說着，揉了揉棠莞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地推了一把棠莞，前面就是等待棠莞已久的苟曦。
“去吧，好好去玩。”
“小朋友是有任性的權利。”
棠莞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不懂陸藺爲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直到苟曦向棠莞跑來，嘴裡還說着：“糖糖，走我們去摘蕨菜，聽他們說蕨菜涼拌特別好吃！”
“還有前面有好多蘑菇，我們去找個小揹簍，採蘑菇去！”
“山腳下有人家，我們去找那些阿婆換點主食，不然今天晚上我們還沒有吃的。”
說到這裡，苟曦湊近棠莞的耳邊，賊兮兮地說道：“我剛剛看了一眼廚房，裡面啥都沒有，空蕩蕩的。”
她沉默了一下，像是悲痛欲絕作了總結。
“會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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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