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了江南的吳越國和唐國後,整個大周的戰爭機器,都在爲即將到來的北伐或是西征做着充分的準備。
按照總參議司的作戰計劃,統一全國的順序應爲先西征,後北伐晉陽。
畢竟,晉陽的劉漢勢力背靠着帶甲幾十萬的契丹人。如果強漢朝出兵進攻晉陽,只要耶律休哥不是笨蛋,一定會派軍增援晉陽。
通俗的說,攘外必先安內!
西征蜀國,一則拿下蜀地的魚米之鄉,二則拿下火硝的產地。只要平滅了蜀國,將十分有利於糧食的自給自足,以及火炮的持續性使用,可謂是一舉數得之事。
一個月後就是薛太后的生辰,儘管李中易沒有大肆的聲張,可是宮裡的妃嬪們豈能心中無數?
李中易的女人們,都在挖空心思的準備生辰禮物,消息很快就從宮裡傳到了她們的孃家,又從孃家傳到了整個京城的官場。
當今薛太后,不僅是今上的生母,更和今上共過生死攸關的患難,母子之間的感情可謂是極深。
李中易本人的生活,不算特別的儉樸,但也絕對和奢侈無關。更重要的是,李中易不缺錢。
且不說李記糧行壟斷了全國的糧食生意,單單是李記錢莊,就讓宮裡的內藏庫賺的鉢滿盆滿。
平日裡,朝廷裡的文武百官們,即使想拍李中易的馬屁,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和門路。
如今,正好趕上薛太后的生辰,大家豈能不削尖了腦袋置辦禮物?
自從壟斷了全國的糧食生意之後,各地不斷傳來私運糧食,導致爆發武力衝突的大小事件。
李中易心裡自然有數,他壟斷糧食生意的政策,狠狠的動了各地大財主們的奶酪,遭到暴力反彈,實在是太正常也不過了。
鹽鐵專營之後,不管是哪個朝代,販賣私鹽的活動,一直是屢禁不止。
如今,糧食生意被朝廷壟斷之後,等於是讓全國的大小糧商們,都沒有了活路。
“資本,逃避動亂和紛爭,它的本性是膽怯的。這是真的,但還不是全部真理。資本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爲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如果動亂和紛爭能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爭。走私和販賣奴隸就是證明。”
說句心裡話,如果還是以前的皇權不下縣,李中易再怎麼強悍,也不敢壟斷糧食的生意。
可是,轉職亭正和村正,正在全國範圍內全面鋪開。鄉紳們賴以對抗朝廷的實力來源,最主要的就是利用他們統治鄉間的實權,煽動無知的文盲農民起來造反。
當鄉間的統治權和兵權,逐漸被亭正和村正們掌握之後,所謂的可以呼風喚雨的大鄉紳們,也就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李中易採取的壟斷糧食生意的政策,其實就是吹響了農村土地革命的號角,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大鄉紳們,要麼乖乖的順從政策,並將所擁有的田畝限制在五百畝以內。要麼,他們就主動跳出來,和朝廷狠狠的掰手腕,然後被朝廷的禁軍消滅。
沒錯,這其實是李中易耍的陽謀,政策都擺在了明面上,不服來戰嘛!
