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昌被逼到了牆角,一邊作揖,一邊說了一大堆好話,請求金子南高擡貴手。
在印昌咬緊牙關,又給金子南承諾了一處大宅子之後,金子南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過了他家的閨女。
金子南得了大便宜,心裡卻在暗暗冷笑,印老狗,你也有今天吶?嘿嘿,不狠狠的逼你一下,這塊美玉怎麼可能落到老夫之手呢?
待金子南抖足了威風之後,他這才淡淡的問印昌:“不知印公所爲何事?”
印昌出了大血,自然希望抓緊時間把事辦成,他趕忙湊到金子南的跟前,小聲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原來,印昌發覺漢城淪陷之後,城中的十幾萬人,缺衣少食,很多人即使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於是,印昌就動了歪腦筋,讓他的兒子暗中從城外各個縣城或是鄉下,收來便宜的布料、衣物以及各種日常的用具,最主要的是食鹽,打算趁機大撈一筆。
誰曾想,印昌的兒子剛剛進了一批食鹽,就在運來漢城的半道上,被破虜軍的遊哨部隊當場查獲。
金子南心裡很明白,李中易明面上當了甩手掌櫃,公開宣稱不管漢城的政務。實際上,原本駐紮在漢城的府軍,除了已經被叛軍消滅的之外,其餘的人都跟着守將逃得一乾二淨。
鑑於漢城的防禦異常之空虛,所以,漢城附近的哨卡,以及城裡城外的治安巡邏,都捏在李中易的手心裡。
實際上,李中易的所謂不干預政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句空話罷了。
金子南就知道,這漢城之中,公開出現的黑市上面,除了糧食、布匹、綢緞之外,可謂是包羅萬象。各種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只要你有錢,或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總之,只要是黑市商人看得上眼的東西,都可以拿來交換。
如果說。李中易沒有插手黑市之中,大撈特撈,鬼都不信。
咳,做人不能太貪心吶,也活該印昌倒黴。他居然想從李中易的嘴裡搶食,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金子南就關心一件事,他有些緊張的問印昌:“破虜軍抓人的時候,令公子的人沒有冒然動手吧?”
印昌嘆了口氣,說:“我那憨兒當時都給嚇傻了,哪敢和天朝上國的將士動手呢?”
金子南點點頭,笑道:“這就好,這就好。否則的話,你就算是送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敢收啊。”
這印昌做官多年。自然知道金子南指的是什麼,他的兒子及其手下,一旦傷了或是殺了周軍的人,那可就捅破了天啊!
印昌清晰的記得,李中易破城的當天,破虜軍戰死了幾十個軍漢。
結果。誰都沒有想到,李中易竟然命人從叛軍的俘虜裡邊。隨意的選出幾百人出來。
當着衆人的面,這幾百個俘虜被砍下腦袋。築成了令人驚恐的京觀。
按照李中易的說法,那就是,血債血償,以一抵十!
血腥的屠殺,確實震懾住了高麗人。以至於,漢城內外的普通老百姓,只要看見周軍的蹤影,就象是老鼠見了貓似的,閃得遠遠的。
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漢城的治安情況,好得沒話說!
金子南感嘆了一番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說:“僅僅是走私食鹽的話,倒還有轉寰的餘地。”
“多謝金公,多謝金公,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印昌聞言不由一陣大喜,拱手作揖,身段已經軟到不能再軟,渾然沒有了往日大都護府副使的凜凜威風。
姓印的,你也有今天吶?
金子南心中暗爽,想當初,他可是受了印昌不少的窩囊氣啊,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印公,別的都好說,只是,下官總不至於空手去和別人商議吧?”金子南見印昌始終沒吱聲,索性挑明話了話題,提醒他別忘了求人辦事的規矩。
印昌心中暗恨,金子南啊,金子南,你不就是有個當破虜軍統帥的女婿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是,心裡有恨歸有恨,印昌爲了救下他的兒子,人在屋檐下,即使不想低頭,也必須低頭,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再說吧。
“不瞞金公,叛軍攻入城中之後,在下家裡的財物被搶了個精光,手頭並無多少金銀或是銅錢。除了我家二郎拿去買私鹽的錢,家裡連米缸都是空。”印昌說的是實情,他不象金子南那麼老奸巨滑,早早的就挖了異常隱秘的地窖。
金子南也知道印昌沒有說假話,他忽然微微一笑,說:“印公,你家大妞好象被李帥平安的放回了家吧?”
