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朦朧彎月下。
荊娘子臉蛋兒時紅時白,配上仿徨不安的眸子必然絕美,只可惜蒙着面紗看不到。
“我曹華不是言而無信的男人...你先給我止血...等你哥過來..便什麼都知道了...”
高負荷搏殺之後的脫力,讓人感覺十分虛弱。
荊娘子那裡肯信,本是想救出哥哥便殺了這狗官,可真的再次面對這個欺辱過她的男人,幾句誠懇話語下來,她難免又產生了幾分僥倖。
不說負責,若毀了她清白的男人是個守信之人,心裡的感受總好過被一個奸詐小人騙取身子。
朦朧星下,荊娘子尋思許久,還是蹲下身,用碎布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身材緊實,蹲下的動作大腿緊繃臀線豐腴,說不上野蠻卻透着力量感,蒙着黑紗,只露出一雙稍顯成熟內媚的眸子,睫毛微顫反應出心底的緊張。
曹華喘着氣,偏頭打量近在咫尺的女子,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有些心猿意馬:
“上次對不起了...下手有點重...”
“閉嘴。”
顯然哪壺不開提哪壺,鼻息噴在臉頰上,荊娘子只覺渾身上下又被那火熱手掌揉捏了一遍,下意識遠離稍許。
她用碎布纏住肩膀上的刀傷,又開始處理肋下後背的傷口。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不過你是大官,說了爲蔡家申冤便要做到,我哥只是小人物,你若是出爾反爾,對不起你的身份...”
“那是自然。”
“今天是怎麼回事?”
荊娘子想起地道里面看見的場景,自是想不通爲何能在那種情況下,遇見遍體鱗傷的曹華。
曹華幽幽嘆了口氣:“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有人把我關在屋子裡和二十個人死鬥,要殺我。”
荊娘子見過那些人的兇狠,絕非尋常江湖人,聞言不禁錯愕:
“二十個?我只看到四個...”
“其他人被我殺了。”
“....”
荊娘子半信半疑,在密室中死鬥把人殺乾淨,聽起來都不太可能,世上哪有這麼厲害的男人。
可曹華確實跟殺神似的衝了出來,也做不得假。
至於武藝,上次三兩下被制服...
念及此處,荊娘子眼神亂了下,低下頭默然不語。
包紮完六七道外傷,荊娘子把水囊拿了過來,又取出幹餅:
“等我哥平安後,我便放你走,上次的事情你最好忘了,我有男人的。”
“嗯??”
曹華眉頭一皺。
荊娘子沒有多說,不敢解開繩索,只是把幹餅湊到他嘴邊,示意他吃點東西。
亡命逃竄消耗極大,曹華沒什麼食慾,但身體可不完全聽他的話,該吃東西還是要吃。
張嘴咬了幾口乾餅,水囊便湊了過來。
幾口東西入腹,腦子總算是清醒了少許。
夜色幽靜,曹華恢復了少許體力,正想開口說些緩和氣氛的話,忽然眉頭一皺,耳根微動。
荊娘子一直低着頭,眼神五味雜陳,喂完了東西后,起身準備離開。
便在此時,一聲‘啪’的脆響,在夜色中傳開。
繩索崩斷的聲音。
荊娘子眼神驟然一變,心中是驚濤駭浪,沒想到這狗官體魄強橫到這種駭人聽聞的地步。
她想也不想便一腳往後掃去,只可惜反應還是太慢,脫困的男子輕而易舉的抓住腳踝,把她硬生生拉了過去。
荊娘子撞在男子胸口,腰肢被手箍住,她還未來得及發出呵罵,一隻冰冷的手便掐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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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間,些許弟兄躺在草叢或石頭上已經熟睡,小溪邊的一塊石頭上,四個漢子蹲在一起,手上拿着水囊幹餅,琢磨着現在的情況。
“綁了曹太歲,若是讓官府知道,我們肯定討不着好。”
張跛子知曉黑羽衛的厲害,拿下個把江洋大盜都不用費力氣,他們這些跑江湖的根本就入不了典魁司的案牘庫,若是被曹太歲記住了名字,天下再大也沒處藏身。
趙庭坐在石頭上,拿着一根樹枝眉頭緊鎖:“人已經抓了,就這麼放回去,曹太歲還是會秋後算賬。”
張跛子看向幾個弟兄,眼珠轉了轉,忽然小聲道:“曹太歲的命可是很值錢,只要取了他的人頭,去梁山可做第二把交椅,去西蜀直接封侯,趙大哥本就是封侯拜相的人物,只因丟了鏢才流落江湖,現在天下英雄都在起義,我們兄弟夥不如...”
一個漢子聞言微微皺眉:“荊老大怎麼辦?”
張跛子回頭看向遠處大樹下的身影,小聲道:“要我看來,把荊老大救回來我們也沒法活着走出確山縣,反正也準備殺人,不如趁現在沒被官府發現,帶着人頭就此遠遁...”
趙庭擡起手,微微皺眉:“我本就準備去梁山,只因荊大哥一心想報效朝廷,才落得今天的下場。趙大哥待我不薄,若是舍他而去,雪兒那邊...”