上個月,各地共有幾百件暴力販糧的事件發生,無一例外,都被派駐於各地的廂軍,順手給剿滅了。
糧食的生意,利潤最高的部分,其實是在縣城或是州城裡。而縣城和州城,又是朝廷駐軍控制最嚴密的地區。只要駐軍控制了糧食的走私線路,就等於是掐住了鄉紳們的命脈。
俗話說的好,長痛不如短痛。當鄉紳們蓄積的造反能量,被嚴重削弱之後,他們就只有乖乖的順從朝廷的政策,而不敢造次。
“稟巡檢使,殘餘的賊人都逃進了深山裡。”
王從軍點了點頭,拿手指着左側的村子,淡淡的吩咐說:“讓附近村子裡的人,都跟着我們走,不從者,以附賊論處。”
“喏。”部下去執行命令了,王從軍一直揹着手,就這麼靜靜的站着。
王從軍原是朝廷禁軍第三軍甲營丙都的都頭,奉命轉職後,他搖身一變,成了申州羅山縣的巡檢使。
按照朝廷的軍事編制,州城設兵馬總管,縣城設巡檢使。巡檢使,掌握着全縣的兵權,不僅縣城裡的駐軍,而且還包括全縣境內各亭、村的鄉軍,都歸其節制。
爲了剿滅此地的匪患,王從軍抽調了縣城內的一百名廂軍官兵,又調動了全縣一半的鄉軍,組成了超過七百人的聲勢浩大的剿匪隊伍。
以王從軍的剿匪經驗,靠近匪窩的村落,即使不都是匪,至少也和山上的土匪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所以,王從軍才下令,將靠近匪窩山邊的村落,整個的搬遷出去。
山上的土匪,其實是本地大鄉紳張大官人私下裡組織的販賣私鹽及糧食的隊伍,他們已經被打殘了。
如今,張大官人已經成了刀下之鬼,而且張家的千畝良田,已經成了皇上的自留地。
按照朝廷的政策,靠近匪窩的村民們將被遷移到張大官人原來的地盤上,暫時成爲皇上的佃農,直到山上的殘匪被徹底剿滅爲止。
故土難離,所以,當得知搬遷的消息之後,村民們開始哭鬧不休。
王從軍卻絲毫也不爲所動,嚴令村民們必須搬走,否則,一律以通匪論處。
土匪們逃進了山裡,可是,山裡無法種糧食,就必然會出山來搶糧。
靠近山邊的村落,如果不強制性的搬遷,他們的糧食肯定會成爲土匪們的盤中餐。
按照王從軍的理解,不想搬家的村民,除了難離故土的思想問題之外,多半和山林裡的土匪,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村民們必須搬遷,這是剿匪手冊裡定下的規矩。
然而,胳膊怎麼扭得過大腿呢,在武力威脅之下,村民們牽着牛趕着狗,揹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被迫踏上了搬遷之路。
等村民們被驅趕着上了路之後,王從軍命令徵召來的鄉軍們原地休息,從縣城裡帶出來的廂軍官兵,則騎着馬監視整個山區附近的道路。
西北的党項人臣服之後,中原的朝廷並不缺馬,就以王從軍的部下來說,他帶出縣城的一百名廂軍,共有一百三十匹馬。
而逃上山的土匪,充其量不過兩百五十人而已,以一百名騎兵對付兩百多名土匪,又是在地區,王從軍無論怎麼計算,都不可能輸。
事實也正如王從軍所料,山上的土匪們知道抵禦不住騎兵們的突擊,索性爲了保命,而不敢下山。
山上的土匪不肯出山,這早就在王從軍的意料之中,換位思考一下,他如果是土匪頭目,也必然不敢在此時下山。
之所以沒有進山剿匪,主要是王從軍對徵召來的鄉軍士兵,信心不足。
怎麼說呢,經過各亭正和村正的訓練,這些鄉軍已經基本具備了平原作戰的能力。
然而,進山剿匪,對於只擅長聽命衝殺的鄉軍士兵,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更主要的是,王從軍手頭掌握的弓手嚴重不足,浩浩蕩蕩的七百人馬之中,會射箭的人不超過二十個。
在山林之中,鄉軍士兵們手裡的長槍,基本上沒啥用途。土匪們只要有幾個弓手,就足以和進山的部隊打一場看不見人影的襲擾戰,並把部隊逐步拖瘦拖垮。
剿匪手冊裡說的很清楚,寧可不進山,也不能給部隊造成太大的傷亡。
儘管,朝廷養一名鄉軍士兵很便宜。但是,鄉軍士兵一旦陣亡,就必須享受官軍的撫卹待遇。
所以,王從軍有些傷不起的感覺。他經過仔細的斟酌,決定採取剿匪手冊裡的手段,把匪窩附近的村民,全都遷移出去。
這麼一來,失去了補給來源的土匪們,必然會被拖垮拖瘦。
至於搬遷村民的安置問題,在王從軍看來,這完全不是個問題。
自從來了申州之後,被王從軍砍下腦袋的大鄉紳,就足有十人之多。抄家得來的萬頃糧田,按照三十稅一的政策,佃給搬遷的農戶們耕種。
等土匪窩附近的七個村子,都被搬遷一空之後,王從軍一聲令下,剿匪大軍勝利班師回城。
王從軍玩的是陽謀。畢竟,距離土匪窩最近的村子,也超過了三十里地,而且是在平原地區。
最重要的是,朝廷官軍馬多。三十里地的平原,只要土匪被官軍發現了,那就再也無法逃進大山裡去了。
臨離開的時候,王從軍果斷的下令放火燒村,並填埋水井。絕對不能給土匪們,留下可資利用的資源,尤其是糧食。
剿匪手冊上說的很清楚,剿匪的行動,重中之重,就在於切斷土匪的糧食、鹽和物資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