啊!印昌一聽此話,如遭雷擊,整個身子立時一僵,他做夢都沒有料到,金子南這個老不死的,居然盯上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大女兒。
見印昌遲疑着不肯答應送上大女兒,金子南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冷冷的哼道:“既然印公沒有誠意,那就另請高明吧。”說罷,就將那塊血石以及那塊美玉,輕輕的放到桌面上。
見金子南起身要走,印昌心裡一聲哀嘆,乖女啊,不是爲父不疼你,只能怪你命苦啊!
印昌爲了最得用的二兒子的小命,不敢得罪了金子南,只得硬着頭皮,狠下心腸,陪着笑臉說:“小女能得金公的愛重,實在是我印家之福。”
金子南得逞之後,心裡美得很,拱手笑道:“只要大妞過了門,印公您就是在下的老泰山了。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二郎的事情,就包在小婿的身上了。”
印昌的一張老臉,比苦瓜還要苦,金子南的年紀只比他小几歲而已,居然要做他的女婿。這叫神馬事嘛?
金子南擔心夜長夢多,硬逼着印昌,當晚就把印家的大妞,送到金府。
印昌的兒子雖多,卻只有二郎最有出息。也最有可能光耀門庭,他把眼一閉,心一狠,徹底把大女兒出賣給了金子南。
金子南好不得意,翹起的二郎腿,上下彈動。左右搖擺,心裡美滋滋的!
用漢人的話來說,這叫啥?嘿嘿,對了,一樹梨花壓海棠啊。哦哦,又叫老牛吃嫩草吧?
金子南心滿意足的送走了垂頭喪氣的印昌,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到李中易的行營,他留了個心眼,先去找了劉賀揚。
沒有劉賀揚的暗中幫忙,金子南的三胞胎女兒,也送不到李中易的身邊。
劉賀揚聽說金子南來找,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香帥果然料事如神。
香帥說過,有了金子南這個正宗高麗人,充當的所謂“白手套”。那些有求於大周行營的高麗官員們,一定不會放過勾搭金子南的機會。
香帥英明吶!
儘管如此,劉賀揚藉口軍務繁忙,只是命人將金子南請進了一間廂房,足足足把他晾了半個多時辰。
等金子南火熱的心氣被壓得差不多了,劉賀揚這才滿面笑容的把他請進了會客的花廳。
兩人見面之後。劉賀揚裝模作樣的給足了面子,不僅讓了座。而且上了一杯好茶。
金子南的三個孿生女兒,現在都成了李中易的寵妾。又是劉賀揚給牽的線搭的橋,香火情總是有一些的。
“劉公是自己人,在下也就開門見山吧,是這麼回事……”
金子南吃了暗虧,知道沒辦法仗着三個女兒正得寵的勢,爲所欲爲。只得老老實實的把印昌的事,完整的做了介紹。
只是,暗中強納印昌的大女兒爲側室的事,金子南自然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劉賀揚摸着下巴,心想,走私私鹽的事,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不算很小。
按照參議司轉發的軍令,查獲的私鹽販子,如果沒使用武力反抗,雖不至於馬上掉腦袋,十倍的罰款卻是必不可少的懲罰。
“劉公,那印昌說了,只要香帥高擡貴手,放過他家二郎,他情願爲香帥做任何事。”金子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雙手捧到了劉賀揚的手邊。
金子南也是老官僚,知道求人辦大事的規矩,印家也確實沒有多少錢用來上下打點,所以,金子南主動替印昌指了條明路。
印昌起初很有些猶豫,在金子南不懈的開導之下,只得含淚答應了下來,並私下裡寫了效忠書。
劉賀揚接過效忠書仔細看了兩遍,不由暗暗點頭,金子南不愧是個明白人,這事辦得很漂亮。
如今的金子南,除了死死的抱緊李香帥的大腿之外,難道還有別的活路不成?
劉賀揚將那份效忠書揣進懷中,把金子南扔在花廳裡喝茶,獨自來找李中易。
李中易看了印昌的效忠書,不禁微微一笑,說:“光達,金子南這事辦的不錯,高麗上層官僚的缺口已經被打開了。”順手把效忠書推到了楊烈的面前。
劉賀揚心悅誠服的說:“香帥把金子南這顆棋子,用得出神入化,末將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楊烈一目十行的掃過效忠書,擡起頭看了看劉賀揚,又瞅了瞅李中易,笑嘻嘻的說:“老師不僅得了三位俏佳人,還在高麗的政軍兩界內部安插了兩顆釘子,尤其是這印昌,供職於高麗徇軍部屬下的大都護府。從此以後,高麗國的軍情底細,老師洞若觀火矣。學生爲老師賀!”
李中易摸着下巴,翹起嘴角,心裡多少有些自得。美中不足的是,李中易頦下的鬍鬚實在不多,捋了半天,也才捋出一小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