張跛子嘆了口氣:“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荊娘子只是擔憂荊老大,沒想通現在的情況,這是個死局。趙大哥若是執迷不悟,豈不是耽擱了自己前程。日後闖出一番功業,荊娘子也會知道趙大哥今天的苦心,只要荊娘子過上好日子,荊老大又豈會責備趙大哥。”
趙庭眉頭緊鎖,眼神徘徊不定。
曹華的人頭確實價值連城,若是送去梁山,宋江開寨門親自迎上聚義堂也不是不可能,這份到手的偉業,誘惑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放虎歸山,以曹太歲冷血無情的名聲,在場幾人都沒有把握逃過秋後算賬。
只是稍微對比,趙庭捏斷了手上樹枝:“待會...先把雪兒制住,我們拿了人頭就往東走,日後我趙庭得勢,必然不會忘了諸位弟兄。”
張跛子連連點頭:“好,現在就動手,趙大哥制住荊娘子,我來動手。”
說話之間,四人便起身快步往大樹下走去。
只是剛走出不到兩步,便瞧見那被綁在的曹太歲猛地站了起來。
前方正是還沒反應過來的荊娘子,還未喊出‘小心’,荊娘子已經被拉過去掐住了脖子。
“你奶奶的!”
“快放開荊娘子...”
“你找死!”
周圍躺着的衆人立刻翻身而起,呵罵聲傳開,趙庭臉色大變,持着刀衝到跟前,怒罵道:“你這狗官,放開雪兒。”
荊娘子被掐住脖子,眼中驚恐與憤怒皆有,卻是無可奈何,被死死的箍住沒法反抗。心裡近乎絕望:這個狗官竟然裝的這麼像,哥哥怕是...
念及此處,荊娘子奮力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嘴裡急聲道:“不用管我,殺了他..呃..”
“別說話!”
曹華眼睛充滿血絲,死死盯着走過來的四人。
他現在體力不支,在場又人數衆多,不可能再向地牢裡那樣大殺四方。而且在場大半是荊鋒的弟兄夥,他不想對自己人下死手,只能藉助荊娘子穩定局勢。
趙庭臉色暴怒,持着刀躬身如虎蓄勢待發:“放開雪兒,我等只爲救兄弟不想殺你,你卻恩將仇報...”
“去你媽的。”
曹華抱着荊娘子往左側人少的地方移動,怒聲呵斥:“給我讓開,敢動一下,別怪我心狠手辣。”
荊娘子滿眼淚水與悲憤,想要拔出腰間匕首卻被勒住胳膊沒法擡手,幾乎是被抱着雙腳離地,往着山林走去。
“殺了他..呃..”
下巴擡起,因爲吃疼微微眯眼,卻倔強的還要開口讓兄弟夥殺了這狗官。
“趙庭要殺我,你別出聲...”
曹華把嘴湊在荊娘子耳邊小聲說了句,目光依舊如餓狼般盯着圍過來躍躍欲試的衆人。
荊娘子悲憤難言,那裡肯信這鬼話。班子裡的人都把荊鋒當做親兄弟,現在荊鋒的人還沒見到,又豈會動手殺人。
她不想走,卻被身材高一些的曹華硬抱了起來,雙腳胡亂撲騰想要踢人,卻被腰間的胳膊勒的似是要擠入男子的血肉中,根本使不上力氣。
“你...這狗官...放開我..”
見她這麼不聽話,曹華也無計可施,只能硬着頭皮呵罵道:“你們敢過來,我就把這女人脖子擰斷,她是荊鋒的妹妹,要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死了,我看你們這輩子還有什麼臉自稱英雄。”
阿福火冒三丈,手上的燙傷還沒好,便持着刀想上前救人,卻又顧及荊娘子的安危不敢妄動。
眼見曹華要移動到山林旁邊,若是曹太歲一心想逃,哪怕受了傷在場恐怕也沒人能追上。
張跛子心中一橫,焦急催促:“趙大哥,快殺了他,否則荊老大就白死了。”
趙庭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這要是讓曹太歲逃走,他這輩子都完了,持刀便衝了上去:
“雪兒,你當心了。”
“你個雜種!”
曹華氣的不輕,沒想到這混蛋真敢不過同伴生死,咬牙轉身鑽入樹林,在崎嶇山道上飛奔,把荊娘子夾在腋下,怒聲呵斥道:
“你們再追,我事後把你們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
毫無意義的呵罵,根本威脅不了已經下定決心拿他當投名狀的趙庭等人。
十幾個人先後鑽進林子裡面,持刀在後面追趕,也有善暗器飛刀的在後面冷不丁來上一下。
曹華在滿是松針的崎嶇山嶺上艱難攀登,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偶爾難以壓抑的悶咳。
趙庭是練家子,身手和荊鋒不相上下,此時窮追不捨,趁着力氣正旺的時候追到丈餘外後,又慢慢體力不支,落在了兩丈餘遠的地方,彼此僵持着往山上爬...