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乾坤取出一枚紫玉令牌,其上烙印着一頭上古荒獸,其狀如獒,長毛,六足,四翼,五官卻極爲模糊,它在咆哮,聲如晨鐘暮鼓。
紫玉混沌令,與血玉亂凰令同根同源,二者相互吸引。混沌令上,紫光成潮,混乾坤藉助它的力量,成功牽引出亂凰令。
混乾坤的情緒仍舊很激動,他大聲叫嚷道:“連亂凰令都已依託於你,你怎地就不是亂凰傳人?”
李風揚一頭霧水,望着半空中璀璨的令牌,他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捲入一場大漩渦中。
混乾坤瞧他這幅呆愣模樣,重重地嘆了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道:“亂凰令暫時借予我,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邊上待着吧!”
“我真地是勞碌命啊,父親,或許……”混乾坤低聲喃喃着,胡亂地抓了幾把枯草般的白髮,他跳上半空握住亂凰令,兩塊令牌頓時如磁石般互相吸引,密不可分,散發的光彩愈發明亮,還有幾分刺眼。
混乾坤繼續忙碌,不斷地騰挪跳躍,他時不時地拍擊樹幹,頭頂上方更是浮現出一副陰陽兩儀圖。黑白二氣如游魚一般流轉,玄奧莫測,兩道氣流被混乾坤牽引到手中,在他的拍打下,融入墨玉樹幹內部。
李風揚攀上樹幹,好奇地望去,只覺平廣的樹幹表面,瀰漫着濃濃的森然殺機。
樹幹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刻着四個血淋淋的大字。
“佛!”
“法!”
“仙!”
“鬼!”
這是現存於世的滄州四道,卻以滾燙的鮮血烙印於通天古樹的巨大樹幹上,不知是何意味。
混乾坤正蹲在“仙”字之前,雙手以繁複的方式,化出一道道奇形法印,融合黑白二氣後,打入樹幹。不消片刻,“仙”字的四方便涌現出一個奇特的陰陽法陣,抱陰守陽,生生不息,卻將“仙”字圈在正中,牢牢的束縛。
殺機更加濃郁了!
佛、法、仙三道三字都已有黑白陰陽陣禁錮,混乾坤長吁一口氣,拭去額頭的汗水,幽怨地瞪了一眼李風揚,他沒有停歇,身影閃爍,來到“鬼”字之前,雙手成掌,繼續交替拍落……
半刻鐘後,混乾坤輕聲咳嗽,他終於將四個大字盡皆束縛,汗水有如雨下,混乾坤佝僂着身子,來到樹幹的正中心,他以拳轟擊自己的胸膛,連轟三拳,噴出好大一口鮮血,嫣紅的血液滴在紫玉混沌令上。
一瞬間,混乾坤像是蒼老了整整十年。
“你沒事吧?”李風揚不禁問道。
混乾坤未答,只是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休息了許久,他嘶吼一聲,右手食指突然一點,頭頂的陰陽兩儀圖筆直滑落,融入紫玉混沌令中。
紫玉混沌令猛然暴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膨脹,它以己身爲軸,滴溜溜地逆時針旋轉,眨眼間的功夫,令牌就變作三千米大小,浮在空中,降下無窮無盡的黑影,幾乎將樹幹完全覆蓋。
令牌中的上古荒獸在嗡鳴,吼嘯好似於清晨敲響的清脆鐘聲。天地靈力滾滾涌來,這隻奇異的上古荒獸搖頭晃腦着,雖然沒有顯化身形,但它的聲音化作了有形之質,籠罩半徑千餘米的樹幹。
能夠清晰地看到音波如迭起的浪花般盪漾開來,剎那之間,在平廣的樹幹上席捲而過。濃濃的殺機竟因此而開始淡化,但並非消散,而是漸漸隱匿。
源源不斷的天地靈力中,紫玉混沌令完全是在自主催動,吸收了混乾坤的鮮血與陰陽圖後,它變得晶瑩剔透起來,光華內斂,偶爾閃露的流光,也要凝練的多。
與此同時,血玉亂凰令也發生顯著變化,它膨脹的體積雖然不如紫玉混沌令,但半徑也足有五百米,亂凰振翅,呼應上古荒獸。
混乾坤再咳三口鮮血,他將血液塗抹全身,雙臂垂直而舉,一上一下,一手上豎頂蒼天,一手下指立大地,他的手臂竟然開始伸長,手臂分別觸碰紫玉混沌令和樹幹,紫色與墨色的光華驀然衝起,交錯纏繞。
混乾坤成爲連接兩種能量的樞紐,他的身體不斷抽出,五官都糾纏到了一起。片刻後,在低沉的悶響中,紫玉混沌令竟然爆開了,化作淡淡的紫霧,融入樹幹中,徹底消失不見。而佛、法、仙、魔四個大字與陰陽法陣也緊隨之淡去,化作虛無。
血玉亂凰令緩緩旋轉着,變回原本的大小,慢悠悠地飛到李風揚的掌心,李風揚輕輕摩挲,直覺告訴他這枚令牌發生了變化,只是他琢磨不透。
將血玉亂凰令收起後,李風揚便聽到“噗通”一聲,原來是混乾坤不支倒下,成“大”字狀癱軟在地,一動都不動,奄奄一息,看模樣已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李風揚走過去,半蹲下來,看着皮包骨頭,跟竹竿似的老漢,再次問道:“你沒事吧?”
“暫時死不了!”混乾坤低聲回答。
“那,要酒嗎?”李風揚搖了搖手中的藏青葫蘆。
話未說完,混乾坤瞬間變得生龍活虎,他一翻身,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接過酒葫蘆,髒兮兮的手一擰,打開塞子,沁人的酒香直入心脾,他湊上去,深深一聞,露出陶醉的神情,說道:“有如此好酒,你怎地不早說!”
李風揚皺眉盯着這古里古怪的老漢,想着兩人初次見面與此時此刻的情形,他沉默半響,問道:“可以告訴我一些,你知道的事嗎?百年局,籌謀大計,指得是什麼?”
既然已經莫名捲入,李風揚不想一無所知。
混乾坤卻是自顧自地喝着酒,他一口氣將藏青葫蘆喝了個底朝天,意猶未盡地砸着嘴,又如老猿般抓耳撓腮一般,才翻了個白眼說道:“既然那位不願明言,我可不想多嘴,那位可是個難相與的主兒,我可不想與她犯衝。”
李風揚的眉頭越皺越緊。
混乾坤卻是隨手一拋酒葫蘆,夢囈似地低語道:“六道十兇,妖人無尊,真皇難辯,天下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